我真不想当天师啊 第184章

作者:半卷残篇

  那个人救了我,但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我没能再见到约定好的那个人。”

  停顿了下,老人的目光再次看向近处街道口,

  “……那次负伤,我一直在医院待到了战争结束后,因为受伤太重,我被安置在新罗国内养伤。

  一直到痊愈,已经过去几个月。期间,很多部队都已经撤回了国内,包括我所在的部队。

  在医院的时候,我一直打听她所在部队的情况,但得到的消息是,她所在部队受损严重,甚至野战医院也在一次空袭中,遭受到重创……而剩余的部队,已经回到国内。

  痊愈过后,我和其他伤员一起,回了国,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约定好的地方,我在这里等了一整天,从早到晚又从晚上到白天……我相信,如果她回了国,至少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看一眼……但我没等到她……我按照她家的地址,去了她家,但已经人去楼空,不仅仅是她不在,连带着她父母,都不知道了去向……我和她彻底失去了联系。”

  听着老人的叙说,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和其手上被挠出的血痕,

  “所以老人家你也不知道,你等得那个人究竟还是否在人世?”收回视线,廉歌平静地问道,

  “我想过找部队确认……但我想这么做的时候,我害怕了。”

  老人看着街道上,涌动着的车辆,沉默了下后,继续说道,

  “至少,现在我还能继续等下去……虽然不知道她在哪,但至少还在某个地方。”

  “后来部队撤了编,就更难确认了……”

  闻言,廉歌再看了眼老人,没再多说什么,

  而老人则是眺望着远处,继续说了下去,

  “……我父母去世的早,找不到她后,我好像也没地方可去,就在路的那边,租了套房子,”

  老人说着话,抬起手,指了下路对面,

  “就在那茶馆的上面,透过窗,我就能看到这菜市口。”

  “……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时不时就想到她,也想到战场上的事,每天我都要在这里来转转,在那屋子里的时候,时不时就想推开窗看一眼,

  想看到,我推开窗的时候,她就正好在那路边,叫住卖豆花的小贩,正买着豆花……但是这一幕,我再也没看到过了。

  我在那儿,看着这儿从菜市变成了广场,又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

  时间久了,记忆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战场上的事儿,还有她……就感觉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只有从这路口过的时候,才忍不住想顿住脚,回头看看,是不是她就在后面。

  慢慢的,我就感觉我已经忘了,想开了,虽然没找个人结婚,但也正常过着自己的生活,下了班的时候,也和同事出去吃吃饭……一辈子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老人缓缓转动着视线,看了眼街对面,也看了看两侧,

  “……只是这老了,临到头了,一些以为早已已经忘掉的东西,反而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就好像还是昨天……

  这几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那些事就像是在脑子里,一点点重新冒了出来,

  昨晚睡觉的时候,就好像梦到她,就在这菜市口,穿着一身白裙子,正垫着脚,张望着,好像是在等着我来找她,她还是那样,和从前一样……”

  ……

  “……妈妈,是卖豆花的,我要吃豆花儿……”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老人挑着担子,担子两边缀着两根木桶从广场边路过,一个小孩惊喜地拉扯着她母亲,朝着那卖豆花的老人跑了过去,

  “……小姑娘,别慌啊,这就给你盛……”

  卖豆花的人笑着,放下了担子,

  转过视线,看着那处,老人浑浊的眼底,似乎有些恍惚,出神地望着,

  “麻烦给我也来一碗。”

  廉歌看了眼老人,出声朝着那卖豆花的喊了声。

第248章 知法犯法(为白银盟‘hust随风’加更1/6)

  “……好嘞。”

  挑着豆花桶的老人应了声,揭开了木桶上半边木盖,

  木桶较深,靠上的位置嵌着个隔板,隔板上摆着些调味的料,隔板下是个用布团封着口的陶缸,

  卖豆花的老人,从另一个隔板上取下个一次性的塑料碗,拿起了个铁勺,将陶缸上的布团取开后,用铁勺从陶缸里舀了些还热气腾腾的豆花,盛进了碗里,

  又手脚麻利地,拿着隔板上的调味佐料,加了起来,

  “给。”

  小贩取了个一次性小勺,放进碗里,端着豆花,递给了廉歌,

  “多少钱?”

  “四块。”卖豆花的老人笑着应道,

  “……现在像老人家你这种挑着担子卖豆花的应该不多了吧?”

  廉歌从兜里摸出张钱,递给了卖豆花的老人,同时出声说道,

  “……嘿,还是张大票子。”卖豆花的老人接过钱,笑了笑应道,“我也就是隔三岔五地才出来转转,老了,担子也担不动了,儿女也不让……就是闲不住,得了空了还是想挑着担子出来走走……给。”

  说着话,卖豆花的老人将找得零递给了廉歌后,便重新走回了担子前,盖上木桶上的木盖,挑起担子,朝着远处渐渐远去。

  ……

  收回目光,廉歌转过视线,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从刚才,老人便一直沉默着,注视着那卖豆花的小贩远处,浑浊的眼底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回忆,

  “……老人家,听你讲了这么久,请你吃碗豆花儿吧。”廉歌看着老人,笑着说道,将手里的这碗豆花,递给了轮椅上的老人,

  老人闻声,视线从远处转了回来,看向廉歌,

  看着廉歌,老人顿了顿,又看了眼廉歌递过来的豆花,

  抬起颤巍巍着的双手,老人有些发颤着捧着装豆花碗,接了过去。

  ……

  手捧着,微微颤抖着,老人低着头,有些出神着望着碗里的豆花,沉默着,

  “……除了这碗和勺子,这碗豆花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人收回了目光,抬起了头,

  “老人家不尝尝味道?”廉歌看着身前的街道,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吃了……不吃了……”

  老人再看了眼手里捧着的豆花,摇了摇头,

  “小伙子,你吃吧。”

  说着话,老人颤巍巍着,捧着豆花碗,重新递给了廉歌,

  看了眼老人,廉歌用双手接了过来,

  也没吃,只是端着。

  而老人则是转过了头,重新看向身前的街道,

  ……

  “……这两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再来这里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老人看着远处,停顿了下,微微摇了摇头,

  “……只是……等不到了,等不到了……”

  看了眼老人,廉歌没再多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

  “……老爷子,老爷子……”

  远处,一道有些急切地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中年妇女从远处小跑着,跑了过来,

  “……霍老爷子,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那中年妇女看到老人的身影,松了口,走到了近前,有些责怪的说道,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老人转过了头,看着那中年妇女说道,“我就想来这里转转。”

  “麻烦倒是不麻烦,就是您这儿一声不吭的人影就不见了,吓得刚来那小姑娘都快急哭了,我一猜您就在这儿,就赶紧找过来了。”

  中年妇女听到老人的话,语气缓和了下来,

  “下次您再想来这儿,我推您过来就行,您想待多久都成……老爷子还想再坐会儿吗?我在这儿陪着您。”

  “不待了,不待了……”老人摇了摇头,从远处收回了视线,

  “那咱们回去?严老爷子还在院里等着你回去吃饭呢。”

  “走吧。”老人点了点头,出声应道,又转过头,看了眼廉歌,“小伙子,谢谢了,听我说了这么许久的陈年往事,我就先走了。”

  闻言,廉歌看着老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中年妇女也朝着廉歌微微示意了下,

  紧随着,便推着老人渐渐走远。

  ……

  “……霍老爷子,今天厨房给你专门做了您喜欢吃得圆子汤,这两天您胃口一直不是很好,今晚可一定得多吃点。”

  “……对了,霍老爷子,您今天有上厕所吗?昨天您没上厕所吧,别便秘了吧,要不我找医生过来给您瞧瞧吧。”

  话音随着身影渐渐远去。

  ……

  注视着老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廉歌收回了视线,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转过目光,廉歌看向旁侧那道周身萦绕着阴气,森森鬼气,魂体却有些涣散的身影,

  看了眼,廉歌收回了目光,一边朝着旁侧广场旁的林荫下走去,一边摸出了兜里的手机,跟顾小影说了声后,结束了电话。

  那萦绕着森森鬼气的身影也默默跟着廉歌,一步步朝着旁侧走去。

  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廉歌也走至林荫下的一张长椅前,

  天色已经入夜,林荫下,有些昏黑,放眼望去再看不到其他身影,显得很是安静,

  转过身,廉歌看向跟过来的身影,

  看着其萦绕着森森鬼气,却涣散不稳的魂体,看着其穿着着的黑色正装,廉歌语气平静地说道,

  “……按照地府的规定,强留逝者应该是违反地府律法的吧?”

  “天师明鉴,依地府律法,如无法令,私自阻碍生死轮回,强留逝者之人,压下底层地狱,受千刀万剐刑罚百年……身为鬼差……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女声响起,站在廉歌身前的正是一个身穿黑色正装的女鬼差,此刻正躬身对廉歌恭敬地说道,说话间,面上还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且,阴差强留逝者,需以阴气维持锁魂之术,以免逝者失魂受躯体排斥,脱离身体,时间越长,需耗阴气法力越多。

  阴力耗尽之时,只能以本源弥补,本源耗尽时,就是阴差功业尽消,魂飞魄散之时。”

  看了眼这魂体涣散的女鬼差,廉歌转过视线,看向远处说道,

  “看那老人的身体腐朽程度,再看你的魂体涣散程度,快一周了吧?”

  “天师明察!”

  女鬼差愈加躬下身,应道,

  紧随着,女鬼差直接向下,跪伏在了廉歌身前,以头触地,

  “……天师慈悲,小鬼违反地府律法,愿受惩罚,但还请天师法外开恩,能让霍思国继续等下去。”

  说着话,女鬼差磕着头,哀求道,

  “天师慈悲,还望天师法外开恩……”

  “他要等的人,不是你吧?”

  廉歌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女鬼差,收回视线,平静地问道。

  “不是。”女鬼差摇头应道。

  闻言,廉歌顿了顿,转过视线看向了远处,

  “他身体的腐朽程度已快到极限,即便魂不离体,也等不了多久了……换句话说,他的身体快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