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如今,咱们却要被外来的那些新社员,给分走田地不说,平时他们还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
还有的人满是愤怒的附和道:“对!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站在我们这些老住户这边?还是去偏帮那些新来的社员?呸……真是一群站不对立场、摆不清立场的憨货!”
电喇叭里传出来的话,引发了村口一场小小的混乱。
但在家里对着话筒唾沫横飞的窦建德,他对此自然是浑然不知的。
只听他继续在喇叭里吼:“我还要给大家伙说一个事啊。
这个通告里面的郑策,最终是由我们十里铺公社、工业办公室主任。
同时也是我们十里铺生产队仓库保管员;兼化妆品厂生产、后勤、销售总务主任;
兼十里铺生产队顺风饭店后勤主任……啊,告示上的所有条条框框,都是由罗旋同志批准实施的。”
一听说是罗旋批准实施的。
原本闹糟糟乱哄哄的村口,顿时安静下来。
就连那些长嘴妇,还有生过几个娃之后根本就不顾忌形象、动不动就敢撒泼打混的泼辣娘们。
此时也变得安安静静的……
毕竟,
得罪了窦建德不怕,毕竟大家同在一个庄子里多少年了?怎么着,那份情谊也彻底破灭不了。
大不了等到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的场合下,和窦建德相互搭一个台阶下,这一页大家也就从此翻篇了。
哪怕就是得罪了在生产队里,威望更高一些、报复心更强一点的李会计,也不是那么可怕。
但现在窦建德说:这些关于招工名额、耕地分配的方案,虽说是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制定出来的。
可最终还是罗旋,他拍板实施下去的啊!
十里铺的老社员们谁不知道:那个罗旋平时和社员们之间的话不多。
可他收拾起人来的手段,多滴很!
第735章 暗流涌动
生产队里有一座活火山。
只不过,依照咱们农村人惊人的忍受能力来看,这座火山喷发之前,还得有一个比较长的能量积攒过程。
其实十里铺生产队这些老社员,他们心中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以下几点:
一,依靠着人多,以亲戚关系为纽带,追求一个抱团取暖,最终将人数数量转化成群众力量。
二,凭借着有“官面上”的靠山。
生产队里的那些干部主力,都是土生土长的十里铺庄子里的人。
按照社员们的惯性思维来看,这些生产队里的干部,没有道理不偏向于他们。
三,靠上上级撑腰。
按照社员们内心里的、现在还没有明说出来的打算来看:大家如果联合起生产队里的广大社员、连同生产队的干部们。
最终还是不能扭转罗旋这种、总是偏向于新入籍的那些社员利益的种种做派的话……
那么十里铺生产队的全体干部,还可以率领所有的老社员们,去找公社、甚至是脂米县的有关部门。
要求他们来给这些可怜巴巴、受到不公平对待的老社员们作主。
老社员们赖以依仗的三条腿,不打断可不行。
这一批老社员们资历老,人数众多。
而且他们之间穿来插去,多半都沾亲带故。
要是不提前将他们分化瓦解、不把他们拆分成自己的盟友、坚定的支持者、左右摇摆者、还能继续忍受的反对者,以及铁了心要闹事的反对者……这几种类型。
并且还要将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和立场,加以巧妙的利用起来的话。
那罗旋就会树敌太多,到时候应付起来就会更加的棘手。
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已经被罗旋掰折了两条腿:团结一致是其一。
现在这条腿已经被分化瓦解,不太顶用了。
其二,就是他们指望十里铺生产队的干部们,集体跳出来替他们撑腰。
但目前看起来,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们不但不顶事不说。
窦建德李会计、汪春花加上民兵队长他们,反而带头使坏!
是他们首先制定出来这套、对那些新社员来说很公平,但却根本就没有照顾到老社员们的利益的条条框框!
简直就是气死个人嘞……
那些心里有怨气、但却猝不及防的受到罗旋提前一击的社员们,正在重新积攒能量。
这个过程,
可以预计将会是一个很漫长、也会是很艰难的。
所以,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目前还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罗旋自然也就按兵不动。
只因为,自己还有更为棘手的目标,要集中兵力去对付。
生产队里那些老社员,他们顶大也就算农民伯伯……老啦!他们没多大的能力、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但工人老大哥可不一样!
“咱们工人有力量”这句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十里铺公社集体开办的翻砂厂、木材厂、铁器农具厂……这三家老资格的工厂。
如今要被新上任的工业办主任、那个挨千刀的罗旋,给裁掉啦!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风儿,飞进那些职工宿舍大楼的通道中。
顺着窗户缝,钻进工厂职工们用牛皮纸糊的窗纸里……
然后这股带着不幸消息的风,最后变成了一根根尖锐无比的钢针,扎进这3家工厂职工的心窝窝里。
这股风,变成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剁骨刀。
狠狠地砍在所有职工家属们的骨头上、落在她们经不起什么风浪的脑袋上……
天要塌了呀!
一时间,
十里铺公社所在地边缘、那片职工家属集中居住的区域,全部都笼罩在一片凄风惨雨之中……
这个晴空霹雳般的消息。
惹的李家的汉子回家就打婆娘,婆娘又拿女儿撒气……要说,为什么李家的婆娘,要去打女儿呢?
那是因为家里的儿子,那是万万打不得的滴。
如若不然的话,李家婆娘打完她家儿子,接下来铁定又会挨自家男人的第二轮暴打……
厂子,眼看着就要没了。
这个噩耗震的木匠张胜利家的婆姨,在过道里剁排骨也没了心思。
甚至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儿做到自己的手上了。
就连旁边邻居那一声“哟,张家媳妇儿,今天吃肉肉啊”打招呼的问候,听在张木匠老婆的耳朵里,都是那么的刺耳。
像张家媳妇这种,能够勉强维持着不摔盆子砸碗、强制装作镇定的职工家属,都还算是心理强大一点的娘们儿了。
而有一些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没有隔夜粮那种经济压力大的职工家属,则直接崩溃!
“天哒哒呀,我家那口子要丢工作咧……这可让人怎么活呀?上个月借人家那12块钱,我可拿什么去还呐?”
职工家属房里情况复杂。
这里不仅仅只有油盐酱醋茶,这里照样有人情冷暖、有勾心斗角。
平常那些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必定就会有人去挑拨他们吵架。
等到他们真正的吵起架来了,往往这个时候又会有人跳出来劝架。
所以今天晚上有人哭,自然就有人出来安慰。
“哎我说老王家的,你可别伤心了,这一次听说裁撤这3家厂子所涉及到的工人,起码上百号人哩!
甭说你家老王丢了工作,就连那些四个兜的干部,也得洗干净屁股回家蹲着呢。”
瓜婆娘这种劝解法子,显然不怎么高明:
只因为老王家的婆娘,她一听说连人家金贵的工厂干部,他们都保不住的铁饭碗。
那自己家的男人,岂不是就更没了希望、岂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于是,
老王家的婆姨,嚎的就更加的肆意且酣畅了……
楼道里的动静太大。
原本躲在屋子里独自抹泪的另外一个婆娘,只得擦干眼泪,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出来劝解老王家的婆姨:“她婶啊,你就别伤心了。
天无绝人之路,那几年咱都挺过来了,难道现在还能有饿死人的?”
“老王家的啊,看开些……你们家老王好歹也是6级木工,有一身的好手艺。
厂子没了,可老王他的手艺还在啊!收拾收拾工具,哪怕就是去走乡串户的替别人打家具,那也能混回来一口吃食不是?”
先前开口劝的那个瓜婆娘一听,赶紧附和道:“对呀!你们家那个老王啊,人家有手艺,饿不着。
唉,不像我那口子,平常当个车间副主任。出门兜里必须得揣包‘猴王’,时时刻刻不忘背着个手走路,真当他是多大个干部?
别人都说我家那口子,走路都不带看下水道的,说他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可现如今大家的铁饭碗,都变成了豆腐和屁做的破饭碗……以后我家那个上不去,下不来的东西,他可没手艺去赚钱买粮食吃!哎,我家里以后的日子,那才叫个恓惶哩。”
老王家的婆娘一听:对呀!
自己家里那个老王虽说没啥出息,连个串门儿都不会。
可他好歹,是个手艺精湛的木匠啊。
再怎么说,他以后出去替别人打点家具,好歹也能挣回来一点点钱,贴补家用。
老王家的婆姨,一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车间主任家,以后他们的日子肯定过的比自个儿家还不如。
一想到原来别人家,比自己家还要凄惨一些……
老王婆娘的心里,就觉得亮堂了不少、一下子就变得舒坦多了!
幸福这玩意儿没一个标准,它果然是靠和邻居们比出来的……
职工家属房那边,一片愁云惨雾。
无数职工家属,在那里凄凄惨惨切切。
而即将被裁撤的、那些工厂干部们家里的氛围,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翻砂厂辜厂长家。
因为婆娘家今天娘家来人了,所以辜厂长还特意动用了他手头上的、一点小小的权力。
辜厂长下班的时候,特地从翻砂厂的职工食堂里,“顺”了二斤猪头肉回家。
如今,
望着饭桌上香喷喷的“黄瓜拌猪头肉”,辜厂长也不觉得香了。
平时自己最爱喝的“老榆林酒”,也不馋人了;
就连以前看着漂亮小姨子,辜厂长就觉得赏心悦目,就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10岁。
但今天晚上在昏暗的白炽灯下,辜厂长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这个小姨子,咋在菜碗里翻来覆去的扒拉啥咧?
没家教、没个女人样!
看看那个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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