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杨
它变得不再那么悠然,而是开始逐渐有了力度。
琴弦铮鸣,顿挫之间,似乎能勾起人心中热血。
而陆云身置于其中,更是讶异无比的发现……
这种韵律,隐隐之间似乎要与天地相合!
“子曰:君子务本,本立道而生!”
“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彻底击碎了此前的缥缈空灵,开始朝着雄浑壮阔的方向飞速演化!
而在夜空之中的那卷竹简之内,坐于杏坛前弦歌的孔子已然不再,那颗参天巨树也已经消失……
此时,孔子正带着弟子们行走于密林之间。
他虽在卷中没有抚琴,可琴声没有停下。
那些诵读之音也没有停下。
诵读之音逐渐向着雄浑演变的趋势,也一样没有停下。
越来越多的弟子跟上了孔子的脚步。
伴随着弟子的增多,他们在卷内之林中,似乎走过了四季。
那片茂密丛林,在步行之下迅速枯萎,然后又蒙上一层银装。
似乎几步之间便走过了春夏秋冬。
这幅画面神异无比,看之令无数人惊叹!
当银白照亮了这片夜空……
似乎在这孔庙上空的空气,都在这一刹那降低了几度。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因为身后弟子越来越多,这诵读之音也越在变得越发雄浑,厚重。
此时,孔子及其弟子们穿过了银装素裹之林,却又再入盛夏,眼前所见,乃是一条奔流壮阔的大河。
大河滔滔之声,宛如真正黄河临于头顶,似乎是要从天上奔流而下!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
有弟子从画卷之外步入队伍之中。
那队伍正在变得越发壮大。
那些弟子们穿戴不同,步伐不一,更是连年纪都相差极大。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却都同样有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正气!
伴随着他们的脚步不停,在这夜空之中盘桓着的琴声,也在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壮阔!如同钧天之乐!
从最开始单一的琴声,变的似乎有越来越多琴音混合。
声势无比浩大、汹涌澎湃,似是要比肩滔滔江河!
此等气吞山河的气魄,令人心潮澎湃!
让无数人心跳似乎都在随着高亢而雄浑的琴音节奏而律动!
在卷中孔子身后……
已经跟上了浩浩荡荡的人群。
此刻,诵读之音也磅礴无比,气贯长虹!
像是在勒令天地,好像要叫规则为之改变!
“子绝四!母意、母必、母固、母我!”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声音,如洪钟一般响彻孔庙上空,与那昂扬琴声相和,似乎是在为这番天地写下道理!
裂石流云,如雷贯耳!
此时,陆云越发能够感受到此间天地都在发生着巨变!
空气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抽离……
那是一种难以捕捉的玄奥气息,陆云虽然难以辨明,但却能够感受到,天地之间有什么正在与这番言语和韵律所共鸣!
在这等雄壮至极的颂声之中,夜空之中那卷书简内,孔子带着三千弟子七十二贤再次回到了那参天巨树之下。
此时此刻,似乎岁月未变,似乎时间亘古留存于这一刻。
和最一切最起始时那样……
似乎是一个轮回,又似乎是某种夙愿。
孔子仍旧坐于杏坛上抚琴,但琴声激荡,不复此前的悠然缥缈。
弟子们仍旧坐于草坪之上,可诵声庄严,正襟危坐。
此时,诵读声雄浑到了极点!
如同奔雷一般,传遍大地!
响彻神舟!
“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
铿锵有力到了极点的韵律在此刻戛然而止,诵读之音也顷刻之间停息。
夕死可矣这四个字,似乎仍然在空气当中回荡。
这时候,人们似乎能看清一些孔子的表情了。
他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又似乎是看破了书卷,看向了此间人间。
他笑意之中的那种自如,像是在夕阳下慵懒趴在秋千上的猫。
似乎是对于学生们很满意,又似乎是……对人间很满意。
陆云看着这一幕,震撼无言。
这是孔子的一缕神魂在看着人间吗!?
他应该是心中十分欣慰吧?
而同时,陆云也不由得联想到了嬴政。
嬴政在飞升离开之前,看了人间两千年。
以人间红尘入道的他……
该是也对人间有这等情感?
陆云此时此刻的心情极度复杂。
这弟子们所诵读的最后两句,是他在写下这竹简时,心中最为激荡的感悟吗?
人们没有陆云那样的经历,自然也无法联想到许多。
只是这短短十几分钟以来所看到的一切,就已经足够他们消化很长时间了。
这似乎浓缩了太多,令人们回味无穷。
那铿锵琴声所带来的震撼,即便是当它停了下来,却也一样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心跳快到了极点。
然而却就在此时……
轰隆——!
只听得一声轰响骤然传来!
人们心中耸然一惊,再次向天空之中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巨响,宛如钟鸣,又似是山川崩碎,像是截断大河,从亘古之中游荡而来!
陆云只觉得浑身经络都在随之震颤,眼神之中写满了惊叹……
他和其他众人一起抬起头来,愕然间向天空之中看去。
只见似乎一道常人不可见之门扉,在天穹之中轰然敞开!
似乎有无穷文气从门后倾泻而出!
像是真正的滔滔大河从苍穹之上坠落!
向五湖四海飘荡而去,要笼罩整个神州!
陆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大脑之中轰的一声炸响!
“原来如此!
!”
“这传道……不只是传道!
”
难怪此前会觉得,那琴声似乎在于天地相合!
难怪此前会觉得,天地在与书卷所共鸣!
陆云此时心中复杂无比。
感激、震撼、诧异种种情绪夹杂在了一起。
他明白……
这无数文气,是孔子为后世留下的大礼!
他用一生之中所积攒下来的传世经典,用通天手段将无数天地之气转化为文气!
积累于此刻,爆发于曲阜上空!
这是孔子为天下百姓所留下的馈赠!
一时间,陆云的手掌都因为这种复杂的情感而有些颤抖。
何为有教无类!?
此乃有教无类!
有贤能之君子,方能得此馈赠!
并非是单属于某一人,乃是属于整个华夏!
想着这些,陆云却是又有些呆住了。
他似乎突然间回到了公元前的那个盛夏。
自己坐在孔子对面。
看着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在书写着那片竹简时,脸上的笑意。
此时,陆云才恍然明白——
他的笑容,是对后人的无限期许!
这份大礼,乃赠与君子之国!
一时间,鸡皮疙瘩从身上涌起。
他僵硬许久,嘴角最终带上了一抹笑容。
接着,他朝着天空,深深的行了一礼。
不单单是陆云……
此时此刻,无数人正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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