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水意
犹豫了一下，约翰终于还是道：“我脑子笨，嘴也笨，但我见的太多了，所以我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知道什么是绝对不能说的，我们这一行，背叛太多了，所以才要给人多灌输些忠诚的理念，你那么聪明，你肯定懂的。”
“是的，我懂。”
约翰挠了挠头，然后他再次道：“你很聪明，丹尼也很聪明，我一直觉得你们都是那种聪明人，但是疯狗你千万不要像丹尼那样没了人情味，那样的话，那样……不好。”
叹了口气，约翰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就是担心你会变成他那样，现在我说完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约翰急匆匆的转身出门，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高光陷入了沉思。
被上了一课，约翰好像说了无关大局的一通废话，但是对已经开始接触这个世界最黑暗一面的高光来说，这番话大概能影响他一生了。
仔细想想，高光确定约翰这番话绝对会影响他一生了。
“是不是有些飘了？”
自言自语的低声嘟囔了一句后，高光把电话打给了汤姆，等汤姆接通后，他立刻道：“你过来一趟，我找到了一个机会，但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你回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
“什么机会？我马上回去。”
汤姆挂断了电话，而高光却是坐在了床上，然后他开始想整件事。
这件事办的，是不是哪里做的错了呢？
人总是要成长的，年轻气盛的高光正在被现实教的逐渐圆滑，但他好歹是个有底线，而且能坚守底线的人，但是现在，他正在谋划着怎么突破库兹萨耶夫的底线，以达成他的目的。
“底线，底线，怎么才能让库兹萨耶夫不必突破自己的底线，却能帮我把事儿办了呢？”
沉思良久，高光自言自语的道：“不能突破底线，那就让他把底线变一变，这样应该就行了……不行，这不是还是突破底线嘛。”
如果底线可以改变的话，那和突破底线又有什么区别呢。
高光觉得有些烦躁，他站了起来，在屋里快步走了几圈后，突然站定，一脸愕然的道：“我堂堂一个军火商，不黑心就是好的，为什么要想这些哲学问题？”
对自己的行为表示了不解和鄙夷后，高光立刻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他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吧。
脑子清醒了可能就想通了。
第478章 无中生有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高光心里有道德枷锁，但是汤姆可不会有什么愧疚感。
从高光这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汤姆只有大喜。
“黑海佣兵团竟然在堡垒里面？”
汤姆的惊喜掩饰不住，因为牢不可破的堡垒还没等攻击，就已经显露出了弱点，这如何能让他不喜呢。
“太好了！”
汤姆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现在，他也忍不住开始欢呼雀跃了。
高光睡的有一点点迷瞪，因为他刚睡着十几分钟汤姆也就回来了，现在的他还没来得及清醒。
“上次在苏莱曼尼亚雇的就是他们，没想到这次又是黑海佣兵团，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汤姆一脸的感慨，然后他对着高光道：“起来了，清醒一点，赶紧去解决这件事，这种机会不可以错过的，耽误了时间可能就会错过唯一的机会。”
高光无奈的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动库兹萨耶夫，他看起来是很有原则的人，不肯出卖自己的雇主。”
汤姆毫不犹豫的道：“别傻了，别天真了，你跟我说雇佣兵也有忠诚？不，库兹萨耶夫不肯答应只是你价格开的不够高。”
高光没说话，就是安静的看着汤姆。
“堡垒里面的人员构成，还有防卫是怎么安排的，这些我们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怎么得到更多的情报，至于依靠强攻打进去，坦白说我从来就觉得没有任何可能。”
汤姆极是兴奋的道：“现在不一样了，如果黑海佣兵团在里面能配合的话，那就一切都有了可能，会极大的缩短我们的时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你说怎么让库兹萨耶夫同意配合就好，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汤姆思考了片刻，道：“库兹萨耶夫为什么不肯答应。”
“其实我都没跟他说想干什么，我只是从他嘴里套出了情报，然后他有所警觉就挂断了电话，再然后，我想问问他是不是肯帮我，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把话堵住了，还好我留下了一个话题，可以跟他继续通话，他应该会接我电话的。”
“你第一次怎么说的？”
高光详细的复述了一遍，当他说自己是怎么套出库兹萨耶夫的话的时候，汤姆摇了摇头，道：“你这做法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不该套他的话，你该直接问他。”
高光愣了一会儿，道：“可我之前给库兹萨耶夫打电话问过他的任务，他不方便透露，也拒绝告诉我啊。”
汤姆就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高光，高光不明所以，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道：“你的意思是，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汤姆摊手道：“你上次打电话给他，是想雇黑海佣兵团给你做事，但是黑海佣兵团有任务在身，所以库兹萨耶夫只能拒绝你，而他不告诉你自己在干什么，那是因为你没有太大的必要知道，他当然要遵守佣兵的规则。”
高光点了点头，道：“没错，是这样。”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你就是需要知道库兹萨耶夫在干什么，如果告诉他你需要知道巴沙·库巴的情报，或许他会在任务和你的交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选择佣兵的操守，还是跟你之间的友谊。”
高光觉得他发现问题在哪儿了。
汤姆继续道：“但你没有直接问他，你在套他的话，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以很轻松的套出别人不想说的话，或者是不能说的话，但是这么一来，库兹萨耶夫会怎么想？”
高光在自己腿上狠狠拍了一下，道：“我自作聪明了！”
“你不是自作聪明，你是真的很聪明，但是有个问题，聪明人喜欢走捷径，你用一个简单的话术套出了库兹萨耶夫的位置，不是因为他太傻，而是他信任你，但你利用了他的信任，或者说，你滥用了他的信任。”
汤姆耸了耸肩，继续道：“如果库兹萨耶夫一开始就对你充满了戒备，你话说的再好，他也不会被你套话的，所以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心理现象，不管是谁，被人利用了自己的信任，都会很不爽。”
高光连连点头，道：“没错，是这么回事！”
确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高光很有几分悔恨，如果他没有当时的灵机一动，随口几句话就套出了库兹萨耶夫的话，那么事情或许还会简单一些。
“接下来该怎么办？库兹萨耶夫现在对我充满了警惕，他害怕我让他破坏规矩，所以……我该向他道歉吗？”
高光期待的看着汤姆，他觉得汤姆应该会有办法。
而汤姆笑了笑，道：“道歉？为什么要道歉？道歉就证实了你在利用他，在欺骗他，我告诉你，当一个人不再相信你，那么你说的再好，他也不会相信你的，他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那就没机会了吗？不，那就只能用钱砸，砸的库兹萨耶夫不得不答应跟我们合作？”
“那得话多少钱才行，成本太高了，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高光把手一摊，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库兹萨耶夫这条线？”
汤姆低声道：“很简单，太简单了，这时候你不但不能给库兹萨耶夫道歉，还要让他对你充满了愧疚，让他觉得对不起你，让他觉得自己的多疑简直就不是个人该有的想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帮你才能弥补他的错误，这样才行。”
高光似懂非懂，他还在试着想通汤姆的话。
琢磨了一会儿，高光突然道：“颠倒黑白？”
“什么？”
“本来是让库兹萨耶夫帮我们，但是我来个无中生有，让库兹萨耶夫以为是我在帮他，让他充满了愧疚，觉得不该怀疑我，他是误会了我，是这样吗？”
汤姆摊了摊手，道：“好吧，你已经懂了。”
高光沉默了一会儿，道：“总觉得这样有些……唔，就是不太好。”
汤姆拍了拍高光的肩膀，很严肃的道：“伙计，醒醒，想想你在干的事情。”
高光心里还是有道德枷锁，因为他觉得不能按着老实人一个劲儿的骗，以前他觉得是需要让库兹萨耶夫突破底线，但现在看来，需要突破底线的人是他才对啊。
第479章 迂回
高光觉得心好累。
汤姆心更累。
汤姆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CIA的特工，怎么也算得见多识广，对人性的黑暗面已经看的太多了，以至于让他怀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所谓的友情可言。
合作归合作，终究是要归于利益的，所以合作既互相利用，互相利用那就是合作。
可现在汤姆看到了什么，他发现高光竟然在因为要欺骗一个雇佣兵而感到不安，他竟然发现高光的良心会痛。
不，重点是，汤姆发现高光竟然还有良心。
滑天下之大稽，一个pmc转职的军火商，竟然会因为要欺骗一个雇佣兵而不安。
心狠手辣来形容军火商那都是赞美，灭绝人性才是雇佣兵的常态，现在，一个军火商，一个雇佣兵，在汤姆面前演圣人。
“行了伙计，不要做出这么一副痛苦的样子了，你肯定知道该怎么说的，所以想想要说什么，然后给库兹萨耶夫打个电话，这件事只能你来做了，别人不能代替你。”
很是不耐烦的说完后，汤姆摊手道：“如果我能给库兹萨耶夫打电话，那我已经搞定了，而不是像你一样浪费时间。”
高光叹了口气，道：“汤姆，我这个人也是很有原则的，我可以把情况跟库兹萨耶夫说清楚，但我不想骗他，这有违我的原则。”
“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
高光摊手，一脸无奈的道：“我想过了，我肯定会想办法利用黑海佣兵团这个机会，但我不能用欺骗的手段，要不然，我还是跟库兹萨耶夫好好谈谈吧。”
“怎么谈？”
“唔，加钱……”
汤姆大惊失色，道：“你跟一个雇佣兵讲友情？问题是，你觉得加钱能解决问题吗？还有，你得加到多少钱才能打动库兹萨耶夫？”
高光无奈的道：“伙计，干了这事儿，黑海佣兵团就完了，我不能绝了人家吃饭的财路啊，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不能这么坑人吧？”
汤姆依然震惊，而高光很是无奈的道：“刚才约翰跟我说了几句话，我觉得，我兄弟们都看着呢，我用卑劣的手段对付朋友，那以后他们就能用同样的手段背叛我，汤姆，我这个人手段很灵活，但我原则很坚定的，大家合作发财可以，但不能坑人。”
“你演技太好了，我都开始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了。”
汤姆不无讽刺，他懒得配合高光继续演戏了，所以他毫不留情的道：“行了伙计，对一个雇佣兵，你不必表现的多么重情重义，用完他们没有事后灭口就够对得起他们了，如果你真的良心不安，那就在战利品里多分一份给他们好了。”
高光摇了摇头，道：“不，我拒绝，汤姆，对敌人和朋友是不一样的，我不是不能骗人，但我不能把朋友当傻子去耍。”
身段柔软，手腕灵活，但是底线不能突破，这大概就是高光的性格特点了。
汤姆发现高光好像真的不是在演，他在震惊之余，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以至于他都想帮高光维持住这个底线了，因为谁不喜欢可靠的朋友兼合作伙伴呢。
事实就是大家都说你随便出卖别人，只要别出卖我就行，但谁都知道，今天能出卖别人，明天就能出卖自己，一个没有底线的人确实可以利用，但真的没办法当朋友。
算不上是朋友，当几次合作都很愉快的生意伙伴好像确实是是个可靠的人，汤姆心里还挺高兴的，作为中东铁三角之一，汤姆很欣慰，以至于他都不愿意劝说高光，或者逼着高光把库兹萨耶夫当成傻子耍一耍了。
但是这样就很难办了啊。
汤姆也觉得很苦恼，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于是两人就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终于，还是高光忍不住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可惜现在时间紧张，而且机会难得，汤姆只能充当一下心灵导师的角色了。
但是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
汤姆开始挠头了，然后他突然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意外，也很难办啊，让我想想……”
高光很期待的看着汤姆。
汤姆真的是很擅长搞策反渗透这种事，然后他也很精通心理学，所以在判断出了高光的心结所在之后，他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
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汤姆把手一拍，道：“我知道了，你的心理症结在于不想欺骗朋友。”
“是的。”
“如果让库兹萨耶夫知道你要做什么，然后他自己选择同意就没问题了。”
“对，库兹萨耶夫可以自己选择卖雇主，但不能是我骗着他卖雇主。”
汤姆松了口气，道：“好办，就是满足你的道德洁癖，把责任甩到库兹萨耶夫头上去，他自己选择当叛徒是他的事，和你没关系。”
话说的有些直白，但是事实。
高光琢磨了一下，发现没办法辩驳之后，只能点了点头，道：“没错。”
汤姆点了点头，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先把库兹萨耶夫骗出来，然后让他自己选，但是呢，我们要给库兹萨耶夫台阶下，要给他不同的选择，让他觉得卖了雇主也是应该的，是复仇，而不是背叛。”
高光想了想，然后他点头道：“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到时候会很难面对，但这好像是唯一的办法了。”
高光不是古板的人，灵活变通一下也是可以的。
汤姆立刻道：“那就给库兹萨耶夫打电话，想个理由，让他觉得是欠你的人情，而不是遭到了你的利用，让他对你充满愧疚而不是对你感到失望，我们现在只是转移一下他的关注点，不算骗他，所以你不必内疚。”
一个很简单的事情要搞得更复杂，只是为了满足高光的道德洁癖，不过汤姆觉得这样做还是值得的，就他们干的这些事，遇到有道德洁癖的人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