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202章

作者:沙拉古斯

伍善兴摇摇头道:“你还瞒着我作甚,那些叫花子出门都被马车接走了,要不是为了祭拜你,谁能用马车来接叫花子?”

徐志穹愣住了。

哪来的马车?

那天晚上没见过马车。

马车上山也不方便呀!

这些叫花子被接到哪去了?

正思索间,一名士兵拿来一坛酒,交给了伍善兴:“大人,酒买来了。”

伍善兴敲开封泥,笑道:“我就这点俸禄,买不了什么好酒,你别嫌弃,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徐志穹抱过坛子一闻:“梁宅园子的美禄,这还敢说不是好酒,师兄你可太客气了。”

伍善兴笑道:“太差的酒也配不上徐红灯呀!”

“别光咱们哥俩喝,来兄弟,你一起过来坐!”徐志穹把那位买酒的军士也招呼了过来。

军士不敢坐,徐志穹皱眉道:“怎地,还不给面子么?”

伍善兴道:“徐千户让你坐,你就坐!”

军士想坐在伍善兴身边,徐志穹一把将他扯了过来:“兄弟,坐我身边呀,我早就留意到你了。”

说完,徐志穹搂了搂那军士的肩膀。

伍善兴一怔:“志穹,你这是……喝多了?”

徐志穹笑道;“没喝多,我一直挺喜欢这位兄弟的,你看这小脸生的多白净。”

说完,徐志穹摸了摸那军士的脸蛋,军士臊的满脸通红。

徐志穹再一捋他发丝,趁机扯下来两根头发。

第175章 六品修为

徐志穹就是奔着这名士兵来的。

他去张九姑的摊子上买过布,张九姑在布里加了东西。

这名军士是负责送信的。

徐志穹对着军士的小脸蛋摸索了好几下,伍善兴尴尬了:“志穹,你这是喝醉了,天色不早,赶紧回去歇息吧。”

“没醉,我就是喜欢这位兄弟,我看他总在你身边站着,你平时也很疼爱他吧?”

“这叫什么话,志穹,喝的差不多就行了,咱们改日再聚!”

伍善兴送走了徐志穹,军士一脸委屈在旁边站着。

伍善兴看了看军士,忍不住连连皱眉。

志穹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嗜好?

……

徐志穹进了小黑屋,攥着头发,想象着那军士送信的模样。

眼前呈现出画面,是集市叫卖之声,看来这士兵经常到集市送信。

画面非常模湖,徐志穹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不料画面突然切换,徐志穹看到了一个儒生,正拿着书卷琅琅诵念。

这儒生是谁?

又想看清楚些,画面再度切换,徐志穹看到了一片炽红,听到了撞击之声。

画面再度切换,眼前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大殿中央有火光闪烁,徐志穹认出来了,这是朱雀宫。

画面切换,出现一座公堂,这是大理寺。

画面切花,一群士兵,各执枪棒,操练阵法,这是武威营。

画面切换,灯烛闪烁,惊呼尖叫之声不绝于耳,这是万花楼……

画面飞快切换,徐志穹应接不暇。

这么走马观花看下去没有用处,徐志穹集中精神,想看清楚一幅画面,忽觉头皮一阵跳痛,脚下踩空,身子一软,徐志穹从小黑屋里掉了下来。

这一下重重摔在了小巷里,徐志穹半天爬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力竭被迫离开小黑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刚刚晋升,体能不济。

拍拍尘土,徐志穹踉踉跄跄往家走,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他就两间房子,一间卧房,一间仓房,现在家里住着韩辰,住着常德才,还住着施双六。

他回去和韩辰一起睡,施双六和常德才……

不妥。

他和常德才一起睡,施双六和韩辰……

不妥。

他和施双六一起睡,韩辰和常德才……

不妥。

总之就是地方太小,挤不下了。

回议郎院?

议郎院倒是宽敞,很适合静养。

可静养并不一定有利于恢复,徐志穹睡了两天,现在毫无倦意。

他需要的是通过意象之力的有效运转,尽快适应六品的修为。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心无旁骛的去修行。

他去了北垣,进了桃花棚子。

老掌柜赶紧迎了出来:“徐千户,您来了!老朽听说您还阳复生,还听说您升了红灯郎,老朽一连高兴了好几天!”

徐志穹掏出了五两银子,放在老掌柜手里:“还要我原来那间雅室,取些果子和酒来。”

老掌柜连连摇头:“千户,这可使不得,您还能来我这小店,是看得起老朽,我哪还敢收您银子!”

徐志穹攥着老掌柜的手:“咱们别说千户,也别提什么红灯,还按着以前的规矩,我带了钱,便多给你些,没带钱,就先赊欠着,还和以前一样,你看行么?”

老掌柜攥着银子,眼圈泛红:“都和以前一样,送徐灯郎上雅舍。”

徐志穹去了二楼雅间,往椅子上一躺,吃着果子,喝着酒,看着舞娘曼妙的舞姿。

意象之力在思绪之中慢慢沉淀,徐志穹入定了。

气机在经脉之间循环,徐志穹渐入佳境。

任脉之中稍有阻塞,应是当初任脉炸裂之时留下的伤痕。

无妨,且让气机轻柔运转,一上一下,但随纱裙飘荡。

还是差了些意思,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一名舞娘来到徐志穹,给徐志穹揉腿,去见徐志穹大腿上有些淤青。

“灯郎爷,您受伤了?”

是啊,刚才摔得。

舞娘轻轻一揉,徐志穹任脉一颤。

伤痕,愈合了。

……

次日天明,徐志穹神清气爽出了勾栏棚子,沿着北垣走了一圈。

脚步比以往轻盈,速度提升了不少。

双臂挥舞有力,力量提升的幅度很大。

到底有多大?

看着乞儿寨残破的墙壁,徐志穹感觉自己能推倒一面墙。

出了乞儿寨,往南走,徐志穹本想回家,却听小巷里传来一阵哭声。

一个中年妇人,拽着一个十五六的小伙子,满脸是泪道:“儿啊,你别去,为娘昨晚编了几双草鞋,咱们一块去集上卖了,这一天的吃食就有了。”

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十二三的年纪,也拉着那小伙子:“哥,我去万花楼唱曲,有几个姐姐领着我,她们说一晚能赚六十文。”

“敢!”小伙子怒道,“你要敢去那地方,我打折你腿!”

妇人道:“儿啊,为娘吃不了多少东西,把这草鞋卖了,够你们俩吃顿饱饭。”

小伙子笑道:“娘,刘大哥跟我说了,只要去报个名,就给三百文钱,你把钱收着,我跟他们出去干一个月,一天给两百文,一天一结钱,干不动,我回来就是了。”

妇人道:“你哪来的那手艺呀,人家凭什么给你那么多?”

“不用手艺,人家就是招力工,就干力气活,告示上写了。”

“你又不认字,哪知道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咱不认识,有人认识呀,工坊的老爷们逐字逐句的念过,咱还听不明白么?娘,快点走吧!”

一家人朝着城门走去。

徐志穹躲在一旁,暗暗皱眉。

招力工,一天给二百文钱?

这怎么可能?

按照大宣的行价,力工一天是六十文,要是给到八十文,就是遇到好东家了。

徐志穹暗中跟着这家人来到了北门,北门下边聚了不少人,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还有不少年逾花甲的老人。

老人来作甚?

谁会招他们做力工?

一名男子走到人群中央,身穿红袍,头戴纱帽,腰缠一条精钢锻打的锁链,锁链上挂着一枚铁牌,铁牌上面写着一个“苦”字。

这是苦修工坊的官员。

穿着红袍,证明官职在六品,和牛玉贤的父亲一样,是个国工。

徐志穹推测的没错,人群之中有人喊道:“吕国工来了,大家站的齐整些!”

刮摩国工吕庆明,徐志穹听说过这个人,吕庆明极为擅长打磨之术,经常给掌灯衙门修理兵刃。

他站在人群当中,把告示的内容用最朴实的语言复述了一遍:“陛下有旨,秋狝(秋猎)将至,要在城外新建一座行宫,时日不多,人手不够,因此把诸位召集在一起,出城卖力气,

卖力气的活计,想必大家都做过,一天五六十文,赚不了几个子,可陛下不会亏待咱们百姓,一天两百文钱,你们尽管去打听打听,大宣的地界上,还有没有这个价码!

年岁咱们不挑剔,是个爷们有膀子力气就行,可有句话,咱们得事先说清楚,这是一趟皇差,诸位要是去,就得干到底,谁要敢半途逃走,休怪王法无情!”

妇人拉了小伙子一把:“你听见了么?要干就得干到底,不准回来,儿啊,你别去了!”

“娘,你别做声,听人家怎么说。”

听人家怎么说?

你能听得明白么?

连徐志穹都听不明白!

秋狝就是秋猎,按照大宣的规矩,皇帝一年要有四次狩猎,分别称之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每年的规定动作,还从没听说过打一次猎,就要新建一座行宫。

再说了,招力工,起码招些真有力气的,年逾花甲的老人能做甚?

不光是老人,还有些骨瘦如柴的乞丐,他这只要是个男的就要,而且当场数钱,三百文一个!

要说这是别人说出来的,这一准是个骗子。

可这是苦修工坊的国工说出来的,他手里拿的是皇家的告示。

小伙子有点犹豫,母亲在旁泪落不止。

徐志穹走上前去,低声问小伙子;“兄弟,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