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点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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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是座城市,临河门不是在城市中心而是在最南端,这导致守备队各驻地赶到现场所需的路程时间长短相当不一:近点的十分钟就到,远一些的比如诸神门和巨龙门到此地则有数里格之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有十几到几十名不等的守备队士兵举着火把或步行或骑马赶到,陆陆续续汇合入包围此地史林特的队伍。
当临河门守备队驻地外的士兵数量超过四百时,史林特派人大声下了最后通牒:若杰斯林·拜瓦特还不将人犯交出,就将发起进攻强闯进去拿人。
知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杰斯林·拜瓦特举着火把登上院墙,出现在包围此地的同僚们视线中。
……
“兄弟们!”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底下的一百多号士兵,铁手开口了:“这大半夜的,本该是躺在床上睡大觉的时候,因为这边出的点事情,害大家摸黑赶来,在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今晚这事,我实在是不能做出任何退让!”
底下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轮到值夜班的一脸无所谓,反正在哪里都是熬夜,而本该休息被叫起的则满脸疲色,直到临河门分队长的下一句话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我想问问,站在此地参加这次集合行动的弟兄们,有多少人能拿到足额的军饷?”
谈到钱,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君临守备队中,凡是被史林特提拔的军官都要向他上交一半薪水,普通士兵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也至少会被克扣掉两三成——如果跟着的长官强势且有背景,那就能少克扣一些,反之则只能自认倒霉。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金袍潜规则了,大家都知道,但从没人敢当众提出,拿这事做文章的,不是滚蛋,就是死了……“铁手”爵士今晚是怎么了?
“杰斯林·拜瓦特!”史林特可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立刻走向前些,高声打断了站在院墙上那名临河门守备队长的话:“就在小半夜前,有人在钢铁门和龙穴间的街巷间持剑与人械斗,导致三死三伤,我们现在有证据表明此人就在你临河门守备队的营地里,赶紧把他交出来,别拿那些有的没的打岔!”
“大家还记得赫伯和班吗?”铁手压根不理史林特,而是继续自说自话,靠大嗓门的优势压住了自己的司令:“去年,琼恩·艾林首相在调查咱们某个长官买卖官职、贪污受贿和克扣军饷的案件时,曾找到这两位兄弟作证。但消息走漏后没两天,这两位兄弟,就先后在下班路上一个摔跤脑袋磕到石头撞死,一个掉进沟里淹死了!这种巧合,大伙信吗?”
这铁手是疯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这个?史林特背后发寒,吸气大吼道:“那是意外事件,早就结案了的。杰斯林·拜瓦特,你不要在那边说疯话引开话题!再不开门交出人犯,我就要叫人破门了,准备!”
“两个守备队的士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到现在也没个说法。”拜瓦特朝身后忠于自己的士兵们悄悄作了手势,他继续朝墙外的其余金袍子们大喊:“而今天,又一位敢于指证我们这位长官的勇士出现,并实名向艾德首相进行举报,这人现在就在我身后的驻地内,而咱们被指控的这位长官,此刻正编造出毫无底线的谎言,逼迫我开门交出此人!”
……
“哇……真的假的。”
“怪不得大半夜把我们拉到这边来搞事情。”
“这也太嚣张了吧,把我们当什么了!”
在周围无数守备队士兵的哗然和议论声中,史林特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阱,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疯狂到底了:“别议论了!上,把门点上火,烧开!”
——
第159章 黎明前的黑暗
守备队只有安放在墙顶上的固定式城防武器,没有可供搬运的攻城设备,仓促间,史林特也只能想到火攻这种笨办法了。十几名东营的士兵受命,抱起木制油桶,举着火把小跑着冲向临河门军营的大门。
“放箭!”站在墙头的铁手爵士毫不犹豫地一挥左臂,几十人从墙头冒出,在一阵弓弦绷动的悦耳声响中,朝军营外的地面上放了一阵箭雨。箭矢密集地飞向抱着油桶的士兵,划过短短的抛物线噼里啪啦落在进攻者们身前几米的地上,有的扎入他们脚下的地面箭杆尤自震荡不断,有的被砖石弹开四处乱飞,一根甚至打到了一名金袍子抱着的油桶,“咚”一声敲击闷响中吓得那人松手就把油桶摔在地上。木桶裂开、深色的燃油漏了一地,幸亏这不是野火。
惊呼从在场守备队士兵和旁边街道中或站或透过窗户小心围观这场好戏的君临市民们口中传出,所有人都看出杰斯林·拜瓦特是来真的。第一波烧门的士兵顷刻间被“击退”,撒丫子跑回了人群中,所有擎着火把的金袍齐刷刷地向后退了几步,即使忠于史林特的东营士兵,在这生命威胁之下仍旧未能表现得更勇敢。
临河门前的场地就这么大,无论怎么退都是在箭矢射程内,幸而临河门守军并无伤人之意,一轮箭射完把抱着油桶的东营同僚们逼退后,没有继续攻击。
“混账!放箭!还击!”史林特被这毫不客气的打脸激得怒气上涌,尖叫起来:“把这个叛徒射下来!”
长官的命令不得不服从,于是包围一方也稀稀拉拉地射出了一波箭雨,要么是钉在军营墙上,要么是高高越过守军头顶飞入不知哪里的黑暗中,为“不伤和气”,自然也是一人未伤。
拜瓦特蹲低身子举起铁手护住头面,抛出这番演讲的最后一击:“大家也不用猜了,杰诺斯·史林特,我说的那人就是你!你要是心里没鬼,那就老老实实等到天亮,我派人把你要抓的嫌犯送到首相手里去,他到底是罪犯、还是受迫害追杀的举报人,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你做梦!”史林特嘶吼着,不动手便罢,但事到如今,既已撕破脸皮,便真是不死不休了:“听我命令,搬梯子来,从各面同时进攻,拿下这个叛徒!”
要开打了?夜色里,无数举着火把的金袍子一阵骚动,但左右看了看却无人从命。铁手爵士今日干了在场其他所有人都不敢干的事情,大家看热闹叫好都来不及,谁还愿意在这种时候替史林特卖力——和同样披金袍的弟兄们拼命?
“你们在干什么?想违抗命令吗!”史林特仍试图以司令的威严强迫周围士兵执行命令。“各营长官呢,出来组织进攻!”
“史林特大人,我们都相信您的为人,拜瓦特爵士肯定也是被谣言蒙蔽了。”诸神门的分队长站出来,第一个开口了:“但临河门已经被咱们围得连只老鼠都跑不出去了,您要抓的人决计逃不脱,何苦再搭上兄弟们的性命?再过没一会天就要亮了,咱们不如就等一等,看看到时候首相怎么判这个杀人犯好了。”
“是啊大人,再守一会,天就亮了,等红堡里国王的人到了,拜瓦特爵士总没理由再护着那个罪犯了嘛!”
眼看对手提出的方案得到了数名守备队军官的支持,人数优势化为乌有,史林特明白大势已去,望了望围在自己周围黑压压一片,却不能为己用的守备队士兵,明白强硬下去已经没用,咬牙做出了让步:“好吧,那就把前后门都堵住了,别让人犯跑了!”
下完这道命令,史林特一甩斗篷转身便走向东营士兵堆,一直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才朝身后自己的心腹亚拉尔·狄姆小声下令道:“让我们自己的兄弟准备好,天亮那个守夜人一冒头,乱箭射死,这回千万别再搞砸了!”
“可是大人,万一伤到临河门的兄弟……”
“我负责!”
……
我负责,这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但说话者心里却已经开始犯怵。十几年来,史林特头一回开始后悔,并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从一开始,自己也许就不该对一个守夜人产业的女员工有想法的,但爱美算不上犯错。自己错就错在,碰了壁后不应死咬着不放——他早该想到,对方既然敢强硬护犊,自然有其资本。
果不其然,对方翻脸就开始联络各方朋友对付自己,利益相连的人天生就是最牢固的同盟,守夜人产业一出手就是把自己往死里整……即使到这时,自己也还有弥补的机会:只要向劳勃告密出卖瑟曦的造反计划,然后在他下定决心动手对付兰尼斯特家时乖乖当好马前卒,就算之后艾德再调查自己,功过相抵,也不至于受到太过严重的惩罚。
但自己昨日一时兴奋,居然鬼使神差地动了顺手把自己对头也干掉的主意,偏偏把任务交给了错误的人……一系列的失误,最终导致一切都被搞砸,造成了眼下进退两难的境况。他拿躲在临河门军营内的守夜人没办法,却也不可能认输带着人退走,只能僵持在这里,不上不下。
如果自己没有敛财太过,如果自己在守备队稍微多一些威望和控制力,那今日之事还可以有最后的暴力解决办法解决:把临河门守备队营地攻破,把那个守夜人和铁手拜瓦特都干掉,然后给他们扣上“参与兰尼斯特家谋反”的帽子……
但现在,随着自己一犹豫给了拜瓦特做完演讲的机会,说什么都晚了。随着拜瓦特当众揭穿自己老底,摧毁自己仅存的那点威信,身为司令的自己居然无力指挥守备队发起进攻还以颜色,在一个接一个的错误决定后,他成功把这场游戏玩出了最糟糕结局。
自己绝没那能耐给活着的“铁手”拜瓦特扣上谋反的罪名,而那该死的守夜人貌似朋友极多手段不少,要是今日弄不死,依靠着守夜人产业的影响力,接下来自己恐怕会面临接连不断的报复……没有退路!自己眼下唯一的生机,就是将这家伙干掉,然后寄希望于红堡内今日将发生的动乱——大到足够能把自己搞出的这场闹剧遮盖过去。
自己派去向劳勃告密的人回来后传达了国王的秘密旨意:明日……不,现在该说是今日午时,带两百绝对可靠的守备队精锐到红堡门外待命。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动手暗示,自己不能在这浪费时间,等天一亮,龟缩在军营里的那个守夜人一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弄死,然后立刻带兵前往红堡听候国王的差遣,这回……绝不再多干一件事!
***
临河门军营的屋内,艾格隔窗看着这场好戏。
他瞧不见墙外史林特所带领人马的行动,但从站在墙后临河门守备队士兵们放松的反应上来看,拜瓦特爵士的判断是正确的,今晚,自己安全了。
心头一阵放松,肩膀上却传来刺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嘶——”
“对不起,大人!”妮娜赶紧停了手:“弄疼您了吗?”
受伤后没有任何休息就一路逃命,没处理的伤口一路流血,血液渗入黑衣,风干凝结后把肩膀手臂部位的布料都弄得一片梆硬,最终不得不拿剪刀剪开才能处理伤口。看着自己惹来的“追求者”给最倾慕的偶像惹来麻烦,最终甚至差点为艾格带来杀身之祸……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事情莫名其妙就演变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为艾格清洗擦拭完伤口后,看着一盆血水,小姑娘几乎要崩溃了。
“没什么。”艾格咬咬牙,“不是你弄疼了我,伤口不疼才奇怪了,继续。”
弩箭那锋利的金属尖端轻松地划开了肩膀上的皮肤和肌肉,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长近十厘米,最深处几乎能看到骨头的伤口。虽不算重伤,却极影响行动,作为右撇子,能在右肩受伤的情况下持剑杀出包围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但若是没有贾昆在关键时候踹那一脚,箭矢只怕是稳稳插在背上的结局,至于是射穿心脏还是肺部,就不得而知了——而无论是哪种情况,自己此刻都没命了。
说不后怕是假的,但此刻面对眼泪汪汪一脸自责茫然加惊惶的妮娜,作为男人他还是得做出硬气的模样:“别瞎想了,说了多少次这不是你的错,涂药,然后缝起来。”
“哦……是像缝布那样吗。”
“嗯,你要不敢,让拜瓦特爵士找会的人来。”
出生在一个靠纺织制衣为生的家庭,缝针这活算不上困难,哆哆嗦嗦地处理完伤口,少女手足无措地等待艾格的下一步指令。
“没你事了,去隔壁找地方休息会吧。”
“我……睡不着。”
“睡不着找地方闭一会眼也行,别在这傻站着,去吧。”
“大人,明天天亮,您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在这等着呗,史林特估计杀心不死,我冒头依然有危险,在国王或首相的人出现前,我一步也不会踏出这扇门。”
逃命赶路了小半夜,又观看了这么一场守备队内讧的好戏,折腾了一夜,睡意根本起不来半点。窗外,天色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是荒诞而残酷的权游世界,作死就会死,但不作死也不一定就安全,这混乱之夜总算是即将过去,仍活着的感觉真是美妙,但等到天亮之后,事情又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呢?
——
第160章 传说登上舞台
天马上就要亮了。
无论是城内城外,早起打算过门、进或出君临的人都开始聚集起来。由于一墙之隔外就是繁华的黑水港,临河门无论是日吞吐货物量和进出人次,在七大门中皆位列第一。七国之都在天黑后会闭门,但日落后才抵达黑水河口的船只可不会等到天亮才靠岸。一夜过去,又有好几条船停泊入港,卸下货物和人员,并一大早就在临河门前排队准备入城了。
东方天际先是开始发白,冲淡了血色彗星给天幕晕染上的一片红,彗星和太阳的亮度全然无法匹敌,血色很快被无悬念地压制,除了本体保持原色外,周围的天空如扔进水缸的红色染料般化开成淡淡的粉色。随着太阳逼近地平线,那粉色很快被黎明的各种瑰丽色彩所取代,搭上彗星、云彩和黑水湾洋面的配合,海天交汇处顿时如开了染坊一样现出各种奇妙颜色:金、红、紫、黑、白、蓝……
光彩持续变化,天边仿佛上演着一出光与影的动感魔幻剧,这场戏一直持续到正主出现——太阳从海平面下一跃而起才结束。光辉灿烂的主角最终给一切定了调,光焰驱散了所有杂色,给照耀下的万物镀上一层金衣,而它在黑水湾洋面上的倒影,更是让天边仿佛有两个太阳一般闪亮。
无人观赏这副壮丽景色——黑水港忙碌了一夜的人上床开始入睡,而另一部分刚刚起床的则要开始为生存劳作奔波。现实的压力是如此沉重,没人有时间为日出惊叹。
临河门外人头攒动,准备进城的人群和车流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雇工们等着进城干活养家,商人们则急着把东西弄进城倒卖赚钱……人们不满地抱怨,大声地催促着。
往日里天一亮就会打开的临河门,今天直到太阳升起仍关得严严实实,这导致排起的长龙不断延伸,而常驻城外港口的约二十名金袍子只能竭力维持着秩序,除此以外毫无办法——虽然在编制上属于临河门守备队,但毕竟没本事从外面打开城门,他们同样得等待。
……
“好多人啊。”多米感叹道,“不过,这帮南方佬真是懒,太阳都升起来了,居然还不开门。”
“君临这么暖和,哪像长城那样天天会被冻醒呢,说不定看门的人还在被窝里没起来呢。”
“这地方哪需要什么被窝,睡大街上也冻不着,在这当乞丐也比在长城舒服。”
“不要闲聊了,咱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有点士兵的样子!”艾里沙·索恩低声喝令道,“沿马车围成一圈,这边太挤了,别让周围人靠近笼子!”
不用驱赶,周围人也自动离这帮守夜人保持着距离。这帮黑城堡游骑兵的和东海望水手们混编组成的尸鬼押送队伍昨夜才抵达君临,还没弄到夏装,此刻要么光着膀子,要么披着从长城带来的那身充满汗味的黑衣,即使君临城自带的背景臭味也掩盖不住他们散发的气息……更别提他们还个个携着武器满脸凶相,一看就不好惹。
“大人,前面好像也有一帮穿黑衣的唉,人比我们还多,不是说除了守夜人没人这么穿吗?”
艾里沙·索恩烦躁地皱起眉头——难道东海望的人都这么啰嗦吗:“兴许是家里死了人吧,排好你的队,别像个第一回进城的乡巴佬似地问东问西!”
“可我就是第一回进城的乡巴佬嘛。”多米笑嘻嘻地争辩道:“不像大人您,加入守夜人前还守卫过君临,什么样的美酒都喝过,什么样的妞儿都玩过哩。”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虽然没有直属上下级关系,但黑城堡教头好歹是官大一级,长官的威严最终还是起了点作用,一帮守夜人不再说话,静静地排着队。
……
但前面那帮“也穿黑衣的人”还是发现了他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后,其中几个排开人群,挤到了尸鬼押送队面前。
黑衫遇黑衫,两帮黑衣人一伙像农民、骗子和地痞流氓的混搭,另一帮则个个神情严肃、体形精壮身姿挺拔。偏偏前者是真正保卫长城的守夜人汉子,而后者只是保卫粮草军备的后勤部保安,至少暂时如此,更别提他们中还站着一个侏儒,一个红袍的兰尼斯特家卫士……这怪异的会面,真让人不知该怎么描述。
“艾里沙·索恩爵士,您怎么在这!”提利昂·兰尼斯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是莫尔蒙司令命你来接收货物,还是让你来监督艾格工作的?后面马车上拉的是什么?”
黑城堡教头俯视了眼侏儒,不屑冷哼:“尸鬼,莫尔蒙大人命我们将其带来君临呈给陛下,以请求铁王座对长城的大规模支援。”
“尸鬼?”提利昂撇了撇嘴,“守夜人产业已经竭尽所能地提供物资啦,你们还不满足?居然拿那种老奶妈故事里的玩意出来坑蒙拐骗!劳勃国王爱喝酒是真,人可不傻。”
艾里沙居高临下地看了会侏儒,没如提利昂预料那般受激怒或露出被揭穿的紧张神色,而是朝身后扭了扭头:“把布拉下来,给咱们的兰尼斯特‘巨人’开开眼界。”
“大人,拉下来容易,再蒙上去可不简单哪。”
“少废话,执行命令。”
提利昂带着守夜人后勤保安队的几名“冒牌”守夜人,绕到了马车后方的货物边,饶有兴致地等待他们掀开上面的遮挡物。盖布是黑色的,而且极厚,看质地是双层帆布,两名守夜人小心地解开绑在马车上绳索松开盖布,拉住两角用力一掀,藏在底下的货物露了出来。
是一个笼子,木制的笼体被铁条加固,栅栏间的空隙被缩到极小,里面关着一个被铁链锁在笼底板的衣衫褴褛之人,趴在笼边一动不动。
仿佛被光亮刺激到,下一刻,这个“人”猛地回头扑到笼这边,嘶叫着就向提利昂伸手欲抓:“吼哇吼!”
……
尽管隔着安全距离,提利昂还是蹭蹭往后退了两步才停,被侍从杰克扶住没仰面摔倒,两条略微畸形的短腿颤颤发抖,若无身后人顶着几乎站立不住。
周围排着队的围观群众也呼啦啦地退开了一大片,尸鬼押送队周围顿时出现了一个方圆十几米的大空圈。
艾里沙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围在笼子周边的其它守夜人也发出轻轻的哄笑。提利昂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跳,但强耐住了当众出丑的不悦,站直后摸摸鼻子,仔细打量起笼内那人:披着破破烂烂的野兽毛皮,双手乌黑,裸露出来的躯干皮肤一片苍白,手臂和腿大片腐烂溃疡痕迹,确实与正常人全然不同。
“很多原因能造成类似情况,灰鳞病、狂犬病乃至各种脑子里的病,我没学过医,但把病人关在笼子里带着跑来跑去,还唬人说这是传说中的尸鬼,我对此感到不齿,艾里沙爵士。”
“就是,别把得病的人带着跑来跑去了,传染别人怎么办!”
“求你们赶紧给他慈悲吧,别弄出来吓唬人了。”
“慈悲?”艾里沙·索恩朝围观熙熙攘攘的人群瞧了一眼,锵一声拔出了钢剑,吓得人群又退后了一步:“我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慈悲吧!”
黑城堡教头踏步走到笼前,在尸鬼能够到的范围之外,众目睽睽之下,将长剑尖端缓缓刺入笼中人体的胸膛正中,直到剑尖从它背后肋骨间透出……然后拔出、再刺入,拔出、再刺入,一共在胸膛的左中右三处刺了三下。
刺第一下时,人群中传来了女子的尖叫,第二下时,男人的叹息和议论也响起,第三下后,临河门外等门开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这里。那辆下船后临时租用、仅一匹马拉而略显寒酸的小车,成了黑水港往君临入口最瞩目的舞台。
艾里沙收回钢剑,递到提利昂面前:“要检查下这剑是不是真的吗?”
提利昂皱着眉摇摇头,挪开一步远离了明晃晃的剑尖,无话可说。三记对任何人都足以致命的剑伤,对笼中活物却宛若毫无影响……自始至终,尸鬼都没流一滴血,也没痛哼一声,只是把“扑向”的目标由提利昂变成了更靠近的艾里沙,两只乌黑发紫的爪子直挺挺地伸向守夜人,只差一掌的距离就能够到艾里沙,真叫人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寒冷而恐怖的绝境长城之北,成千上万这样甚至更恐怖的鬼东西正威胁着七王国的人民,而在温暖又安全的南方,你们却做着盛世美梦,坚信尸鬼、异鬼什么的都是老奶妈故事里的传说!”如有必要,可以将尸鬼展示给君临居民看,这是莫尔蒙离开前的指示。艾里沙不明白,什么叫有必要?守夜人对抗着人类天敌,好不容易拿得出证据了,难道还要遮遮掩掩?他握着明晃晃的军官钢剑,也不收鞘,就这样举在手中朝四周高声宣布道:“冷风已然吹起,凛冬即将来临,我们必须守住长城,而这,需要支援!”
……
紧闭的临河门为黑城堡教头制造了成百上千无处可去、注意力集中的观众,他依靠着尸鬼的配合,顺利成为了方圆几百米内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而一墙之隔的临河门内,一场以另一名守夜人军官为主角的好戏,也终于唱到了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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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混乱之日(上)
大清早,出城的人远比进城的要少,但临河门墙内侧的街道上却同样挤得严严实实。大部分人不是准备出门,而是在围观这金袍堵金袍,“狗咬狗”的盛况。
昨夜大批士兵抵达时,可着实吓到了这一带的居民,但一夜过去双方却没打起来,随着天亮,群众们的胆子已经完全大起来。楼上楼下,屋里屋外,远近高低的人全盯着临河门军营外,看着这场剧目该如何收场。
生活如此艰辛,这种大热闹,不凑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
“天亮了,等在外面的兄弟们,国王陛下制定的开城时间毕竟要紧,我先派人开门,等街道上清空了,便送咱们司令大人要的人犯到红堡去!”拜瓦特已经在哨兵塔里打个小盹,精神抖擞地登上墙再次出场,高声向墙外宣布,也不与外面的人商量或等回复,便下令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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