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兼
“刚才，你可是接连轰了我足足八掌之多，你说，我是不是该将这八掌尽数还回去呢？”说着说着，双眼眯成两弯月牙儿，带着戏谑的笑意，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哦，你要是敢对我不敬，父亲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碧瑶轻咬下唇，本就苍白的娇颜再次白了一分，水盈盈的娇躯轻轻颤抖着，怯怯中隐含着一丝执拗。
对于碧瑶那苍白无力的威胁，张寒一点也未放在心上，淡淡道，“能从滴血洞中脱困出来，证明你内心深处，其实很渴望活下去。那么，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说话间，张寒摸出悬戒，戴在左手食指与中指上，对着身旁的空间缓缓旋转，顷刻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突兀的闪过些许金色的火花，进而旋转着组成了一道圆形的空间门。
张寒指了指空间门，似笑非笑的道，“你应该知道这空间门的用途吧。此刻，它的另一面连着通天峰后山，那里可是青云门禁地！就算是本门弟子误入了，也要受到重罚！”
说道‘禁地’二字，张寒语气咬的极重，似是在提醒对方，空间门内的危险。随即接着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受我八掌，其二，跨进这道空间门！”
“告诉我，你的选择？”
青天白日里，耀眼的阳光洒落在肩头，然而碧瑶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只觉眼前这张似笑非笑的俊脸是那么的可恶和恐怖，直如九幽地府里窜出来的索命厉鬼，邪恶而嗜血！
以对方通天彻地的修为，别说承受八掌了，一掌就能要了自己的命！至于通天峰后山，作为正道领袖门派的禁地，想想便可知其危险。
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去死，一个是挣扎一下，再去死！这样的选择，任谁听了，都会感到无尽的绝望。
围观的众人再次呼吸一滞，纷纷瞪大了双眼盯着那抹水绿色的魅影，只觉得她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孤单！
过了许久，碧瑶惨然一笑，嘶哑着声音道，“我其实一直想见你一面，当面对你说声‘谢谢’。当日在滴血洞中，你的那番话令我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如今，就当是还你一命好了！”
话音落下，那道水绿色的人影带着决然的气势，一头扎进了空间门里。金色的空间门越转越慢，火花闪烁了几下，最终悄然消失。
张寒怔怔的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回忆着那张惨淡的娇颜，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抹情愫，一闪即没。
眼见再无热闹可看，路边众人纷纷离去，场中一下子清冷了下来。
蔚蓝的天空下，阳光洒落，暖风如潮，张寒一脸漠然，心下暗自苦笑，是不是玩笑又开过头了？看来自己真没有开玩笑的天分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说‘又’呢？
……
“张师兄……”
一阵声音传入耳里，语气中带着些微惊疑，些微欣喜与感慨，似乎一声简单的称呼，道尽了主人复杂难明的思绪，也将张寒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转过头去，却见张小凡立在道路中央，手里还拿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两人隔着早已死去的秦无炎，目光对撞在了一起。
“张师弟，多日不见，怎么没见你和大竹峰的几位师兄在一起？”
似乎被一句‘张师兄’勾起了往日的回忆，张寒下意识的用出了师弟的称呼，话音刚刚落下，便自嘲的笑了笑，“如今，我早已不是青云门弟子了，师兄一说，莫要再提。”
张小凡沉默了半晌，才黯然道，“我也是！”
“嗯？”
张寒面露惊疑之色，当初正魔大战，大部分时间都是白的意识控制身体，因而他对那段往事没什么记忆。
张小凡走到近前，将当日他离开以后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在他不到十年的修道旅途中，关系要好的朋友极少，除了同出一村的林惊羽以外，就属大竹峰上的师兄师姐了。
当日愤而下山，叛离了青云门，也与林惊羽等人断了联系。云游三载，如今骤然撞见张寒，张小凡只觉得倍感亲切，心情激荡不已，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原来，这几年你都在跟着那老骗子混江湖啊，可别学他那不着调的骗术，太流于表面了，只有傻子才会上当！”张寒古怪的瞅了周一仙一眼，恍然道。
听闻张寒讥讽的话，周一仙尽管慑于对方的凶威，不敢擅动，仍旧气的吹胡子瞪眼，兀自窝在墙角生闷气去了。
“老大爷人挺好的……”
张寒讷讷的帮周一仙辩解了声，不过想到这三年的经历，面色木然一红，尴尬的发现，搜肠刮肚，竟找不着一句符合周一仙的奉承话。
可想而知，这老骗子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第四五四章，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继续跟着那老骗子云游江湖吗？”张寒随口问道。
张小凡面色怔然，木讷的脸上带着苦恼和悲痛之色，求助似的问道，“普智神僧传道受业，于我有大恩，但是他屠杀全村父老，又于我有大仇……张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寒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纵观原著全篇，张小凡命运极为坎坷波折，尝尽了大悲大痛，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找谁谁谁报仇。如此大仁大慈悲心态，张寒自问换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沉默许久，张寒才徐徐开口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假若换做我是你，我是必须要复仇的！”
张小凡一怔，搓了搓手，讷讷道，“可是，普智神僧已然过世多年了，还谈什么复仇？”
难道要将他的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张小凡单单想想，便感觉可怖至极，根本不可能付诸行动。
“你认为，害你陷入如此悲惨境地的，是普智神僧吗？若要认真算起来，是！也不是！在我看来，普智只不过是这腐朽世界的化身而已。
你真正应该仇视的，是这个顽固腐朽的制度，正是那种敝帚自珍的门户隔阂存在，才最终造就了你的痛苦！”
见张小凡一脸茫然，似乎没有明白话中的意思，张寒冷冷一笑，眼中暴起慑人的精光。
“你想想看，假若当年普智神僧上了青云山，道玄真人答应佛道同修，两家一起参悟长生之谜，还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吗？”
张小凡浑身一震，蓦然明白了张寒的意思。不过想到各大门派对本门道法的重视程度，又摇头苦笑不已。
只听张寒接着道，“还有，草庙村惨案发生以后，普智已经赶回了天音寺，将真相告知普泓上人。假如天音寺愿意放下身段，牺牲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声，上青云门低头认错，再将你和林惊羽两名遗孤接到天音寺抚养，传你们道法修行，补偿过失，你们还会如此苦恼吗？”
“正道魔道，征伐杀戮持续了几千年，说到底，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被声名所累，挣脱不了。你说，该不该向这个腐朽的世界复仇？”
一番铿锵之语说得掷地有声，如晨钟暮鼓一般，震得张小凡头昏脑涨，眼眶泛红，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了起来。只觉心海涌起了滔天骇浪，搅动着思绪，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此前，从未有人帮他剖析过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他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活着，活的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独自承受着侵入骨髓的悲苦和痛楚。
如今赫然发现，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是这个腐朽的、有毒的顽固制度！
假如没有那么严重的门户之见，道玄真人愿意将太极玄清道拿出来，与普智的大梵般若一同参悟的话……假如天音寺闻得草庙村被屠的真相，前来低头认错的话，哪还有后来的波折和变故？
想着想着，张小凡顿时暴走了，只见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握紧双拳，急促的喘息着，“张师兄，你说的不错，我要复仇！向这个世界复仇！”
不远处，小环抓着周一仙的衣角，面带惊恐的看着两人。
只觉得小凡哥哥气质大变，不再是那个性格木讷，寡言少语的少年了。那冷酷到极致的面容，如同一团阴影遮蔽了她幼小的心灵，令她惊恐万分，又忍不住担心忧虑起来。
身旁，周一仙手抚胡须，谓然叹息，沉默着，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张小凡从激动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忽而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问道，“张师兄，我是想要报仇，可是，该怎么报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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