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贪狼星 第37章

作者:三悔人生

“对于夏原吉来说那不过是他的本职工作,而且人家也不是纯扣儿,人家是要把钱花在真正要花的地方。”

“什么叫该花的地方?给阵亡将士抚恤不是该花的地方吗?”

见自己的儿子也帮着夏原吉说话,朱高煦顿时就炸了。

“每个阵亡将士给米五石,麻一匹,这个数字多吗?这可是太祖高皇帝立国时定下的规矩!”

“我就是听了你的意见才没有太过分,也没有跟夏原吉掰扯的想法,但是就这么点儿他都不给,以后还有谁会为大明奋勇冲锋!?”

“您跟我说有什么用啊……”朱瞻壑笑着将茶杯推到父亲的面前。

“依孩儿对夏原吉的了解,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应该是您在别的方面提出过分的要求了吧?”

“哼!你别高看了那个老扣儿了!”朱高煦闻言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可是半点儿过分的要求都没提,每个阵亡将士予米五石、麻一匹,这是洪武元年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你爹我可半点都没敢增加。”

“除此之外,将士阵亡于沙场,父母妻子不能独立生存的,朝廷应该接过抚养他们的担子,这是洪武七年,也是太祖高皇帝亲口定下的规矩。”

“就这,我还没说你爷爷当初说的给阵亡将士家中幼子年年发放粮食这件事呢,要是我说了那夏原吉不得更扣?”

朱瞻壑仔细地听了自家老爹说的话,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自家老爹没有添油加醋的话,那确实是不过分。

正如自家老爹说的那样,所提出的每一条都是有理可据的,都是太祖高皇帝早早就定下的规矩。

那么就奇怪了,按照夏原吉的性格,扣是正常的,但在应该花钱的地方,而且提出的规划也并不过分,这样还扣,这就有些不像夏原吉了。

“等会儿……”朱瞻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爹,您跟夏原吉要钱的是后他说什么了?”

“哼!还能说什么?”朱高煦显然是跟夏原吉很是不对付,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除了没钱这俩字儿他还能说什么?还能说出花儿来不成?”

“呃……”朱瞻壑的脑门儿垂下了一片黑线,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有没有想过,有可能真的就是户部没钱了呢?”

……

朱高煦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还真没想过这茬儿。

“您想啊,对安南的征讨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中间断过,但从永乐五年到现在就断断续续的,也可以说是没停过了。”

“然后就是去年爷爷北巡应天,这也花了一些钱,还有敕封瓦剌的顺宁王、太平王和贤义王时也给了瓦剌不少赏赐,还有去你丘福率军北征……”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马宝也是去年出发的吧?这个也很花钱。”

“所以,孩儿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然啊,孩儿说的是可能,户部是真的没钱了呢?”

第六十七章 :没钱怎么办?

有道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朱高煦以前从来不认为朝廷会没钱,哪怕每次夏原吉在钱粮这个问题上都显得很抠,但朱高煦也从来都没这么觉得。

但现在,他发现朝廷可能是真的没钱了。

以前他觉得,大明北征草原、南讨安南,修编《永乐大典》、迁都顺天还有郑和下西洋,哪个没有钱的王朝敢这么干?

可现在他缺突然醒悟了,以前那些被他用来论证朝廷有钱的证据,到了现在都成了证明朝廷没钱的证据了。

或者说,朝廷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变得没钱了。

当然了,说是没钱,但偌大的一个王朝也不可能真的就没钱了,只不过有一笔钱轻易不会动用罢了。

有个词叫寅吃卯粮,说的就是吃家底儿的情况,而现在的大明自然是不可能把钱花得一干二净的,肯定是得留些钱来应对突发事件的。

比如说战争,再比如说天灾后的赈灾。

“那怎么办!?”朱高煦的语气瞬间抬高了好几个度。

“这将士们的抚恤不能不发吧?这可不是赏赐,赏赐拖一拖就拖一拖吧,反正不影响什么,但这可是抚恤啊!”

“上战场的哪个不是家中的青壮,没了顶梁柱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了,再不给他们发抚恤,那和直接让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高煦是真的生气了。

他可以说和武将一样,是个在马背上讨生活和功劳的人,自然对这种情况深恶痛绝。

他朱高煦从来不会自认为是什么好人,贪兵饷、偷缴获的事情他都做过,但他从来都不会在伤亡士兵的抚恤上动脑筋。

虽然不多,但他还是有原则的。

偷缴获可以说是九成九的武将都有的问题,老爷子也是默许的,因为将士们破城灭敌之后都多少会搜刮一下,往自己兜里偷偷揣一点,这算是潜规则了。

兵饷他朱高煦也贪过,但都会在后来用缴获补上,然后再去老爷子那里挨一顿骂,或者是一顿打。

总而言之,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最起码,将士们用命拼来的钱他不会碰。

“您别着急……”朱瞻壑现在也回过神来了,很是敷衍地安抚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老爷子是在玩儿平衡那一套,武将随着这次北征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毕竟是覆灭了整个鞑靼,如果不加以制衡的话以后怕是会翘尾巴。

与此同时,在制衡武将的时候也不能忘了文官,毕竟如果武将立了这么大的功,最后还被打压下来了,这种结果怕是会让文官更加的不可一世。

所以,老爷子就给文官阵营的头头太子朱高炽和武将阵营的头头汉王朱高煦各自一个做起来极为难受的事情,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收敛收敛自己的傲气。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或者应该说是不只是这么回事。

以前朱瞻壑只是觉得老爷子南讨北征,修永乐大典、迁都顺天和支持下西洋的举动很有魄力,也很有前瞻性,但现在,他入了这个局,才发现并不只是如此。

明初的粮食产量并不高,主要的粮食作物稻谷和小麦的产量并不高,基本上都是亩产二三百斤左右,四五百斤那就是最顶尖最顶尖的产量了。

在加上开发程度也不够,所以朝廷一年的税收也就是一千多,顶多两千万两的样子。

在几乎固定的税收下还做了那么多耗钱的事情,并且还能让内政稳定下来,最起码不到寅吃卯粮的地步,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这对于如今的朱瞻壑就不是很友好了。

老爷子既然是下了命令,那就证明事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最起码会有一个虽然有所损失,但却能够安然度过的办法。

这个办法显然不是听从户部的安排,一是因为户部现在拿不出多少钱,最起码拿不出一次性发全所有抚恤的钱,二来是因为一旦交由户部的话,那这抚恤八成是要拖。

就如同朱高煦所说的那样,抚恤和赏赐不一样,抚恤是那些伤亡将士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依仗,不像赏赐那样是锦上添花。

对于伤亡将士的家属们来说,抚恤是雪中的炭,没了炭,他们就得冻死。

可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钱,钱,钱……

不,不只是钱,粮食、布帛这些都可以,不管是作为硬通货的粮食还是刚需的经济作物所出产的成品半成品,都是可以的。

那么,上哪里去找呢?

“谁有钱呢……”朱瞻壑捏着下巴,双眼无神地喃喃着。

“谁有钱?这天下除了百姓谁没有钱?”朱高煦听到了儿子的喃喃声,不由得搭话道。

“朝廷、勋贵、官员、贵族、商人,这些人哪个没有钱?”

“商人?”朱瞻壑愣了一下,但随即,眼中泛起了光芒。

“对!商人!”

朱瞻壑猛地一拍手,给朱高煦吓了一跳。

“商人怎么了?”朱高煦很是莫名其妙。

“你想让商人出钱?别闹了!”

“商贾一向重利轻义,别说是让白白拿钱了,就算是朝廷派人上门要,他们也得换一些好处的,比如说盐引这些。”

“不愿意白白拿钱?”朱瞻壑嘿嘿一笑,脸上翳动着一种让人很是不自然的神色。

“可若是,我有办法让他们白白拿钱呢?”

“你想做什么?”朱高煦见状坐直了身子,很是紧张地问道。

“这可不是在草原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胡作非为了!”

朱高煦看着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血腥气的儿子,心下很是紧张。

他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只见过一次这种样子,那就是在草原,而且还是将兀良哈三卫的人筑京观的时候。

那时候的朱瞻壑与第一次被老爷子派去执行筑京观的时候不同,那是他第二次筑京观了,或者说是加高京观。

那时候的他就有一种寻常人所没有的气势,哪怕他只是一个孩子,但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朱高煦大概就是觉得你突然闯进一个屋子,发现一个孩子正啃食着好几个大人的肢体,满脸都是鲜血的样子。

第六十八章 :来找钱!

朱瞻壑坐在船舷上,感受着怀中的那个东西,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要说这姜啊,还得是老的辣。

他再次被老爷子给摆了一道,让他明知道眼前是个大坑,但还是不得不跳下去。

想到这里朱瞻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自家老爹到底是老爷子亲生的不?还是说自己不是自家老爹亲生的?怎么这种膈应人的事情尽找我去做呢?

入暮时分,朱瞻壑跳下船,看着面前一派繁忙的码头,朱瞻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走吧。”

“是!”×3。

……

翌日,清晨。

扬州府作为运河与长江交界之前最后的一个大码头,繁忙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说。

每日从清晨开始到宵禁,几乎就不曾停止过,人们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或来往、或经过这扬州府。

但是,在一如往常的平淡中,没有人发现这扬州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扬州府府署。

“都在这里了吗?”朱瞻壑草草地扫视了一遍面前那堆积如山的资料,看着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扬州知府王争。

“回……回世子殿下,都……都在这里了。”王争哆哆嗦嗦的,说一句话磕巴了好几次。

“嗯……”朱瞻壑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样东西。随手扔了出去。

“接下来交给你了。”

“是!”纪纲接过了朱瞻壑丢过来的令牌,很是正色地躬身应声,然后带着人迅速离开。

没错,纪纲,就是那个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作态那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朱瞻壑进了宫,想要去找老爷子验证。

但是,朱瞻壑没有见到老爷子的人,可老爷子的贴身太监小鼻涕却交给了他一枚令牌,并且说这是老爷子交代的,等他进宫来求见的时候就将令牌交给他。

这个时候,朱瞻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或者应该说自己一家和大伯一家的所作所为都在老爷子的预料之中,也在掌控之中。

拿着老爷子的令牌,朱瞻壑直接去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锦衣卫有南北两个镇抚司,下辖五个卫所,是直隶皇帝的特务机构,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可以止小儿夜啼。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这南北镇抚司看似是两个一样的机构,但其中的差别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和南镇抚司不一样,北镇抚司传理皇帝钦定的案件,并且拥有自己的监狱,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诏狱,还拥有自行逮捕、刑讯、处决的权利,不需要经过刑部等司法机构。

朱瞻壑得到的那块令牌就是可以调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令牌,除此之外,当朱瞻壑到来的时候,锦衣卫的指挥使纪纲就已经带着两千人在等着他了。

“唉……”坐在府署中那本属于知府的位置上,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知府王争,朱瞻壑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以前还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能够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脱身而出,做一个闲散王爷,但现在他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