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2当医生 第255章

作者:真熊初墨

李然表情严肃中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诮、三分漫不经心、一分鄙夷地说道,“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王美娟的女儿。”女孩儿说着话,小心谨慎的往门外张望了一眼,随后马上走进来。

“你是哪个女儿。”沈浪口气有些不好,问的也古怪,很显然他对这位有意见。

“哪个?”女孩儿一怔,随后说道,“我是大女儿。”

“请坐。”李然比较中立,他严肃地说道,“我先简单说说你母亲的病。”

周从文拍了拍沈浪,示意他不要那么大的意见,坐在椅子上观察患者的女儿。

她打扮的有些妖艳,脂粉掩盖了青涩,但举手投足的行为却暴露她一直在假装成熟。

李然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患者的情况,类似的病人比较麻烦,要交代两遍。

而且医生说的和患者、患者家属听到的不一定是同样的一个意思。

这种交代两遍的事儿,特别容易出岔子。

所以说完之后李然又问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么,现在可以问,也可以随时找我。”

“医生,你说手术不大,是吧。”女孩儿问道。

“嗯,手术的话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切20-25cm的口子,把肋骨撑开,进去切掉一段肺叶;再有就是在胸壁上打3个2cm的洞,用器械进去。”

“前者好处是花费少,但缺点是恢复的慢,身体损伤比较大。后者的好处是……”

李然生怕患者家属听不懂,又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至于做手术的术者也有选择,可以请医大二院的专家来做手术,3000快钱飞刀费用;要是家里经济条件不支持,咱们也可以选择让我们主任做。”

“咱们自己做的多么?”女孩儿觉得自己的话特别多,有些不好意思,踌躇半晌最后但还是鼓足勇气问道。

“还行,做过十多例,术后恢复都挺好的。但手术就是手术,不管是医大的教授还是我们李主任做,都有可能出现问题。”李然严肃说道,“具体的等做术前交代再细聊。”

女孩儿怔了一下,双手搓着衣角,似乎有什么事儿很难做决断。

“三千块钱的确不少,但医大教授的水平也肯定比我们这儿高。”李然把话说明白,“具体你仔细想想,主要是和你母亲商量一下,尊重患者的意见。

等你们商量出来同意的意见,然后给我们个信儿就行。”

“嗯。”女孩儿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你其他两个妹妹呢?”沈浪问道,“叫到一起商量,手术是大事,最好所有家属都同意。”

女孩儿听沈浪这么说,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沈浪一怔,他最是看不得患者家属哭。有患者当他面哭的时候沈浪都会手足无措,大脑宕机,直接一片空白。

而眼前的情况好像比沈浪预想的复杂了很多,前面是患者哭,接下来她女儿来询问情况后又哭。

都是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眼前这个女孩儿可要比患者看着可怜的多。

“别哭,手术不大。”李然严肃地说道,“出事情的概率很小,我见过几十上百台手术,都没什么问题,术后三天基本就能出院。”

李然越是安慰,女孩儿哭的越是伤心。

“你冷静一下,要是我之前说的太严肃……太严厉的话请你多包涵。”李然继续安抚道,“出事情是有概率的,是一种可能性,不是说……”

“你是因为家里的事儿哭么?”周从文忽然打断了李然的话,柔声问道。

女孩儿听他这么说,哭的愈发伤心起来。

几个医生都无可奈何,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

周从文有些庆幸,多亏了屋子里人多,要不然怕是女孩儿刚一哭,自己就得拔腿就跑,省得瓜田李下的别人说三道四自己讲不清楚。

柳小别站起来坐到女孩儿身边温言安慰。

安慰了好一会,女孩儿才渐渐好起来。

柳小别询问情况,她抽噎着说道,“她是我继母,我没见过我亲妈。”

“……”

李然、沈浪都怔住。

这话说的和之前患者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爸去世之后我就辍学出来打工了,在开发区的一家洗车行上班。”

“我真的没钱,真的没钱。”

她越说越是难过,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流出来。

断断续续说了很久,周从文才听明白。

原来她父亲和继母是后走到一起去的,父亲在三年前去世,她就辍学出来打工,每个月给家里200快钱,剩下的她都攒起来。

但患者基本1-2个月就会问她要一次钱,多少无所谓,每次要钱的时候都很不客气,甚至追到洗车行连打带骂。

患者不光是对她这个继女如此,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一样。

她的两个亲生女儿也忍受不了这种生活,相继去了南方,杳无音信。

女孩儿不忍心留继母一个人生活,勉强留在江海市。

所以患者住院后当天赶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现实中罗生门的故事听的沈浪一愣一愣的,前后对比患者和患者家属的表情、神态,沈浪竟然发现自己更相信眼前这位小姑娘说的话。

“别哭。”周从文很平淡地说道,“要是手头不宽裕的话就不请教授做手术。手术不难,我们做也一样。术中术后会尽量省钱,花不了多少。”

“谢谢,谢谢。”女孩儿站起来,深深鞠了一个躬。

看她出门,周从文侧头问道,“沈浪,你觉得谁说的是对的?”

沈浪沉吟了很久,很慎重地说道,“可能一人一半吧。”

“是么?”周从文问道。

“你们还真是没有人性啊。”柳小别鄙夷地说道,“这姑娘多可怜。”

“总要术前评估一下患者的状态,不光是身体状态,还有心理状态。”周从文习以为常地说道,“不光是患者,还有患者家属,我们需要知道术后怎么处置。”

“什么怎么处置?”沈浪有些疑惑,他还沉浸在两段不同的叙述之中难以自拔。

“给你举个例子吧。”周从文笑了。

第0444章 完全不一样

“有一个子宫肌瘤栓塞术后的患者……”

周从文刚说了半句话,就被沈浪打断。

“从文,子宫肌瘤栓塞是什么手术?”沈浪疑惑的看着周从文问道。

“……”周从文无语。

子宫肌瘤血管栓塞手术属于介入手术,三院还没开展,即便在未来也是一种比较冷门的手术术式,能做的医院都是三级甲等医院,甚至有些三甲医院都无法独立完成。

说走嘴了,周从文有些无奈。

“我实习的时候放射科的老师请人来做的一台手术。”周从文随便糊弄道,“就是把子宫肌瘤的供养血管栓上,让肌瘤自行坏死、吸收。”

“咦?听起来挺科学啊,效果好么?”沈浪问道。

周从文对沈浪这货跳跃的思维很是不理解。

按说他这么八卦的一个人应该对自己要讲的故事感兴趣,但偏偏这个准备放弃临床工作的货色又追问起介入栓塞手术的原理。

周从文懒得解释,继续说道,“患者来住院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说话很正常,属于风险很低的患者,我是这么判断的。”

“可是等她老公来了之后患者就变了一个人,娇娇弱弱,比林黛玉还要林黛玉。”

“哈,你当时就看出来了?”沈浪笑道,他已经把介入栓塞手术忘到了脑袋后面。

“没有。”周从文实话实说,“我是事后回想才知道的。”

“手术很顺利,栓塞了两个子宫肌瘤。类似的患者疼痛一般比较轻,但这个患者术后2小时就开始说疼,疼的要命,浑身冒冷汗。”

“术后2小时,应该还没到缺血坏死的时间,我也比较疑惑。给患者推了半支吗啡,患者睡了。”

“不过只睡了一个多小时,患者醒过来还说疼。我没办法,请示老师,老师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我老师和患者家属聊了一会,然后和他说小伙子,你太惯着你媳妇了。”

“惯着?”沈浪想了想,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会你就跟她说用了进口的镇痛泵,一个2000块钱,里面的药不多,但特别好用,国内还没有。”

“我老师找了麻醉科的医生给患者用了镇痛泵,不过里面装的是盐水,没有药。老师给患者详细讲述了镇痛泵的原理,告诉她每秒钟会有多少镇痛药物泵入身体里。”

“这些话就是听起来很专业、厉害,其实没用。患者家属很听话,也在一边跟着说镇痛泵好用。然后患者滴着盐水就睡着了,一点都不疼。

临到出院的时候,她还一直夸国外进口的药就是好用。”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沈浪问道。

“面对患者和患者家属,尽量都要了解。”周从文道,“像刚才的那个例子,我老板……老师一眼就看出来是丈夫太惯着他爱人,所以看见他之后女人就觉得浑身疼,不由自主的想撒娇。”

“呃……”沈浪对此一无所知,有些茫然。

“至于眼前的患者,等着看吧,距离手术还有几天,谁知道会……”周从文的话没说完,走廊里传来哭闹和砸东西的声音。

沈浪跑的比兔子都快,几乎开启了瞬移能力,下一秒就出现在医生办公室门外看热闹。

周从文笑了笑,眼前似乎还有沈浪留下来的残影。

背手走出去,周从文看见柳小别眼角余光盯着自己的腰。嘿!我记住了,周从文笑眯眯的背手直腰缓步从柳小别身边经过。

“砰~”柳小别一拳擂在周从文的后背上。

“你干什么!”周从文有些生气。

“别以为你不弓腰我就不打你,你家老板说的!”

“你……”

“打你两下不行?”

“行。”周从文想到破旧的小操场上尴尬的一幕,顿时怂了,叹气说道。

看着弱不禁风,其实挺有劲儿的。

以后去看演唱会,就骑在柳小别的脖颈子上,周从文心里暗自想到。

走出门,看见患者披头散发的指着那个女孩儿在骂,骂的话都打着马赛克,耳朵自动屏蔽。

但只有一点遗漏进来、哪怕打着马赛克都足够让周从文明白,那个患者家属的话可能是真的。

“沈浪,去劝架啊。”周从文用肩膀撞了一下沈浪的背。

“你说了,不要管患者和患者家属之间的事儿,要多观察。我这不是在观察呢么!”沈浪非但没往前走,反而倒退了半步。

“呵。”

“从文,我准备找两个肛肠科的患者帮我盯着。”沈浪看着母女两人小声说道。

“肛肠科的患者太闲了,他们比较适合做这事。”

“人家肯?”

“我值班的时候把肛肠科医生换下去,我给他们换药。换药的时候提要求,他们总不敢拒绝吧。”沈浪很自然地说道。

“……”周从文看着沈浪的后脑勺无奈的笑了笑。

这货的机灵劲儿要是用在手术上,怕是现在已经能切肺叶了。

一个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可惜。

要是早一年,沈浪还没做决定的时候或许他的路完全不一样。

周从文只是随便想了想,他邀请了沈浪好几次,都被这货拒绝,周从文现在也懒得再和他说什么。

顺其自然,开心就好。

走廊里穿着病号裙的肛肠科患者们艰难的移动着。

虽然一走路就疼,姿势古怪,但他们也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股子八卦劲儿和沈浪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患者指着女孩儿的鼻子臭骂,周从文听明白了,大约是给的钱不够。

就这碎银几两,闹的不可开交,还真是没法说。

关键是此时此刻的患者看起来和刚刚梨花带雨的她完全不一样,周从文明白自己当时见她哭泣的时候为什么会心存戒备。

一直到把女孩儿骂跑,患者才得意洋洋的站在门口和周围的肛肠科患者、胸外科患者家属讲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