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娄十三
“后来啊,巧妹就搬到了后山的山洞里去住,说是离阿牧能近一点,让他能看到孩子一点一点长大。唉,说起来这也怪瘆人的,后山那地方,是一片乱葬岗。可巧妹在那地方住,一点都不害怕,说阿牧在守着她和孩子呢。金婆去了几回,想把巧妹接回家,可巧妹就是不回。弄得金婆也没办法,她知道巧妹还记恨着她。大家伙看巧妹可怜,就隔三差五给她送点吃的过去,就这样她一直怀着孩子住在山洞里。”
胖子庞大海一直在听,这家伙外硬心软,听着听着也动了情,不禁感慨道:“没想到这女孩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这个金婆做的可真不地道。”
薛守文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金婆也是太护着自己的女儿了。现在想起来,她说的一点没错,巧妹先是死了爹,后来又把阿牧克死了。如果她按照金婆的道走,也许阿牧就不会死了。”
胖大海说道:“阿牧的死,那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吗?”
薛守文又道:“阿牧他以为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事情远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金婆的话,在后来再次应验了。巧妹在山洞里生活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早产,还没到月份胎儿就要出生了。那天刚好有人去给她送吃的,看到她躺在山洞里死去活来的,就跑去通知了金婆,毕竟那是她的母亲,而且还是个接生婆。金婆听说,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山洞,去帮巧妹接生。可是谁又能料到,接生了一辈子的金婆,什么状况没遇到过,全都化险为夷了。可这次,她却没办法把孩子顺利接生下来,最后勉强只是保住了大人,那孩子据说刚出生就死了。也可能是还没出生就死了,反正那孩子是没保住。”
我点点头:“这么说,这巧妹又克死了自己的孩子。看来这命理之说,还真的不可不信啊。”
薛守文说道:“谁说不是呢?那个巧妹醒来听说孩子没了,非说是金婆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当时就疯了。也不知道从哪弄的一套新娘子的衣服,我估计是她当时和阿牧私奔的时候,成亲时候穿的。她穿着那喜服,童谣不离口,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我估计没准是阿牧教给她唱的。你们当时也听到了吧?”
我点点头,那童谣唱的应该就是女孩子出嫁时候的事。有可能阿牧和巧妹成亲的时候,他们唱过这个歌谣。巧妹在疯掉之后,唯一能记得的也许就剩下这歌谣了。
薛守文又说道:“巧妹疯了之后,金婆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无论怎么说,巧妹一家死的死,疯的疯,归根结底还跟自己有关。她也恨自己没能亲手帮巧妹生下孩子,于是她立下誓言,说从此不再为别人接生了。”
我听了就是一愣,问薛守文:“金婆立誓不接生,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就是两年前喽。”
“那她真的不给别人接生了?”
薛守文点头道:“是啊。从那之后,金婆就很少出门,每天闷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那个屋子怪邪性的,平时也没有人去了。不过我看她前些日子,好像出门了,过了还一阵子才回来。回来之后就又不太出屋子了。”
我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金婆立誓不给人接生,可是后来却被薛全贵找去帮邵小瑶接生。是金婆自己违背了誓言,还是薛全贵用什么办法说动了金婆呢?
看来这个金婆还真的有可能有问题啊。如果我在楼道里看到的那个老太太就是金婆的话,那她时隔那么久又返回了那里,不会是专门就是为了等我吧?
我好奇地问道:“大叔,你说金婆家里比较邪性,那邪性在哪啊?你们都没进过她家吗?”
薛守文点点头:“金婆立誓不给人接生之后,也就不再帮人平事了。但是你知道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背靠大山,难免出一些诡异离奇的事。所以还少不了像金婆这样的神婆。于是在前两年还有人去找过她,但是据说他们贸然去了金婆的家,竟然发现……”
说到这里,薛守文喝了一大口粗茶,缓了口气说道:“有人发现金婆的家里,竟然……竟然有一座坟头……”
“什么?”我和胖大海同时吃了一惊。
家中落坟?这多不吉利,谁会在家里立坟,这金婆不会和她女儿一样,也疯了吧?
我和胖大海吃惊的表情,一点都没出乎薛守文的意料。他苦笑道:“我们和她一个村住着,发现这个情况,可比你们还要吃惊啊。而且还不止这些,去她那的人,还闻到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窗帘和门帘都挡得很严。屋子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叫,那叫声他们从来都没听到过。他们没见到金婆的人,就吓得跑了出来。去的那两个人,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差点丢了命。从此以后就再没人敢去金婆的家。不过……那个巧妹在疯了之后,好像忘记了对她母亲的记恨,倒是时不时地跑回金婆家里去,不过从不过夜,她依然喜欢住在后山的山洞里。疯了之后,也没人给她送饭,也不知道她这两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薛守文给我们讲完这一切,我突然有种感觉。这金婆和巧妹的事,听起来和我破的那凶宅风马牛不相及,甚至都不挨边。他们住在这千里之外的敖家寨,而我们买的那房子远在深圳。可是由于这中间多了个金婆,就让两件看起来不挨边的事,有了联系了。
我的预感就是,这里的事也许正和我破那凶宅有关。
胖大海想了想,突然又问道:“对了,薛大叔,那个疯丫头从我们俩的车旁边走掉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囔着,说什么……一个,两个……又来了两个,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薛守文也是一脸懵懂,他嘟囔着:“一个两个?又来两个……”
随后他摇摇头:“这个我可真不知道,那丫头疯疯癫癫的,经常语无伦次的,她说了什么你们不必往心里去的。”
第183章 半夜娶媳妇
我点点头,虽然那巧妹是个疯子,但是我总觉得她说的那句话,其中应该有什么原因的。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说“又”来了两个?
不过从薛守文这里得不到答案,我也就放弃了追问下去的想法。
放下了那疯丫头的事,我又一下子想到了那棵老柳树。我可是被那树藤缠了,那柳树上的红口袋,又是怎么回事呢?
刚来到这里,就出了两宗稀奇古怪的事,我很想问个究竟。
但薛守文说完了巧妹的事,显然有点困倦了。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二位刚来,一路上也累了吧。咱们这地方,到了晚上也没什么好玩的。早点上楼休息吧,明天我带你们到附近转转,我们这边的山水美着哩。”
胖大海兴趣盎然,还想问什么,我冲他使了个眼色,和薛守文打了个招呼,就上了土楼的二楼。
在我刚要打开房间的木门的时候,薛守文站在楼下冲我们喊了一声:“晚上村里不点灯,没什么事,千万别出来。”
说完,他也背着手,回了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关上了木门。
他的房间是在一楼,我们刚才喝茶吃饭的时候,在头顶有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我注意到,那电灯泡上面裹着一块布,所以灯光很昏暗。
在薛守文进了房间之后,那个灯泡也灭了。四下里陷入一片死静,只有月光倾洒在薛守文家的土楼院子里。把院子的地面照的一片肃白。
一阵夜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忙拽着胖大海回到我们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也没点灯,我们用手机照明,发现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两张竹床,一套桌椅。
胖大海往床上一躺,那竹床嘎吱一声,差点没塌架。
我骂了一声:“你丫轻点。”
胖大海打了个哈欠:“哎我说,刚才我想问问那老头那棵大柳树咋回事,你咋不让问呢?”
我也脱掉了外衣,合衣躺到床上,说道:“不是不让问,他明显不想再说了没看出来啊?可能是天太晚了,他困了吧。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累了,明天再说吧……”
我的话还没说完,胖大海那边呼噜声已经起来了。
我哭笑不得,这货睡的也太快了,连点缓冲都没有啊?
我也躺在床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这几天的经历,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原本在深圳为了破一个凶宅,没想到几天之内,又跑到了千里迢迢的敖家寨。
虽然在这里还没接触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直觉告诉我,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简单。弄不好可能比前几次的经历还要凶险。
可能也真是累了,在胖子震耳的呼噜声中,我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不过我心里有事,睡得并不踏实。脑子里似乎还停留在大柳树那边,耳边好像也一直萦绕着什么声音。
我努力摒弃杂念,想听清那声音,可是那声音若有若无,时而清晰,时而又远去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吱呀一声响,好像是从楼下传出来的。
我激灵了一下,终于从半梦半醒之间解脱出来,这不是梦里的声音。这土楼里到了晚上很凉,可我发现,自己的脑门上却出了一层汗。
我听出来,那响声好像是楼下的门响。紧接着我听到了脚步声,从院子里一直向二楼走了过来。
来人会是薛守文吗?大半夜的不睡觉,到我们的房间来干什么?
以往的经历,让我到了这里之后,多了几分警觉。我急忙把桃木剑抽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不动声色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脚步声果然是奔着我们的房间来了,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
胖子没心没肺,呼噜声还在响着。
我突然感觉到我这种状态不对,于是也回到了床边,加重了自己的呼吸,就像是还在睡觉一样。
那脚步声停留了几分钟,没有任何的动作,好像就是再听我们的声音,以判断是不是睡着了?
“李阳,大海,你们睡了吗?”
果然是薛守文的声音,我们并没有告诉薛守文名字,但是薛全贵知道。看来是薛全贵已经把我们的名字告诉薛守文了。
这薛守文好像并不是真的想叫我们,而是试探我们。
我忍住没吭声,继续装睡。
薛守文叫了两声之后,就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我心里满是疑问,这薛守文想干什么?我原本以为他是个热情好客的老头,对我们招待的也很周到。难道他也有什么秘密没有跟我们讲?
薛守文很快就下到了院子里,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了一道缝。
谢天谢地,那门虽然有些年代了,但是推开这道缝,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我顺着门缝看出去,居高临下,院子里的一切都看的分明,一个人影打着一个灯笼在院子里,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随着门一打开,我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的那声音,愈加真切了。
好像是从街上传来的,听声音吹吹打打的,好像是锣鼓唢呐的声音。
我急忙过去推胖大海,这货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使劲掐了他肥腰一下,这货才激灵一下醒过来,张嘴就要喊,我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说道:“别喊,是我。”
胖大海彻底醒了,不过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轻轻把手放开,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门外:“你听。”
胖大海跳到地上,和我一起到了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
这时院子里的薛守文已经不见了,而街上那吹吹打打的声音还在,只不过好像已经经过了薛守文的门口,往远处去了。
“这特么什么动静?”胖大海疑问道。
“你听着像不像是娶媳妇的时候,吹吹打打的声音。”我应答道。
胖大海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有病啊?有大半夜的娶媳妇的吗?”
“废话,我不就是瞎猜吗?你倒是说说,这声音像不像?”
胖大海点点头:“像倒是像,难道这敖家寨的风俗跟咱们那边不同,流行半夜娶媳妇?”
我摇摇头:“扯淡。什么风俗也不可能半夜娶媳妇,多特么不吉利。”
第184章 红轿子
胖大海一推门:“咱们别在这胡猜了,跟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我听了听街道上,那吹吹打打的声音正在逐渐远去。好像顺着街道出了村子了。
而薛守文一直都没回来,我猜想是跟那声音有关,没准也已经出村了。
我便跟着胖大海走出了土楼,顺着楼梯下到院子里。
我左右看了看,低声嘱咐胖大海:“薛守文这老头肯定有事瞒着咱们,咱们先跟着,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胖大海点点头。
我们先到车上,胖大海把那把杀猪刀带了起来。这玩意救过我的命,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不带不行。
其他的东西还有好多,半夜出去携带也不是太方便。我只把桃木剑和几张符纸带着,其他的小的应用物品,比如火具,手电筒,供香,朱砂,墨斗线之类的,塞到背包里让胖大海背着。
收拾好了东西,我想了想,回头又把那五帝礼佛灯给装进了背包。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这宝贝放在车里,我们又不在旁边,我不太放心。
胖大海嘟囔着:“这包本来就够沉的,你又放这个破灯。”
我白了他一眼:“少废话,我三千块钱白雇你啊,找你来不是来旅游的。”
胖大海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我挥了挥手:“快点,再不出去跟丢了就。”
我们俩一前一后,偷偷出了薛守文的家,来到了外面的村路上。
今晚不知道是农历多少,月亮很圆很亮,不过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雾,把月光遮住了大半,使月光照在街道上,有些昏暗。
我静耳听了听,由于这夜里很静,那声音依稀还能听见一点。
我和胖大海判断了一下方向,就顺着村路一路追了下去。
这村寨里各家各户都关着门,灭着灯。我们俩奔跑在村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在追出去不到十分钟,突然就发现在前面的路上,人影绰绰。
我们急忙放缓了脚步,把身体尽量放低,远远地跟着。
此时前面那人影之中,吹吹打打的声音,音犹在耳。
这个画面让我想到了我在南流村的时候,在村子里遇到的那队前去崖葬的魂魄。只不过今天的场景,没有雾气,则更加真实。
我看了一眼胖大海,这货没经历过什么事,却有一颗探奇的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时眼睛紧盯着前面,难掩兴奋之情。
我摇摇头,这家伙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我们跟着那队伍前进,慢慢地靠近了上去。经过初步判断这就是我们进村的那条路。也就是说前面那队伍是奔着村口去了。
而且我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这队伍好像还真的是迎亲或者是送亲的队伍。因为我看到队伍中抬着一顶花轿,那花轿披着红,连抬轿子的人都穿着一身红装。前面的吹鼓手,一刻未停地吹打着。
在花轿的后面,还跟着一大队人,都是村民的打扮。我估计薛守文应该就在其中。
现在不光是胖大海,连我也生出了好奇之心。很想弄明白这帮人大半夜的是搞什么名堂。
那送亲的队伍,很快就出了村子,我离得很远就看到了那棵老柳树。和傍晚的时候一样,那柳树遮天的树冠,形成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在那里。
而这些人,居然就朝着那老柳树走过去了。
我和胖大海对视了一眼,也忙跟了过去。
这敖家寨的村子,村如其名,我们进来的时候没太注意,这时才发现,原来还有一道寨门。而村里村外的场景,隔着这道寨门也是大相径庭。
村子里房屋林立,土楼比比皆是,而出了村子,则尽显荒凉。
在距离那大柳树不远的地方,长着不少杂草,杂草丛中散放着不少乱石块,那些石块也都有半人多高。
我冲着胖大海使了个颜色,从一侧悄悄溜了过去,躲在那些石块的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往那列队伍里看。
那列队伍吹吹打打,一直来到那棵老柳树的近前,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