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徐志穹垂着眼角道:“万一要是有呢?万一有人借给他们个胆子呢?凡事你就不怕个万一么?”
洪振基苦笑一声:“这话跟我说有什么用?这事已经与我无干。”
徐志穹一笑:“有你们家神君后悔的日子。”
说完,徐志穹离开了束王府,通过锚点,来到了神临城外的大宅。
一群新入职的判官,且在宅院里待着。
姜胜群性情洒脱,倒也好说,在哪过都一样。
可沉书良想家,他有妻儿,除了长子沉维义,他还有两个孩子在家中,他真想找个机会跑回家中看一眼。
姜胜群劝了沉书良一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没听那姓夏的女人说了任多规矩么?判官道的机密要是走漏出去,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沉书良低声道:“我是个嘴严的人,判官道的机密,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不说,也会泄露机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死在了神机司里,只要有人看见你出现,这事情就已经暴露了,届时不光害死你自己,周围人也得受你连累。”
“那你说这事情咋办么?我还能一辈子不回家么?”
姜胜群叹道:“像我这样的人,回不回家又能如何?若不是那位姓马的判官搭救,我早就死在了录王手上,而今得了性命,能活一天算一天就是了。”
正议论之间,忽听夏琥召集众人。
众人来到正院,但见罚恶长史马尚峰戴着面具,对众人说道:“朝廷今日下诏,要加赋,给图奴进贡,
千乘赋银之重,百姓生计之苦,尔等自知,今我命尔等前往千乘各地,将罪大恶极的之人的首级给我摘回来,摘多了有赏,摘少了重罚,一颗人头没摘回来的,且把自己人头提回来充数!”
姜胜群问了一句:“长史大人,怎么才算罪大恶极?”
徐志穹道:“断了百姓生路的,就算罪大恶极,你等是判官,要主公道,主正道,一举一动,苍天都在看着,规矩我不多说,若是有人对天理视若不见,马某清理门户之时,可别在我面前喊冤!”
说完了任务,开始分兵。
分兵的难度很大,幸亏在神机司的时候,徐志穹对这些人多少有些了解。
首先要考虑道门,道门之间应尽量互补,一名杀道如果能配上一名阴阳,就是极好的互补,如果有儒家或是兵家辅助也是极好的选择。
但彼此过于相熟的人,最好不要分在一起,就像沉书良父子,如果把他们分在一起,他们未必会做正经事,反而有可能害了整个道门。
但太不相熟也不成,彼此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做事情不会有任何配合,只会互相拖累。
最终,沉书良还是和姜胜群分在了一起,跟随他们的,还有单忠明的贴身侍卫李杰,一名神机司校尉邱元春和山匪宁勇伟。
五人去了离神临之城一百三十里的卫君县。
卫君县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在这里做知县,不到三年肯定会获得提任,这是一个非常适合出政绩的地方。
知县王义忠收到朝廷加赋的消息,且把县里大小官员召集起来,先仔细商议了一日。
王知县语声甚是嘹亮:“朝廷加赋,证明朝廷遇到了难处!朝廷让加一成,我等若是只加一成,却对不住神君对我等信任和栽培!”
说到动情之处,王义忠的眼眶有些湿润:“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有了难处,我等理应肝脑涂地,为朝廷分忧,为神君分忧,
今日王某先把话说在这里,我在县城做主,加赋三成!各村各乡的亭长和里长都给我挺好,县城打了样子,你们谁若是比三成少了,这官日后也不用做了,千乘国不要这等庸人!”
王知县情绪激动,言语激昂,唾沫星子飞溅之处,在阳光的掩映之下,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站在王知县对面的几名官员,脸上星星点点,全是王知县的唾沫。
不能擦,千万不能擦!一旦擦了,事情就严重了。
往小了说,这是对王知县不恭敬,往大了说,这是心里没有朝廷,没有神君!
众人必须保持和王知县同样激动的情绪,利用脸皮的温度,让唾沫尽快风干。
姜胜群等人就躲在县衙之中,王知县所说的一字一句,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千乘国就这点好,神君谁都不信任,民间不允许有修者,各州各县的官府也不准有修者,对于姜胜群等人,混进县衙不算什么难事。
听王知县做好了部署,众人离开了县衙,李杰一筹莫展,转脸问姜胜群:“姜将军,你觉得在县衙里边,哪个算罪大恶极之人?”
姜胜群摇头道:“这事情,谁能说得准?且等找个合适的时机,用罪业之童看看。”
李杰一皱眉:“罪业之童不是不灵么!”
沉书良道:“马长史说了,每晚亥时前后,能灵一小会,咱们到那个时候,再仔细去看看。”
山匪宁勇伟在旁问了一句:“你们真看不出来谁是恶人?这还用得着罪业之童?”
姜胜群皱眉道:“你觉得谁是恶人?你觉得王知县是恶人?他不也是按朝廷的吩咐办事么?虽说多加了两成赋税,手有点狠,这难道就算罪大恶极?”
宁勇伟笑笑道:“卫君县这地方我熟,我带诸位去别处看看,且看诸位知不知道谁是恶人。”
两天后,众人来到一座村子,这座村子土地肥沃,在卫君县里,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
所谓富庶,是指有饭吃,但吃饱断然是奢望。
亭长带着几名胥吏,冲进一名农户家里,先把存粮的瓶瓶罐罐搬出来,一粒都没放过,倒个干干净净,宁勇伟笑道:“当年有个亭长曾经告诉我,这是大功绩,叫颗粒归仓。”
看到孩子手里还有半块饼子,一并抢下来。
宁勇伟接着笑道:“这也是功绩,叫寸土不让。”
粮食全都拿走了,藏在草堆里的十几个铜钱也全都拿走了。
胥吏们把家主拖出来,先打个半死。
亭长骂道:“我让你藏钱,这叫以儆效尤!”
打完了家主,其余家人也不能放过,一并拖出来打,连三岁的孩子都打,亭长道:“这叫法不容情,一视同仁!”
一家老小被打个半死,怕是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一名胥吏是个尽责的人,他耳朵特别灵,听见鸡窝里还有点动静,拨开乱草一看,里边还有一只母鸡。
他赶紧把母鸡抓了出来,亭长对其大加赞赏,宁勇伟在旁道:“这也是功绩,叫尽心竭力!”
姜胜群皱眉道:“你说这些作甚?”
宁勇伟看着姜胜群:“你还没看见大奸大恶之徒?”
李杰道:“这种事随处可见,这亭长和胥吏就是奉命行事,手段是脏了点,可你要说大奸大恶……”
宁勇伟笑了:“马长史说的没错,我比你们更会吃这碗饭。”
姜胜群一愣:“此话怎讲?”
宁勇伟道:“我看他们这功绩还不圆满,他们知县不是说了么,得肝脑涂地,我一会就给他们个肝脑涂地!”
第683章 老汉交差
入夜,亭长严运波带着一众胥吏回府,清点征缴上来的税银。
今日一共征缴了十户,若单论银子和米粮,三成还是不够,大致估算一下,两成倒也差不多。
一名胥吏道:“老爷,咱们还抓了些鸡鸭,要不把它们折价一并算进去。”
“算进去作甚?”严运波摇头道,“明日把这鸡鸭宰了,算作对你等犒赏。”
胥吏连连谢恩,转而面露难色:“老爷,这几户人家都搜到底了,这差事怕是交不上了。”
严运波冷笑一声:“见了底?你是不知道这些恶民的手段,当初我跟着县丞去征赋,村口的老郑家也是被搜到了底,就连县丞大人都说搜不出粮食了,
可我就不信这个邪,第二天又去搜了一遍,在他们家窗根下面,又挖出两坛子稻谷。”
胥吏一怔:“老爷,埋在地底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严运波笑道:“莫说藏在地底下,就是藏到十八层地府,我也照样能给他挖出来,莫要小看了这群恶民,他们心机深,手段多,为了填饱自己那点肚皮,什么伎俩都用的出来,
明天天不亮,我带你们再走一趟,且让你们看看,他们肯定还有粮食下锅,尤其那些家里有孩子的,肯定还藏着一口吃食!”
另一名胥吏道:“去老吴家的时候,我把他家孩子手里一碗湖湖抢下来了,他们家老太太上来跟我撕扯,我还真有一点害怕。”
“怕什么!”严运波喝一声道,“没听知县大人说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是在为神君办事,还怕这几个恶民作甚?
征赋必须颗粒归仓,一粒一毫都不能含湖,若是没胆量下狠手,你还凭什么吃这份皇粮?难不成指望这群恶民自己长出良心么?
这些恶民除了自己肚皮,心里还能装得下谁?他们知道什么是社稷之重?他们知道什么叫神君之恩?你们日后想端住饭碗,且得好好学学其中的道理!”
话音落地,半响无人应答,严运波一皱眉:“我说的话,你们都听进去了么?”
他一回头,却见身后只有一名胥吏站着,余下的五个人都在地上躺着。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没等他醒过神来,唯一站着的那名胥吏倒下了,白花花的脑髓洒了一地。
亭长严运波一声惨叫,撒腿就跑,跑了两步,脚下忽然松劲,一头栽在了地上,吃了满嘴淤泥。
他脚筋被挑了。
宁勇伟有杀道八品修为,拾掇这几个胥吏不费吹灰之力。
但拾掇这位亭长,他准备下点功夫。
腿上的剧痛袭来,严运波嘶声惨叫,宁勇伟捡起一坨烂泥,塞进了亭长的嘴里。
“亭长老爷,给神君尽忠的时候到了!”宁勇伟先在他肚子上开个口子,抓起一把泥沙,塞了进去,“这叫颗粒归仓!”
严运波奋力挣扎,宁勇伟把他手脚筋一并挑断,一根不留,这手段还有讲究:“这叫一视同仁。”
接下来,宁勇伟开始一刀一刀片肉:“这叫寸土必争。”
拾掇了半个时辰,内脏洒落一地,脑浆四下流淌,宁勇伟笑道:“亭长老爷,肝脑涂地,功德圆满了。”
姜胜群从乱草从中走了出来,见宁勇伟正在摘犄角,且皱起眉道:“你既是为了罪业,为什么不让他们死的痛快些?”
宁勇伟拿起亭长的犄角,五寸多长。
“马长史说,罪业过了两寸便是恶人,这厮的罪业过了五寸,让他痛快死了,岂不便宜了他?”
沉书良道:“他也就是听命行事,这事情说到根上,也不怪他。”
宁勇伟道:“朝廷让加赋一成,他们非要加三成,这却不怪他们?”
沉书良道:“你也听到了,是知县让他们加了三成的税。”
“知县让加三成,他们就加三成,知县明天要他们一条命,他们还真把性命舍出来么?”
姜胜群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他们吃的是官粮,听命行事是他们的本分。”
宁勇伟眼睛一颤:“他们尽了本分,就把别人往死路上逼迫?孩子手里的半块饼子都不放过?为了这口官粮,人味都不要了么?”
沉书良叹道:“你没做过官,你不知道这里的难处。”
“你遇到过难处?”宁勇伟笑了,“你且跟我说说什么叫难处?”
沉书良道:“昔日我从八品升到七品,浑身痛如刀割,只在家里休养了五日,五日之间,汤药针石用过无数,五日过后,身躯绵软无力,走路尚且艰难,却还要到神眼阁办差,这就是为官的难处,
吾儿入品之时,整整一日,水米不进,我只在他身旁照看了半个时辰,恰逢神机眼有所感应,我立刻去了神眼阁,这份难处又有谁能知晓?
我办差做事兢兢业业,从没有半分马虎,可纵使如此,按神机司的规矩,我也只能做一辈子校尉,神眼匠人世代如此,这份难处,又有谁能明白?”
宁勇伟笑道:“你管这叫难处?”
沉书良皱眉道:“这却不算难处么?”
宁勇伟道:“我入品之时,没有汤药,也没有针石,山寨当家的选了二十人,传授了一套杀道的本事,让我们在后山修行,
三个月不能入品,就是废物,知道机密的废物是祸害,这样的祸害,直接被当家的杀了,剁碎了喂狗,
那二十人里就我一个入了品,整整三天,我动弹不得,没人管我吃喝,我自己挺了过来,我没觉得那算难处,
九升八的时候,当家的怕我抢他位子,想除掉我,我躲在一座山洞里,靠着二斤饼子一罐子水,我撑了整整十天,我没觉得这是难处!
落草之前,我老娘病重,我背着两担柴火,到集市上去卖,想给我老娘换两顿白米饭,
管集市的差人说柴火不好,就给了我五文钱,这两担柴火少说也值二十文,我上去跟他们理论,两条腿都被他们打断了,
我爬回家里,老娘熬了两天,走了,我拖着断腿,拖着老娘,爬到山上,把她埋了,我觉得这算难处,校尉大人,你觉得你那还算难处么?”
沉书良红着脸,没作声。
姜胜群也默默低下了头。
宁勇伟看着沉书良,缓缓说道:“你是神眼匠人,生下来就有饭吃,你特么觉得自己升不了官了,这特么也算难处?你觉得晋升受了些苦楚?这也算难处?你照顾不了儿子,还有多少下人服侍他,这特么算什么难处?
我特么不知道下顿吃什么,这特么才叫难处!
这个亭长若是活到明天,他会把这几个村子的粮食都搜刮干净,你让这村子里的人怎么活?把你儿子特么饿上三五天,或许你就知道什么是难处了!”
沉书良叹一声道:“可这些亭长和胥吏,他们不是也没办法……”
“办法还是有的,”一向沉默寡言的邱元春开口了,“姜将军从来不抓魅妖,纵使违抗了命令,也不过罚些俸禄而已,你知道不能为了那点俸禄丢了人味,而今这道理却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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