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徐志穹让众人勿动,他独自来到门前,不多时,一阵大雨落下,守在城头上的公输班这才意识到有强者出现。
雨帘之中,共工缓缓现身,和在海底那团水草有几分神似,杂乱而茂盛的须发,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
“生杀星宿,先得向你道谢,昔日若不是你在海底助我一臂之力,我也难得今日之造化!”
他吃了三成神力,徐志穹吃了两成,但共工有能力驾驭那部分神力,而徐志穹使用神力的难度极大。
现在能看得出来,共工的修为已经和真神接近。
看徐志穹面无表情,共工干笑两声道:“此前之事,且不再多提,我今日来,是为了诛杀罪主。”
共工虽然与苍龙发生过争斗,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与罪主有过来往。
徐志穹微微颔首,将共工请进了罚恶司。
见了武四,共工先行施礼,对姜梦云也抱了抱拳,他自行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随即对众人道:“不管马判官修为几何,年岁几何,予夺从神封其为道门之主,这一点,我是认的。”
他自表明立场,在判官道这边,他力挺马尚峰。
那冥道这边,他支持谁呢?
共工对一众星宿道:“马兄弟适才所言,我也听到了,他说的在理,你们想讨个公道,我这厢也知晓,但得杀了罪主之后再说。”
话说的很真诚,但武四默不作声,姜梦云神情不屑。
共工继续说道:“今日我既来,便是要带领诸位杀了罪主那鸟厮!
我与罪主交过手,这厮手段却还记得,当年裁决之神骁勇,与罪主那杂种血战一天一夜,拼上性命没让那杂种再往前多走一步,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这条性命也算拼上了,世间苍生绝不能落在这杂种手里!”
共工不支持大蛇,也不是那么的支持武四。
他支持他的自己。
三言两句间,他已经把自己说成了冥道之主。
共工看向武四道:“四爷,我知道你有伤在身,这场战事,你就不必去了,孟姜上神,你不善征战,奈何桥上的规矩还得靠你守着,你也不必去了。”
说完,他又看向马尚峰:“马兄弟,我绝没有轻视你之意,但此行凶险,判官道又刚刚遭遇重创,你也不必去,
道门里诸位兄弟姐妹,该咱们上了!你们随我去把罪主的人头摘回来,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的功勋,我给!你们要的公道,我也给!”
共工再度扫视众人,壁水貐最先开口道:“水神既是发话,我们这厢自是不能退缩。”
女土蝠道:“打仗我们不怂,当初追随真神和罪主一战,咱们也都不是怕死的种,只是你答应的事情,日后却不能反悔!”
牛金牛微微颔首道:“既是有水神挂帅,我看这仗能打!”
壁水貐在旁连连附和,室火猪和危月燕也没有反对。
看得出来,共工虽说来的突然,但与徐志穹相比,他们更信得过共工。
只有许日舒神色凝重,他不时看向武四,从共工的话里,他明显听出了篡夺之意。
倘若这仗真打赢了,日后到底谁是冥道之主?
武四不说话,许日舒也不好开口。
共工见没有提出异议,转脸又对徐志穹道:“事情既是定下了,为今之计,须尽快找到罪主下落,马兄弟,我听说你这有擅长占卜之人,麻烦替我等卜算一卦!”
共工消息倒是灵通。
看来他知道不少讯息,甚至包括罪主的状况。
九娘已经到了,混沌分身也到了罚恶司。
徐志穹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了员吏舍。
他身上带着李沙白的画笔,让李沙白听到了员吏舍里的交谈,在一旁的凌寒和武栩也听得清楚。
夏琥听了个大概,有些事情她还不能听的太全。
见徐志穹走到街上,夏琥追到了身边:“你还真想帮他们?那个共工一看就是来摘桃子的!”
徐志穹揉了揉夏琥的桃子:“娘子的桃子是我的,他们的桃子原本也不是我的。”
夏琥不服气:“怎就不是,那些星宿适才明明已经听你的话了。”
徐志穹叹道:“那是因为他们没得选择,不想跟着武四,他们就得跟着大蛇,其实他们对武四和大蛇都很厌恶,而今共工来了,他们自然要跟着共工。”
李沙白道:“等共工击败罪主,只怕又要回来争夺冥道之主。”
徐志穹笑道:“若是他能击败罪主,且须欢天喜地庆贺几日,先除外敌,再争权势,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
武栩道:“看众星宿心有所向,共工似乎已经把权势抢到了。”
走到判事阁附近,徐志穹忽对众人道:“当初我曾听朱雀真神说过,与罪主第一次交战之时,诸神曾联手过一次,也只联手过那一次,我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凌寒问道:“你想不明白为什么诸神只联手过一次?”
徐志穹摇头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诸神能够联手一次,依我看来,一次都不可能!”
凌寒经历过一万多年前的那场恶战,沉思许久,看着徐志穹道:“而今想来,连我都觉得有些迷惑。”
徐志穹在一座空的判事阁里找到了九娘和混沌分身,虽说分别多日,但混沌分身见了徐志穹,一如未分开时一样,直接说起了正题:
“我卜算出了罪主之所在,你若再不露面,我就要自己去找他了。”
徐志穹问道:“能算出罪主的成色么?他当前有几成战力?”
“这却不知,只知他身在渊州以西,大宣与梵霄交界之中。”混沌在舆图上做了标记。
“沙叶原!”徐志穹认出了这地方,又向混沌询问了一些细节,随即把消息告知给了共工。
共工闻讯,向徐志穹表达了谢意,即刻吩咐各星宿准备出征。
各路星宿回星宿廊做好战备,许日舒找到徐志穹:“兄弟,你可不能全信共工,你不知这厮安得什么心思。”
徐志穹凝视许日舒,默然良久,并未对共工做出任何评价,只叮嘱许日舒一声:“许老前辈,此役千万多加小心。”
次日,共工率众出征,许日舒谏言:“水神,不如请判官为我们做个后援。”
共工上下打量了许日舒一番:“要后援作甚?你吓破胆了?
放心,不用你等上前厮杀,你等只管在一旁给我助威就是,罪主这颗人头我要了!”
共工这番话说的豪迈,但许日舒知道他用意。
一万年前,共工和罪主交过手,他知道罪主的战法,多人围攻罪主,会导致局面大不利,最好的选择是一对一交锋,人带多了也没什么用处。
共工这是不想让别人抢了他的功劳。
虚日鼠没再多说,但共工反倒给了虚日鼠一项差事:“你先行一步,去给罪主下个战书!”
“下战书?”虚日鼠这却没看出共工的用意。
共工笑道:“我和白狸猫、薛猴子之流不同,我不想干偷袭那种龌龊事情,要打,咱们就光明正大的打!”
第1052章 约战望安河
共工还真就给罪主下了一封战书。
清晨时分,许日舒到了渊州,在沙叶原西南一片荒原中,找了个显眼之处,把战书放下,随即还点燃了一簇狼烟。
生克双宿蹲在穷奇的神殿里,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共工的操作。
“这鱼精(共工)要作甚?为什么要给罪主下战书?”
穷奇目光深邃道:“共工应该是知晓罪主的状况,罪主当前战力不济,否则共工绝不会这么猖狂。”
克宿思索片刻,觉得还是没有道理:“罪主既然战力不济,应该趁他虚,赶紧要他命,像他这般大张旗鼓,非要跑去打草惊蛇是何道理?”
“惊了蛇好啊,罪主一旦受惊,肯定要逃跑,至于罪主是被吓跑的,还是被共工打跑的,那就不打紧了,横竖是共工把这一仗打赢了。”穷奇推测出了共工的想法。
“赢了又能怎地?”克宿还是不解,“这又不是真把罪主打杀了,也不是把罪主封印了,无非就是赚个虚名而已。”
生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责备克宿一句:“这种事情就不要再问了,显得咱们兄弟没心机,
你还看不出来么?你鱼精不在乎弄不弄得死罪主,他是在乎自己能不能收来名望和人心,
他若是一战击败了罪主,可就做到了白虎真神和裁决之神都做不到的事情,今后,世上的巅峰战力就成了他,冥道之主的身份也必然是他!”
克宿哼一声道:“这不是瞎扯淡么?一通虚张声势,就想成真神了,这里事情他能说得清么?”
“他不用说得清,说多了也没人愿意听,”穷奇冷笑一声道,“神也好,人也罢,都是同样心性,他们不记得前因,只记得后果,只记得共工是打败了罪主的大人物,不输给白狸猫和薛猴子的大人物!”
生宿能看出共工的心思,但对他的做法并不赞同:“若有真本事,显摆出来也无妨,若是没有真本事,胡乱显摆,便是送死!”
在他们兄弟看来,有十分实力,应该藏住七分,哪怕显露五分都不应该。
而今共工有没有十分本事尚且两说,居然做出了十二分的排场,在生克双宿眼里,这简直愚蠢至极。
穷奇微微摇头道:“共工到底有多少本事,我不好说,不过我倒想看看罪主有多大本事,以前每次监视都是一个月往上,为什么这次就监视了十天?”
……
祝融来到狼烟处,许日舒早已离去。
他看到了地上的法阵,待感知到祝融的气机,法阵立刻开启,一片水雾升腾,呈现出了水神共工的幻象。
共工带着满脸须发,发出了一阵张狂的笑声,对祝融道:“你我有多少年不曾见面了?”
祝融沉着脸,神色狰狞道:“有话说,有屁放!”
共工道:“转告你家主人,我约定明日此时,在宣国望安京,望安河中与之一战,
你家主人若是敢来,咱们就此决个胜负,若是他不敢来,且给我磕三百个响头,从此莫再踏入此世一步。”
祝融愕然半响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执拗之人,没想到这多年不见,你却变成个不自量的蠢人。”
共工放声大笑:“想我和你争斗这多年,原本把你当个人物,可我真没想到,你竟弯下膝盖投靠了罪主,
我至今才知晓,你所谓勇猛和暴躁都是装出来的,我懒得再看你一眼,赶紧给你家主人传话去,
你家主人若是看得起你,或许能让你陪着他一并跪着!”
话音落地,共工继续狂笑。
祝融正觉得恼火,忽觉这幻景似乎有些异常。
他注视着幻景,好像有别人也注视着他。
不是幻景中的共工,而是别人,有很多人注视着他。
祝融察觉不对,赶紧离开了幻境区域。
但为时已晚。
此刻,大宣京城,望安河上,舟船往来,正当热闹。
河面突然腾起浓雾,水汽蒸腾之间,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画面。
画面呈现的,正是共工和祝融之间的对话。
寻常人在正常情况下不能注视神灵,莫说是神灵,哪怕直视一名星官,都可能当场暴毙。
但共工在幻境之中注入了术法,让寻常人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清楚的看到每一幕场景。
共工对祝融的每一句嘲讽,都被望安河上的百姓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视线中,看到的是共工对罪主的不屑和嘲讽。
在画面的最后,他们看到的是祝融的落荒而逃,听到的是共工回荡在望安河上的笑声。
货船上的船工丢了手里的竹篙。
画坊上的客人掉了手里的酒杯。
“兄弟,适才那是什么光景,是不是有神灵下凡了?”
“他说什么罪主,又说什么祝融,这都是什么人?”
“官人,奴家再给你唱一曲,你倒是再吃一杯呀!”
“谁特么还有心思吃酒,这要出大事了!”
皇宫里,长乐帝收到奏报,望安河上出了异象。
“有奸佞之徒施展幻术,在望安河上假作神迹,苍龙殿、阴阳司已前去查验!”
长乐帝询问梁季雄:“老祖宗,当真是幻术么?”
梁季雄也傻了眼,望安河上,雾气仍有残存,闻着可不像是幻术这么简单!
“我去向真神祷祝,且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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