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在这片大荒里,有一个职业叫放山人,他们以穿梭于崇山峻岭和密林大山中,寻找珍贵的野山参为业。
这群人组成的团队,称之为参帮。据说成员都精通草药辨别,擅长荒野求生。
感觉很神秘。
事实上,在吕律上辈子山货生涯中接触过的寻参人不少,他的理解中,参帮更多的是一群农闲时节进山找人参搞副业的农民兄弟。
真正称得上参帮的,该是那些具有专业素质寻参团队。他们懂得人参的鉴别、保存方法、采集方法,甚至掌握种植方法,还从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人参的价格的一些更有权势的团队。
但是,不管怎样,参帮在世人眼中,还是被绝大多数人归为山野村夫。
早年间闯关东的,说白了,都是灾民,进入大荒,虽然大荒土地肥沃,但这土地也不是你的啊!
为了寻求生计,许多人都铤而走险。于是这些灾民里面出现了两个较大的选择流派。
一些人给一些胆子大的商人挖矿,主要就是挖金矿,以此换取微薄收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些挖金矿的人会想方设法从矿区偷出金粒来,虽然被抓到会很惨,但万一蒙混过关呢。
另一条路子就是加入参帮,成为采参客。
这个行业不比淘金来得慢,甚至还有超过淘金行业的趋势。
涌入大荒的人越来越多,人员越来越复杂,于是也就江湖了。
采参人逐渐抱团取暖,渐渐形成各个大大小小的不同群体,最后发展成帮派,帮派里的核心人物控制着许许多多的采参客。
时过境迁,虽说现在这年头,已经不怎么听说参帮的各种传闻,多是邀约几个人进山相互照应着寻找野山参的小团队,但事实上,参帮一直都在,只是变换了身份罢了。
就蒋泽伟组建的参帮,也就是这样的小团队,不过,他们拥有一些更为专业的传承,不至于像普通小团队那样,只是进山撞大运。
有了宝贵的传承,那就比一般人强太多。
尽管大荒里山参被采挖那么多年已经变得极其稀少,但只要找到了就是一大笔钱。
野山参,不只是长白山有,小兴安岭,老毛子那边的远东地区,都有。
大补元气之物,别说是现在,就是再过上几十年,到处有栽培的时候,寻得一棵品相好的真正的野山参,那也是大钱。
这就是这些经验的宝贵之处。
听吕律问起这事儿,蒋泽伟叹了口气:“还是怪我啊,一意孤行,麻达山了不说,还没本事对付野物……”
麻达山,在山里转迷糊或是因为某些外在因素影响,在山里边迷路了。
蒋老爷子带着深深的懊悔,讲起了他们进入长白山深处寻参的经历。
他们是住在兴安岭的,跋涉老远到了参帮组建起来后每年都会去一次的长白山,到了地头稍作准备后,就贸然进山。
想着大山外缘人参被采挖得很少,仗着有经验,直入深山。
一路上,就是由李天星看着树,做着标记走。
接连走了两天后,他们在山里选了一片根据经验,有很大可能采到人参的地方,搭了窝棚驻扎下来,决定第二天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第二天,蒋泽伟等五人,拜过祖师爷后动身。
每人相隔丈许,五人提着索拨棍一路搜寻。还真只是用了半天时间就听到龙跃旺喊山了。
索拨棍,在旁人看来,只是根普通的木棍,可在采参人手中却是十足的宝贝。
采参人在深山老林中穿梭,少不了要走崎岖的山路,索拨棍可以说是采参人的第三条腿。
它能让登山变得更加轻松,与此同时,索拨棍还能用来拨草有效开辟道路寻找山参,惊走槽内的毒虫野兽,避免自己受伤,甚至能作为遭到野物袭击时自卫的武器。
喊山,那就是发现山参了。
一个个大喜过望,纷纷围了上去。
蒋泽伟一看,六品叶,大货啊。
几人狂喜不已,围着这大棒槌,激动万分。
不用商量,蒋泽伟当即将索拨棍往地上用力一插,准备开挖。
谁知道,刚把用红毛线搓成两头拴着铜大钱的快当绳取出来,一旁的插着的索拨棍忽然就倒了。
在参帮的人看来,索拨棍倒了就是山神爷发怒的表现,如果继续强行采参,就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一时间,几人长吁短叹,陷入两难。
商量的最终结果,还是蒋泽伟做出决定——采挖,一个个都正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立马就赞同了。
本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赚钱的,就不信这邪。
谁知道,将野山参采挖出来后,几人看着天色晚了准备回窝棚,忽然发现自己找不着窝棚了。
麻达山了!
无头苍蝇一样,几人到处找。
找着找着,忽然听见远处有吼叫声,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声音瘆人,一听,几人都知道是熊瞎子,而且,那声音似乎正在快速靠近,几人心里当时就慌了。
凭借手中的索拨棍和采参用的快当斧,显然无法对付熊瞎子。
进山的时候,也就带了一把老洋炮,就是被李天星挎着。
李天星义气啊,当即招呼几人赶紧撤,他留下来断后,因为他有猎熊的经验,几人都选择听他的,刚跑没多远,就听到了枪声。
可是,等了好一阵,都不见李天星回来。
他们的心一下子都凉了,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那是兄弟啊,不能不管。
第253章 最后的倔强
不用蒋泽伟继续往下说,吕律也知道结果了。
三个老人,眼睛都红了起来,一个个沉默着不再说话。
只是各自都重新给烟斗里装了烟,叭叭叭地抽着,似乎想用这刺激呛鼻的烟雾来掩盖眼眶中,一直努力克制着不让滚出来的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蒋泽伟才深深叹了口气:“老伙计们,咱们都老了,真怀念那时候哥几个一起进山采参的日子……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瘸了一条腿,还老想着能再去长白山采一次参,只要能进那山里走走都行。”
“还想着挖棒槌,就你那腿,想走出伊春都难。”
龙跃旺提着大烟袋锅的烟杆,双手抱着在地上一块嵌入泥土中的石头上敲了敲,将里面剩余的烟草残余给抖落出来,他叹了口气:“我是没那想法了,估计再活上一年两年,我也该埋土里去了,现在走路都喘不过气来。”
“大哥,你也就别瞎想了,你现在,姑娘嫁了好人家,儿子也成家了,还在林场有工作,也算圆满,享享清福吧,别折腾了。”
李明海冲着蒋泽伟笑笑:“我跟龙二哥差不多,上你这里来一趟,爬这段坡,都费劲,能不能熬过这个冬都不知道。”
吕律没有多说啥,他能感受到那一股子失去兄弟的悲戚、对迟暮的无力和那种深深的遗憾。
这遗憾,伴随着他们大半辈子,怕是得带进土里。
不是谁都有机会像吕律这样重活一回,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他心中暗道:得好好把握啊!
似乎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王德民摆摆手:“就不能跟你们几个老哥唠嗑,一唠嗑,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我去看看这肉,煮那么长时间,也该熟了……”
他起身就往锅边走,拿着筷子戳戳,高兴地说道:“熟了,要我说,你们就该像我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想那么多干啥,过去的都过去了,把现在过好得了……蒋大哥,这肉准备咋吃?”
“当然是下酒吃!”
蒋泽伟也笑了起来:“煮肉的时候,我只是放了点盐,别的啥都没有,把肉弄好的时候,我专门到后山找了些野山葱和野韭菜,呆会再弄几个辣椒扔火灰里烤成糊辣椒,弄几个蘸水,我们以前在山里运气好弄到肉,经常这么干,味道还行。”
他说到这回头看了看通往自己院门口的路,叨咕道:“张韶峰这小子咋回事儿,早上他走的时候就交代他弄点酒了,都这时候了还不见人影……”
“在家训儿子、补车胎呢!”吕律笑道。
“咋地了?”蒋泽伟笑问道。
吕律当即将张韶峰双胞胎儿子干的好事说了一遍,引得几个老爷子哈哈大笑。
既然肉已经熟了,作为在场唯一的“年轻人”,自然而然地接手后续的事情。
他将一块块驴肉从锅里用筷子戳着捞出来放盆里冷着,然后将骨头剔除,问了蒋泽伟,取来砧板和菜刀,挑着各部位的肉和肚杂切了半盆,被烫得不断将手往冷水里泡。
王德民则忙着烤糊辣椒,烧得满院子弥漫着辣椒的辛辣味,连拴在院外的追风都不断打响鼻,青狗呜呜直叫唤,受不了这气味,想要跑开,奈何被拴着。
正在打蘸水的时候,张韶峰和陈秀清一前一后顺路走了上来。
张韶峰远远地看到,就先笑了起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以吃现成的了。”
“就你俩小子会偷懒,要是不带好酒,今天偷懒这事儿,可不饶你们。”
蒋泽伟冲着张韶峰和陈秀清笑道。
张韶峰扬了扬手中提着的四瓶酒:“北大仓……还满意不?”
“算你小子过关了!”蒋泽伟乐呵呵地笑道。
陈秀清则是笑道:“酒我没带,倒是带了只飞龙过来。”
“飞龙啊……这东西好!”
蒋泽伟一瘸一拐地迎了过去,将陈秀清提着的那只飞龙接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走。
“大哥……你这干啥呢?这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凑一块儿,难得碰一块儿,你这是打算藏起来啊?”
龙跃旺一见蒋泽伟那样子,立马就叫了起来。
李明海则是直接就追了过去,拉着蒋泽伟不让走:“你说我咋有你这样的大哥……”
龙跃旺也是,将大烟袋锅往旁边一放,也跟着上去,忙着抢那只飞龙。
看着三个老头像小孩子一样的闹腾,其余几人都看得笑了起来。
“清子,咋弄到的这只飞龙啊!”吕律回头看着傻笑着的陈秀清问道。
“律哥,说了你可能不信,这是被只老鹞子从树上给打下来的,我跟我妹在装苔藓的时候,就打落在车边,捡了个现成,是我妹让我带来的,说这肉蒋大爷估计难得吃上一次……”
陈秀清笑道。他也没想到,三个老爷子为了只飞龙能闹腾成这样。
老鹞子,东北大地上很常见的一种猛禽,又叫老鹞鹰,鸟鹰。以捕食麻雀或是家养的小鸡为食,屯子附近很常见,比鹰小,羽毛灰褐色、腹部白色,有赤褐色横斑纹,脚黄色。
大概是因为身体较小的缘故,通常打不过公鸡,也就有了老鹞鹰捉小鸡的由来,演化成了孩子们都会玩的经典游戏:老鹰捉小鸡。
碰到老鹞子打食落身旁的情况,吕律是一点都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居然能碰上飞龙。
却听陈秀清凑到吕律旁边,小声说道:“我和我妹搂青苔的时候还发现七只还不会飞的小飞龙,费了不少劲,全被抓到了,被我妹拿回去养着了。”
“这运气可以啊!”
吕律笑了起来,回去后还得好好弄个地方养着才行。
“秀玉这闺女有心了……爷们,回去后替我谢谢她,我是真有好几年没吃到过了!”
蒋泽伟还是放开了那只飞龙,一瘸一拐地走回来,听到陈秀清说这飞龙是陈秀玉让送来的,赞许地送上祝福:“你们俩,很般配,祝愿你们白头偕老、万事如意。”
吕律笑笑:“谢谢大爷,以后打到了给你再送点来尝尝。”
老人的祝福,难得。
蒋泽伟高兴地点点头:“好……”
吕律看着被龙跃旺抓手中的飞龙,笑着迎了过去:“我来给你们做个飞龙汤,正好野韭菜、野山葱都有,鄂伦春老猎人那里学来的法子!”
“鄂伦春人最会吃飞龙了……今天大伙有口福了。”李明海笑道。
吕律也不墨迹,当即招呼陈秀清帮忙烧水处理。
为了一口飞龙汤,一个个足足多等了二十多分钟,看着吕律将飞龙鸟去毛处理干净,然后又用沸水将飞龙肉一勺勺舀着汤水汤,最后稍微炖煮,都是啧啧称赞这法子妙。
眼看天色暗下来,蒋泽伟坚持着不回屋,抱来木柴,将火烧得很旺,一干人就在院子里围着半盆驴肉和那些飞龙汤边吃边聊。
吕律能猜到,蒋泽伟还在惦念着以前寻参时在荒野窝棚中和他几个兄弟一起吃喝的日子,所以才会坚持在屋外。
那些飞龙汤和肉,很快被分吃的干干净净,今天他们没有煮饭,显然是想把驴肉当主食了。
驴肉介于羊肉和牛肉之间,不腥不膻,没有异味,也没有猪肉的肥腻,这本就是只半大毛驴子,肉质更显得鲜嫩,口感筋道,层次感十分丰富,配上这充满山野味道的简单蘸水,别有一番风味。
吕律以还要牵狗回地窨子为由,陪着几人少少喝了一些。
听着几人唠嗑,渐渐地又回到了他们采参的那些过往。
人生最辉煌的时段总是难以忘怀,大概是受此影响,三个老爷子都有些喝高了。
一顿肉吃到最后,蒋泽伟坐着都开始摇晃起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是时不时地跟吕律攀谈几句,多问的是吕律打猎的事情。
上一篇:从丧尸宇宙开始的美漫之旅
下一篇:诸天:我成了华山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