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483章

作者:指尖灵

看着熊熊燃烧的窝棚,戚文凯冷汗淋漓。

他已经看出来了,吕律这是在毁灭痕迹,冷静得让他害怕。

烧掉的,还包括陈秀清带来的狍皮褥子和淘金工具,也毁了陈秀清架起来的桦树皮淘金架子。那几匹马,则是被吕律解了缰绳,赶进了山林,至于是游荡到什么地方被谁收养,还是成为野兽的食物,管不了那么多。

最后,吕律来到戚文凯身旁:“我觉得,给你考虑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但是,你显得很没有诚意!”他弯腰抓起戚文凯那只受伤的脚,拖着往河边走。

“东西在加格达奇的馒头山,我插队的时候在那地方呆过,我在山上建了个地窨子,冬天……冬天就在那儿落脚!我不求你带我出山,只求你现在不杀我,我的腿也已经废了。”

吕律停下脚步:“然后呢?”

“在火塘底部的石板下盖着!那地窨子时不时就会有过往的猎人在那儿过夜。”

“藏得倒是挺好!”

吕律淡淡地笑了笑:“可是,我凭什么放过你?我会去看一趟,如果东西在,当是替上辈子拿回点东西,若是没有,也不在乎了。”

他拖着戚文凯,任凭他如何呼喊嚎叫,始终没有松手。

直到将他甩入河中,看着他在水中挣扎,没了动静,这才推入水中,看着飘远,又补上一枪,吕律这才回头叫上元宝它们,朝着追风走了过去:“报今世仇,断前世怨,咱们之间,两清了。”

他没有立刻骑马返回,而是就这么牵着往回走。

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的上辈子和现在的种种,他并不觉得自己残忍,谁也不曾饶过谁啊。

大概就是觉得心里又轻松了很多。

一直到傍晚,吕律才回到塔河县城里,进入陈秀清病房的时候,张韶峰等人立马围了过来。

几人早上到了医院,看到吕律马和狗都没在,其实就已经猜到他去干什么了。只是有些担心吕律会不会吃亏,毕竟,已经从陈秀清口中得知,对方是四个人。

但吕律也有交代,让他们不要跟过去。

犹豫好一会儿后,几人选择了听吕律的话,留在医院,相信吕律有自己的把握。

现在看到吕律回来,都朝着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解决了,东西也已经拿回来!”

吕律简单地说了一句。

至于具体经过,都默契地没有再多问。

“明天我先回去报个信,省得他们担心,麻烦你们在这照顾清子几天,等他伤情稳住能离开医院了,你忙帮忙找车子接回来!”

“好!”

随后,吕律将背着的猎囊放在陈秀清枕边的柜子上,看着陈秀清说道:“东西我帮你拿回来了,至于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希望这次教训,你能记住一辈子,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以后安分过日子吧!”

吕律说完,不再去理会他,转身出了病房。

三人站在窗口,看着吕律牵着马,领着狗,朝着县城外走去。

马还有个饲喂的地方,六条狗却是不准带入,吕律连招待所都没法住,索性在街上买了些吃食,到县城外的林子里搭起帐篷,喂过狗子和马匹,拢了一堆火,简单吃了点东西,钻进帐篷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吕律早早地起来,径直赶往加格达奇。

走到半途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雨,时间不长,只是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又转成了小雨。

吕律一路不停,一直赶到加格达奇,找人问了馒头山方向,寻了过去。

简单打探,就找到了山上的地窨子。

推开地窨子的木门时,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里面非常潮湿,看样子有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就连挡在周围的木头都长了白噗噗的霉菌。

吕律扫视一圈,看向地窨子中间用几块石头嵌成的火塘,里面是满满的草木灰。

没有迟疑,他当即动手往火塘里刨挖,待刨到底部的时候,还真看到了一块石板。

撬开后,发现下边土层松软,于是又往下刨了尺许深,一个用木头塞着口的罐子出现在眼前,他将木头拔掉,把里面用油布包裹的一沓沓钱取了出来,最后是布袋装着熔炼过的十多斤金子。

“讨回些上辈子的债,很合理!”

心安理得地收捡起来,简单的回填后,拢了一堆火,在火边烤着自己湿透的衣服,就在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往回走。

三天后的傍晚,吕律回到自家的草甸子,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他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又回来了!”

莫名地,他发现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恋家了。

只有到了这里,才真正的安心。

第700章 藏金

吕律回到草甸子的时候,段大娘和王燕陪着陈秀玉在吃饭,至于马金兰,则是回家守着,也算是有些家底了,她很不放心。

听到外面的狗叫声,三人纷纷从屋里迎了出来。

看见吕律骑着马朝着栅栏大门走来,王燕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还隔着栅栏,门都没打开,她就连忙问道:“律哥,找到人了没有?”

“找到了!”吕律点点头。

“那他咋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还是……他已经回家了?他……还好不好?”

王燕再次催问,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满是担忧和关切。

吕律翻身下马,抬头看着王燕:“还活着!”

紧跟着跑到的陈秀玉把栅栏大门打开,吕律牵着追风走进草甸子,一直进了院子,卸下马鞍和驮着的帐篷,随后将从戚文凯那里得来的东西,随手扔进仓房里,径直回了屋子。

当着人面,这些东西不好拿出来。

还活着?

王燕听到这话,却是愣住的,她在品味这句话,越品越不对味儿。

所以,在吕律进屋后,她赶忙跟了进去,跟在吕律身后,看着陈秀玉倒水给吕律洗脸洗脚,然后又跟着吕律走到大炕边,看着他脱鞋上炕,先是逗弄了一下自家孩子,接过陈秀玉递来的酒碗和筷子,一声不吭地吃着东西。

见三人都眼巴巴地站在炕边看着自己,吕律赶忙招呼:“干妈,赶紧上炕吃饭,愣着干什么?还有比吃饱更大的事儿吗?”

“律哥,我哥到底咋样啊?”陈秀玉也忍不住问道。

段大娘看了两人一眼:“干儿子,她们都挺担心的,你就跟她们交个底吧,是不是出了啥事儿了?”

吕律放下筷子,喝了一口酒,这才看向王燕:“燕子,我自我觉得,对你们说不上多好,但至少还说得过去吧?怎么说也是沾亲带故的,秀玉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我一直也都是把你们当自家人看……

可我怎么觉得,咱们两家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但凡你自己拿捏不准的东西,跟秀玉或者是我说上一声,事情可能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怎么说也是成家的人了,年纪不算大,但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儿,还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看到自己母亲被野猪袭击,能从山里那么远回来找人救援的人吗?

那时候,我觉得无论心性还是毅力,都挺不错的,除了容易害羞外没啥缺点。怎么,现在跟清子结婚了,关上门成了一家人,自己的小算盘开始拨得噼啪响,就不能让我们知道了。

也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秀玉成了外人,我就更不用说了。”

“不是……律哥,我真没那么想……”

王燕神色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

“我不想听你解释,清子独自进山,我那丈母娘不知情,没问没说,我想得通,毕竟她之前挺嘴碎的。唯独你,你是清楚知道他去干啥的,别的不说,单是去那种原始森林里,就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你最起码应该知道,那不是他单枪匹马就能闯的,他还没那本事儿。

可你愣是生生帮着瞒了七天,就这七天的时间里,在我这草甸子里,咱们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硬是半个字儿都没透露。

如果不是我找他有事儿,如果不是我觉得他有些反常进行追问,我那丈母娘说的话跟你说话对不上号了,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你也觉得,那是件发大财的事情,应该去做。可你也不想想,我们其他几个,为什么不去?是我们不知道那种事儿容易发财,还是我们傻?”

吕律摇了摇头,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

王燕闷着头不说话了,只是眼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律哥,燕子还小……”陈秀玉看着王燕,想要劝一下吕律。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吕律话语中隐而不发的怒火。

“小吗?一转眼也是快当妈的人了,还小!我看她不是不懂事儿,而是懂事过头了!”吕律忍不住一下子爆发出来:“知不知道,他差点没命了!”

突然的大声音,吓得在炕上趴着玩嘎拉哈的孩子吓了一跳,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嘎拉哈,是大荒里小女孩的玩具,是羊的膝盖骨,只有后腿有,共有四个面,以四个为一副,能提高人们的敏捷力。

以小羊拐为上品,这种骨头,不仅在羊身上有,猪牛身上以及狍子身上也有。

吕正阳正在玩的,是吕律从狍子身上取下来的,品相也很不错。

煮吃狍子肉,在剔骨的时候专门找出来,清洗干净当成了孩子的玩具。孩子还小,还不知道怎么玩,只是放在炕上胡乱地扒拉。

见孩子被吓哭,吕律愣了一下,赶忙将孩子抱起来逗弄,试图将他哄乖:“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声音大了,以后不会了……”

而在一旁的王燕听到这话,却是吓得浑身打颤,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晃了晃,被陈秀玉扶住。

“他骑着去的马被打死,他自己左小腿被人打了一枪,崩断了骨头,也伤了筋脉,已经被我们送到医院里边救醒了,医生说,他那只脚,以后要靠拐杖走路了。他现在还没回来,在那边医院里住着院,有峰哥、赵大哥和梁炮守着,等到医生让接回来修养的时候,再接回来。”

怀里的孩子在吕律逗弄下,渐渐又安静下来。

吕律抬头看着王燕:“这样也好,以后能安分在家呆着,不用跟着我们去赶山了。他这命,能捡回来一次,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可惜,我劝说过那么多次,还是不懂得珍惜,我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

我话说得直,想不通的话,你们对我是怨还是恨,随你们。

秀玉,明天同样的话你自己跟妈说。”

王燕闷着头掉眼泪,好一会儿,扭头朝外面跑去。

陈秀玉和段大娘见状,也跟着往外跑。

直到临近天黑的时候,陈秀玉才回来,看到吕律就坐在炕上,没有再动筷,一直等着。

“燕子已经回到家了,事情,我也跟我妈说了,劝过她们在家不要吵不要闹,也跟她们说了,不要外传……路上我拉着问过,燕子跟你说的一样,是有了小算盘,只是,他高估了我哥的能力,两个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陈秀玉在炕沿边坐下,小声地说着。

“让他们自己慢慢去想吧!”

吕律更在意的是陈秀玉这个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的态度:“媳妇儿,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在这件事情上,你会不会恨我?”

陈秀玉微微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会恨你,一直以来,你没少说教,就连在私底下,我也没少说他,叮嘱他,可我哥这铁皮憨憨……唉……

说不定,这对我哥来说也是好事儿。就像你说的,命能救回来一次,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何况,他这是第二次了……”

吕律点点头:“不怪我就好!干妈呢?”

“干妈在我哥家里呢,在那儿陪着她们,说是晚上回家住,明早再过来。”

“害得她连饭都吃不好。”

“其实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没事儿!我去把菜热一下,再添两个小菜,待会儿,我陪你喝点!”

“好!”

陈秀玉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去了厨房,吕律则是趁机去仓房,将随手放进仓房的那些金子和一沓沓的钞票拿回卧室,放入楼板上的箱子里。

那些戚文凯提炼后的金块,还专门用了模具,弄成了一根根金条,少说也有十三四斤。

钱可以存银行,可这些金子,也不能一直放楼板上的箱子里。

以后绝了去淘金的念想,这些金子也该藏起来了,留到以后备用。

关键是,大都是狗头金,现在按照普通砂金出售,那根本就是划不来的,作为金矿的标的物,太容易引起轰动,也太容易引起注意。

至于将来,出售渠道多了去了,吕律倒是丝毫不担心。

放好东西,吕律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觉得就自家院子里的那棵去年移栽回来,长了一年,如今已经藤条爬到架子挂满了果子的软青枣树(东北野生猕猴桃)的树下就是个极为不错的地方,深挖个洞,埋下去就完事儿了。

人来人往,大热天来家里,也都喜欢在那树下乘凉,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陈秀玉弄好了小菜,她给自己倒了些柔和的蓝莓果酒,上炕跟着吕律边唠边喝,言语中,更多的是在安慰着吕律。

有这样一个一心向着自己的媳妇儿,吕律满是欣慰。

他顺便也将埋金子的事情跟陈秀玉说了,当天晚上,陈秀玉打着手电照着,吕律在树根脚挖了个一米多的深坑,将那些金子找了个罐子装着,放在坑底埋上,顺便把树根脚的土都松了一下,施了些腐熟的农家肥掩盖痕迹。

第二天早上,王燕和马金兰没有过来草甸子帮忙打理獐子养殖场,吕律一点都不意外,他估计,两人这会儿,应该都在家里关着大门抹眼泪。

这方面,两人倒是很像。

但,抹眼泪最大的作用,顶多就是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别的改变不了什么。

能不能想清楚,也只能看她们自己。

段大娘倒是来的挺早,王燕和马金兰没来,吕律也就亲自上阵,赶着架子车和段大娘一起去地里拔胡萝卜和收集其它草叶,用于配制獐子所需的饲料。

现在在家里,已经能时不时地闻到麝香味道,吕律知道,在九月中旬,又到了一年收集麝香的时段。

两人一边唠嗑一边赶着架子车往地里走,一路上段大娘和吕律说了昨晚陈秀玉回来后王燕和马金兰的情况,也在不断地宽吕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