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这两匹铁马若是用在战场上,岂不所向披靡!
今天,这两匹五丈高的铁马拉着一座房子,一座几乎和大街同宽的房屋。
房子没有地基,底座下面装了四排巨大的轮子。
看着这房屋,徐志穹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铁马距离皇宫还有五百多尺,慢慢停了下来。
没动力了?
一名国工吆喝一声,几名工匠上前打开了马头下方的铁门。
这是要补充能源么?
徐志穹看到几十名疲惫不堪的工匠艰难的走了下来。
又看到几十名工匠从铁门钻进了铁马。
透过铁门,徐志穹看见了一排踏板……
难道说……
这两匹铁马是人力驱动的?
这就不好上战场了。
难怪苦修工坊很少出动这两匹铁马。
很有气势,但太费工匠。
“呼哈!呼哈!呼哈!”
工匠们关上铁门,在一名国工的指挥下,喊着整齐的口号,一起踩踏板。
铁马缓缓前行,长乐帝问徐志穹:“认得后面那座房子么?”
徐志穹道:“好像见过,但我见过的那座房子,比这座要大的多。”
“是比这座大,但却是同一座房子,只是不能全都展开,否则皇宫门前放不下,”长乐帝叹道,“这东西里,有一大笔血债,是我梁家欠下的血债,必须得还!”
第426章 玉阳,赔罪了
这座房子,就是猎苑里的行宫,那座叫忠良宫的行宫。
这座行宫有特殊的工法,可以改变尺寸,而今只展开了不到五分之一,所以看着比在猎苑的时候小得多。
徐志穹亲眼看着这座行宫吞噬了两千多条性命。
而今,长乐帝把它找了出来,摆在了皇宫门前。
刑部尚书余光远,站在群臣面前,宣读了事件的始末。
这座忠良宫可不止吞掉了两千多条性命,通过审问苦修工坊的各坊坊主,长乐帝得知这座行宫一共害了上万条性命,除了那两千名力工,还有被骗来的乞丐和流民。
这一万多人,都被昭兴帝种成了血树。
如今贼首昭兴帝已经死了,叶安生不知去向,但苦修工坊之中,一群帮凶必须严惩。
以吕庆明为首的十几名工匠被带到了忠良宫门前,他们都是种血树的主要成员。
长乐帝咬牙道:“以你等之罪行,理应凌迟处死,念及你等不是主谋,且在此间将你等处决!”
吕庆明喊道:“陛下,我等冤枉,我等身不由己!”
当初他答应过长乐帝,他愿意说出一切,只要给他个痛快就行。
大限临头,这厮反悔了。
太子看着徐志穹道:“运侯,你亲历此事,你要怎说?”
徐志穹走到吕庆明面前,低声说道:“破奴苑那两千个人,哪怕你愿意放走一个,我今天都能饶你性命。”
吕庆明喊道:“我若放走一个,叶安生却不会饶了我!”
“说得好!”徐志穹点头道,“你在北垣招力工的时候,若是少招几个,我也饶你性命。”
“我,我,我当时……”
他当时非但没少招,为了保证血树万无一失,他还多招了百十来人。
徐志穹摇摇头道:“从我那天看见你,你就必死无疑,能这么死,已经算是便宜了。”
一群工匠大声哀求,徐志穹转身离去。
余杉率武威军,将一群工匠推进了忠良宫,关上了行宫大门。
看着这无比熟悉的宫殿,吕庆明当场尿了,十几名工匠哭作一团。
钟参在外操控机关,宫殿屋顶坠下,哀嚎声戛然而止,这群工匠当即被压成肉泥。
长乐帝高声道:“此物原名忠良宫,这名字当真玷辱了忠良二字,今后改名为锄奸阁,祸国殃民,奸佞之徒,杀之无赦!”
众臣默而不语,宫殿之中飘出的阵阵血腥气,让他们感到些许恐惧。
李沙白露出一丝笑容,默默看着长乐帝。
长乐帝又道:“种血树,是先王之罪,是宗室之罪,此罪,不当忘却。”
梁季雄脸颊一阵颤抖,面子上难堪,心里也不是滋味。
李沙白的脸上则满是敬意。
大臣们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听错了。
一国之君向百姓认错?
还不是罪己诏!
是当面认错!
大臣们觉得这太不合规矩。
原本还算正常的长乐帝,怎么又开始胡闹了?
只有在远处围观的百姓,满怀期待的看着长乐帝。
这些百姓,是长乐帝请来的。
他们心里有伤,很深的伤。
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可除了有一个提灯郎拼死为他们报仇,再也没有人理会过他们。
这一刻,他们似乎看到了新君带来的希望。
长乐帝高声喊道:“凡是为血树所害者,其家人可获三十两白银抚恤,其家人务农、经商者,税负全免,玉阳向死去的冤魂,赔罪了!”
说完,长乐帝向围观的百姓深施一礼。
一国之君,向百姓施礼?
大臣们不知所措,只能跟着长乐帝一起行礼。
一老妪放声哭嚎:“儿啊,你冤啊,大官家知道你冤啊!”
长乐帝起身又道:“梁玉明勾结蛊门篡逆,以至招来虿元厄星,害人无数,说到底,也是宗室之过,死者家人亦可获三十两银子抚恤,其家人务农、经商者,税负全免!凉芬园中,遇难百姓,亦同之!玉阳给诸位,赔罪了!”
说完,长乐帝再行一礼。
围观百姓,哭声一片。
李沙白不住颔首。
长乐帝吩咐户部,即刻发放抚恤。
长乐帝回宫,梁玉瑶和徐志穹随之。
待屏退旁人,梁玉瑶埋怨道:“好不容易攒点银子,又被你散出去了。”
长乐帝叹道:“这笔血债,终究要还。”
徐志穹笑了,他最近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国库空虚的消息若是散出去了,该怎么办?
把散播消息之人抓捕起来?
那是痴蠢之人的做法。
皇帝下诏澄清谣言?
越是澄清,越容易让人相信是真的。
想尽办法积攒银两?
大宣开国七百年,攒下了八千万白银、两千万黄金,哪是一朝一夕能攒出来的?
徐志穹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没想到长乐帝解决了。
攒钱解决不了的办法,没想到竟然通过花钱解决了。
虽说他的心思不在这件事上,他只是想还债,但他真的把问题给解决了!
徐志穹笑道:“无妨,银子终究会有着落,有你这样的皇帝,大宣也缺不了银子。”
“银子终究是缺的,”长乐帝看着徐志穹,“所以那两万银子……”
徐志穹道:“莫要看我,工部尚书廖书鸣说他只有一万两家产,你信么?”
长乐帝道:“且待来日,我把廖书鸣那杂种骗进锄奸阁,先把他的钱骗出来,然后再杀了他,你觉如何?”
梁玉瑶道:“这倒是个办法,这鸟厮确实该死。”
徐志穹摇头道:“已经定下流放,一国之君,岂有戏言?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处置。”
三人在秘阁叙话,不多时,有内侍来报:“资善大夫李沙白,捐银十万两。”
长乐帝一阵欢喜:“李画师送银子来了,这银子该不该收?”
徐志穹道:“该收,有了这十万两,其他臣子怎么也得有所表示。”
……
北垣碎香花茶坊,一名老翁进了屋子,叫了两盘茶果,叫了一壶茶。
茶不是上品,这里也没有上品,壶里都是茶叶沫子,因而得名碎香花。
老翁喝了两杯茶,吃了口果子,突然哽咽起来。
伙计赶忙过来给老翁拍背,还以为老人家噎住了。
掌柜的也赶了过来:“老哥,你这是怎地了?”
老翁含着泪道:“我闺女和儿子……官府给银子了,官府说他们冤了!”
掌柜的给老翁又倒了杯茶:“老哥,不是官府说的,那是大官家说的,新登基的大官家,大官家给咱们认错了,给咱们银子了。”
“掌柜的,我哪怕穷的一个子没有,我哪怕饿的剩一口气,到你这里,一茶一饭从没少过我的,”老翁摸出了一袋碎银子,“他们给了我六十两,这是一半,我给你,
剩下的钱,我把孩子的坟头修修,给我自己也买个坟头,再买副好棺材,买点好吃喝,我,我就跟他们走了,劳烦你把我埋在他们身边……”
掌柜的搬进把银两塞进老翁的怀里:“这不扯淡么,我缺你这几个银子是怎地?以后我这铺子不用交税了,生意还不好做么!”
老翁哭道:“我这就快死的人了,留着这银子有什么用!”
“活着,老哥,好好活着,咱们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着了!得替他们把没活够的日子都赚回来!”
老翁连声抽泣,茶坊里,抽泣声不断。
一名带着斗笠的客人,放下茶钱,悄无声息的走了。
他走进一户宅院,院子的主人迎了出来,将客人请进了正厅。
待关上房门,客人摘了斗笠,问道:“你确定银库之中没有银两?”
这位客人正是隋智。
“银库是我亲手建造的,库银不超过五十万。”这院子的主人,是叶安生。
隋智摇头道:“这却不合情理,倘若银库之中连五十万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怎么可能发银子给百姓?”
“发银子给百姓?”叶安生非常震惊,“我说今天街巷上任地热闹,他为何要发银两给百姓?”
隋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叶安生大致算了账:“厄星下凡,就折了两万多人,粱显弘种血树,又折了一万多人,再加上真神外身下凡之时……加在一起有三万四五千人,一人三十两,却要百万之巨,皇帝上哪弄这么多银子?”
隋智看着叶安生道:“你确定这小皇帝只有一座银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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