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娄十三
花姐噗嗤一笑:“这有什么?瞧你们冻的那个样子,本地的人哪有你们这样的。再说了,你们的口音也不是本地的啊。”
“那……花姐,我想问问你,前段时间,有没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也操着外地的口音来到这里?”我病急乱投医,实在没辙了,就直接问花姐见没见过梁悦。
花姐眨眨眼睛:“我说弟弟,这盐水镇说大不大,但是到了放排子的季节,那也是人来人往的,你花姐怎么可能记住每个人呢?”
三叔摆摆手:“阳子,先别问了。花姐,赶紧给我们准备一间房。”
花姐应了一声,要了我和三叔的身份证去登记,嘴里还念念叨叨:“算你们运气好,要是赶上放排收排,我这小店就得爆满,你们啊,就得露宿街头。”
我知道花姐嘴里的放排,应该就是指从山上林场里伐木头。我笑嘻嘻地说道:“花姐,你刚刚不是还说,就是没房间,也能把你的房间腾给我们嘛?”
花姐登完记,把身份证往我手里一递:“那是。放心吧,有花姐在,就有你们住的地方。”
我领了门卡,刚要和三叔上楼,却被花姐给叫住了。
花姐把她登记过的那个本子递了过来:“你们两个,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按个手印吧。”
说着,花姐又递过来一盒印泥。
我一愣:“按手印?这住店什么时候多了这个规矩?身份证不是看过了吗?”
花姐摇摇头:“没办法,我们这边啊,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很多不法分子过来偷伐林木。所以这里的派出所特意交代,来的住客,都要签字按手印,做个备案。”
我和三叔只好签了名,又各自按了一下印泥,在名字上按了自己的手印。
随后,我拿着房卡和三叔上了二楼,找到房间进了房门。
这宾馆不大,房间里倒很干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树油味,可能是跟这里附近都是林场有关。
进了房间,三叔把背包往桌上一扔,说道:“我感觉这里应该距离老肖说的地方不远了。你给老肖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打通?”
我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那电话号就是老肖打给吴天佑的那个号码,是当地的一个座机号码。在路上,我们打了无数次,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这次也是一样。我放下电话摇了摇头。
三叔点点头:“算了,先休息一会吧。等回头再去找那个老板娘聊聊,我怎么感觉你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的时候,她有点欲言又止呢?弄不好真能从她那里打听到一些情况。”
我笑着说道:“三叔,我感觉这老板娘对你有点意思,你看她瞅你的眼神都春光荡漾的。”
三叔骂了一句:“草。你小子敢拿你三叔寻开心了啊?你看她那个样,瞅谁不是春光荡漾?”
我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对不对,她看你绝对不一样。要不三叔你有空去跟她套套词,她对你肯定是知无不言。”
“你小子看来是没累着啊?还是年轻人火力足啊,三叔可不行了,我先睡觉了啊。”三叔打了个哈欠,脱了外衣,直接躺到了床上。
这房间里有北方独有的暖气,所以房间里暖洋洋的,刚从外面进来,身体别提多舒服了。
第369章 旅店的后院
我去卫生间简单洗了把脸,也躺在了床上。
说不累是假的,我刚躺上去,就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这小镇到了晚上很静,虽然是临街,但是街上没有大型车辆行驶,也几乎没有行人走动,所以耳边也清净了许多。
我酣睡了不知道多久,耳边才听到了一点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走廊传出来的,像是脚步声。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有别的住客在走动。可是我朦朦胧胧却感觉到,那脚步声到了我们的房间门口就停住了。
人的感觉有时候是很奇妙的,虽然我处在睡眠的状态,但是身体的感官,却能准确地捕捉到这么一点异样的情况。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睡意迅速褪去,我侧耳聆听着。
可是当我仔细聆听的时候,好像那脚步声就没了。走廊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现在四下里一片死静,可这静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不应该这么静的,起码……应该听到我三叔的呼噜声啊?
在和我同住过的人中,我三叔的呼噜声能排在第二位。第一位当仁不让是死胖子胖大海,三叔如果肯承认的话,应该是排在第二位。他们俩的呼噜绝对有一拼,虽然没有胖子的响亮,但是各具特色,节奏也不一样。
只是三叔从来不会承认他打呼噜,他总是说,修道之人,清气入体,睡眠换气的时候,也会将体内的废气自然排出体外。打呼噜是我等不修道的人排气不畅的表现,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我还曾因此和他掰扯,我说他平时酒肉全来,根本就不是修行,早就已经没有清气入体了。
为此三叔还跟我急过。
所以今天我耳边如此清净,我就感觉出不对劲了。
此时屋子里漆黑一片,却静得出奇。我赶忙从床上跳到地上,摸索到了开关,把屋子里的灯给打开了。
我先朝三叔的床铺看去。
果然如我所料,床上散乱地放着他的被褥,可是上面却没有人在。我凑过去,伸手摸了摸被褥,上面还有三叔的余温。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在我身边失踪了。三叔这人比较自负,遇到什么事也喜欢自作主张。可是每次,他都会闹出不小的乱子。
我们刚到这盐水镇落脚,他就弄了这么一出,让我心里把他一顿好骂。
可过了一会,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会不会刚才我听到的脚步声,是三叔的?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豁然开朗。一定是这么回事,三叔这家伙,是背着我去找老板娘去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我赶忙穿好了鞋子,披上衣服,轻轻走到门口,把门推开了一道缝。
走廊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廊灯,却并没有人走动。我轻轻走出了房门,沿着走廊走到楼梯,又顺着楼梯走向一楼。
我刚到一楼,就听到外面夜风呼号的声音。
刚刚在二楼的时候,我听着外面也是一片寂静。刚走到一楼,却发现外面起了风了。
那风把这家旅店的两扇大门给吹得桄榔桄榔地响。虽然房门里面上着门闩,但是那风就像是要把这门给吹开来一样。
奇怪的是,这一楼并没有点灯,而是在柜台上,点着一根蜡烛。
蜡烛倒是很粗大,足有擀面杖粗细,上面的烛火烧得很旺,被门缝里透过来的风吹得扑摇不定。屋子里的光影,也被那蜡烛晃得扑朔迷离。
我激灵了一下,这场景有些怪异,不由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过我又摇摇头,现在也是神经质了,到什么地方都会往那方面想。也许是这老板娘为了省点钱,才点的蜡烛呢。毕竟我和三叔来到这店里,除了我们自己,就没看到第二伙客人。
我信步走到柜台附近,却发现那柜台里面并没有人。不但三叔不在,就连那老板娘都没了踪影。
我侧耳听了听,除了外面的风声,我还听到了一点异样的声音。
声音不是从大厅里传出来的,好像是另外一个方向。
我转头找去,发现在大厅的一个角落,有一扇房门,是虚掩着的。
由于我也是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那房门后面是个什么所在。
不过现在三叔失踪了,我也只能摸过去看看了。如果是三叔主动过来的还好,我就担心是像上次一样,三叔被那笛声迷惑了,被动地离开了我们的房间。
仔细想,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我们是步梁悦的后尘来到这盐水镇的。梁悦和老肖既然已经遇到了麻烦,那么谁也无法断定,这盐水镇里就没有古怪。
从那房门的方向判断,这道门应该是通往这旅店的后屋或者是后院的。
从虚掩的房门的门缝里,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凉风吹过来。好像那房门的后面,并不是房间,而是通往外面的。所以我判断,这房门的后面,应该是这旅店的后院。
我唯恐自己唐突或者判断错误,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问了一句:“有人吗?”
除了风声,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我的声音。
我连续问了三遍,依然是无人应答。那个老板娘好像是只接待了我们一伙客人,就把店门给关了。
我由此又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不会是住进了黑店吧?
既然无人应答,我也就仗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门。
等那门一打开,更大一股冷风,卷着阴寒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出来的急,我并没有把那羽绒棉袄穿在身上。
外面果然就到了这旅店的后院了,天上一轮月亮正明,院子里胡乱长着一些花草,好像也没什么人打理,长得东倒西歪,参差不齐。
脚下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延伸向前。
我站在小路上,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声音。那声音咕隆咕隆的,不绝于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互相摩擦发出来的。
这时,我的心里不仅仅是想找到三叔了。我也起了好奇心,大半夜的,花姐不在前面看店,会到后面做什么呢?
我迈腿沿着石板路,一步一步往前面走。寒风吹过,我连打了几个冷战,冻得牙齿直打架。
第370章 夜半鬼推磨
我抱着肩膀,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很快,就绕过一片灌木丛,前面出现了一片稍微宽阔一点的空地。
声音好像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开始的时候视线受阻,等我绕开一个角度,揉揉眼睛仔细观察,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那里。由于光线尚可,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人正是花姐。
因为她的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装扮,想不认出她来都难。
花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我。
我把身子躲在灌木丛的后面,透过矮树的缝隙,往那空地上看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那空地上,竟然摆着一副石磨盘。
有两个人,正各自扶着磨盘杆子的两头,不停地转着圈,他们是在推磨。
上下两个磨盘,互相交错摩擦,发出咕隆咕隆的摩擦声。
原来我在旅店大厅里听到的,竟然是推磨的声音。
我心里十分好奇,这大半夜的,花姐竟然弄了两个人在推磨。在农村,不都是用驴子来推磨的吗?这到底是有什么着急的活,需要大半夜的用人来推磨?
再看向那正推着磨的两个人,都闷着头用力地推着磨杆。
月光照在空地上,由于背光的关系,那两个人的脸并看不大清。不过那两个人的身影,其中有一个,我却看得十分眼熟。
而这时,随着两个人围着那磨盘转了个方向。我看着很熟悉的那个人,也把脸朝向了这边。
这一看不要紧,等看清了那人的脸,让我吓得差点没惊叫出来。
因为那正在推磨的,分明就是我三叔。
三叔的那张脸,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冷漠,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心里一沉,想起来在天佑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发生的一切,三叔被笛声控制了,当时就是这副没有表情的样子。难道这次他又中招了?可为什么我却完好无损,难道只是三叔一个人被控制了?
我唯恐自己看错,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三叔已经围着那磨盘转过了身子。另外一个人正在向我这边的方向转了过来。
等到另外这个人把脸朝向了我,我看清之后,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不然我真的怕自己惊叫出来,弄不好我还会冲出去。
这张脸,我更加熟悉。
因为这个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离奇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都最大限度地挑战着我的视觉和感官神经。这怎么可能呢?
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感告诉我,我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推磨的那个我,面部表情和三叔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像是中了邪一样,只是闷着头推着那磨盘。一圈接着一圈,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我是躲在花姐的身后灌木丛里,我看不到花姐的表情。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她搞出来的?
既然我现在好端端地在这里,那么推磨的是谁?是我的魂魄?
那不就是鬼推磨吗?
那我的魂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身体的?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系列的疑问,想得我头疼。
最后,我决定冒险出去,看看花姐是否也正常?
我悄悄抬起身子,刚要从那灌木丛里走出去。结果我的肩膀上,突然一个人的手拍了上来。
我还没等惊叫起来,那人的另外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下意识地想反抗,结果就发现一张脸出现在我眼前。
是三叔那张老脸。
他正冲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别出声。我悬着的那颗心,才落了下来。赶忙在三叔的指引下,悄悄离开了后院,回到了旅店大堂。
我看了一眼服务台,花姐果然还没回来。
我指着后院的方向:“三叔,我们……推磨……怎么回事啊?”
三叔冲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回到了房间里。
把门关好以后,三叔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大侄子,你跟着我混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尽量别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