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条腿的小白兔
李爱国在酒席上,也跟机务段派出所的几个小年轻混熟了。
他们都表示,将来结婚的时候,也要李爱国帮他们搞仪式。
李爱国一口答应下来。
喜宴简朴却热闹,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下了班之后,大家伙齐聚到周克的新房内,准备闹洞房。
温馨的小屋内,摆了几条两个长条凳,以及一张简陋的没有抽屉的小长方饭桌,桌上摆着一盘瓜子糖,
新媳妇儿黄淑娴,拘谨的坐在长条凳子上,双手紧紧攥住,小脸上飞上两朵红云。
她也听单位的老嫂子们说起过闹洞房的丑事,感到有些害怕。
她作为新媳妇儿,还是有点羞涩,不好说什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递给周克。
周克嘿嘿一笑:“放心吧,有我爱国哥呢!”
“吆喝,就冲你这声哥,今儿就得护你们周全。”
面对如狼似虎的年轻人们,作为男傧相的李爱国站了出来。
拍了拍手,大声说道:“诸位,今天是周克大喜的日子,闹洞房就是图一个喜庆,咱们要有礼貌的闹,要文明的闹,千万不能作出违反上级精神的事情,要坚决抵制恶习陋习闹婚。”
“放心吧,李司机。咱们机务段前阵子开会,还在讨论这个问题。咱们绝对不能丢脸。”
众人齐齐点头答应。
大家伙都是单位的同事,谁也不会过分。
就算是有几个心怀不轨的,想搞事情。
一群身穿制服的年轻人就虎视眈眈的站在这里,他们也不想去冲业绩。
因为有了李爱国的提醒。
选中的表演节目,也就是“介绍恋爱经历”“找虱子”“拍电报”“驴打滚”、“吃苹果”、“梳头”、“扎辫子”几个简单的小节目。
既能活跃气氛,又给新郎官和新媳妇儿保了面子。
新式的闹洞房表演完了,最后王翠娥在床上铺了一个手工绣制的福字,让黄淑娴坐在福字上。
请来周克的表弟——一位初中生,手拉手将“坐福”的黄淑娴从床上拽下来。
同时她的嘴巴里念念有词“小叔子将嫂子拉下床,今后的日子幸福长”。
又找来一位邻居家的小胖子,在新床上滚了滚。
“小小子来滚床,来年婶子生个胖儿郎。”
这个小仪式似乎有点解放前的味道。
却是一个母亲的一片苦心,大家伙谁也不觉得突兀。
等所有的仪式结束,已经是深更半夜。
年轻人们起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记递给周克一个古怪的眼神。
李爱国将周克拉到一旁:“老弟,我家里有虎骨酒,你要是需要的话.”
“滚犊子”周克羞得爆出粗口。
“周克,不准说脏话。”黄淑娴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放松了下来。
“好嘞!”
周克连忙答应。
好家伙,在这个家里,谁的地位高低,这会就分辨出来了。
“祝你们新婚快乐,早日早生贵子!”
李爱国冲他们嘿嘿笑两声,转身关上门,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筒子楼。
半夜的机务段可能是京城最繁忙的地方。
凉爽的空气中,不时有汽笛声和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响起。
要是在后世,非得被人投诉扰民不可。
可是在这个年代,却被老百姓认为是进步的象征。
一天不听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就睡不着觉。
回到宿舍。
下面的锅炉房早就停了。
好在今天没有行车,身上也没有出多少汗水。
李爱国关上门,躺倒床上,摘下手表,看一眼时间,将近晚上十二点。
啪嗒。
将手表放在枕头旁,拉灭灯泡,陷入了梦乡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李爱国突然猛地惊醒。
他似乎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侧起耳朵仔细聆听,确实是脚步声没有错。
在最开始的时候。
李爱国本来还以为是张雅芝半夜找他讨论种萝卜的事儿。
可是又觉得不对头。
各个人体重不同,喜好不同,习性也不同,走路习惯更不同,产生的脚步声更是不同。
张雅芝的脚步比较轻巧,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来者的脚步声,比较稳重,步子迈的大,明显是个男人。
还有,其脚掌的离地距离比正常人要短一些,以至于产生了拖沓的声响。
这种人一般比较傲慢,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从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而宿舍内的铁道职工,无论是什么性格,绝对不可能傲慢。
漆黑的夜里。
李爱国深吸口气,掀开被子,从枕头下摸出手枪,缓缓走到门口。
另外一边。
刘二峰蹑手蹑脚的行走在走廊里,手中握着一把盒子炮,心情好极了。
他一边借助昏黄的走廊灯光寻找李爱国的宿舍,一边忍不住回味今天晚上的行动。
刘春花是个有能力的女人。
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成功睡服了机务段前客运车间主任贾正义,从他那里搞到了办公楼的钥匙。
又从老商那里搞来了一把盒子炮。
刘二峰换了一身衣服,用棉纱口罩遮住了面颊,带着盒子炮和钥匙,骑着自行车,抹黑来到机务段外面。
刘二峰在机务段工作了半年多的时间,对机务段的情况很熟悉。
趁着夜色,从东边的狗洞里,钻进铁轨中,然后沿着铁轨进到了机务段里。
偷取图纸的行动也很顺利。
没有人会想到,有人会大费周章的偷取看似毫无用处的铁道规划图。
毕竟铁道规划图上的铁道线路,只是规划。
也许需要数年,或者是数十年才会动工,对于铁道部门外的人来说,压根没有一点用处。
要不然,也不会随意的存在破旧的档案室内。
刘二峰拿着手电筒,用发出杂音的办法,引出了档案室里的值班员。
甩起手电筒,对着值班员的后脑勺狠狠的来一炮子,将值班员打晕了。
刘二峰顺利从档案室里找到图纸,塞进了衬衫里,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办公楼。
他并没有像跟刘春花约定的那样,立刻带着图纸回去,而是摸到了机务段职工宿舍。
他要干了李爱国。
刘二峰觉得,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处境,完全是因为李爱国。
李爱国要是在考试中,发挥不那么好,正司机的职位就是他的,也不用被分进调度室。
不进调度室,就不会‘疏忽’。
不疏忽,就不会被撵到调车组。
不进调车组,就不会犯错误。
不犯错误,就不会被通缉。
他原本能够当上正司机,然后混两年,在刘春花的照料下,晋升为中层领导。
顺便将那位身材姣好的女医生娶到手里。
现在全完了。
所以归根到底,让他落得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李爱国。
大仇不报,刘二峰念头不通达。
再者说,李爱国再厉害,也挡不住子弹。
只要偷偷溜进去,冲着他脑门上来一枪,然后跳窗户逃跑,谁也捉不到他。
走廊灯如同一只诡异的眼睛,窥视着夜行的人。
风摇动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深夜的机务段宿舍内充满清冷和凄凉。
刘二峰突然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心慌,就像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他。
他决定尽快解决到李爱国。
紧紧的握住盒子炮手柄,步伐跨得更大一些,很快按照门牌号,找到了那间宿舍。
跟机务段所有的宿舍一样,这间宿舍也没有锁门。
刘二峰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口裂开一条缝隙,借助微弱的光线,能看得正对着门,最凉快的铺位上,躺着一个人。
刘二峰早就打听过了,这间宿舍里只有李爱国一个人居住。
眼见大仇得报,他激动得心脏跳到了喉咙眼里,深吸两口气,才算压抑下来。
刘二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举起盒子炮,拨动保险开关,手指扣在扳机上。
‘李爱国,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长眼!’
正要扣动扳机。
身后传来脚步声。
啪嗒
啪嗒
刘二峰瞬间愣住了。
无限的恐惧,加上黑暗、刺耳的脚步声,使他的心冰凉了。
盒子炮的扳机,就像有千斤重,再也扣不下去。
“你是来给我送奖状,送粮票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耳边响起了戏谑的声音,让刘二峰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刘二峰扭动僵硬的脖颈,刚想要转过头。
冰冷的枪口,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那刺骨的冰寒,让他忍不住打个哆嗦。
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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