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海相沉积,地下什么都有,贝壳、流沙、淤泥、白垩土、耕植土,还能见到几块鱼类的化石,这可不得了,赶紧叫文物部门过来看看,谁知道人来了之后,不但没给南易一张奖状,还赏了他一个白眼。
“今天对我爱答不理,明天乌沉木挖出来有种别抢。”
吐槽归吐槽,事儿还得接着干,地下的情况这么复杂,按照杜天工的说法,很难当天然地基用,但上面只是打算盖一层的厂房,打钢筋混凝土桩又有点划不来,地产部搞技术的和京军建筑的人商量了两天,翻了两天书也没找到一个答案。
最后还是一个技术员讲起过去沪海上百年的老房子用的是木麻黄桩,也就是把木桩打入地下,在泥水中浸着木头不会腐朽。
抛砖引玉,有人说沪海,就有人说起威尼斯,后来派了一个技术员赶赴沪海查了一下地方志,又找了几个搞建筑的老人求教,折腾了快半个月,地基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当时间来到1991年的1月,南易正去龙昆下村吃饭,呼机响了,一看是马峎余呼他,南易的头就大了起来。
最近只要马峎余找他,通常就没什么好事。
回了电话,一听电话里说挖到古墓,南易屁颠屁颠的就往工地赶去,到了工地,马峎余就把南易带到推土机推出来的一个坑洞边上。
坑洞里躺着几个瓦罐,其中一个已经被打破,几十枚圆滚滚、银光闪闪的银圆散落在外面。
一看到银圆,南易悬着的心也就落下大半。
“老马,让人把瓦罐搬出来。”
老马闻言,招呼一声,两三个工人就下到坑洞里,没一会就把四个好的,一个坏的瓦罐给搬上来,散落的银圆也捡拾带了上来。
在银圆上瞄了一眼,南易就退的远远的,招呼挖掘机把四个完好的瓦罐碾破。随着铲斗下压,四个瓦罐咔嚓一声碎裂,从里面流淌出一个个银圆。
让人拿了一双手套戴上,南易上前捡起一枚银行:“One dollor,壹圆,英文字母见着没?这是宣统年间打造的玩意,比袁大头早不了两年,接着挖,妈的,差点被你吓着。”
“老板,这些银圆怎么办?”
“见者有份,谁要喜欢就拿几个,跟大家说一声,这玩意现在不值钱,将来有可能会值钱,放的住就先放着,放不住拿去换烟换酒都行。”
“好。”
南易把手套摘掉,幽幽的对马峎余说道:“挖到银圆就够了,别给我挖出更值钱的东西出来。”
“老板,要是真挖出来怎么办?”马峎余压低声音说道。
南易看着马峎余一脸玩味地说道:“要不要我给你下个书面命令当护身符?”
听到南易的话,马峎余脸现尴尬,“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最好别挖出什么年代太久的古墓出来,处理起来太麻烦,行了,你忙着,我先走。”
古墓之惊后,工程继续按部就班地进行,又过了半个月,马峎余就变得很少跑工地,工地上的事情交给了以周季娜为核心成立的工程科。
周季娜一边管工地,一边充实工程科的岗位人员,结构工程师、预算员、现场管理、电气化等等,这些人在椰城很难找到,周季娜只能从以前的老同事下手,然后透过熟人介绍人才过来。
这时候国内的建筑圈子还比较窄,只要通过一个中间人,所有的人都可以联系起来。
眼看就要年底了,就算要来的人也不可能很快就到位,工程科的架子想要搭建好得等到年后。南易对工程科的搭建速度并没有什么要求,慢上一点也没什么所谓,如果要快他会提早做安排,不会慢悠悠地等着验过周季娜的成色才开始。
一天,周季娜正在工地巡视,一辆挖机一铲子挖过的地方土块崩了下来,露出土里一条黑漆漆的粗线。
见到这条粗线,周季娜立即就慌了,她连忙冲着挖机一边挥舞,一边大喊:“停,赶紧停下,快停啊。”
幸好,挖机师傅并没有开小差,铲斗玄而又玄地停在黑粗线之上,只差一两厘米就要碰上。
周季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重重的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等缓过劲来,周季娜就吩咐工地上所有的挖机、推土机停了,然后快步跑向工地的指挥所。
不到一个小时,马峎余到了,南易紧接着也到了,他径直走到唐建功边上,“唐总,是国防电缆吗?”
“是,幸好,幸好,这要挖断就麻烦了,如果碰到战备状态或电话会议,那就不仅仅是赔钱的问题。”唐建功心有余悸地说道。
“嗯。”南易颔了颔首,“国防电缆部队上是不是要对地方上保密?”
“不会,这里地下电缆的资料肯定在市档案局有备案。”
“那是我们去要,还是他们有主动提供的义务?”
唐建功想了一下说道:“责权就不太好分清了,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的责任比较大。”
“如果挖断,最轻要赔多少?”
“不太好说,得看通信中断的时间,不过就算少也少不到哪里去,至少三四万要的。”
“谢谢。”
南易道了一声谢后,立即走到周季娜和马峎余的身边,厉声问道:“知不知道挖断的后果?”
“知道。”
“嗯。”
“老马,你是国土局出来的,又是当地人,为什么没想到?”
“我……疏忽了。”马峎余磕磕绊绊地说道。
南易看向周季娜,“你呢,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周季娜点点头。
“我刚刚问过唐总,他跟我说只要挖断最低赔偿三四万,我就算它三万,这件事情,公司要负一半的管理责任,老马你要负剩下一半的八成,从你奖金里扣一万二,周工,你扣三千。
这是我们公司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想看到第二次,明白吗?”
“明白。”
“明白。”
“老马,去市档案局拿资料。”
“是。”
被扣钱,马峎余倒是没什么,周季娜却有点耿耿于怀。
当天,下班之后,她立即卸掉了伪装,拉着一张臭脸回到龙昆下村的住所,脱掉工作服就躺到床上。
正在做饭的杜天工见自己老婆这副模样,马上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的菜,确认离开一会不会变糊,他就走到床前关心地问道:“老周,怎么了?”
“别理我,钱被人偷了,烦着呢。”周季娜扭了扭身子,不耐烦地说道。
“啊!被偷了?在哪被偷的?人有没有事?”
杜天工一听周季娜说的话,立刻在周季娜身上摸索检查起来。
“烦死了,别摸了,不是被偷了,是被扣了三千块。”
“被扣了?你把公司的小霸王开回来了?你胆子真大,无证驾驶,公了还是私了?不对啊,私了要不了这么多钱。”
“什么啊,被南易那个瘪犊子扣的。”
“到底怎么回事?”
周季娜吐出四个字:“国防电缆。”
杜天工一听立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啊,我居然疏忽了,一直没和南老板说过这个事情。”
“现在不用说了,钱都被扣了。”周季娜翻了个身,“别再烦我,今天我不吃饭,什么时候把三千块钱省回来再吃。”
“好了,好了,别气了,你先躺会,我做好饭叫你。”杜天工拍了拍周季娜,重新回到灶台边。
……
南易给苏梦打了个传呼,告诉她晚上不回去吃饭,然后按了一下通话器,“张敏,进来一下。”
俄而,张敏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南易的办公室,“南总裁,有什么吩咐?”
南易把一张纸递给张敏,“按照上面的内容打出来,打印好了拿进来盖章。今天有没有约?”
听到南易的问话,张敏脸上一喜,“没有。”
“晚上陪我去应酬。”
“好的。”
“先去打印,你好了我们就出发。”南易挥了挥手让张敏出去。
四十分钟后,南易带着张敏去了南海酒楼。
还是那个熟悉的胡光华御用包厢,等南易两人到的时候,胡光华已经坐在包厢里,身边还有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年轻陪着在说话。
南易走到胡光华身边,拍了拍椅背说道:“胡哥,今天叫我过来吃饭是不是有事要说?”
“酒楼搞来几只飞龙,让你过来尝尝鲜,顺便给你介绍一个小老弟。”胡光华说着,指了指边上的年轻人,“翟虞鹰,我的小老弟,现在在桂省的珠城做房地产生意;南易,你叫南哥,他的名号你不一定听过,亚细亚知道吧,就是你南哥搞的。”
胡光华给南易介绍完,又向翟虞鹰吹嘘起了南易。
“哈哈,胡哥你就别捧杀我了。”南易冲胡光华说了一句,又向翟虞鹰说道:“你好,南易。”
翟虞鹰站起身,略有献媚的对南易说道:“南哥,你好。”
“别客气,请坐。”
南易坐在胡光华的左邻座,又把张敏叫到了自己右手边坐下。
“小翟,珠城那边房地产行情怎么样?”
“行情挺好的,现在那边有600多家房地产公司,都在找政府拿地准备盖房子。”翟虞鹰说道。
“喔,那边土地多少钱一亩?”
“1万7。”
“不便宜啊。”
胡光华:“南易,和你的梦想小镇当然不能比,500亩地,只要两百多万。”
“胡哥,不能比的,我拿到的是生地,征地要自己来,三通一平也要自己来,电线杆、电线、水管、涵管,杂七杂八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把这些搞定,大几百万就没了。”
“那倒是,珠城那边行情确实不错,要不要过去看看?”
南易摆了摆手,“今年不行了,我得在这里盯着,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工地上差点闯祸了,离国防电缆就几毫米,要是挖下去,麻烦就大了。”
“哈哈,南易,要是挖断你真要倒霉了,一顿训是跑不了的。”胡光华点了点南易,拿起桌上的酒瓶,“来,喝一杯压压惊。”
胡光华给南易倒上酒,又冲张敏说道:“美女,能不能喝?”
“胡哥,她就算了,我叫她过来是为了照顾我,你把她灌醉了,我怎么办?”
“你小子,怜香惜玉啊。”胡光华暧昧的笑了笑。
南易没有解释,只是还以微笑。
一会饭局开始,胡光华就给南易说起了他和翟虞鹰之间的关系,原来他们两个出自一个大院,胡光华小时候喜欢跑翟虞鹰家里去玩,和翟父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然后又怂恿翟虞鹰向南易敬酒,话里话外有让南易照顾一下翟虞鹰的意思,说是以后翟虞鹰有什么事求到他就让他出手帮一帮。
南易说了几句场面话,饭局的氛围就推到了高潮。
翟虞鹰的酒品不是太好,多喝了几杯,嘴里的诗就吟个不断。
“红鹰展翅搏长空,平津一定可称雄。”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吟诗吟累了,翟虞鹰就指着胡光华和南易,醉醺醺地说道:“我比你聪明,比你聪明,我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
“胡哥,小翟醉了。”看着翟虞鹰的癫狂之态,南易轻声对胡光华说道。
“这小子,酒品太差了,南易,别介意啊。”
“没事,我看差不多了,胡哥,我和张敏就先走了。”
“行,我们下次再聚。”
披上外套,南易带着张敏走出南海酒楼,一股凉风拂面,瞬时在包厢里沾惹的污浊之气被一扫而空,人轻灵了许多。
“张敏,你住哪里?”
“新华南。”
“先送你回去。”
这一晚很平淡,南易和张敏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书写的事。
接着的两三天,南易彻底的去了解了一下椰城这边各机关的办事流程,盖房、修路该补齐的手续都去补了,又从亚细亚采购了一批“猪头”过来,把该拜的庙门都去拜了一遍。
烧过庙门,南易又研究了一会梦想小镇边上的村子分布,琢磨着让马峎余去拜拜码头。
没辙,工地刚砌好的墙上被糊了屎,指挥所的保险柜也被人给撬了,不但里面的几千块钱被人拿走,还留下了一张写着“10000”数字又画着一把匕首的纸条。
这是拿了钱不算完,还准备再敲南易一万块。
“常青村、丁流村、上鳌头、振龙村,老马,你去拜访一下这四个村的村干部,上限一个村每年五万,十个工作岗位,钱怎么分配我不管,我只希望这四个村的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工地上。还有打听一下工地附近的烂仔都有谁,抽个空约他们喝顿酒,好好聊聊。”
“老板,给村里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马峎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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