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老杨,你是第二次了吧?还让不让我摸牌了?”
“我有对子,总不能不碰吧。”
“……”
他在外面凑近窗户一瞧,里面的人在打麻将呢,一个秃顶中年人,一个右手截断两根手指的男子,还有个生着鹰钩鼻的家伙,最里面被电热器照得一脸红光的人就是他此行的目标——袁珊珊的父亲,袁伟,说起来这货倒也光棍,老娘女儿说不管就不管,扭脸跑到北方最大的城市当了修车工。
没有任何好说的,他走到门边,旋动把手往里面一推,门呀的一声开了。
当林跃的脸出现在灯照范围,袁伟的手一哆嗦,指间夹的香烟掉落不少烟灰,上首秃顶中年人一把按住放在桌子上的钱,像是怕他打劫一样,而正对门口的鹰钩鼻一下子站起来,色厉内荏地道:“你……你是谁?”
外面天寒地冻的,汽修厂大门一到9点就落锁,现在不声不响进来一个陌生人,偏偏笼子里那只能把小孩儿吓哭的恶狗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人员数量是四比一,碰到这种事也挺瘆人的。
林跃没有理鹰钩鼻,望依稀有几分和袁珊珊相似的男子说道:“别打了,你母亲过世了,后面的事你女儿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在说什么疯话?”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半夜不声不响跑过来说家里老人没了,换谁也接受不了呀。
“关于这件事,之前应该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袁伟想起傍晚时分确有一个江海市的号码来电,还以为是要债的查到了他的号码骗他回去,挂断电话后直接把手机也关了。然而怎么也没想到,现在来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当面传信。
“你……说得都是真的?”
林跃掏出自己的手机丢过去:“上面有你女儿的电话,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打电话问。”
袁伟有点慌,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转,就是不拨号码。
少时,他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我不信,你一定是贷款公司的人,你们联起手来想骗我回去,我告诉你,没门,这电话我不打,我就不打。”
林跃皱了皱眉,心说这货是在怀疑事情的真假呢?还是说这么久没有回去,羞愤情怯,不能接受老太太过世的现实呢?
他没心思在这儿浪费精力,走过去一抓袁伟的胳膊:“这事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今儿必须跟我回去。”
这番强硬表态把截断两根手指的家伙惹恼了,本身打麻将的兴致被搅就闷了一肚子气,现在又对哥们儿来这个,那还能忍?也不多话,站起来对准林跃就是一拳。
他认为自己一方四人,对面就年轻人一个,而且长相白净,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那类人,只要三下五除二揍一顿,往后什么都好说。
他的做法简单粗暴,林跃的回击也简单粗暴,直接用手一架,拧住“三根指”手腕一转,左手往那人肩膀一按。
咯的一声响。
三根指“嗷”了一嗓子,整条手臂垂下去,瞧那样子似乎被卸掉了。
鹰钩鼻和秃头中年人顿时不敢动了,生怕自己也给那小子卸掉手臂大腿什么的,要知道“三根指”以前可是道上混的,断掉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就是火并的时候被敌人一刀砍断的,要说打架,狠起来把他们仨干趴下没有问题,现在倒好,一拳没打着就给人按住卸了手臂,唯一的解释就是对面的年轻人更能打,而且是可以秒杀他们的那种能打。
“走。”
林跃话不多讲,抓着袁伟的后衣领就往外拖。
说起来袁珊珊叫他林大哥,袁伟应该是长辈,但是以目前情况来看,道理是很难讲清的,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倒不如先把人弄走,路上再细细解释。
俩人走到门口,林跃忽然顿住脚步,指着秃头中年人道:“别报警啊,他家里是真有事,要是你们报警耽误了老太太的丧事,我就把你们替换客户汽车配件倒卖的事告诉警察。”
这句话说得秃头中年人一脸讪讪,伸往裤兜的手停了下来。
“借摩托车一用。”
来到院子里林跃把袁伟往门口一推,命他打开门锁,自己则跨上“三根指”那辆铃木牌摩托车,一脚下去点着火,载着袁伟离开汽修厂,往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说来这摩托车也不禁造,开到一半抛锚了,林跃觉得这是系统在故意为难他,想想这个点儿过去也是乘坐T字头的火车,到江海市得明天上午了,倒不如在BJ住一晚,明早乘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去。
想到这里,他就近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宾馆,要了一个标准间住下。
俩人进屋后,他先给袁珊珊打了个电话,也不管那边的小女孩儿是多么惊讶,让她亲自告诉袁伟奶奶的事,完事还把死亡证明截了个图发过来,这回在外面一躲两三年的中年人终于信了,挂断电话后两个眼睛红了好几圈。
林跃随口安慰一句,告诉他早点睡,明天清晨还要赶飞机,之后犹豫一下,没有选择使用全视之眼看电影,而是打开房间里的电视,在电视盒子的影视库中搜索《中国合伙人》,没成想里面还真有,而且是1080P高清版。
他以前看过这部电影,剧情并不烧脑,或者说很“平铺直叙”,就讲述了“土鳖”成冬青,“海龟”孟晓骏和“愤青”王阳从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大时代下三个年轻人从学生年代相遇、相识,共同创办英语培训学校,最终实现“中国式梦想”的故事。
也没太多需要准备的,观影完毕计算一下时间,确信袁伟已经睡着,从电影世界回来后能够赶上飞机,便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打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唤出系统菜单打量任务栏。
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深吸一口气,意识控制光标在界面右下角的“接受”按钮轻轻一点。
唰~
洗手间里白光一闪,整个人消失无踪。
第1218章 两个土鳖的第一次会晤
呼~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短暂的眩晕来袭,紧随而至的是一种颠簸感,有点像在船上的感觉,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因为身边响起地道的京片子。
一个女人说排了整整好几个小时才办好这个月的公交月票,难度快赶上十几年前过春节去供销社买肉了,另一个女人说这还算幸运的,上个月她去石景山公园东边的月票发售处排队,从下午2点半排到快6点,好不容易轮到她了,窗口工作人员说今天月票卖没了,完事把挡板一拉,得,这一下午白排了。
“燕京大学到了啊,要下车的做好准备。燕京大学,燕京大学有没有?”
“有,有。”
林跃打个激灵,从迷茫中醒来,意识到这不是在船上,而是在公交车上。
吱~
伴随刹车的响声,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住,林跃打量一眼窗外攒动的人头,挎了挎肩头只剩半颗红星,下面“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磨掉一半的帆布包,把放在脚边的磷肥袋往腋下一夹,喊声“借过”,迎着乘客们好奇的目光从车上下来。
咣~
车门一关,公交车往外一拐,离开站点。
林跃抬头打量一眼对面放在80年代相当气派的大门和大门上方黑匾中间的“燕京大学”四个大字,跟着路口的自行车流过马路,往学校里面走。
趁此时间,他把注意力投入脑海,唤出系统菜单,确认这一次的任务内容。
【西出阳关无故人】:侦测到《中国合伙人》编号为70922的幸运用户的吐槽,虽然影片改变不了“爽文”的本质,充斥着不太密集的打脸桥段,还有友情、热血、商业、爱情、励志、分歧、文化冲突这样的元素,导演的野心很大,但是平心而论,都不是太出彩,相反很平庸,然而就是这份平庸和因其而来的中庸,让影片在一众卖腐卖肉卖悲剧卖情怀的所谓青春文艺片中,成了几乎难以超越的作品,个人觉得,对比《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中国合伙人》无论从格局、演技、剧情、思想、节奏上面都更胜一筹。
主线任务:青春无悔,享受人生。
任务难度:普通。
失败惩罚:无。
任务时限1980年-2003年。
吐槽?
这是吐槽吗?这是在夸《中国合伙人》吧?
林跃看了半天,忍不住吐槽这位幸运用户比较以前都市剧幸运用户的言辞温和得太多,让他有种不适应的感觉。另外任务设定也让他一头雾水,不说这次就只有一个主线任务,以前好歹还会加个支线任务进来,这主线任务后面的“青春无悔,享受人生”八个字是什么意思?能给个具体的标准吗?最烦这种笼统到近乎朦胧的文字,因为完全不知做到什么程度才叫完成。
青春无悔?是说要干点蠢事,二十年后很豪迈地讲无悔青春?
享受人生?大多数人是被人生(社会)消遣享受的那一个吧……照这么看来,主线任务还是有点难度的。
“嘿,哥们儿,你也是新生?”
两侧不绝于耳的自行车响铃没有把他唤醒,一个还算低沉有力的男声把他的注意力由系统空间拉回现实。
林跃扭脸一瞧,呵,果然没错,怪不得听起来很熟悉呢,原来跟自己答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电影主角之一,那个即使创办了新梦想,还是一副土鳖姿态的成冬青。
这种土鳖是深入骨髓的,起码从现在来看是的。
别人都是衬衣、背心、长裤、运动鞋,脚踩自行车,篮子里放着暖壶和各种工具书、诗集什么,屁股瓣外侧顶着一个个小挎包,里面是离家时父母硬塞的水果。
他呢,左边屎黄色斜挎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右边夹着被褥和凉席,上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外套,里面是收旧衣服的小贩都嫌老气的白背心,胸口印着掉了一半色的“中国”两字,关键是那条长裤的裤脚沾着泥,像是刚浇完地就跑来报道一样。
林跃在打量成冬青,成冬青也在打量他,脸上除了友好的笑容,热切的眼神宛如在说,“嘿,老兄,你不觉得咱们是一路人吗?”
林跃打量一眼身上穿戴,手里的行囊,再瞅瞅成冬青的装备,没话说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信息流注入脑海。
林跃,山西大同人,家庭条件不佳,父亲卧病在床,母亲也没什么生活技能,就靠几亩地养活一家三口,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今年更是超常发挥,一举考过燕京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要到首都上学,对于农村学子来讲,生活费是个大问题,好在县领导不错,考虑到一个县几年都不一定出个能上燕京大学的学生,他爷爷又是抗战时期的烈士,便承诺负担他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就这样,他穿着老布鞋,背着帆布包,提着装被褥的磷肥袋,夹着一包要拿来讨好舍友的豆腐干坐上了开往东方的绿皮车,来到脚下这座洋溢青春朝气的城市,踏入了这所充斥着躁动荷尔蒙的校园。
“我叫成冬青,外语系的,你呢?”眼见他不说话,成冬青也不气馁,继续跟他套近乎。
“巧了,我也是外语系的。”林跃伸出手去:“你好,我叫林跃。”
成冬青带着迷茫看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学报纸上那些大人物的样子跟他握了握手,嘿嘿傻笑的样子像个憨瓜。
以新生报道时限来讲,他们俩来得比较晚,本地学生已经住进宿舍,在报名点排队的基本都是偏远地区的学子,那些穿着新款旅游鞋,拿着带香味的小扇子,或者骑自行车的学生豪不吝啬审视和玩味的目光,偶尔还会指着某人说他的发型可笑或者穿戴像西三旗老厂的看门大爷。
成冬青挺介意这些流言的,不时藏头缩脚,紧张的时候会推眼镜框,不过相比紧张,上大学的高兴情绪更胜一筹,对一个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的乡下人而言,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股子新鲜劲儿。
林跃跟他完全是两个极端,敢审视他的人都被他一眼瞪回去,基本上没人可以与他对视。
九月的燕京热力不减,晒到汗流浃背才走完了报名流程,成冬青拒绝了一位学长好心帮忙的请求,因为他总觉得对方娘了点儿,看他跟林跃的眼神儿也有点不对劲。
好在路上都是学生,不知道男生宿舍在哪儿可以问。
途中成冬青问了一个他压抑了一路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学法语?”
林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成冬青:“那你为什么要学英语?”
第1219章 农村人就不能有家学吗?
成冬青抓了抓头皮,嘿嘿笑道:“因为我就英语学得好。”
因为英语学得好就报英语专业,怪不得孟晓骏叫他土鳖,他和一说话就是梦想的孟晓骏,追求激情和浪漫的王阳完全是不同精神世界的人。
林跃说道:“那我学法语也因为法语学得好。”
成冬青打扮土,看起来有点憨,但是人不傻,高考有英语这门课,但是没听说高考有法语这么课。
“你在骗我。”
“怎么会。”林跃看着他的眼睛说道:“Bonjour,je suis ravi de vous rencontrer。”
“什么意思?”
“很高兴认识你的意思。”
“可是我不明白,怎么有高中会教法语?”
“家学,不行吗?”
家学?成冬青停了下来,看看林跃的穿戴,又看看自己的穿戴,怎么也无法理解和自己属于一个阶级的家庭会把法语作为家学。
“心儿几乎要碎裂,得分隔多少年岁。要是多少年以后,我偶然与你相会,用什么将你迎候……”
当成冬青带着不解追上去的时候,王阳正在男生宿舍的阳台上用一嘴京腔朗诵情诗,下面站着好几个女学生,一脸崇拜地看着上面艺术家气息满满的帝都公子哥儿。
“这人谁啊?说得真好。”他也没兴趣追问关于家学的问题了,和那些女学生一样,傻兮兮地看着二楼阳台的长发诗人。
林跃斜睨着那边:“你未来的好哥们儿。”
1980年,英语还没在全国普及,就王阳现在的水平,放2010年后,一般省会城市的好学生能甩他两条街。
“你有病啊,再读书呢,嚷嚷什么呢?”
如同电影里演得那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诗人的深情朗诵,孟晓骏由隔壁房间探出上半身,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怼。
俩人从英语的“IDIOT,BITCH,ASSHOLE”一直骂到“孙子,混蛋,你大爷……”
逼格掉的很快,女学生散的也挺快,不过这通对骂倒是引燃了宿舍之间的战争,青春总是躁动的,互相看不顺眼的学生你丢我一条毛巾,我扔你一颗篮球,拖把、晾衣架,以及放在窗口散味的解放鞋也不甘寂寞,争先恐后地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
成冬青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热闹,林跃准备离开,不参与接下来的闹剧,因为虽然系统给他设定了一个《中国合伙人》的电影环境,但是主线任务要求并非像以前那样围绕影视剧主角展开,所以没必要非跟仨人互动,就像成冬青,如果不是主动贴上来跟他搭话,他都没想过到校第一天就去认识对方。
他这儿很淡定,孟晓骏不能呀,丢东西正起劲,拎起舍友早晨才刷干净的鞋子投过去。
王阳偏头一躲,那鞋越过阳台往林跃头顶砸落。
他下意识挥手去拦,就在手背接触鞋子那一瞬间,心头一念闪过,往外挡变成了向左划,那鞋拐了个弯,打着旋儿砸在成冬青鼻子上,可怜孩子摔了个屁墩儿,疼得两手捂脸在地上打滚。
上面孟晓骏和王阳一看砸到人了,赶紧鸣金收兵,换上合脚的鞋子往楼下跑。
“哥们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没看到楼下有人,都怪215那个神经病的,你说他不好好拉屎,管那么宽干什么呀。”
“神经病,你说谁呢?”
“说你呀,你刚才怎么骂我的?”
“骂你,骂你是轻的,我还想抽你呢。”
“抽我?你来,你来呀,今天你要是不动手,你就是我孙子。”
得,俩人在上面没斗够,来到楼下又开始了,成冬青一手捂着鼻子,看看王阳手里攥的眼镜,又看看往对面宿舍楼走的林跃,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电影里是成冬青被鞋砸到,三位主角因此结识,这里情节出现了变化,鞋子奔林跃而来。一呢,他不想跟别人的鞋子来一次近距离接触,二呢,又不愿意断送成冬青和那两个人的友谊,便使出乾坤大挪移,把朝自己飞来的鞋招呼到成冬青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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