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牛流猫
谪仙。
他们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眼前这名女子，因为潜意识里似乎所有文字、话语都变得异常的苍白。
“你是谁？”那名凝魂境修士再度开口发问，但是声音却是下意识的轻柔了许多。
刀剑宗所在的天都山脉，虽不禁外派修士进入，甚至偶有凡俗村民进山打猎和采摘野菜，但是如果没有刀剑宗弟子的指引，断然不可能寻到他们山门所在，毕竟他们刀剑宗的护山大阵就包含了一个幻象大阵，足以扭曲地仙境以下修士的感知，让他们无法接近到刀剑宗山门。
不过此事也并非绝对。
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在幻阵影响范围内迷了路的人，兜兜转转后来到了刀剑宗的山门所在——这一点，也是凡俗传闻天都山脉有神仙的原因。
所以，这名凝魂境修士才有此一问。
“我？”绝色女子嫣然一笑，“我就是你们刚才讨论的人呀。”
“刚才讨论……”
众人皆是一脸的茫然。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他们刚才唯一讨论过的话题，就只有太一谷的事，而真正提及到的，只有一百年前进入天元秘境后最终却只她一人活着离开的太一谷传人！
“你是……”凝魂境修士大骇，“你怎么可能进来的！护山大阵……”
“我念叨了三天呢。”
“什么？”众人不解。
女子却是不言，只是微微一笑：“劳烦通传一声，太一谷宋娜娜，代表太一谷来拜访刀剑宗了。”
听到女子自报姓名，本是一件合乎玄界礼仪的事情，可是在场的人却都不敢动。
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这名女子，是什么洪荒猛兽。
年轻女子歪了一下头，一脸的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刀剑宗弟子：“你们不去通报一声吗？……那我，就自己登山啦。”
说罢，也不理会这些人有什么想法，宋娜娜便自顾自的转身开始朝着刀剑宗的山路走去。
“等一下！”那名凝魂境修士大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拦截宋娜娜。
“要小心哦。”宋娜娜轻笑一声。
这名凝魂境修士不明就已，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宋娜娜突然间就已经走在了登山之路上，而他也因为要阻拦宋娜娜，不可避免的踏上了山路。然后才听到了宋娜娜的这一声轻笑，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你印堂发黑，今日怕是有大劫。许不至于送命，但大病一场却是在所难免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名凝魂境修士大怒，然后下意识的就又迈出一步。
宋娜娜脸上再露笑容，轻巧的弯腰后跳，尽显调皮天真、浪漫自然。
这名凝魂境修士脸色涨红，觉得受到非常严重的羞辱，于是又想迈步追击。
“师兄！”可就在这时，身后却是传来了师弟师妹们的惊呼声，“你的门令！”
凝魂境修士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愕然发现，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已经激活了“刀光剑影问心路”的门令。
门令，山路。
大劫，重病。
一连串的名词陡然从修士的脑海里跳出。
这一瞬间，这名修士脸色猛然发白。
然后，刀剑宗弟子们就看到，自己这位师兄已经陷入了“刀光剑影问心路”的幻象历练之中。
他们很清楚，想要借这条问心路磨练自身，那么就必须保持心绪平静，否则的话就很容易滋生心魔。
而他们的这位师兄……
看着他此刻犹如羊癫疯一般的激烈颤抖起来，甚至开始口吐白沫，所有人再度望向宋娜娜时，眼里已经充满了惊恐。
“我提醒过他了，不关我的事哦。”宋娜娜一脸的无辜。
“太一谷妖姬亲自，又何苦为难小辈呢？”
神峰上，传来了一道浩瀚莫测的巨大响声。
宋娜娜撇了撇嘴，一脸的委屈：“前辈您这话说的，我也只是凝魂境而已，他哪是小辈呀。”
“妖姬阁下说笑了。”这声音又响起，“玄界皆知，万事楼评语断言，对于妖姬阁下的修为不能以常规境界而论，高看几眼自然是应有之事。”
“唉。”宋娜娜轻轻的叹了口气。
万事楼有交好太一谷的人，如犬夜叉、何琪、白问等人。
自然也有对太一谷不假辞色之辈，如崔诚、顾不悔等。
盲道人·叶衍，则是万事楼真正的中立派，不偏不倚。
宋娜娜的断语，就是叶衍所写。
“此子术道天赋，古今未闻，几近若妖。有大机缘加身，奈何因果牵涉繁多，不可以寻常度之。”
一声轻叹之后，周遭景色一转，宋娜娜便已来到了刀剑宗的山门前。
在这里，站着十数位气势如山岳、如深渊的修士。
当先一位，一身青衫长袍，挎刀负剑，国字脸，蓄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
刀剑宗当代掌门，仗剑刀客·郭羽。
有传闻，他是万事楼天刀地剑·崔诚的师弟，但据说刀剑宗上代掌门没有把掌门位传给崔诚，导致崔诚和郭羽心生罅隙，所以后来崔诚才会脱离刀剑宗，去了万事楼。
但不管事实真假，宋娜娜却是很清楚，郭羽的实力绝不在崔诚之下。
“小乾坤挪移，你们刀剑宗的护山大阵还真的是功能齐全呢。”宋娜娜轻笑一声，“不过可惜，也就只用这么一次了。”
“原来是你这妖女的金口玉律！”一名站在郭羽身后的老者沉声怒喝，“我道昨晚为何护山大阵会突然失灵，让这幻阵效果失去感应，原来是你今日要来。”
“你们的护山大阵年久失修，自己出了问题，怎可怪到我头上？”宋娜娜脸色无辜，“如果我真那么厉害，直接说一声你们刀剑宗要被灭门了，那岂不是更好？”
“放肆！”
十几声怒喝，纷纷响起。
受此气势激荡，一时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你们，想要在这里对我动手吗？”宋娜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望着眼前这些道基境强者，“这么多宿老前辈，欺负我这么一位凝魂境小辈，难道不怕传出去有损你们刀剑宗的名声吗？”
“若能诛你妖女，玄界只会普天同庆！”有人怒喝一声。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不少人脸上明显流露出蠢蠢欲动的神色。
“静心！”郭羽终于开口了，“你们是想毁了山门吗？”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其他人猛然一震，纷纷变得冷静起来。
光是他们如此多的道基境强者所爆发出来的气息，就已经让天地变色了。如果真的有人敢在此刻动手的话，只怕受此气势一激，瞬间就会引发雷劫降临，到时候刀剑宗怕是要死伤惨重了。
想明白这一点，这些大能修士不少人都开始检讨自身，为何会那么容易受激，导致心绪受到影响。
其中不少人在弄明白情况后，分分露出惊骇之色，望向宋娜娜的目光也就显得格外的凝重。
“唉。”看到这一幕，宋娜娜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旁人不知道，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宋姑娘的金口玉律吗？”郭羽沉声说道，“每一道金口玉律，都需要以你自身寿元作为代价，不管成功与否。而面对修为越强之人，你的金口玉律效果就越弱。毕竟这只是以语言撬动一丝因果，而不是真正化虚为实……牵扯到的因果缘由越多，你的金口玉律效果就越弱，可需要付出的寿元就越大。”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正化虚为实？”宋娜娜轻笑。
“因为我们刀剑宗的核心，也是虚实之道。”
闻言，一脸天真微笑的宋娜娜，脸色也开始渐渐收敛起来。
虽给人的印象依旧是宛如谪仙再临。
但却一反之前给人的有情感觉，此时的宋娜娜看起来，却像是踏上无情大道的绝情绝欲。
“的确。”宋娜娜微微点头，“但你真以为，只凭借金口玉律，我就孤身而至吗？”
郭羽微皱眉头。
他知道宋娜娜有金口玉律，还是他花了不小的代价打听出来的，这也是在这次天元秘境出事之后，他就第一时间下令打听的消息。只是外界对于金口玉律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再加上宋娜娜行踪不定，鲜少有在玄界暴露踪迹，所以对于这位太一谷弟子，自然没什么人知道有用消息。
甚至就连万事楼，也是知之极少。
但作为一派掌门，此时郭羽自然不能暴露出自己对宋娜娜的认知太少的问题。
“我自然知道不止，所以我并未动手捉拿。”郭羽开口说道，“我也不想惹来黄谷主，毕竟四百年前他老人家剑试真元，至今也还是玄界的一个传说呢……这一次，的确是我们刀剑宗有问题，所以我们愿意给你们太一谷适当的补偿。”
说到这里，郭羽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像是下定决定一般，缓缓开口：“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
“宗主！”
“掌门！”
听到郭羽的话，那些长老满脸震惊。
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主动权了？
这可和他们之前商议的结果不一样。
看着这些人露出的嘴脸，宋娜娜冷笑一声：“真以为我们太一谷在乎你们那些庸俗之物？”
“那你们想要什么？”
“封山十年。”宋娜娜淡淡地说道。
“狂妄！”
“无知小儿！”
“找死！”
一连串的喝骂声，此起彼伏。
就连郭羽，也脸色显得万分难看：“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
“过分？”宋娜娜笑了，刹时间竟有一种万雪消融、春回大地的明艳，“若非我大师姐要求你们封山，我完全可以潜入你们刀剑宗，到时候不出十年你们刀剑宗就得破败。”
“可笑！”郭羽怒喝一声，“就凭你？”
“就凭我。”宋娜娜神色平静，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遍。
郭羽神色渐冷，身上的气势也越发凝重。
不同于其他长老高层，作为刀剑宗的掌门，他完全有把握将气机彻底收敛，在不引发天雷的情况强行出手。
只是……
“刀剑宗的山门牌匾……”
“你敢！”郭羽面露怒容，终于不在迟疑，一个箭步就临近到宋娜娜身前。
他没有拔刀出剑，而是抬起右掌，所有气势尽数收敛于掌内。
以他如今的修为，对付不过只是凝魂境的宋娜娜，根本就不需要动用神兵，单纯以掌劲就足以拍死了。
可是……
郭羽这足以劈山断河的一掌，却宛如打在虚空一般，就这么直直的从宋娜娜的身上穿过。
“化实为虚……”郭羽的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咫尺天涯！”
宋娜娜看也没有看穿过自己身躯的一掌，她依旧望着前方，缓缓说道：“……也该换一块了吧。”
下一刻，宋娜娜的脸色猛然一白，左眼瞬间充血，宛如血泪般从眼眶里流出。她的鼻子、嘴角、左耳，都同样有鲜血缓缓流出，七孔竟是五孔出血！
紧接着，众人只听闻一声“咔——滋”的轻响。
下一刻，刀剑宗立派祖师书写的“刀剑宗”山门牌匾，当场破碎！
“你！”
宋娜娜缓缓转头，宛如九天之上的神仙，冷漠而不带有丝毫感情的望着郭羽：“要么封山十年，要么我今天在这逆转因果。将你们刀剑宗未来气运和基业，在这十年内尽数爆发，十年后……玄界再无刀剑宗！”
“你就不怕死吗！”郭羽怒吼一声，“因果一逆，你将永世无法再入轮回，从此魂飞魄散！值得吗？”
“你不懂。”宋娜娜突然一笑，哪怕此时满脸血污，但却诡异的没有让人觉得狰狞与恐怖，反倒是有一种让人不舍的凄美，“太一谷从来就没有值不值，只有想不想……我敢说一声此生无悔入太一，你们呢？敢道一句此生无悔入刀剑宗吗？我愿以身成道，成就太一的道，而非我的道。你们呢？敢成就刀剑宗的道，而非你们自身的道，你们自身的名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宋娜娜的思绪有些飘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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