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徐志穹又道:“事关隐秘,这事不能告诉别人。”
牛玉贤点头道:“放心。”
牛玉贤继续做自己的活计,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徐志穹又去找了楚禾,同样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禾很是好奇:“千户让咱们去吏部作甚?”
徐志穹道:“千户之前和周开荣有些不睦,现在周开荣调任京城之外,他的弟子孙继登又出来生事,上书弹劾皇城司,指挥使责怪咱们千户,千户让咱们去给孙继登一点教训。”
楚禾有些发憷:“我听说孙继登是七品儒家,就凭咱们两个,能对付得了他?”
徐志穹道:“这你就别操心了,既然是千户的吩咐,暗中肯定有人接应,你只要记住,这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事情说妥,各自巡夜,第二天天亮,牛玉贤向青灯郎旗首告假,说身体不适,要休息一天,青灯郎准假了。
除此之外,牛玉贤什么都没说,这个态度,让徐志穹非常满意。
黄昏时分,徐志穹刚到衙门,楚禾上前问道:“一会就还用和王振南打招呼么?”
徐志穹左右看了看,示意楚禾说话小声一些,楚禾压低声音问:“今晚谁来接应我们?”
没等徐志穹开口,杨武也凑了过来:“听说你们两个今晚不用巡夜了,这是要去哪呀?”
徐志穹看了看楚禾。
楚禾一脸无辜。
我又没告诉他要去哪,我只是说咱们今晚不用去巡夜了。
徐志穹把楚禾拉到远处,轻声道:“今晚不用我们去了,千户安排了别人。”
楚禾一愣:“是信不过我们吗?”
徐志穹道:“就像你说的,咱们两个九品,哪能打得过七品儒者,可能是千户欠考虑了。”
“那咱们今晚还是照旧巡夜?”
“是,照旧巡夜。”
众人照旧随着王振南去巡夜,走在路上,杨武问徐志穹:“不是说你们两个今晚不巡夜么?怎么又跟着来了?”
徐志穹左右看了看,把杨武拉到没人处,低声说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吏部的孙继登你知道么?”
“知道呀,他是周开荣的弟子,七品的儒家修者。”
“孙继登一直为之前的事情记恨咱们千户,上书弹劾咱掌灯衙门,千户生气了,想要教训他一段,开始是让我和楚禾去,再找人从暗中埋伏,没想到孙继登有准备,今晚动不了手。”
杨武长出一口气:“你们不带着我,我还当是什么好事,原来是这种事,志穹,这事不去就对了,咱们不能把梁子结太深,那可是吏部……”
徐志穹说了一半真话,孙继登上书弹劾钟参,这事是真的,但钟参没有怪罪过武栩,因为这事怪不到武栩头上,孙继登弹劾的内容是皇城司查案不力。
武栩并没打算报复孙继登,这事是徐志穹编的,通过这一件事,徐志穹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
楚禾不能参加这次行动,有些东西,他还没学会。
丑时前后,徐志穹点完了巡夜灯,让楚禾和杨武先去勾栏,他自称要去林二姐家里吃花糕。
其实他去了牛玉贤家里。
墨家修者家境大多贫寒,但牛玉贤家境不错,他父亲是墨家六品修者,在苦寒公坊任轮人国工,拥有一套颇为精致的宅院。
闻听儿子的同僚来探病,牛玉贤的父亲牛运成迎到了正厅。
“这孩子不知为何,今日回来便说腹痛,整整一天粒米未进。”
徐志穹去了牛玉贤的房间,牛玉贤想单独和徐志穹说几句话,等父亲离去,牛玉贤起身道:“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便可以出发。”
这就是执行机密任务的态度,对父母都没有透漏半个字。
徐志穹问道:“你现在出门,却不会惊动了家人?”
“出去是要出去的,但不走门。”牛玉贤在床底打开了暗道,这就是墨家修者对待生活的态度!
徐志穹道:“今夜不去吏部了。”
“为何?”
“千户另有要务分配给你我,明晚,我们夜探安淑院。”
“安淑院?”牛玉贤紧锁双眉,“这却有些麻烦。”
徐志穹道:“怎就说麻烦?”
“我听说过安淑院,那里好像是禁地。”
“你不敢去?”
“敢去,但我手边器械不够,”牛玉贤的眼睛里有些兴奋,“探查禁地,得有些好用的家伙。”
徐志穹本来不太在意器械的事情,他探路全靠老鼠,可看牛玉贤这么认真,却也不好拒绝。
“你缺什么器械,我去衙门帮你拿。”
牛玉贤摇头道:“没用,衙门那点器械都不中用,我去父亲那里偷吧!”
第79章 安淑院
次日入夜,屈金山、徐志穹和牛玉贤来到了皇宫以北,
安淑院在皇宫以北的树林之中,树林里只有一条路,三里多长,但这条路,他们不能走。
这条路上有禁军巡逻,安淑院是禁地,就算是提灯郎,也没有擅闯禁地的资格。
徐志穹把事情想简单了,他变成了老鼠,技能的极限距离只有一里,连安淑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屈金山早有准备,他来到密林边缘对徐志穹道:“咱们从这钻进去。”
怎么钻?树林之中枝杈密集,枝杈之间,荆棘满布。
屈金山拿出一只罗盘,根据树木的分布开始计算位置,算了多时,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
他在地上画好标记,取来一根两尺长的木楔子,扎进地里一尺,留在地上一尺,楔子上面挂着两个瓶子,一个瓶子里装着水银,另一个瓶子里装着铁沫。
屈金山凝心聚神,将阴阳两股气息分别通过左右手注入到瓶子里,水银沸腾,铁沫融化,密林之中,突然出现一条雾气茫茫的道路,延伸向远方。
屈金山回过头,得意的看着徐志穹和牛玉贤,这次却让这两个少年长了一回见识。
没想到徐志穹抽抽鼻涕,面无表情。
牛玉贤神色木然,只管低头走路。
这种法阵,徐志穹见过,童青秋称之为开路阵,是他保命的阵法之一。
每到夜晚,童青秋弹尽粮绝之时,他都会提前布置开路阵,力争在被夫人打死之前从屋子里逃出去。
这条通道无视前方一切阻隔,包括树木、土石,甚至还包括墙壁,都能顺利穿过去。
童青秋多次使用这一阵法,直接钻进了徐志穹的屋子,然后回身大喝一句:“泼妇,你当真不知羞耻么?”
嫂夫人也曾追过来几次,因为没穿衣服,又退了回去。
法阵的核心,在于木楔子的位置,这一位置必须通过精确计算获得,而且这一位置时刻会有变化,哪怕童青秋在自己家里,每次也得重新计算。
这法阵还有另一个缺点,有效距离太短。
徐志穹和牛玉贤跟着屈金山走了一百多步,密林和荆棘再次出现,法阵到了极限,必须重新布置。
屈金山用阴阳换位之术,把之前的木楔子和瓶子收了回来,重新计算方位,算了小半个时辰,却没算出结果。
这很正常,童青秋也经常算不出方位,有一次被嫂夫人打昏过去,手里还一直攥着木楔子。
牛玉贤不耐烦了,叹一声道:“阴阳之学,终属旁门左道。”
屈金山怒道:“竖子,你说甚来?”
墨家和阴阳家是宿敌,好在屈金山的职位高一些,牛玉贤没有回嘴。
牛玉贤从袖筒里拿出一副手套交给了徐志穹,手套的掌面上有细毛,让徐志穹能像壁虎一样在树上攀爬。
徐志穹爬到树顶,在树冠之上一窜一跳,奔着安淑院去了。
屈金山冷笑一声:“志穹修的是杀道,他自有这身手,你能上树么?就算上得去,还能在树上跳么?”
徐志穹不是杀道,但判官的身手比杀道更加敏捷。
可墨家与阴阳家的修者却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不过牛玉贤早有准备,他往身上裹了一层黑衣,且往树木中的缝隙里硬挤,这一身黑衣看着普通,但无论荆棘枝杈,碰到他身上,立刻断折,在荆棘从中蜷着身子一直朝前走,牛玉贤竟毫发无伤。
屈金山恨一声道:“后生何其猖狂!”
恨过之后,还得加紧计算,牛玉贤的背影越来越远了。
徐志穹第一个到了安淑院,贴着院墙走了一圈,大致测算了一下距离。
皇家外院,面积自然不小,前墙到后墙,大概一百多步。
大宣一里有三百步(左脚、右脚各迈一次,算一步),这院子的纵深不到半里,完全在徐志穹的掌控范围之内。
趁着那两个人还没来,徐志穹找个僻静地方先把自己藏好,然后找一只老鼠,准备进去大致探查一番。
老鼠不是随时都有的,但徐志穹事先有准备,他从背囊里掏出了一些米粒,洒在了地上,这些米粒经过特殊炮制,香气能传出好远,童青秋以前常用这些米粒拌上毒药诱杀虫鼠。
不多时,有一只老鼠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尝了尝米粒。
这些米粒里自然没毒,老鼠吃的差不多了,和徐志穹交换了一下眼神,走了。
徐志穹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附身没成功。
不应该呀,自从徐志穹升到九品中,附身于老鼠的技巧,就再也没失手过。
具象于双目,意出于百汇,这能有多难?
徐志穹又洒了一些米粒,很快又有老鼠来吃,吃完了米,老鼠走了,留下徐志穹一个人蹲在原地发愣。
又失败了!
徐志穹发现了其中的原因,意与象之力竟然无法调动。
难道这里有法阵,夺走了我的修为?
徐志穹又洒了些米粒,没等老鼠过来,牛玉贤过来了。
“你这是作甚呢?”
“我种米呢!”徐志穹拍了拍手,起身道,“屈灯守呢?”
“谁知道他何年何月才能过来,阴阳之学,并非正途,日后你要想兼修其他道门,我可以引你入墨家门下。”
好意心领了,墨家是不去的,徐志穹可不想讲吃那份苦。
等了片刻,不见屈金山出现,牛玉贤道:“咱们先进去看看,我去开大门。”
牛玉贤带了开锁的器械,却被徐志穹拦住了:“走门不合适,跳墙进去吧。”
安淑院的院墙两丈多高,牛玉贤借助锁链越过了墙头。
徐志穹趁机抓了只老鼠,藏在袖筒里,随即翻过了院墙。
进了院子,徐志穹这才发现,安淑院的构造和正常宅院不一样。
普通宅院分前院、正院和后院,但安淑院是“回”字形结构,分外院和内院。
大宣也有这样的宅院,但并不多见,“回”字形结构更适合于城池。
沿着外院走了半圈,却见屈青灯早已站在了内院门前。
“墨家少年,老朽阴阳术法,却比你那手段慢么?”
屈灯守平素稳重,没想到遇到墨家,竟然露出了孩子脾气。
“你既然不慢,还等在这作甚?”牛玉贤也不含糊。
“你不想等,只管往里走!”屈金山做了个请的手势。
牛玉贤头铁,拿着开锁的工具,还真就往门前走,徐志穹一把将他抓住了。
情况明摆着,屈金山不敢进门,证明门里有蹊跷。
隔着院墙,徐志穹似乎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意与象之力好像也恢复了一些。
屈金山叹道:“还是志穹稳重,内院有阴气,有戾气,有杀气,有血腥气,各色气息混合一处,却不知有多少凶险。”
牛玉贤嗤笑一声:“说的却好像你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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