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悔人生
“自太祖高皇帝布衣建国,建立了我大明一朝开始,太宗皇帝御驾亲征,屠灭鞑靼,洪熙皇帝励精图治,稳定后方,先帝宣德皇帝也御驾亲征,将瓦剌赶至斡难河以北……”
“自我大明一朝建立至今,从无软弱的皇帝,更没有被俘的皇帝。”
“陛下,臣不能让您回去,若是您回去了,丢的不只是您自己的脸,是整个朱氏皇族的脸,更是整个大明,所有汉人的脸。”
说着,朱凌缓缓抬起手中的马刀,凛冽的刀光让朱祁镇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在自己母亲的安排下度过了十几年,朱祁镇第一次开始自己思考,他的第一反应告诉他,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那个将他俘虏的也先。
因为如今在场的人中,只有也先,不仅不会让他死,还会拼上性命护他周全。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个自幼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人,速度怎么可能比一个以护卫作为自己职业的人更快呢?
也先眼见情况不对,赶忙让自己的护卫帮忙,他知道如果真的让朱凌杀了朱祁镇,那不仅他完了,瓦剌也完了。
然而,还没等也先的护卫突破世子护卫的阻挡,朱祁镇的身体就因为惯性而无力地向前了两步,继而无力地砸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朱祁镇捂着脖子,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也先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呢?把朱凌和这些世子护卫抓起来,给大明一个交代?
别闹了,朱瞻壑到来的速度肯定要比朝廷的人更快!到时候怕是还不等他给大明一个交代,朱瞻壑就先让他交代了。
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也先的预料,因为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此行的最终目的达成,朱凌缓缓地将手中的马刀横于胸前,转身朝着南方跪了下去,很是严肃地磕了三个头。
世子护卫也不再和也先护卫剑拔弩张地对峙,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弯刀,随着朱凌跪了下来。
“汉王殿下……朱凌……不负所托……”
“世子殿下,朱凌只能护卫您到这里了……此生能做您的护卫,亲眼见证了您建立起如此伟业,是朱凌的荣幸。”
说完,朱凌与十几名世子护卫同时握紧了手中马刀,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当啷……
随着一片马刀落地的声音响起,也先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地尸体,表情呆滞。
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朱凌打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死来的,他从未想过要活着回去,朱凌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一步棋,是一个阴谋,而且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阳谋!
朱凌,他动不得,动了就等于是在打朱瞻壑的脸,以朱瞻壑的性格,到时候肯定是会不遗余力地追杀他到死,瓦剌也会步倭国的后尘,迈入灭亡的倒计时。
朱祁镇,他必须要给朱凌,因为如果不给,朱凌一样会自尽于此,结果也是一样的。
而他,在压力的迫使下选择了最蠢的一个选项:将朱祁镇交给朱凌。
结果,朱祁镇死了,朱凌也死了……
杀害大明皇帝,又杀了朱瞻壑的贴身护卫,三个选项,他选择了一个损失最大化的。
想到这里,也先不由得仰天长叹。
谁说吴王朱高煦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的?
从朱凌的最后一句话来看,这一切朱瞻壑是不知情的,是朱高煦吩咐他的,用朱凌的性命扫清朱瞻壑登临皇位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障碍。
朱高煦啊朱高煦……
也先懊恼不已,三十年……不对,要比三十年更久,朱高煦给人留下的一直都是一个莽夫的形象,谁也不会想到在最后,朱高煦留了这么一手。
而不幸的是,他也先成了这一手的目标。
第五百三十章 :所谓男人
朱高煦傻了一辈子,也当了一辈子的莽夫,在最后已经无心争位的时候,却下了一步绝妙的棋。
他前前后后安排的很是妥当,先是通过自己的护卫朱霖和朱凌的这层关系给朱凌下达任务,然后再让朱凌去世子护卫中寻找其他执行任务的人选。
甚至,为了确保任务能够完成,所有人,包括朱高煦,也包括朱霖父子三人,从始至终都在瞒着朱瞻壑。
因为,他们都是朱瞻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别人对于朱瞻壑的印象或许只有残暴,只有战争贩子之类的,但他们不同。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使得他们很清楚朱瞻壑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对自己人很好的人。
别看钱勇等人现在没有官位也没有爵位,但那都是因为朱瞻壑如今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掌权者,一旦朱瞻壑上位成功,所有他曾经最信任的那些人都会得到封赏。
更何况,在不能赏官封爵的现在,朱瞻壑也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钱勇等人。
钱勇的儿子钱忠所接受到的教育是皇子皇孙级别的,就差进入宫中的大学堂了,除此之外吴王府每个月都会往三人家里送去很多的米面棉麻和银钱。
同样的,作为朱瞻壑近卫的世子护卫,在待遇上也堪称是当世最好,甚至就连先帝宣德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腾骧四卫都可望而不可及。
这一切,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从正面或侧面促进了这个计划的完成。
而当朱瞻壑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才刚刚赶到平阳府,还未渡过黄河。
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朱瞻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双手紧紧地捏着信纸,手背上青筋凸起,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甚至,就连他的胳膊也微微有些颤抖。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是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瞻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朱平。
朱平没有说话,但那原本就低着的头变得更低了。
……
“我知道了……”
良久之后,朱瞻壑发出一声轻叹。
“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是……”
朱凌低着头给朱瞻壑行礼,然后缓缓起身,和那个前来送信的世子护卫一同退出了营帐。
看着缓缓落下的帘子,朱瞻壑的眼神空洞。
是他对朱凌这个贴身侍卫的感情有多好、有多深吗?其实不是,最起码不全是。
朱凌是哪一年成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了?朱瞻壑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是老爷子靖难成功之后,而那一年他才五岁。
但现在,他马上就要步入不惑之年了。
三十五年了,朱凌作为他的贴身护卫已经三十五年了,小时候他还喜欢逗朱凌和朱平玩儿,因为那时候他的心态还没有太大的变化,更偏向于后世,而非这个等级森明的时代。
现在回想起来,朱瞻壑突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挺过分的。
武功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产物,但武术是真的存在的。
想要做护卫,而且还是贴身护卫,更是汉王世子朱瞻壑的贴身护卫,别的可以不好,但有两点是必须要有的。
首先就是忠心,其次就是身手。
朱霖一家的忠心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光是朱瞻壑知道的这三十五年里,朱霖未曾背叛过自己的父亲朱高煦,朱凌和朱平没有背叛过自己。
而在身手方面,朱凌和朱平从小就要经受严格的训练,同时作为朱瞻壑的贴身护卫,朱高煦也会培养他们的忠心。
白天,有专门的人训练他们的身手,晚上,他们还得到朱瞻壑房间的外屋睡觉。
而那时候的朱瞻壑却很喜欢逗他们玩儿……
想到这里,朱瞻壑长叹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仍旧有些微微颤抖的右手,摇头苦笑。
朱瞻壑一直都觉得自己足够成熟,两世为人的经验让他的心态极为成熟,甚至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大明的所有人。
因为他的脑子里有这些人哪怕是再过几百年都想不到的东西,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未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改变这个大明,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
事实证明,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且还成功了。
可当一切都走到了这里,这个即将抵达终点的地方时,朱凌的慷慨赴死让朱瞻壑明白,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心智不够成熟的人。
有人说,男人的成熟,其实就在一瞬间。
或者是一段感情的失败,又或者是一段感情的升华。
或者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又或者是亲人离世的悲伤。
以前的朱瞻壑认为自己足够成熟,因为他经历了别人所没有经历过的。
他可以在十岁的时候就冷酷无情地用草原人筑京观,让草原人一连二十余年都闻风丧胆。
他可以在十一岁的时候火烧中南半岛,让中南半岛生灵涂炭,让五个国家的原住民十不存一。
他可以在十一岁的时候远征倭国,为了自己的私仇,让整个倭岛上的所有人都为他心中的那份仇恨买单。
他可以毫无人性地让德里苏丹的阿三为他所发起的战争而冲锋,充当敢死队,死多少他都不关心。
他可以提早好几百年开始屠杀由肽人,甚至整个欧洲……
可直到现在朱瞻壑才明白,他其实并不成熟,他所做的那一切,其实不过是后世所带来的情感在加持之下的冲动。
那些事情,的确是他主动发起的,也看似是为他自己所做的,但实际上却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份情感,那份执念。
而现在,当朱凌为了自己能够顺利且名正言顺的登临皇位而慷慨赴死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朱瞻壑才真正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现在的他,不仅能够在只言片语中掌控一个人、一群人,乃至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也会因为自己的欲望、困境以及未来等等因素,使得自己所重视的人为自己而死。
直到这个时候,朱瞻壑才发现,他一直都不够成熟。
……
是夜。
朱平站在营帐的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不远处的朱瞻壑。
自得知朱凌身死的消息之后,朱瞻壑将他和传信的世子护卫赶走之后,就独自一人坐在营帐南面的山丘上。
直到天黑,粒米未吃,滴水未进。
从他成为朱瞻壑的贴身护卫到现在,他从未见过朱瞻壑这个样子,这让他有些担心。
但实际上,朱瞻壑只不过是在反思。
反思自己,也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坐在山丘上,看着天空中被遮挡的明月和星辰,朱瞻壑想通了很多的事情。
永乐九年,在他的建议,也是在他的促成之下,自己的父亲朱高煦放弃了多年打拼和聚拢起来的势力,举家前往云南就藩。
当时的朱瞻壑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在京中不会有更好的发展,太子之位注定是自己大伯的,并且牢不可破,同时老爷子也是一个拉偏手的裁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在京中浪费时间,倒不如放弃此前所积累下来的一切,远走天高皇帝远的云南,在那里重新做出一番事业。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就凸显出了自己的不成熟。
人家大半个武将阵营都将你视作主心骨,或许他们也有从龙之臣这样的想法,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在不遗余力的帮助你,帮你去谋取那个位置。
但是自己呢?
一走了之,的确,这对当时的自己和父亲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倒是一种解脱,但对于武将阵营呢?
从靖难时期开始算起到永乐九年就藩,十三年的支持,一夜之间就打了水漂。
这还不止,自文武分家以来,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斗就从来都不曾停止过,而且文臣一直都压着武将一头。
支持朱高煦这个代表了武将的幌子,这是武将们的希望。
然而,自己一家的一走了之,不仅带走了武将们的希望,还会让他们再次陷入被文臣打压的境地,甚至比以往会更加的剧烈。
除了就藩那一次,在对待皇位的事情上也是一样。
很多人都觉得朱瞻壑矫情,觉得他又当又立,既想要做皇帝,还想要名声,就和当年的太宗皇帝似的。
但实际上,朱瞻壑是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
对于皇位,朱瞻壑很早以前就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一直以来,朱瞻壑都是想当一下皇帝,过一下当皇帝的瘾就好了,实际上皇帝这个活儿有多累他是知道的。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都得提防着文官是不是要撬你的家底儿,提防着武将会不会拥兵自重,提防着有没有人在觊觎你的位置……
就算是这些情况都不曾出现,你还得提防着你手底下的官员们有没有仗着手里的权力作恶多端,欺行霸市,横敛暴征。
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当年,吴王一脉掌控顺天府,那时候的朱瞻壑虽然重心是放在西征欧洲的战场上,但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回来时,他还是体验到了当皇帝的感觉。
对此,他只想说一个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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