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你也看见了。”胡亮说道:“我组乐队搞演出就是为了保护我们集安的灵魂,摇滚的象征,也就是那座大吉他雕塑,现在它毁了,就剩这一块了,我给它搬家里来,寻思逢年过节拜一拜,给它上几柱香,也算对得起我逝去的理想了。”
“哦,是这样啊。”林跃故作恍然,少时心中一动。
“你一定很伤心吧。”
“伤心能怎样?大吉他又回不来了。”
“合着大吉他一拆,你们演唱会也不办了?这样做对得起那些翘首企盼的观众和满世界帮你们宣传的粉丝吗?”
“什么粉丝?”
林跃点开手机,在东北人都喜欢玩的一款直播软件上翻了翻,找出他们在工地、幼儿园、敬老院开演唱会时的视频,虽然关注度不能和一些网红、知名演员、歌手、乐队相比,但是点赞人数也是以万计的,毕竟谈到理想,谁也不会吝啬一份关注。
“哎呀,原来我们这么火。”胡亮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来来回回放了很多遍,自从大吉他被拆,乐队解散后他就没再关注视频的网络播放量,没想到快一个月时间,他们在工地、幼儿园、敬老院等地开演唱会的视频已经积累到几万点赞数,留言几千条。
“别光看赞呀,踩也不少呢。”
果然,就像林跃说的,赞几万,踩也过万。
“那几千条留言里,有三分之一都是骂你们言而无信的,虽然很多人到不了集安,无法参加9月30号的演唱会,但是大家都等着看你们的视频,可是你们辜负了大家的期待,没有演唱会,也没有解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胡亮把手机慢慢地放到桌子上:“所以,你就找来这里了?”
跟林跃预料的一样,胡亮处于一种沮丧、内疚、高兴皆有的复杂状态,只要能挑起他的情绪,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对,我带着重组缝纫机乐队,回应大家期待的念头来了,尽管这有些迟。”
“跃哥,我谢谢你。”胡亮对他的称呼变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唱了,我不是不能唱,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唱,大吉他没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也跟着它没了,现在我只想修车。”
林跃从椅子上起来,拍了一下桌子,在房间里走动两步。
“城里的大吉他没了,只要心里的大吉他没丢,集安音乐人的灵魂就不会丢。你想过没有,城里的大吉他是给集安人看的,而一支成功的乐队,是给全省、全国、乃至全世界看的。只要你们能赢得观众的认可,大吉他就还会回来,因为乐队本身就是集安献给时代的大吉他。破吉他乐队的理想延伸到了大吉他上,大吉他给了许多集安人一个摇滚梦,现在大吉他没了,那你作为梦想传承者是不是要把这颗摇滚之心传递下去?”
胡亮呆呆地看着他,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说不心动那也是假的,毕竟没有一个摇滚人不想别人听到自己的歌声。
林跃把放在电视柜旁边的吉他拿了起来,拉过椅子坐下,紧了紧旋钮,横抱在身前,手指在琴弦轻拨。
“已经记不清楚,我从哪里来。”
“忘记了为什么,而存在……”
“现在我还不想化作尘埃。”
“因为我的故乡,叫做未来。”
“没有什么事情,会为我更改。”
“也要摆好飞翔的姿态……”
胡亮越听,表情变得越复杂,嘴唇轻颤,似乎想说什么,又怕打扰他的歌唱。
“带我飞……”
“过孤独。”
“带我飞……”
“过痛苦。”
“带我飞……”
“过幸福。”
“带我飞过。”
“你的心……”
林跃缓拨琴弦,把吉他放到桌上,夏侯走过去蹭蹭他的手,喵喵叫了两声。
胡亮一脸激动地道:“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我怎么会唱?”林跃走到放唱片的柜子上,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上面是不怎么美观的五线谱和歌词。
“还说你现在只想修车?”
这首歌成了压倒胡亮心中犹豫和迷茫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像林跃说的,如果他只想修车,为什么要把这首《塑料袋》写完?是,大吉他完了,他很难过,但是想要唱歌的念头,或者说冲动,并没有在彻底消失。
“我……我想唱歌。”
林跃说道:“大点声,我没听清。”
胡亮大声说道:“我说我想唱歌,我想重组缝纫机乐队。”
“这就对了。”
林跃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想我当过军长做过宗师的人,还忽悠不瘸你一个热血青年?
胡亮深吸一口气,拍拍热血上涌的脑袋:“跃哥,你说咱们应该从哪里开始?”
林跃抚摸着夏侯脖子上的毛说道:“现在要做的是先把解散的队伍重聚,剩下的事到时候再说。”
“对,得先把建国、炸药、希希和杨老师找回来,组乐队嘛,就我一光杆儿司令肯定不行。”
林跃一瞪眼。
胡亮嘿嘿笑道:“俩,不是光杆儿司令,是哼哈二将。”
“谁跟你哼哈二将。”林跃把手里的啤酒递出去:“你得听我的。”
“对,对,对,你是经纪人,乐队怎么发展得听你的。”胡亮拿起桌子上的啤酒跟他碰了一下,笑得像个憨瓜。
“对了,跃哥,既然你是BJ来的资深经纪人,有没有带过那种……”胡亮比划一下:“特牛的音乐人?”
“没有。”林跃一口否认。
“我不信,你吉他弹得这么棒,乐谱扫一眼就会,一定跟高手学过。”
林跃懒得理他,起身往外面走去,他在《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世界里读大学那几年一直有跟吉他社的人学音乐,虽然大家水平不高,可是架不住他在《叶问》世界活了90岁啊,就算只是业余爱好,弹了许多年也达到专业标准了,何况他的学习能力,肢体协调能力和灵活性远远高于普通人。
“跃哥,你干什么去?”
“回酒店,睡觉。”
“这么早?”
“你坐六七个小时车试试,看累不累?”
“要不,你搬过来咱们一起睡呗,还能省俩钱儿。”胡亮拍了拍双人床的床尾。
林跃摇头,很坚决的那种,这特么刚才还一本正经地说迷失了方向,扭头就发起骚来,果然够乔杉。
……
第二天,林跃还没睡够四个小时便给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跃哥,你现在哪里?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买了吉祥馄饨,荠菜猪肉馅的。”
他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还不到7点,要不要这么积极啊。”
“我这不是太激动,睡不着嘛。”
“你睡不着我睡得着啊。”
林跃特无语,他算是体会到了程宫的无奈,昨晚在网上查资料,一直熬到三四点才睡,寻思早晨八点左右起床正好,谁知道这货不到七点就来闹妖。
“这个古人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得,得,得,我在云水路的汉庭酒店。”
“好嘞,等我,最多5分钟,准到。”
二十分钟后,林跃吃完胡亮带来的大馅馄饨,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胡亮嘿嘿笑着凑过来,往他身边一坐:“跃哥,昨天你走后我给老杨、建国、炸药他们发信息,讲了想重组乐队的事。”
林跃挑了挑眉:“他们怎么说?”
第558章 妇女之友
胡亮说道:“建国没有回信;希希说她月考成绩掉到20名开外,现在她妈巴不得24小时盯着她,她爸已经被踢到儿童房睡一周了;杨老师说今天跟他女儿商量商量,成不成没准儿。”
“那炸药呢?”
“老孙头儿说炸药连着两天没教他打鼓了,也不知道在忙啥。”
丁建国不回信;希希因为9月份玩音乐玩得功课跟不上被她妈禁足;炸药连续两天没露面了;
从胡亮的说法看,最有希望归队的人是老杨。
他这正想着,房间里响起一阵悠扬的小号声,胡亮从兜里翻出手机看了看,顿时一脸激动指着屏幕说道:“是老杨,老杨来电话了。”
林跃冲他使个眼色。
胡亮赶紧接通手机。
“……”
“我起床了,起床了,你说,你说。”
“……”
“不同意?怎么会呢?”
“……”
“你再跟她好好说说,怎么能这样呢?防火防盗防老爹。”
“……”
“错不了,咱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
“……”
“成,成,你先接待患者。”
胡亮挂了电话。
林跃追问道:“怎么回事?”
胡亮说道:“老杨说他的小孙子把我们在敬老院开演唱会的短视频给他妈看的时候说漏嘴了,再加上前几天医院组织身体检查有几项数值不达标,他女儿认为是玩音乐搞得,正跟他闹别扭呢。”
得,出师不利。
虽然林跃很想吐槽老头儿玩音乐这件事,不过电影这么拍的,系统给的任务就这德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就像XX,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吧。
他起身去摘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胡亮站起来:“跃哥,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找老杨,当面跟他谈谈。”说完话,他拉开房门往外面走去。
胡亮把手机装兜里,赶紧追上去。
10月中旬的东北已经有了南方深秋才有的寒意,林跃紧紧外套,上了胡亮的车。
“你说你就不能正常点儿?整天开着个破消防车,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搞行为艺术呢。”
等红绿灯的时候,林跃瞅着斜对过OPPO手机专卖店里的小姑娘隔着橱窗对他们指指点点,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感觉特无语。
胡亮说道:“跃哥,都是你昨天点醒了我啊,缝纫机乐队愧对集安市民的信任和粉丝们的支持。我寻思咱把大破车开出来,多在市区转转,也算做做宣传,告诉大家我们复活了。”
“你这是从搞骑行的那两口子身上想到的招儿吧?”
“嘿,还是跃哥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咦,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搞骑行宣传的是两口子?”
林跃随口扯谎道:“哦,我在BJ遇到过他们,本着一个音乐经纪人的职业嗅觉,我认为这种宣传方式很特别,就拦下他们聊了聊,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集安这座小城有一支为了守护音乐梦想而存在的乐队。”
“哎呀,我就说那5000块没白花,能把跃哥你这样的人招来,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成功的投资了。”
林跃其实很想拓展一下话题,问问他们跟程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绿灯了,赶紧开车。”
……
车子在市中医院外面的停车场停下,二人下车直奔杨双树坐诊的科室,今天患者不多,老年人是主力军。
胡亮在长椅上坐着排号,林跃躲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面吸烟,毕竟俩男人在妇科诊所外面等候,那画面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尴尬。
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才轮到他们,胡亮进去就把门锁上了。
办公桌与治疗室中间的窗户上贴满了小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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