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娃
确实,姜氏活到八十三,成天寻死上吊都没事,哪成想最后死在一根麻袋线上?
姜氏上午故去,在东北来说,这叫大三天。
如今这时候天气热,折腾三天出殡,也着实够受的。
好在寿材是早就准备下的,寿衣更别提,姜氏都预备下十多年了。
每年除夕的时候,她还都穿一回呢。
周安平找了木匠拢寿材,刷漆、画上图案,大张罗按照当地风俗,每顿饭之前,都带着周家儿孙们去送汤。
许世彦等人晚上守灵,白天还得帮着忙活操持丧事,就这样,两天过去。
到第三天早晨,遗体入殓,封棺,儿孙大哭相送。
八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抬起棺椁,按照事先选定好的地点,将棺椁抬到山上安葬。
周家这边准备了酒席,答谢亲朋好友帮忙。
吃完饭,帮忙的朋友各自散去,只剩下记账的和大张罗,还有周家这些人留下,把账目算清楚了。
亲兄弟明算账,老娘已经不在了,身后事必须整明白。
这年月办红白喜事,给钱的少,都是给东西。
办白事,交情普通的就是几刀纸,交情好一些的,多数除了纸之外还有挽帐,就是黑布白布这些。
记账的把这几天收的礼,还有各类支出全都拢出来,跟周安平三兄弟报了账。
办丧事的钱,都是从周安平这里拿的,如今账目出来,三兄弟肯定要均摊。
本地习俗,闺女不分家产,老人丧事也不用闺女出钱。
唯一有一样,就是翻棺的钱,得闺女出。
当然,这个没多少钱,周桂兰和姐姐周桂芝、妹妹周桂云,每人出十块钱就够了。
周家三兄弟还行,和和气气的把账目算清楚。
老二周安富、老三周安生,都掏出钱来给了老大。
就此,老人的丧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三天圆坟,还有烧五七。
“你们兄妹几个就回去吧,不用在这陪我们,我和你妈还行,都没事儿。”
这边事情都处理清楚,许成厚把五个儿子叫到跟前儿,让他们都各自回家。
老大老四老五老六都上班,不好请太长时间的假。
老二、老三要盯着养殖场,老三还有挺多事情要忙活呢,都不好再耽误下去。
“我们等着圆了坟再回去,刚才你大舅他们也说了,不烧头七,只烧五七。
等着烧五七和百天的时候,咱再过来。”
当地规矩,有人过世,一般就是出殡、圆坟、五七、百天、周年、三周年,这些比较重要。
有的地方,比较重视头七,但这边多数都不烧头七。
老话讲,头七要办,后头个个儿七都得办,谁家也折腾不起,所以多数就是烧五七。
要是家里五个儿子的,那就不能烧五七,得烧三七。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忙,谁也不能在这头一呆七八天,该走就走。
许世彦他们都是外孙,做到这个份儿上就不错了,没人挑理。
“爹,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俩在这儿再住几天,正好我三舅和小姨也难得回来聚齐。
爹,你看着点儿我妈,别让她总哭,哭多了不好。”
许家六个兄妹一看,时候也不早了,再晚怕是没有车往回走。
众人也没磨叽,嘱咐了父母几句,便一起离开。
六兄妹在桥头分手,许世德过河往北,剩下五兄妹步行前往仙人桥。
到仙人桥火车站,许世彦、许世安、许世琴三人去买火车票,他们三个坐火车回松江河。
而许世先、许世祥则是坐上仙人桥跑抚松的客车,俩人先到县里。
如果有车往兴隆走,许世祥就直接回去,要是没有,许世祥就在县里住一晚,明天再返回兴隆。
“大哥,老五,你俩路上注意点儿啊,如今这时候不太平,千万当心。”
这几年可不是以前了,外头乱着呢,尤其是客车,真有拦路打劫的。
好在这哥俩身上都没带多少钱,应该没啥问题。
四兄弟分开,许世彦跟二哥六妹坐上慢车,一路逛游逛游的回到松江河。
许世安森铁,许世琴去店里一趟,许世彦回家。
“二姐夫,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总有个人来家里找你。”
许世彦刚一进门,苏安花赶紧说道。
第二百二十章 娃打架
都不用想,许世彦就知道是谁来找他,这个历诚容啊,还真是书呆子一个。
“没事儿,我过两天就去一参场。”许世彦笑笑,迈步进东屋。
进屋一看,苏安瑛正在炕上哄俩小的呢。
屋里没有许海源和许瑾萍的影子,估计这俩娃不知道跑谁家疯去了。
“咋样?我没在家这几天,俩孩子闹没闹?”
许世彦凑到近前,伸头看了看,俩娃都没睡,躺在被子上直蹬腿儿呢。
“还行,比月子里好哄多了。
上午睡一觉,下午睡一觉,其他时候也不咋哭了。
没事儿我就陪着他俩玩,他俩睡了,我也能跟着睡一会儿。
花儿能干,洗衣服做饭啥都不用我,就看孩子,我还行,不太累。”
苏安瑛扭头看了看许世彦,发现丈夫眼窝凹陷,满脸胡茬子,知道这几天肯定是没休息好。
“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瞅着你眼窝都是青的。”苏安瑛心疼丈夫,轻声问他。
“没事儿,就是熬了两晚上。”许世彦不以为意,伸手去摸摸闺女和儿子的小脚丫。
“晚上好好睡一觉就缓过来了,这会儿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夫妻俩一边逗弄孩子,一边低声聊天,许世彦少不得要把大营那头的事讲一讲给苏安瑛听。
“我见着咱爹咱娘了,他们也都过去帮忙,瞅了个空,我跟爹娘还聊了会儿。”
都是一个大队的,离着也不远,周家有事,苏维忠肯定得过去帮忙。
“我听咱爹咱娘的意思,是想让我给六妹妹在东岗找个对象。
我当时没表态,就含混着过去了。媳妇,你看这事儿能行么?”
事关小姨子的终身大事,必须询问妻子的意见。
上辈子八七年的时候,苏维忠因为肾病去世了。
苏安瑛的姐姐秦美玲,通过丈夫的关系,将母亲韩氏还有俩妹妹苏安芳、苏安花接到了浑江去。
然后又想办法,给俩妹妹都安排了工作。
苏安芳在钢琴厂,苏安花在造纸厂。
可惜没几年,钢琴厂黄了,造纸厂也因为污染问题关停了,两姐妹都没了工作。
后来苏安芳嫁给了一个摆摊卖杂货的,有个闺女。
苏安花嫁给了一个厨师,有个儿子。
城里的日子也就那么回事吧,外表看着挺好,城里人光鲜亮丽。
实际上没啥大能耐的人,也得是省吃俭用计算着花,不比乡下日子好过到哪里。
所以许世彦得知丈人和丈母娘的意图时,就有点儿犹豫,让他插手俩小姨子的婚事,是不是不太好?
关键是那俩妹夫都挺好的人,胡乱破坏别人的姻缘,好像不太对。
苏安瑛一听这话,愣住了。
“花儿才多大?十七呢,想那么早干啥?也不知道爹娘咋想的?”
作为一手带大妹妹的人,苏安瑛可不觉得这么早就让妹妹处对象结婚是啥好事情。
当一天姑娘做一天官儿,这话差不了,再说苏安花岁数小,真没必要太着急。
许世彦一听就明白了,赶紧点头,“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太早了。”
在许世彦这里就一个信念,媳妇的话就是真理,媳妇咋说他咋听,媳妇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苏安瑛被许世彦给逗笑了,瞪了他一眼。
“得了,赶紧去剃头棚剃剃头刮刮脸,瞅你这造的吧,等会儿俩孩子回来都该不找你了。”
一般来说,家里有长辈过世,儿孙都应该是五七之内不理发刮脸。好多人都是赶着出殡后,赶紧去剃剃头啥的。
许世彦是外孙,按理不在此列,再说他还得各处去忙呢,哪能造的像野人一样?
许世彦照了照镜子,果然是头发长了,也胡子拉碴的。
“得嘞,你在家哄孩子,我去剃头棚一趟。有没有啥想吃的?我顺道买点儿回来。”
“没有,家里啥都不缺,你赶紧剃头去吧,晚上再热点儿水洗洗澡,换件衣服。”
苏安瑛知道许世彦的脾气,赶紧说啥都不用买,就这样,把许世彦撵出门了。
公社有剃头棚,这时候剃个头四毛五,还给刮脸。
那剃头师傅手艺挺好,手动的推子玩的特溜,给许世彦推了个平头。
然后用刷子蘸了肥皂沫,刷在嘴唇上下和脸腮上,手里拿把剃头刀,刷刷几下就把胡子都剃的溜干净。
不光如此,连鼻子、耳朵眼儿,都给刮一遍。
全都收拾完,干净利索、舒舒服服的从剃头棚出来,就感觉人都精神了不少。
正好剃头棚离着商店不远,许世彦进去转悠一圈,给闺女儿子买了点儿糖块和饼干啥的,拎着纸包往回走。
刚走到烈士墓附近,就发现前面烈士墓那块空地上,一群孩子不知道在干啥。
吵吵把火儿的,好像还有人动起手来了。
这群孩子看上去,大的也就六七岁,小的可能就三四岁。
这年月的孩子都是放养,到吃饭的时间能回家吃饭就行,其余时候爱哪里野就哪里野去。
家里大人都忙的很,谁有工夫管他们?
孩子们一天在外面疯跑疯玩,造的都跟泥猴一样,回家少不得要挨骂。
可明天一早,仍然往外跑,都没记性。
谁的童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许世彦也没觉得如何,所以并不打算多管闲事,笑着摇摇头就要往自家走。
结果还没等他走过去呢,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那群孩子里头,扭打在一起的,好像有个穿粉裙子的吧?
粉裙子?他家闺女是不是有条粉裙子来着?
想到这儿,许世彦可就没法冷静了,几步走到跟前儿,大声喊。
“都干嘛呢?要反天是不是?还敢打架?”
都是些孩子,一听有大人来了,周围看热闹的全都撒腿就跑,就剩下中间扭打在一起的那几个了。
许世彦一看,好么,他家大儿子跟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纠缠在一起了。
那男孩抓着许海源的肩膀,用头顶许海源胸口,许海源就死死薅住对方的头发,往后扯。
另一边,他家那闺女也没闲着,跟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撕扯在一起。
男孩拽许瑾萍的辫子,许瑾萍低头就在那男孩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不松开,把那男孩疼哭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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