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林译从不去想这种问题,这个身负杀父之仇的少校军官,就像缅甸战场上富有绅士风度,骑士精神的英国人,他有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所以不迷茫。
郝兽医想不明白,可是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回到迷龙身上。
他没读过书,是个粗人,他想要弄明白,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康丫、要麻等人被虞啸卿几句话撩拨的热血上头,他就更不明白了,更加迷茫了。
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这群王八犊子还是那么好骗。
他很愤怒,却又找不到改变现状的方法,最后只能用他最擅长的东西去表达自己的观点。
迷龙的拳头。
虞啸卿的嘴。
林跃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郝兽医和孟烦了的声音,老头儿问他回来没有,蛇屁股说他昨晚偷了自己的菜刀去山里打猎,现在屋里补觉。
老头儿走过来把门掩上。
他又听见不辣跟众人讲小树枝的故事。
第118章 结个善缘
下午,临近傍晚。
林跃被一阵踢门声吵醒,远远地便听见何书光的训话声。
“集合!”
“人呢?都出来,出来!”
林跃从床上起来,打着呵欠往外面走去,迎面便见何书光瞪着一对牛眼在那咆哮。
“列队集合,列队集合,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列队集合吗?”
“列队集合!”他一手举着汤姆逊轻机关枪,一手拿着马鞭走过来,朝着康丫抽过去。
林跃上前一步,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腕。
“何连长干嘛这么大火气,不就是列队集合吗。”林跃扭头冲林译几人使个眼色:“让长官说几遍才懂?”
林译拍拍身上的土,赶紧走到他的后面站定。
何书光把手往后抽了抽。
没用,手腕像被钳住一样。
他又加了几分力道,结果还是没用。
最后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依然无法挣脱。
他是谁?
虞啸卿的亲随,警卫连的连长,在张立宪、李冰、余治那些人里是最能打的一个,但是现在被林中尉捏住手腕,动都没得动。
张立宪已经在看这边,警卫连的士兵也注意到两人间的异常。
这就尴尬了。
虞啸卿麾下第一猛将连一个溃兵的手都挣不开,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你放开我。”
林跃把脸凑过去,低声说道:“何连长稍后慢行,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何书光又往外挣了挣:“你先把手放开。”
林跃松了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亲热地道:“以后同在虞团座麾下任职,还望何连长多多提携才是。”
何书光趁左右无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入列。”
“是。”
林跃走到队伍最前面站好。
众人集合完毕,何书光走到张立宪身边。
“什么情况?”
“没……没什么。”
“我记得那个人是叫林跃吧。”
“对,就是他。”
何书光说这话时一脸古怪,今天上午虞啸卿对收编溃兵的工作谈了一些要求,中间还特意提过“林跃”这个名字,讲收容站里还是有一些人才的,要他们做事有分寸点,完了来到这里就吃个下马威,真特么不爽。
张立宪回过头去打量林跃几眼,完事清清嗓子:“有没有医生?”
郝兽医说道:“鹅是医生。”
孟烦了抢着说道:“我也是医生。”
“……”
跟剧集里的情况差不多,孟烦了在郝兽医的帮助下骗过了张立宪和何书光,成为远征军一员,后面报名时李乌拉被迷龙好一番埋汰。
花名册录入完毕,何书光用上茅房为借口让张立宪带人先走,他跟着林跃来到一处没人的破屋里。
“之前去东门闲逛的时候发现一样稀罕玩意儿。”
林跃说着话,从兜里取出一把口琴递到何书光面前:“我听说何连长有一台手风琴,所谓宝剑赠英雄,美酒敬烈士,这东西放在我手里一点用处没有,倒不如送予何连长,结个善缘。”
何书光看着那把口琴两眼放光,可是最后的最后还是忍住了。
“林跃,你这是在贿赂我吗?”
林跃说道:“只是想让你在力所能及且不破坏军纪的情况下帮一点小忙。”
听到“力所能及”和“不破坏军纪”两个词,何书光犹豫了。
“不客气地讲,你那台手风琴太大,讨好一下虞团座还可以,要讨姑娘欢心还得是这玩意儿。试想星月之下牡丹花前,春风十里美人在侧,难不成你要抱着一台手风琴奏乐抒情?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选择它。”
这话说到何书光心坎儿去了,看着那把口琴,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
“不破坏军纪?”
“不破坏军纪。”
“力所能及的?”
“力所能及的。”
“好,我答应你。”
何书光看看周围没人,把口琴揣进兜里,由破屋出来,开着那辆吉普车走了。
林跃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往收容站走去。
行贿,当然是要投其所好。
何书光是一个什么人,日常抱着那台手风琴站在禅达城外小河边撩妹,电视剧最后几集他跟龙文章等人憋在树堡里三十多天都没吹口琴解闷,说明他没有这玩意儿,自己翻遍禅达城弄来一把口琴,就不信他不上钩。
……
翌日。
林跃由祭旗坡回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错过了早上的操练,反正是何书光领队,并不担心受到责罚,他还没走进院子,远远地便听到阿译饱含深情的朗诵和无赖们的吐槽。
“弟兄们,我军即将大捷,我在上边的朋友告诉我……”
“上边?谁是上边?”
“上边,天堂啦,死人啦。”
“不能否认,我中华之铁军,英吉利之盟友,美利坚之盟友,铁流……我们将会汇聚成一道铁流,而这道铁流,在未来,我敢肯定,将会成为一道洪流……”
豆饼在帮要麻掏耳屎,康丫拿着蛇屁股的菜刀剔指甲缝里的泥,羊蛋子把军服翻来覆去捉里面的虱子,一名伤员靠着门框打呵欠。
旁边吊床躺的迷大爷皱着眉头在那喊:“你啃你自己的腚吧,你打的?”
孟烦了头不抬眼不眨地道:“直说吃什么成吗?”
阿译拿开盖在门板上的簸箕。
“白菜,猪肉,粉条,弟兄们,今天我们吃这个,白菜猪肉炖粉条。”
听到“猪肉”两个字,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昨天,我们吃的是水煮菜叶,前天吃的是盐水焗南瓜汤和煲野鹅汤,今天,我们吃这个,白菜猪肉炖粉条,因为我们打了大胜仗嘛,因为胜利在望,因为希望就在眼前……”
林跃没有理那些人,到旁边安置伤员的房间看了看,在郝兽医身边坐下。
第119章 野猪
“昨晚又死了一个?”
郝兽医点点头。
“埋了?”
“埋了。”
昨天何书光走后,林跃把剩下的药都给了老头儿,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名伤兵没有挺过来。
孟烦了捡了根草叶叼在嘴里解闷:“林座,瞧您这样子,昨晚又是一宿没睡吧?要说我们这一院子人,就属您最勤快,以您这精神头,哪是溃兵该有的样子,简直比虞啸卿的精锐还精锐。”
郝兽医用烟杆敲了他一下:“咋说话尼。”
“我说错了吗?小太爷说错什么了?”孟烦了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吧,抢迷龙的西瓜,虞啸卿面前打鸟,夜里不睡觉背着枪漫山遍野狩猎,跟何书光那班人称兄道弟,还能给你当半个儿子帮忙照顾伤员,这样的文武全才,哪儿找去呀。”
郝兽医说道:“迷龙一天到晚说阿译欠削,鹅看你才是最欠削滴那一个。”
“诶,老爷子哎,您过奖了。”
林跃没有理他们俩,看着前面那群人因为白菜猪肉炖粉条散了聚,聚了散。
康丫去搞盐。
要麻去弄菜。
羊蛋子去找葱。
蛇屁股去打山泉水。
豆饼揽下了劈柴的活。
一群人闹哄哄地出了门。
“你们……难道让我一个人去弄猪肉啊?”
阿译看过来的时候,孟烦了住了嘴,郝兽医说他那里有油,起身往安置伤员的房间走去,孟烦了打量林跃一眼,赶紧从地上起来,瘸着腿往外面奔:“我粉条子。”
林跃看了他一眼,没吱声,拿块破布子在那擦枪。
阿译很受打击。
收容站里住的不是溃兵就是伤员,上边儿不可能给他们安排正规军的待遇,就那点补贴,经过层层盘剥,发到食组组长手上时已经所剩无几,别说买菜称肉,整块盐巴都不够。
简而言之,收容站里的溃兵基本处于自谋生路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才来这里几个月,很多人已经把军服和配枪当了的原因。
本来收容站里的人要选孟烦了做食组组长,觉得他认书识字,人也机灵。但是这货不干呀,正因为他机灵,所以很清楚这官位就是个烫手山芋,于是军衔最高,最好虚名的阿译被顶了上去。
昨天点名造册给编入远征军,今天听到街上大喇叭广播前线战况,壮怀激烈的林少校感觉人生即将到达高潮,然后他就飘了……飘到下不来台。
“迷龙,你……你帮帮忙好不啦。”
“切。”东北佬甩都不甩他。
阿译一脸局促地站了半天,咬牙摘下父亲留给他的那块表递过去。
迷龙睁开眼睛瞄了一下:“看把你能的,怎么不装犊子了,继续装啊。”
“你看看这块表能卖多少钱。”阿译央求道:“帮帮忙好不啦。”
迷龙吐出拿来剔牙的小树枝,接过那块表看了看:“表盘都磨花了,拿当铺去最多给你一块大洋。”说完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丢过去。
阿译把钱接在手里,刚要说谢谢,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松开,我叫你松开,咋地……找揍啊?”
阿译往前边一瞅,林跃不只抓住他的手腕,还把迷龙的手臂拉到身前,那个把要麻、康丫等人揍得满地找牙的家伙愣是抽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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