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葫芦村人
李瑞的话，让谢威再一次意外。
“你去食堂打过饭吧？”
走廊上，李瑞停住脚步，扭头问谢威。
谢威下意识地点头。
“分量不小，对吧？”
一份2毛的红烧肉，比国营饭店一盘都还多。
已经不只是分量不少了。
没等谢威答复，李瑞就继续说道：“按原本规划，学校还有很多楼没修完……现在部里也没钱，每年拨款有限。你们这两届学生，绝大部分都是知青，年龄跨度很大。有些入学前已经在插队的地方结婚生子了。虽然学校助学金按照学生家庭情况发放。已经结婚生子的同学，本身是家里主要劳动力，来了大学，家里失去了至少一半的收入，他们省吃俭用，就为了节约一点粮票、钱寄回去补贴家用……”
“……”
李瑞的一番话，让谢威明白了为什么教授们会这么在乎吃校长一顿饭。
自己的省着，补贴学生。
“学校发放的不少学习用具，都没有上级拨款。比如，你们每个人都需要使用的计算尺，一支好几块，新生入学好几百人，大几千呢。学校也拿不出来，你们领到的，都是老师们自掏腰包买的……”
“啊？”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连计算尺都是教授跟老师自己掏钱购买，谢威如何能不震惊？
计算尺，即对数计算尺，又被称为模拟计算机。
不只是用于加减乘除运算，更是在三角函数、求根和幂、对数与指数函数的计算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工具。
连航天器的运行轨迹、火箭的速度等，都需要通过计算尺进行计算。
从70年代开始，在西方已经被电子计算器淘汰的老式计算尺，却是国内理工科学生、甚至科研人员所必须的！
几十年后烂大街、功能齐全的计算器，在这年代，绝对属稀罕物。
前几年，也就是74年，中科院计算机所研制成功国内第一款手持计算器后，却因为芯片等原因，没有在市场上大规模推广。
即使出售，那价格，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何况，票证时代，普通人根本买不到。
有了计算器，因为高昂的价格、贫穷的学校跟学生，计算尺依然是理工科学生学习、研究必不可少的计算工具。
一直到90年代，才逐渐开始被价格低廉、功能增加的计算器逐渐淘汰。
或许？
电子计算器可以搞出来？
以哈工大在计算机跟电子领域的底子，问题不是太大吧？
要知道，1955年，哈工大成功研制出国内第一台模拟式电子计算机！
70年，航天相关专业以及计算机专业等虽然跟着哈军工战备南迁，可在73年8月山城工业大学北归哈工大时，部分计算机底子也跟着迁回来了。
“不用担忧，只要努力学习，就是对学校、对老师们的最好回报。大家都是为了把你们培养出来，为国家建设发展做出更大贡献，让国家强大起来，不再有人欺负咱们！”
见谢威低头沉思，李瑞以为他是因为教授们把钱全部拿出来补贴学生，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而愧疚。
心中感叹：果然是年轻人，容易感动。
“对了，校长，杜主任去蓉城的费用，学校会报吧？”
在杜国旺家里时，夫妻两饿了，都是玉米糊糊就咸菜疙瘩，原来是为了省钱。
可从蓉城来学校的一路，还有在杜国旺家里时各种花费，加起来也得好几十块钱呢！
“他自己去的，学校肯定不会报销啊，都是老杜个人出的。”
“……”
谢威呆住了。
这下人情欠大了。
第43章 市场这不就来了嘛！别啊，校长，AES可不是洗洁精
“校长，赶紧的，就等你来给钱了！”
谢威跟着李瑞到食堂时，杜国旺等人已经排好队了。
打餐的工作人员依然是中午那几个人。
收菜票的见校长过来，正要打招呼，又看到谢威，不由皱起了眉头。
晚上供应宵夜，并不是常态，而是这段时间开学，教职工忙，为工作忙碌没来得及吃晚饭、家又没在这里的同志准备的。
本身也不会准备太多。
刚有三个研究生新生过来，说跟着导师在实验室忙得太晚没来得及吃晚饭，给打了饭菜。
要是其他晚上饿了的学生知道了，也来打餐，不仅会对食堂工作造成影响；饭菜都定量供应的学生，到了月底还会饿肚子。
对于谢威，他还是有记忆的：“同学，宵夜是为忙工作没来得及吃晚饭的教职工准备的……”
“刚才他跟我们一起开会，没来得急吃晚饭。这顿我请他。”
不等他说完，李瑞就开口了。
什么？
跟校长一起开会？
眼前这同学，不是新生？
中午连打半份菜都不知道啊。
啥来头？
“吴建，赶紧打饭，吃完后，还要讨论事情。每人一荤一素，不要超标。还有啊，可别不管分量，可着劲儿给他们打。”
李瑞不管吴建的震惊，从兜里掏出一叠钱。
一张黑色大团结包着里面的块票跟毛票。
谢威心中感慨：看来，校长兜里也没啥钱，还不如自己兜里多呢！
谢威给了饭票。
“同学，你的饭盒呢？”
打饭大妈中午给谢威多打了饭，见他跟校长过来，还是校长给钱，脸上笑容更和善。
“啊，在宿舍呢。我回去拿。”
“别回去拿了，胡军，你去食堂后厨给他拿一个，吃了就还给你们。”
李瑞吩咐着收饭票的胡军。
还让自己跟他们讨论？
大佬不休息，自己也不休息嘛？
之前自己下乡插队的生产队驴子，也不敢这么使唤啊。
驴子，会尥蹶子的。
才刚开学呢。
李瑞也不管谢威心中想法，更没完全把谢威当成刚入校的大一新生。
杜国旺等人打了饭菜，坐在旁边的餐桌上，一边吃一边讨论着什么。
胡军很快从后厨拿了一个黄色汤钵出来。
汤钵沿口处的蓝色搪瓷都掉光了，露出里面黑色金属，底部跟周围掉了不少搪瓷，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油光。
甚至，谢威看到里面还有大块的黑色污渍。
打饭大妈接过搪瓷汤钵，看了看，扯着腰上围裙擦了擦汤钵，感觉干净了，准备打饭。
看得谢威恶寒不已。
非得吃拉肚子不可。
“大妈，等一下。”
“？？？”
大妈一头雾水地看着谢威，自己用围裙把脏污擦了。
旋即想到谢威饭量不大，咧嘴笑着，“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打太多。”
“不是，碗上的油污……”
“洗不干净的，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了，现在天冷了，细菌滋生的速度也慢，之前我还用开水烫过，杀菌消毒了。”
给谢威拿汤钵的胡军不满地说道。
要不是校长吩咐，连汤钵都不会借给对方，哪里这么多事儿？
没瞧着，学校的领导们，忘记带饭盒时，也用后厨的碗，也没见他们这么讲究啊。
“大妈，麻烦把汤钵给我，我去清洗一下。”
“你这同学，倒是讲究！”
大妈好脾气，把汤钵递给谢威，“厨房的锅里有热水，可以用那个洗。”
接过搪瓷汤钵，再从胡军手里接过铝勺子，没理会胡军脸上的不满，就向后厨走去。
端着洋瓷碗的李瑞顾不得打饭，也跟着去了。
“谢威这小子去验证效果了？走，咱们也去看看。”
在餐桌边吃饭边讨论的系主任们直接端着碗跟着往后厨而去。
“老康，你不去看看？”
虽然对康毅抢自己学生的行为不满，杜国旺倒也没有因此把康毅当成阶级敌人。
“他在我实验室折腾半天，效果啥的我能不知道？还看啥！坐着吃饭，不香？”
“你清高！”
杜国旺撇嘴，端着碗就往后厨走了。
他哪知道，康毅在实验室里盯着谢威折腾出AES，根本不知道效果如何。
被谢威一通忽悠，上头地带着他找校长李瑞要钱进一步研究。
现在去，事情不就败露了？
会被认为不稳重，以后要经费更难了。
其实，康毅也想去看看的。
后厨，谢威看着灶上大铁锅里大半锅水冒着热气，水面上浮着一层油沫，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倒锅里，起码得用掉三分之一的量才够。
用汤钵从锅里舀了一点热水，感觉水温太高，接了冷水兑成温水。
在端着碗挤进来的李瑞等人注视下，谢威从裤兜里掏出AES。
拧开塑料瓶盖，小心往里面到了一点，一手端，一手搅，加速AES颗粒的溶解。很快，泡沫就出来了。
拇指跟食指捻了捻，通过粘稠度，感觉还不够，又肉痛地倒了一点，汤钵直接被泡沫堆满。
看到灶台上黑乎乎的抹布，终究没勇气用那玩意儿洗碗。
索性就直接用手沾着泡沫，把汤钵里外彻底抹了一遍。
很快，原本粘在汤钵上不知道多久的油污，全部都被AES溶液带入水中，至少外面除了细微的泡沫痕迹，看不到之前的黑色油污。
“洗那抹布，看看效果如何。”
见谢威准备倒掉满是泡沫的水，李瑞开口。
谢威无奈，把汤钵里的泡沫淋到黑黢黢的抹布上，感觉AES不够溶解抹布不知道积累了多久的油污，又忍着肉痛，往抹布上直接倒了一点，揉搓起来。
很快，带着泡沫的浑浊乳化脏水就从谢威手中缝隙中往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