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一个仆人指着黑狗,小声说道:“要不踹它一脚?”
另一个仆人道:“你想死怎地?信不信夫人打死你,你看夫人什么时候舍得动过它一下……”
话没说完,徐志穹突然冲到人群当中,一脚踹在了黑狗的下巴上,黑狗呜咽一声,松开了小乞丐,趴在地上,弓着身子,冲着徐志穹咆哮。
好大一条狗,身长一丈多,和一只老虎的体型差不多。
看热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下戏码大了。
“这人是谁呀?”
“徐家的傻小子。”
“他敢动张夫人的狗?”
“这小子算是完了!”
前有恶犬,后有恩师,徐志穹的处境有点窘迫。
他想跳过这只恶犬,可恶犬率先冲了过来。
虽说修为被废了,可好歹也在武彻书院打磨了十年,对付一条狗自然不在话下。
徐志穹上前一脚,至左向右,踢在了狗嘴上,黑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没等它站稳,徐志穹上前又是一脚,从右向左,还是踢狗嘴。
狗头往左一偏,黑狗摔在了地上,徐志穹还想再补一脚,一个仆人拎着棍子,劈头盖脸打了上来:“你个杂种,活腻了是吧!”
徐志穹躲过棍子,一拳放倒了仆人,另一名仆人上前一拳打中了徐志穹的肚子,徐志穹咳喘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这仆人好大力气,他有修为。
仆人完了挽袖子,指着徐志穹道:“小杂种,伤了我家公子,爷爷今天非得卸下来你一条腿!”
你家公子?
狗仗人势的见过不少,人仗狗势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才穿越第一天,竟然涨了这么多见识!
两个恶仆堵在眼前,那条黑狗也在慢慢靠近。
徐志穹从背架里取出了石板,准备和他们拼命。
邹顺达站在人群之中,皱紧了眉头。
他不在乎徐志穹的死活,但他担心聚元丹会出意外。
众人屏息凝神,想看看这徐家傻小子怎么死。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哪个杂种敢动我家火儿!”
火儿?
这狗叫火儿?
一名妇人带着两名婢子走了上来,扯开众人,站在了徐志穹面前。
传说中的张夫人来了。
被打的仆人和黑狗一起冲向了夫人,仆人连哭带嚎,黑狗声声呜咽。
张夫人听明白原委,拿起一条棍子道:“给我打死这个杂种,他这条贱命我要了!”
徐志穹拿着石块,连退几步,扫视着围观的众人,突然看着邹顺达喊道:“恩师,救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泼妇!”
第6章 提灯郎,掌灯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邹顺达身上,邹顺达尴尬了。
他一直躲在人群后边,也不知道徐志穹是怎么发现的他。
张夫人啐口唾沫道:“还有帮手!连他一起打!”
夫人冲上来就是一棍,邹顺达从容闪过,向夫人连连解释:“这位夫人,我门下弟子无意冒犯了你,我代他赔罪了。”
“赔罪?老娘让你赔命!”说完又是一棍。
邹顺达再次闪过:“夫人,要不这样,我赔你些银子你看如何?”
“你有多少银子?一万两都不够!”
邹顺达一边躲着棍子,一边看着这位夫人。
衣料名贵,首饰也是真的,应该是富贵人家出身。
可看她行止一点都不像个贵妇,言语粗鄙不堪,倒像个市井泼赖。
有修为的那名仆人见邹顺达身手极好,担心夫人会吃亏,赶紧冲了上去,徐志穹见状,准备混进人群逃走。
这名仆人确实有修为,可也只是个杀道九品,而且还是个下段。
邹顺达躲过仆人的棍子,一把扯住他的脖子,像抓只鸡一样,把他抓起来,扔在了地上。
张夫人一惊,冲着邹顺达喊道:“你敢打我的人,我要你的命!”
木棍砸了下来,邹顺达伸出两根手指,把木棍夹住,手指交错,木棍断成了两截。
“莫再纠缠我!”邹顺达目露凶光的看着张夫人,张夫人吓得后退了几步。
“反了,反了,告诉老爷去,快告诉老爷!”
张夫人还在发疯,邹顺达没做理会,从人群之中揪住了准备逃跑的徐志穹。
正常情况下,徐志穹早就跑了,可周围看热闹的太多,徐志穹没挤出去。
“志穹,为师大老远来看你,去你家坐坐吧。”邹顺达死死攥住了徐志穹的胳膊,徐志穹感觉这条胳膊快断了。
“邹武师,我家太寒酸,您还是别去了。”徐志穹故意说出他姓邹,这是警告他,众目睽睽之下别轻易行凶。
邹顺达确实心存顾忌,可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好徒儿,为师对你有授业之恩,还刚刚帮你从恶霸手里解围,你连口茶水都不给为师,是不是太不懂礼数了。”
邹顺达扯着徐志穹,就往巷子里走,忽听有人喊道:“提灯郎来了!”
一听提灯郎来了,张夫人来了精神,高声喊道:“莫让这两个杂种走了,快去把提灯郎叫来!”
邹顺达一咬牙,恨一声道:“晦气!”
远处点点灯火靠近,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人穿一袭锦缎绿衣,身披斗篷,头戴乌纱帽,手里提着一盏绿色灯笼,身后两人各穿一身青衣,手里提着青色灯笼,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身穿白衣,手里提着白色灯笼。
这几人一看就是武官,官袍的胸前都绣着同样一只神兽,这神兽看起来像一条龙,可长着满身虎纹和四只虎爪,头上没角,容貌半龙半虎。
这种半龙半虎的神兽叫做彪螭,喜欢吞吃梦魇,能镇杀夜间邪祟。
在大宣国,彪螭象征着一个特殊的身份——皇城司的夜间执法者,掌灯衙门的提灯郎。
穿绿衣提绿灯的,叫绿灯郎,是七品官,四十岁上下,提着绿灯来到了人群当中。
他先看了看徐志穹,又看了看张夫人,又看了看邹顺达,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了邹武师身上:“为何在此喧哗?”
邹武师苦笑一声,在这些人当中,他是和喧哗最不搭边的一个。
没等他开口,张夫人抢先说道:“他们当街打人,还伤了我家火儿。”
“火儿是谁?”
徐志穹擦擦鼻涕道:“狗!”
一名青灯郎喝道:“不得放肆!”
徐志穹指着大黑狗道:“本来就是狗。”
邹顺达想尽快把提灯郎支走,赶紧解释道:“我门下弟子与这位夫人的爱犬有些争执,都是误会一场,我代弟子向这位夫人认错,这事情也就算了过去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与狗争执?
徐志穹不满,张夫人更不满!
“过去了?凭什么就过去了?大宣国没有王法了吗?”
邹顺达一笑:“大宣国的王法是给人定的,莫说这狗没什么大碍,就是死了,作价赔你就是了,还要怎地?”
夫人大怒,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一名仆人指着脸上的伤痕,对绿灯郎道:“大人,不光我们公子被打了,我也被打了,我们家老爷是刑部张主事。”
一听刑部两个字,邹顺达心头一紧,他当真不想得罪刑部的人。
绿灯郎思索片刻,笑道:“刑部张主事,我倒是见过一面,还同桌吃过酒。”
家仆也笑了,这是遇到了自己人。
邹顺达的表情越发窘迫,徐志穹心里只想着怎么逃跑。
绿灯郎摸摸胡须,又道:“张主事的夫人,我也是见过的。”
话音落地,“张夫人”的脸颊瞬间红透,很显然,她不是青灯男子见过的正牌张夫人。
冒充官员夫人的可能性不大,这女子应该是张主事的外室。
弄清楚身份就好办了,外室和正妻有编制上的差距,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张主事本来也只是个七品官而已,这位绿灯郎也不需要给他太多面子。
“张夫人,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绿灯郎给个台阶,这女子若是识趣,赶紧走人也就罢了。
可这张夫人觉得折了面子,反倒撒起泼来:“要论不出个是非来,今天谁也别想走!”
“请问夫人,怎么才叫论出个是非?”绿灯郎的脸上还勉强带着笑容。
“让这两人跪在地上给我家火儿磕个头!”
绿灯郎笑道:“我看这就不必了。”
“怎就不必了?你若说我冤枉了他,你且给我说个公道。”
绿灯郎叹道:“最近京城里出了不少案子,夫人,我劝你一句,早些回去吧。”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在书院的时候,学子们就纷纷议论此事,京城里最近走失了不少女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据说是被一个没有头,没有脚,满身长着一百多条手臂的怪物给吃了。
就因为担心京城不太平,徐志穹才请尉迟兰上马车的,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张夫人还是不依不饶,绿灯郎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仆人发现情势不对,想劝夫人一句,却又插不上嘴。
张夫人声音越来越大,指着绿灯郎道:“你且说个姓名,我回去和我家老爷也好有个交代!”
绿灯郎神色平静道:“我叫肖松庭,皇城司下,掌灯衙门百户。”
百户是正六品官,比张主事官大一品,张夫人但凡明白点事理,就不该再纠缠了。
可这位张夫人根本不知道百户是多大的官,她才来京城不久,还以为百户和县衙里的捕头差不多。
“肖百户,今天我把话留在这,你必须得给我个公道!”
绿灯郎皱眉道:“你想要什么公道?”
“我把火儿当儿子养!伤了我儿子得让他赔命!”
“那好!”绿灯郎一挥手,森寒杀气四下萦绕,“提灯郎,掌灯!”
张夫人不知道掌灯是什么操作,徐志穹也不知道。
掌什么灯?
灯不在他手里吗?
徐志穹还想混到人群中逃走,可围观的人一听“掌灯”二字,赶紧散到了远处,他们动作太快,以至于徐志穹没反应过来。
邹顺达也很紧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汗水连连顺着腮边滚落。
但见一个提着白灯笼的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刚要打开,两个仆人赶紧上前,跪在地上,给绿灯郎磕头:
“大人,我们家夫人刚来京城,不懂规矩,您看在张主事面上,饶她一回。”
张夫人怒道:“你说谁不懂规矩?看我不叫老爷打断你们的腿。”
仆人给婢子递了个眼色,两个婢子架起夫人跑出了巷子,仆人牵上黑狗跟着跑路。
看到张夫人走了,两个青灯郎要去追赶,肖百户拉住他们道:“罢了,不必理会他们了。”
邹顺达擦去汗水,向肖松庭行礼道:“多谢大人帮我等解围。”
“先别谢我,我还没问你身份,你是什么人?”从见面到现在,肖百户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邹顺达身上,因为他知道邹顺达的修为不低。
邹顺达赶紧报上身份:“吾乃武彻书院七品武师邹顺达。”
“原来是邹武师,失敬失敬。”肖百户抱拳回礼,转眼看向了徐志穹,“你是武彻书院的学子?”
徐志穹点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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