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182章

作者:指尖灵

一辈老去,后辈起来,都是美好的寄托。

烤着的肉花了不少时间,陈秀清和吕律都习惯在随身的猎囊里带上不少除了盐以外的一些常用的作料,简单的野味儿,也能弄出很好的味道。

在野味儿烤得焦黄的时候,几人将东西分食。

都很疲惫,所以早早地睡下。

第二天的时候,吕律给陈秀清拿了些钱,让让他去苇河镇上购买些进山所需的东西。

梁康波和赵永柯都知道蒋泽伟在教吕律抬棒槌的经验,两人也心领神会地没有在这里逗留,也跟着陈秀清一起去苇河镇上逛逛看看。

营地上,只留下吕律和蒋泽伟两人,一个耐心地讲述着自己的经验,一个则如饥似渴地如海绵吸水般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吕律收山货的时候,跟放山人接触不少,早已经了解不少放山方面的知识,加之后世又从科学角度了解过野山参的生长环境,现在听蒋泽伟说起来,稍加点拨,很多以前没明白的东西,一下子变得通透。

这惊人的“学习”能力让蒋泽伟惊讶不已,但同时也为此感到高兴。

陈秀清三人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返回,带了不少煎饼卷大葱,这倒让吕律有些意外,干脆中午的时候,就直接吃这些东西,陈秀清还专门在林子里转了下,找了些蘑菇回来,用新买来的吊锅煮了鲜美的蘑菇汤,五个人倒也吃得有滋有味。

有吕律特意嘱咐,三人去镇上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些苞米和苞米面,用来喂元宝它们和马匹。

经过一夜的休息,马和毛驴子都缓了过来,开始在草地上采食,毛驴子都开始嚣张地发出那招牌式的哮喘型叫声。

元宝等六条狗,也缓了过来。

陈秀清熬了苞米面,吕律端送着喂给它们的时候,一个个都吃得圆鼓鼓的,也开始在草地上追逐打闹。

看着这闹腾的样子,吕律微微一笑:“明天可以进山了。”

蒋泽伟也看看天空,点了点头。

谁知道,下午天气却是变得非常沉闷,这是要下雨的征兆,几人的心情都有点不太好,完全不知道这雨会下多长时间,而且,在放山人看来,这也不是啥好兆头。

只能等天气好转。

瞅着还未下雨,梁康波、赵永柯和陈秀清一起约着到了附近的山上打溜,准备些晚上吃的野味,同时也是给吕律和蒋泽伟留出空间。

吕律也抽空到附近山里,寻了一根赤柏松回来,一边听蒋泽伟说抬棒槌的事儿,一边用侵刀比对着做了一根索宝棍。

适于做索宝棍的木头材料,除了铁犁木、青楷子外,赤柏松、水曲柳和柞木都挺好。并不是所有的木头都适合做索宝棍,最主要的还是要求质地坚硬。

赤柏松质地坚硬不易折,本身十分光滑,吕律所选的这根赤柏松,本就是干掉的,稍稍修整打理,也是相当漂亮。

三人是在晌午的时候,被大雨给撵回来的。

让吕律嘴角抽搐的是,除了赵永柯提着两只跳猫子外,梁康波和陈秀清两人,各自抱着一捆毛豆回来。

“你们这啥情况啊?上山打溜,咋弄回些毛豆来了?”

吕律微微皱了下眉头:“偷拔的?”

如果是偷的,可不是啥好习惯。

“不是,这是我们拿野物跟老乡换的,出去打溜,经过一片地儿,看到地里长的毛豆相当漂亮,就用打的野鸭跟地里的老乡换了些,那老乡厚道,一只野鸭给他,直接就给我们拔了这么多。”

梁康波笑着解释:“晚上可以煮盐水毛豆了。”

话音刚落,早已经变得黑沉沉的天空,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点随即飞落下来,逼得几人赶忙窜进帐篷里躲着。

吕律将新做的索宝棍递给陈秀清,这家伙接过去,爱不释手地翻看着,最后看向蒋泽伟:“大爷,这索宝棍咋样?”

蒋泽伟笑道:“挺好,不比那两根青楷子的差!”

一听这话,陈秀清就越发稀罕这棍子了,双手不停地在棍子上撸啊撸,那怪异的动作,看得吕律嘴角一阵抽搐:“清子,赶紧放一放,这索宝棍上的红润包浆,那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出来的,得慢慢来……弄了那么多毛豆回来,还不赶紧摘。”

“哦!”

陈秀清挠挠头,很郑重其事地将索宝棍和另外三根竖放在一起。

几人将毛豆摘下来,在帐篷内收拾出小片地方,将外面燃烧剩下的木炭搜罗进来重新点燃,架上吊锅,简单清洗的毛豆放入锅中,加了些盐开煮。

没有什么特别的加工,只是煮熟,就能有很香美的味道,这是吕律觉得毛豆最神奇的地方。

于是,剩下的时间,就成了嗦豆荚闲聊和看着外面丝毫不见停歇的下雨时间。

而这些豆荚和豆杆,也成了马和毛驴争抢的东西。

只是,这雨下的时间不短,夜晚躺帐篷里,听着雨点不断敲着帐篷的声音,一个个都开始心焦起来。

好在,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几阵山风刮过,总算是又重新放晴。

很显然,还是得再等上山里的雨水干一下,几人只能继续停留。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人的精神养足了,马匹和猎狗的精神也养足了,天亮起来的时候,终于可以进山。

接下来就由蒋泽伟来领路了。

几人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蒋泽伟则在看着周围山形,寻找着脑海中的记忆。

时隔多年未到,哪怕是他,看着周围的山岭,也尽是陌生的感觉,不得不将交给吕律的兽皮书要回来,比对好一阵以后,才骑着毛驴子进山。

这里的山势,可可不像小兴安岭那么平缓,越往山里走,山势越陡,林木变得越茂盛,渐渐地,遮云蔽日。

吕律不知道这些地名,只是偶尔休息的时候听蒋泽伟说过了什么大杨木沟子、西马垛子,过了黑石塘。再往里走,就是少有人活动的山岭。

几人纷纷将挎着的枪械取下,打开保险提着。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随着蒋泽伟穿行在大树古木间,下午吃过午饭,刚动身没多久,突然,林木上方传来哗啦声响,一段腐木从高处坠落,砸在几人前面,离隔得最近的蒋泽伟,不过一米多远。

“吊死鬼……”蒋泽伟面色很不好看地嘀咕了一句。

第296章 被教训的黑嘴

吊死鬼,在这山里,指的是山上大树枝桠被风刮断,或是被雷劈过死掉的树木,或是自然干枯腐败的朽木等,悬在枝叶茂密的高处,一眼看去,看不出有啥问题,但只要稍稍震动,或是被山风刮动,就有可能突然从高处掉落下来。

说白了,就是高空坠物。

人行走在林木间,就伴随着被砸中的风险。

放山人被砸中受伤或是直接砸死的情况不少,可见这林木的茂密。

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但好在都是经常跑山的人,兴安岭的森林也茂密,这样的情况也多少见过一些,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大伙都清楚,这等茂密的山林,这样的凶险,还只是普通。

一个个自觉地拉开些距离,小心地在林中走着,避免出现意外时,接连受创。

昨天刚下过雨,哪怕被太阳晒过不少时间,山林中依旧潮湿无比,温度升高,蒸腾起薄薄雾气,弥漫在粗大的林木间,林间本就阴暗,再加上这雾气,顿时有了一种诡秘的感觉。

地下不时能看到各种野花,如天空繁星密布。

裸露的岩石上,长满绿色的苔藓。

几人合抱粗粗的枯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枝杈折断,木质腐朽,绿苔满身,加之藤葛攀附,紫萝纠缠,道路极其难走。

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些放山人踩出的小道,到了下午的时候,这些本就不明显的小道,也消失在古木森森的密林之中。

举目望去,到处是参天大树;抬头看,到处是遮天蔽日的浓绿;低头看,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林下灌木丛和藤萝杂草,似乎各处看上去都差不多,几人都有一种迷失感。

蒋泽伟也不骑毛驴子了,在前边牵着毛驴子,提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

他四处瞟看着周边的树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吕律牵着追风跟在后面,小心地打量着周边的可能出现的情况,讨厌的小咬不时围在身边乱飞,他不得不挥手驱赶,可就即使这样,还是觉得脸上、手脚越来越痒,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身上发现不少被叮咬出来的包和片片红肿。

就即使有意扎紧袖口、裤脚,依然无法避免。

放眼所及,到处葱葱郁郁,这些矮小的草木遮掩下,那又是另一个世界,潜藏的毒蚊子,本就不起眼爱缩成一团的土球子蛇,还有草爬子,防不胜防。

跟在吕律后边的是陈秀清,再往后则是赵永柯和梁康波。

赵永柯习惯性地沿路折断些树枝打拐子。

梁康波也提着把砍刀,不时在经过的大树上砍上两刀。

都是经常上山的人,进入这种明显比兴安岭更复杂的地方,都习惯性地做着自己熟悉的标记,防止进入山里麻达山,这样好歹还能循着这些标记走出来。

两人各用一法,也算是双重保险。

到了这种地方,吕律就发现,将元宝它们带来,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六条狗在前边小跑着开路,它们能嗅到人所觉察不到的气味,更能听到人所不能听到的声音。

“呜呜……旺……”

元宝突然传出的凶叫声,让几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端起手中的枪,环顾四周。

随着元宝的叫声,几条狗也凑了过去,很快,几人都看到了杂草丛的晃动。

有东西在里面游动。

元宝试探地往前,随之一个蛇头昂扬起来。

“野鸡脖子!”

蒋泽伟赶忙后退两步躲得远一些。

吕律也看到了那条蛇脖子上独特的红色斑纹,确实是虎斑颈槽蛇。

这玩意儿,一度被认为是无毒或是微毒蛇,但不时也传出有人被咬中毒住院或是致死的情况。

在大荒中,这其实是非常常见的一种蛇,田间地头、河埂水沟边经常能看到。

正因为它众说纷纭的毒素,吕律也曾专门了解过,防止自己上当。

他这才知道,野鸡脖子不但有毒,而且是剧毒。

之所以被认为是无毒,那是因为,它和别的有毒蛇不一样,别的毒蛇是咬的时候从牙齿毒管中直接注入毒素,但野鸡脖子的牙齿没有导毒管,它是通过咬伤后,由口腔上颌部眼后上唇鳞下的达氏腺分泌毒素进行感染。

看着它扁平的脖子和特化后如利刃的牙齿,就知道这玩意儿不简单。

更厉害的是,在它脖子皮下还有十对左右的腺体,受到碰撞或是挤压,会分泌毒液,也就成了人们常说的喷毒雾。

这绝对是不能小觑的玩意儿。

吕律生怕元宝和几条狗崽一口咬下去,喷出毒雾伤到眼睛鼻子之类,赶忙将元宝它们叫了回来。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

听到吕律叫唤,元宝和四条狗崽跟着就跑回到吕律身边,但赵永柯带着的黑嘴就没啥反应,依然冲着那野鸡脖子凶,跃跃欲上。

只见元宝重新跑过去,抬脚朝着黑嘴就是一爪子,跟着张嘴就朝黑嘴的脖子咬。另外四条狗仔也围了上来,张口就咬。

吃痛的黑嘴呜咽一声,赶忙躺倒在地,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微抬着脑袋看着元宝。

殊不知,松口的元宝,又是抬脚一爪子挠在黑嘴脑袋上,冲着它就是呜呜的凶叫。

在元宝几条狗返回的时候,黑嘴也不盯着那条依旧扁着脖子提防着的野鸡脖子,跟着跑了回来,呜呜地叫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谁知,被元宝转身又是一爪子扒拉倒在地上,起来后就再不敢叫了。

元宝这分明是在教训黑嘴!

看到这情形,蒋泽伟都忍不住回头冲着吕律夸赞道:“真是条好狗啊!”

他现在觉得,请吕律陪他进山这一趟,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哪怕是这几条狗,都充满灵性。

还有就是吕律,简单地招呼,自然而然地几个好手就聚拢到了一起,就连早已经出名的炮手梁康波也主动找来。

一路上,蒋泽伟都能明显感觉出,几人都以吕律为中心,最起码很尊重吕律的意见。

很多事情不用吕律说,都能做得明明白白,在不少方面,比他做的还老道。

对于此行,蒋泽伟现在是充满信心。

看着被元宝轻松教训,明显成了元宝小跟班的黑嘴,赵永柯挠挠头,叹息道:“黑嘴现在都不怎么听我的话了……看来,有必要重新养一条。”

“我估计,再养一条,也还是要被元宝教训!”梁康波笑道。

赵永柯闻言不由微微一愣,都不知道自己是养还是不养。

“鄂伦春猎犬好啊,如果碰到好的,就弄来养着……”吕律冲着赵永柯笑笑,随后看向梁康波:“梁大哥,你上次不是说准备用九犬出一獒的法子熬一条好狗吗,结果咋样?”

他忽然记起这事儿,那次在山里遇到,说过后就再没听梁康波提起过。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舍不得下手,太残忍了!”梁康波叹了口气:“好狗难寻,看到你这几条狗,我忽然觉得我那几条,都是些啥玩意儿,头狗不行了,其它的也就只能留下来看家护院了。”

吕律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条好的头狗,向来是狗帮的魂。

更让吕律觉得诧异的是,梁康波这汉子,心里也有着柔软的一面,他不由又高看一眼。

还是继续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