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参议大人,本县……下官适才当真不知……”
“一百六!”倩娘眼角一颤,知县腿都软了。
张达阔不敢再作声,倩娘随即吩咐:“先打四十,留下四十,明天拖到公堂外边打,还有八十,送到京城吏部去打!”
一听去京城,张达阔知道这是要弹劾他,赶紧磕头求饶。
多打几下倒也无妨,可不能丢了官啊!
倩娘不做理会,吩咐衙差行刑。
衙差原本不想打知县,知县待他们不薄。
倩娘随便用了点气机,让衙差们感受到了针扎般的痛苦,平素忠心耿耿的衙差,对着张继阔下了死手,没到三十板子,险些把张继阔打死。
倩娘把余下的板子先记下,让张继阔立刻带人去抓捕圣恩教众。
被连夜召集的差人却还纳闷:“咱们不就抓怒夫教么?圣恩教怎么也抓?”
“你还不知道吧?圣恩教和怒夫教是一回事!玉瑶公主都出手了,你看咱们知县老爷被打个半死,那是玉瑶公主派内史参议下的命令,这回是要出大事了!”
衙差们一溜小跑到了百香泉,天已大亮,一群“讲学先生”被掉在热泉之上,蒸的半生不熟。
等把猎网展开,人都还活着,徐志穹真想杀了他们,但生杀裁决,必须对等,他还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手段,杀了他们没法做出补偿。
知县命衙差把他们带回去审问。
衙差问是什么罪过,知县反应倒快,直接把他们算作人牙子,县衙里的孩子就是证人。
……
将至正午,郑朝桐正在学坊铺里讲学:“父精母血,唯得一人之身,浑浑噩噩,终为至愚之类,圣祖教诲,点化众生心神,虽有万死,难报圣祖之恩……”
正讲到动情处,忽觉胸前玉佩颤动。
郑朝桐转过身去,趁着喝茶的时机,攥住了胸前的玉佩,听到了一个声音:“胡荣苦被抓,速做应对。”
学堂之上,百余学子正在听讲,郑朝桐面带笑容道:“吾自有些乏累,稍作歇息,尔等在此背诵《圣祖洪恩经》,不得懈怠。”
郑朝桐回了后堂,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让管家准备一辆马车,简单收拾了金银细软,悄无声息离开了学坊。
他没有家人么?
有,但那不是真正的家人,怒夫教给了郑朝桐一名妻子,平时一并打理教务,百般恩爱。
而今大难临头,必须有人为教尽忠。
生死攸关之际,郑朝桐果断选择让妻子尽忠,他先暂避一时。
马车出了学坊,管家骑马在旁跟着,一路到了城外。
走到岔路口,徐志穹赶着马车,回过头对郑朝桐道:“咱们走大路还是走小路?”
郑朝桐道:“还是走小路稳妥些!”
话音落地,郑朝桐觉得这车夫有些眼生。
适才赶车的好像不是他。
“你是什么人?”
徐志穹挺起胸膛道:“我是车夫!”
郑朝桐越发惊骇,挑起车厢的轿帘,喊来了管家。
管家杨武,催马上前道:“你找我?”
郑朝桐愕然道:“你又是何人?”
杨武道:“我是管家呀,你原来那个管家,嫌你给钱少,他说不干了,就把差事交给我了。”
郑朝桐吓得面无人色,杨武把郑朝桐的管家拎了过来,对郑朝桐道:“不信你问他。”
郑朝桐看了一眼管家,但见管家总体模样没变,但皮肉却白的吓人,闪着异样的光泽,脸上的五官色彩浓重,好像是画在脸上的。
不是好像,就是画在脸上的。
这是个纸扎人!
纸扎人还能说话,冲着郑朝桐道:“老爷,我以后不做你管家了。”
郑朝桐颤抖良久,猛然抓住了胸前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怒夫教赏赐他的一件法器,正是凭着这枚玉佩,他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而且这枚玉佩还能让他和教中信使保持联络。
郑朝桐利用怒夫教传授给他的术法,将意念传达给了信使。
信使拿出一枚玉佩,倾听片刻,转脸对杨武道:“郑朝桐说他出事了,让我去救他。”
杨武把信使提到了郑朝桐面前,他也变成了纸扎人。
“你适才就是为了找他呀!你怎么不早说!”杨武笑道,“刚才他给你送信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以后不必用那玉牌,你们有事当面说!”
第919章 苍龙八殿尉
徐志穹抓了郑朝桐,细细审问过后,得知这厮有饕餮贪道的七品修为,在怒夫教中,算有一定身份,能管辖一县之地。
正月过后,他得到了怒祖的神谕,升迁为一州坛主,改怒夫教为圣恩教,全力发展教众。
因为教中原本的弟子大量消失,偶尔遇到其中一两个,也都对怒夫教失去了印象,郑朝桐也曾为此事担忧过。
但怒祖常赐予大量银钱,郑朝桐舍不得这份利益,最终没有放弃教中之职。
不光是他,包括胡荣苦在内,无论新人还是旧人,几乎都是受了利益驱使才留在教中。
胡荣苦一生未能获取功名,今年六十五岁,依然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中。
郑朝桐给他许下的承诺是,今年让他中秀才,明年让他中举人。
那个当托的书生,虽是个读书人的模样,但他想要的不是功名,他想要家业,郑朝桐答应他,一年之后,在百香泉给他买一座客栈。
真正舍不得怒祖的,寥寥无几。
不管情由如何,这些人一律按人牙子处置,审问过后,报送刑部处斩。
倩娘巧妙的向竹州各县表达了徐志穹的意图,单凭内史参议的身份,各地知县自然不敢有丝毫违忤。
现在徐志穹最关心的是,郑朝桐如何得到的神谕?
按照郑朝桐的解释,他是通过祭礼得到了怒祖的回应。
怒祖已经陨落,就算死而未僵,回应信徒这种事情,大概率是做不到了。
这厮没说实话?
徐志穹用了真言诀,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他说的是实话。”徐志穹给出了判断。
“不能武断,志穹,且让这厮当着咱们面做一次祭礼,看看怒祖能不能回应,如果不给回应,证明这厮撒谎,如果给了回应,咱们顺着祭礼回追,或许就能把这厮揪出来。”杨武给出了不同的建议。
徐志穹连连摇头。
兄弟,你膨胀了。
不管怒祖现在是什么状态,他曾经是真神。
当着徐志穹的面,让郑朝桐做一次祭礼,就等于让怒祖的视线锁定了徐志穹。
直接回追,等于钻进了怒祖的陷阱。
这么短的时间,怒祖肯定没有复原,能复原一成的可能性都不大,真打一场,徐志穹未必怕他。
但如果中了他的陷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你说怎么处置?”杨武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徐志穹思索片刻道:“把郑朝桐交给知府,让知府派人把他押解进京,交给刑部审理,把大宣境内变种的怒夫教全都清除掉,
你抽空再去一趟千乘国,告诉老常一声,出动神机司,把千乘国的怒夫教也处置了,
郁显那边,我去跟墨迟说一声,至于毛刹么……”
杨武一撇嘴道:“毛刹就别管了,你还心疼他们是怎地?”
“我心疼毛刹作甚?这是不让怒祖复生!毛刹的事情,我去找上官冢宰,让他联络图努同道帮着应付了,至于梵霄国……这事就得靠师父了。”
徐志穹对梵霄国所有的概念,都停留在纸面上,唯一相熟的梵霄国人,只有灵正则,这人还不知道去了何处。
一切部署妥当,徐志穹又在竹州境内扫了一圈,提醒竹州罚恶司一众判官,大力清剿怒夫教余孽。
志穹和倩娘离开了竹州,走不多远,便收到了陶花媛的消息。
梁玉瑶的船队靠岸了,通过法阵一路疾行,已经到了滑州。
双方约定在柴州会和,接下来的行程快了许多。陶花媛联手一众阴阳师,运用法阵很快到了京城。
走到城门,梁玉瑶没有急着进城。
苍龙殿送来消息,进城之前,苍龙长老要来测修为。
这是正常流程,使团在外超过半年,众人修为可能会有变化,而此番的使者首领是皇室成员,必须要测过修为才能进城。
梁玉瑶原本也没打算隐瞒,且等着二哥来。
阴阳司的人先到,布置好了睿明塔。
可二哥没来,苍龙殿来的是一名男子,看面相二十多岁,可这人修为不低,真实年龄暂且未知。
徐志穹没见过这男子,且问梁玉瑶:“这人是谁?”
梁玉瑶摇头道:“我也不认得他。”
这就奇怪了。
苍龙殿的人,都是宗室出身,这人连梁玉瑶都不认得?
在场众人都不止这男子是谁,只有梁贤春认出了他:“是玉申吧?”
男子行礼道:“见过姑母。”
梁贤春惊喜道:“你何时回来的?”
男子笑道:“算上今天,是第三天。”
“上次在梵霄国见过你一面,至今算来,应有十年了吧?”
“十一年了,”男子慨叹道,“岁月当真不饶人。”
梁玉瑶看着那男子,低语一句道:“梁玉申。”
“梁玉申是何人?”
梁玉瑶微微摇头道:“说不清。”
听这名字,就是宗室中人,梁玉瑶为何还说不清?
眼下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徐志穹没再多问。
梁玉申走上前来施礼道:“玉瑶,一路辛苦。”
梁玉瑶还礼道:“兄长,怎么不见圣威长老?”
梁贤春在旁数落道:“玉瑶,你这是什么话?玉申来接你还不够面子是怎地?”
梁玉瑶勉强一笑,道:“只是随口一问,兄长切莫挂怀。”
梁玉申道:“玉瑶问的是,按礼数,确实该圣威长老前来,然圣威长老离开苍龙殿已近半年,按苍龙殿规矩,首殿尉应立刻回苍龙殿,打理殿中事物。”
这什么规矩?
徐志穹听得一头雾水,梁玉瑶也没听明白。
但梁贤春听明白了。
这的确是苍龙殿的规矩,非常冷门的规矩。
苍龙殿有八大殿尉,地位仅次于三位长老。
这八大殿尉大部分时间都以使者的身份,留在其他国家,梁贤春就是殿尉之一,她是四殿尉。
当所有长老都不在苍龙殿时,时间一旦超过三个月,就要把首殿尉召回,代替长老,执掌苍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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