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亩南山
安土城的八幡神社,距离京都都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距离大阪就更不用说了。
听到陶知命说法的渡边则目光陡然锐利。
桌子上的手表上,秒针仍旧在转动着。
什么叫距离正午12点?
他为什么能说出一个精确的时间?
渡边则忍不住站起来,拉开了房间的门,将自己的部下叫了进来。
对这一切,陶知命宛如没看在眼里,任由他行动。
这一切,正像他上次让那个年轻yakuza刺伤福本雄时候一样有恃无恐。
尽管有了一个组内最精干的部下在身边,渡边则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手提电话一个个地拨了出去,然而,却没有一个能够拨通。
“……陶会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渡边则厉声问道。
小林直树已经懵了。
不是很正常的拜访吗?为什么才刚刚见面,就突然这么剑拔弩张。
而这两个人,显然早有旧怨在身。
这怪不得小林直树。
纵然他是大名鼎鼎的阪急电铁的会长,但福本雄何等人物?当日他的落网,所知的各方仅仅是木岛元一、渡边则、崛川信彦和陶知命等人。
而就算知道福本雄存在的小林直树,早已见惯这样的人物被警视厅收押,那不是常事吗?
如果说渡边则来找陶知命,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有关福本雄还不足以让小林直树意外,但现在突然就这么紧张对立,却让小林直树万万没想到。
联想到昨天晚上打电话时候,陶知命很意外地问“杰弗利亲王的宴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小林直树忍不住了:“陶会长,这到底……”
陶知命对他笑了笑,然后看着渡边则说道:“渡边桑,准备一直这样站着,居高临下地让我回答你的问题吗?”
语调挺客气,渡边则却没有办法。
现在,手提电话已经联系不到部下了,这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
渡边则难以想象这背后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够这么精确地切断他和山口组关键部下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是仅仅切断了他一人常用的手提电话号码,还是波及了他全部的心腹。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令人毛骨悚然。
因此他就算再次坐下了,目光也让人不寒而栗。
陶知命却完全不在乎:“我也不知道渡边桑是什么意思。现在距离正午12点,还有一小时二十一分钟,渡边桑,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十六分钟,渡边则通过那么多个电话,只收获了一个让他心生恐怖的当下状况。
情报层面的差距过大,就像当初的福本雄,在那样的状况下就突然被当着崛川信彦的面带走了。
渡边则看向了小林直树,目带狐疑和愤怒。
小林直树心里一毛,着急地问道:“陶会长,这到底是……”
“小林桑,你什么都不知道,先别着急。”陶知命和善地笑了笑,随后继续看着渡边则,“一小时二十分钟。”
这种倒计时的状况,让小林直树非常担心渡边则的暴走。
堂堂山口组的五代目,能够容忍别人这样羞辱吗?
然而渡边则居然没有像他所想的一样失控,反而一直沉默不语着。
过了很久,他才说道:“陶会长,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陶知命却拿起了手表,悠然戴回了手上,“今天上午,渡边桑来不来这里,所发生的事都不会有区别。但你还是来了,也许因为你说的话,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他戴好了手表,继续看着渡边则:“你应该很清楚,这不可能只是为稻川会。所以渡边桑,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小林直树想起渡边则说的话,焦急地问道:“渡边桑,你说会说服陶会长的,说啊!”
他直觉不妙,毕竟自己和山口组也有一些业务牵连。
渡边则只想着昨天电话时候,小林直树说的陶大郎正和桥本太郎切磋剑道,心里有些茫然。
自己是从山口组成长起来的,从十几岁开始就是一个残暴的yakuza,身边还有最得力的部下。
他为什么不怕?
眼下这间屋子里,是1对3啊。
但这是他的地盘。
如果他早就布置好了针对山口组的计划,就算今天自己只是误打误撞地,在最不应该的时机出现在这里,他也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一天,稻川会的那个年轻yakuza,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用匕首刺穿了福本雄的手掌。
渡边则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纸糊的木门,缓缓说道:“我对于陶会长为稻川会所指引的道路,其实一直非常钦佩。”
陶知命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让他继续说。
“山一抗争虽然已经消弭,但一和会的残党仍然存在。”渡边则盯着他,“陶会长应该清楚,自从福本桑的事情出现后,我已经做出了怎样的部署安排!”
陶知命淡淡说道:“不是他们做的事情,让他们背负,也经受不起法律的审视。”
“陶会长!”渡边则眼睛一眯,“太过分了的话,不担心自己和亲人的未来吗?”
“啧啧啧。”陶知命听完,看了他一会就开始摇起头,“我本来以为,阁下作为平息了山一抗争的人物,在经过了之前的事情之后通过小林会长前来拜访我,是已经带着足够觉悟了。没想到,来到我面前的你,居然是准备威胁我。”
渡边则捏了捏拳头:“你我有不同的道,如果能够……”
“不需要!”陶知命打断了他,仍然坐着,看着他嘴角牵起漠然的笑容,“怎么,渡边桑也要像当天的福本雄一样,请我给个面子?”
渡边则脸色一变,想起陶知命那天的话:“你算什么人物,需要我给你面子?”
“陶会长!”渡边则厉声说道,“我想提出的方案,对你也是大大有利的!就算是稻川会,也不会拒绝!”
陶知命微笑着,将手指捏了起来:“格局太小了。在你眼中,对我的认识始终只是这样吗?”
说完他亮了亮手表:“最后一个机会了,一小时九分钟。”
渡边则满脸涨得通红,他的部下忽然拍着桌子站起来:“八嘎!你小子,到底……”
话没说完,陡然一声闷响。
从糊了纸的木门背后,这声带了消音器的枪响吓得小林直树直接抱头趴地。
在他的视线里,刚才还准备暴走的渡边则的部下,已经带着迷惘又莫名其妙的眼神,倒在了桌子旁。
他的眉心,正从一点开始艳丽起来。
渡边则勃然变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手指抠着房间里的矮几,却一动也不敢动。
他身上不是没有武器,但是果然……今天是疯了。
为什么经历了福本雄的事件,还是会这样来到这里?
渡边则的心头迷茫无比,这个家伙要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不是利益吗?
还是说,他说的真的没错,格局太小了?自己准备用以说服他的利益,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甚至能够做到当着自己的面干掉自己最得力的部下?
“哗——”
木门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
渡边则的视线看了过去,瞳孔陡然一缩。
在那个人身前,陶知命背对一个枪口淡然笑问:“这最后一个机会,渡边桑想好了要怎么把握了吗?”
渡边则汗如雨下,看着那个人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陡然间,无数的念头从他脑中转动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他在这里,陶大郎和崛川信彦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他也牵涉到第一劝业银行的一大笔钱啊!
整个山口组花了数月的时间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崛川信彦还给自己看了从他手上追回来的现金。
如果不是因为崛川信彦给他看的证据,渡边则又怎么会这么勇敢地来到陶知命面前,觉得能够说服这个男人?
既然崛川信彦拿到了那笔钱,坂元东弥……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端着枪的坂元东弥,视线对准了渡边则,枪口亦然。
地板上,渡边则最忠勇的部下,已无声息。
渡边则像是丧失了思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脑袋上,飘出的全部是问号。
陶知命叹道:“原来你什么都没想好啊,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陶会长……”渡边则举起了手,伸掌面向他,像是明悟了什么,想要抗拒自己的命运。
但随后,坂元东弥的手指动了。
小林直树的身体再次一震,不可避免地尿湿了裤子。
在他的视线中,堂堂山口组的五代目,就这么突然地在他面前,与他的那个部下软倒在了一起,抽搐了两下。
小林直树崩溃了,举起了双手跪在地上:“陶会长!陶会长!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耳边响起的是和煦的声音:“小林会长,我相信你,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妨碍这里的善后了,我们换一个房间继续聊。”
当小林直树抖着双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离开这个房间之时,就见刚才行凶的坂元东弥双手抱在脑袋后方跪在了房间门口。
而这料亭院落中,冲进了很多警察。
他们完全无视了陶知命和小林直树,径直过去将手铐铐向了坂元东弥,随后进入了房间。
拍照,取样,一丝不苟。
小林直树毛骨悚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前方毫无防备的陶知命的背影。
这个身影潇洒自如,仿若行走在自家院落,旁边的警察只是随从而已。
山口组的五代目……就这么突然……
太疯狂了,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嘎吱——”
另外一个房间的门被拉开了,小林直树只见高木仁八和崛川信彦端坐其间,伊藤忠家的家主也赫然在座。
见到他们进来,伊藤忠幸兵卫忍不住问道:“刚才的枪声……”
陶知命满脸笑容:“现在伊藤忠桑应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渡边则已经死了。”
伊藤忠幸兵卫脸色剧变:“什么?”
陶知命笑吟吟地看着崛川信彦:“山口组内部的火拼,坂元东弥射杀了渡边则和他的辅佐,今天下午,伊藤忠桑就会看到新闻了。难道我还需要骗你?”
崛川信彦脸色如常,但眼底闪过深深的忌惮。
昨天刚刚同意自己可以自由安排家小,今天就告诉自己:高木仁八只听他的话,就连坂元东弥也会选择先背一个锅吗?
山口组就这么群龙无首,关西极道将一片混乱。此刻已经开始的抓捕,将会波及多少人?
如果自己还有异心,此刻开始就又多了一条从坂元东弥那里蔓延向自己的线索!
高木仁八只觉得浑身冰寒,当天留下坂元东弥的命,竟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所主导的时代,又添了一个新的祭品。
第546章、本想普身处,换来的是爹
小林直树的裤子是湿的。
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比他的地位高。
但这不是他能够忍受如此失态的现状、却仍然要呆在这里坐视自己裤裆散发出来的羞耻味道弥漫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点:陶知命并没有让他去整理一下、换换衣服。
堂堂山口组的五代目和他最得力的部下,在自己面前如此突然地毙命,随后警视厅的人熟练默契洗地的场面,击溃了小林直树的内心。
伊藤忠幸兵卫在这里,崛川信彦和高木仁八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