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点爷01
“艾莉亚,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就像我也不会伤害你一样。”艾格略微板起表情,一边说着带强烈暗示意味的台词,一边深吸一口气后缓步向小剑士走去,“武器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把它放下,你我之间没什么不能好好谈的。”
女孩的神情和动作都显示出她已动摇,接下来,只要鼓起勇气走过去,在已经摸到了使用诀窍的“真龙之威”帮助下,艾格有五成把握,能毫发无伤地把缝衣针从艾莉亚手里拿开。
什么,剩下那另外五成怎么办?不慌,他的躯干要害被藏在大衣内的一副铠甲之下,凭艾莉亚远逊男子的力量和缝衣针普通钢铁的材质根本穿它不透。若艾莉亚捅他头颈或下身要害,艾格就躲开;而若是胸腹遭到攻击,他就靠护具硬挨一下然后反手夺走小剑……在比她高一个头的情况下,后一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更大。这条时间线里的小狼女没有去布拉佛斯经受黑白之院的专业刺杀训练,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素质都称不上杀手,自己更不是她的宿敌和死仇,无需太过紧张!
在内心这样给自己鼓着劲,艾格缓慢却毫不迟疑地向女孩走去,随着两人间距离的接近,已经失了大半杀心的艾莉亚只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随着男人迫近的高大身影朝自己压来,明明是有武器是她,反倒被逼得连连后退,连拿剑的手都发起抖来。
“我说了别过来!”她用两手握剑止住战栗,色厉内荏地叫道,“别以为我……不敢捅你!”
“艾莉亚,把剑放下。”艾格用陈述语气不容置疑地重复,放缓脚步摊开双手以示无威胁,最终把女孩逼到了墙边,并用右手两指小心翼翼地捏住“缝衣针”微微晃动的剑尖,打蛇随棍上地满把握住,完全掌控住局面。
……
背后的窗台和墙壁传来坚硬可靠的支撑感,她当然不可能退到花岗岩里面去,眼睁睁地看着艾格握住缝衣针的前端缓缓用力即将拿开它,艾莉亚无奈地承认:这个可恶的男人又一次把自己吃得死死的。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想放弃抵抗任由艾格缴自己的械,但就在缝衣针即将落入他手前的最后一刻,心底里的不甘最终还是化作了一个毫无道理的念头。
就算不要你命,也起码叫你吃点苦头,叫这混蛋知道——进攻临冬城是要付出代价的!
眼见再晚半秒缝衣针就要被艾格抢走,她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使出浑身力气双手一拽把缝衣针从艾格手里抽了回来,然后依稀凭着感觉,朝大概是对方手臂还不知道是肩膀的方向盲刺了一记!
“嗷!”一声吃痛的低叫里,艾格劈手夺下了小剑。
他在握住剑尖后便提防着女孩突然发难,所以有意识地把它朝向了自己的胸甲,女孩这最后一刺在他的干扰下确实被坚固的铁甲所阻挡……但因为她临时改主意决定变换目标而使出的侧向作用力下,在电光火石间先刺穿了艾格的手。
短暂却钻心的刺痛从手掌上传来,艾格在进入这个世界后继“与异鬼生死相搏”和“遭遇杰诺斯·史林特所派打手灭口”后第三次真正意义上的受伤,最终竟落到这小丫头手里!
把缝衣针夺下,左手握着它的剑身确保艾莉亚没法再抢回它,艾格才回过神来去看右手上的伤口:缝衣针那比真的铁针也钝不了的尖头从无名指和小指根部间的掌心边缘刺入,不仅刺穿皮肉还在小指所连的第五掌骨上狠划了一下,最终从手掌的尺侧穿了出来才被铁甲所阻挡……不仅被划伤的骨膜疼得厉害,被穿出的两个小洞里流失的少量体液,更是把小半只手搞得一副鲜血淋漓样。
“你……都叫你别再靠近了!”艾莉亚重新睁眼瞧了一下自己那小剑自打出炉以来头一遭见血的战果,心里有些害怕男人接下来的反应,嘴上却兀自不肯服软:“活该!”
安抚一个进过被窝的女孩居然还能受伤固然让艾格有些不爽,但说到底这并不算彻底出乎预料,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眼下的结果反倒还更有利于他修复与艾莉亚和史塔克家关系的打算了——史塔克们,看看,你家女儿捅伤了我我都没生气报复,这可算展示了够够的诚意和友好了吧?
缝衣针上当然没淬毒,但就在艾格拿大衣擦擦血迹,打算继续安抚的这一刻,一个古怪的异变突然发生在他身上。
胸前那片已经没入皮肤,渐渐快要和胸骨融合变得难以察觉的拉赫洛之鳞,仿佛感应到了宿主的受创,毫无征兆地猛然开始彰显存在感,不仅突然发热到令人感到不适的程度,还仿佛挤出了两滴熔岩一般……一上一下泵出了两股热流——一股沿着右臂目标明确窜向了手掌的受伤处,一股却蒸腾上涌,弥漫进了头颅中。
被小剑刺出的伤口在暖洋洋的浸泡感里疼痛消退出血停止,而漫进脑袋的那股热意,却让艾格感觉仿佛吃了一大块芥末一样上头,一股难以名状的狂怒和嗜血欲没有缘由地充盈了整个脑壳,几乎要将理智都彻底淹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拉赫洛的鳞片上,还附上了守护持有者为其疗伤的魔法?甚至……它还有自己的拟人化脾气,会在宿主受伤时感到愤怒,督促后者进行反抗和自保?
若真如此,那这份红神馈赠的含金量,便顿时又上了一整个档次了!
……
来不及多想,“砰”一声里,听到了他痛呼的守卫们推门而入:“大人?”
“没事,出去,把门关好!”艾格迅速朝侍卫们摆摆手,压下自鳞片涌入脑门的糟糕情绪,艰难地挤出笑容并把染了血的小剑往床上一扔,继续朝艾莉亚走近,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想把她搂进怀里:“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有话就说,别碰我!”
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的是,这点示好还不足以抚平史塔克小姐受背叛产生的怨气,她扭动肩膀摆脱了男人的手,又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胸膛,然后便发现了艾格衣服底下的秘密:“你你你……你居然是穿着铠甲来见我的?!哎呀,滚开啊,别碰我!”
本来已经消了大半的怒火随着发现艾格有恃无恐的底气而反弹了一大截,如果说几秒前她不希望艾格碰自己还可能是半推半就,那现在她就是真的恼到连被沾一下都不乐意了。艾格这一把搂下去,活像捉住了一只炸毛的母猫,不仅没什么冰释前嫌重归于好的温情戏码,反倒胸前脸上都被拳打爪挠了无数下,有胸甲阻隔处还好一些,毫无防护的脸上挨到的那几下,可是让面皮火辣辣的生疼……
在理亏于先的情况下,艾格自然不至于因为被挠一爪子或扇一巴掌就翻脸。但这回,他既要留心手上被小剑捅出的伤处,又要集中注意力压抑胸口鳞片上涌出干扰他情绪的那股怒意,哪还有多少心思精力忍耐和应付艾莉亚的执拗和闹腾?更别提,随着脸上每多一片通红或添一道血痕,胸前的鳞片就会涨热一瞬同时送出两股热流,终于,在鼻子上又结结实实吃了一掌后,加了料的怒火终于压过了理智。
“够了,消停点!”他低声咆哮道。
“滚出去!”小母狼一点也没被吓到,甚至反手又一掌过来。
然后她的手臂便在半空中被艾格以左手抓住钳死,满目通红的他瞪着眼睛,出血已经停止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高高扬了起来。
这一巴掌若是扇到史塔克小姐脸上,那先前的全部工作可就全白做了——理智在最后一刻还是给失控的失态刹了一脚,扬起的手掌在空中顿了一顿,落下时终究是变了下方向和力道,“啪”一声拍到了女孩的臀上。
“哎呀!”艾莉亚被这一下打得跳起来,怒不可遏,毫不示弱地也升级了反击手段:一口咬到了艾格抓着自己胳膊的左手上,趁着他吃痛松开的一瞬挣了开去,冲向被丢到床另一边的缝衣针,打算夺回武器重启“刺杀计划”。
但她没能如愿以偿,方才她咬下去的那一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好意和盘算而来,却被她搞得灰头土脸遍体鳞伤的艾格终于不再保留力气,被鳞片上源源热流冲刷着脑袋的他在短暂的“真龙之怒”状态下做出了如下判断:今天不一次性把这臭丫头料理到位,自己盘桓临冬城期间,可别想能好好理事了。
扑将出去还差一点就要够到小剑的艾莉亚只觉背后一股大力传来,瞬间便把她从前冲的状态拉了回去——被拉赫洛馈赠影响着情绪的艾格连速度和力气都比平日里强了三分不止,他一把拽住女孩的衣服硬生生把她拖了回来,然后在她反应过来前便抓住她的双臂反剪到背后,然后往床铺上一坐,便把她背朝上横着按在了自己膝盖大腿之上,一手锁住她双臂一手飞快扬起落下,凶狠地扇打起二小姐的小翘臀。
这一下可是毫不留手,噼里啪啦之间,艾莉亚疼得连妈妈都喊了出来,但即使到了这一步,她依旧不肯乖乖就范,而是像条蚯蚓似地拼命扭动,不仅张嘴要去咬他的大腿,还在较劲之间短暂地胜出一筹——双臂从男人的反锁中挣了出来。
但有限的自由来得快去得也快,艾格停下打屁股的动作双手配合一把重新把她双臂拧回原位,然后便飞快地从腰后拔出一把小匕首——哧一下剃断了艾莉亚的裤腰带,抽出布条把她细细的双腕结结实实绑在一起,然后一把扒下了她的裤子。
自打扳倒前任君临守备队长以来,艾格的生活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彻底脱离计划无脑狂奔过了,他现在已经被这小母狼闹得昏了头……打到什么程度停手?打完了怎么办?他此刻完全没法冷静思考这类问题了,被上头的怒意冲昏的脑子如今只能处理诸如此类的简单逻辑推论了:既然隔着裤子打不服,那就脱了贴肉打,他倒不信这小丫头是钢筋铁骨!
——
第527章 狮口中的海怪(上)
凛冬笼罩着整个维斯特洛,西境自然也包含其中。由于地处南方又有群山阻隔寒流,还与河间河湾两地接壤,这里的气候比北境要温和,物产也较北境更充裕,故而没有报团取暖的必要,自然也就没形成“避冬市镇”的习俗和政策……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条件较为宽裕但尚未拥有城堡的有产阶层会选择在冬日来临之际暂时搬进兰尼斯港,依靠这座城市战略储备库内数量充足种类也丰富的物资来更舒服地渡过严冬——由此导致这座西境唯一城市内的居民数量总是会季节性地暴涨一轮,开春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而这种人口季节性聚集的状况,今年更是尤为明显。
劳勃国王子嗣丑闻引发的爆炸性政治动荡及由此导致的六国灭狮之战给西境带来了巨大而沉重的打击,但兰尼斯特家不仅没有散财帮扶封臣由此陷入困境,反而趁机施行“黄金管制”进一步加强自身对西境的控制力。如今,西境剩余黄金的大半因在管制名单上而被搬进兰尼斯特家的金库,排得上号的大贵族又几乎全被以保护之名强令举家迁至兰尼斯港富人区,只留管家维护原先封地……
兰尼斯港原本就稳固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地位更上一层,以至于即使在这萧条无比的寒冬里,街巷之间也依旧有往来穿行的信使和士兵。
而此时此刻,在这座并未冬眠的大城中心,一栋门前挂着金狮徽的高大建筑——兰尼斯特银行总部内,“小恶魔”提利昂正在会客室内一边抖着二郎腿审核账本,一边等待某位特殊“客人”到来。
***
在被六国围攻的巨大危机因劳勃驾崩和蓝礼篡位而顷刻间消弭后,兰尼斯特家得以在接下来那场席卷七国的大混战里置身事外:交战双方都忙于对付彼此,认为狮家在被痛打和蹂躏过后已经元气大伤再无压榨和拉拢的价值,于是既没有再入侵西境,也没有逼迫它参战支持己方。于是,在南北两大联盟的对抗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这两年里,狮子们就缩在老巢里闷声发财,舔舐伤口积蓄力量,为重返政治舞台而暗暗准备着。
“苟”的战略进行得并非一帆风顺,西边海里的邻居——攸伦·葛雷乔伊统治下的铁民一直假借“西境不出兵支持史坦尼斯国王平叛”的名义进行骚扰,沿着铁民湾和西海岸到处烧杀抢掠,给本就已经饱经摧残的西境人带来了更多折磨和苦难。直到泰温公爵号召西境全体居民团结起来共御外敌,并在提利昂的建议和主导下建立起了一整套切实有效的海防体系,才在互有胜负的几番对抗后让这帮海盗感觉无利可图,自觉退去劫掠其它几国的海岸线。
平静持续了些许日子,直到前两天祸垒周边巡逻的民兵又送出警讯,说在海岸线附近发现了铁民战舰的踪影。
没忘掉疼的西境人们如临大敌,但待到祸垒和周边数个村庄的卫队和民兵集结完毕浩浩荡荡赶至警报所说的地点,却没有碰上预料中登陆的铁民掠袭队,而是在地毯式搜查过后,在一片小树林里逮住了个女人。
一个身份特殊的女人。
***
敲门声打断了侏儒的思绪,卫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提利昂大人,人到了。”
“带进来。”
房门打开,两名士兵带进了那位特殊的女性囚犯,推着她到与提利昂一桌之隔的椅子内坐下并将其铐到了扶手上,才在打一声招呼后又退了出去。
会客室重新安静下来,提利昂带着疑惑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会对面之人,才带着疑惑的表情重新开口:“葛雷乔伊小姐,我家的看守有虐待你或照顾不周的地方吗?”
不是他想假装绅士降低对方的防备心,而是海怪之女此刻的模样让他很难不生疑:昔日骄傲洒脱的铁群岛公主此刻面色苍白神情颓废,明明毫发无伤也没挨饿受冻,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骨头似地瘫坐椅中,仿佛连直起腰都难。
而他可是特意打过招呼,要求好生照看此人的。
敌人的女眷受虐问题不大,但自己——兰尼斯特银行行长,西境统治家族二把手的指令和要求若是被下面人违抗或无视,这可就无法容忍了!
“没有,谢谢关心。”阿莎勉力抬起头来,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怎么不是你的父亲见我?”
“我那老子可是大忙人。”提利昂放下心来,朝女囚微微一笑:“他下令学士写信去派克岛索要你的赎金,然后就完全把你扔到脑后去了……我在仔细询问了抓你之人事情经过后,不得不承认,他这么做是对的。无论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的样子,如果不介意,我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阿莎凄凉地一笑,摇摇头:“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你能问详细点吗。”
提利昂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些不太得体,于是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费力地拿桌上酒壶给女囚犯也倒了一杯……然后意识到对方的手被拷在了椅扶手上根本没法喝,只好一拍脑袋作罢,开口问出问题:“就我所知,你先前是在深林堡被守夜人击败俘虏并关到赠地去了,怎么会出现祸垒那边,还是被一条船送上的岸?”
“我趁着看守们不注意,从守夜人的海港逃了出来。”
“哈!”我信你个鬼,提利昂半点也没想掩饰怀疑,不过也并未刨根究底,因为这不是关键,“你作为巴隆的女儿,肯定是打算回群岛夺权的咯。那我就有点好奇了——如果你成功,此刻该是铁群岛女王才是,而若是失败嘛,又怎么可能还活着离开?”
如果说刚刚没告诉提利昂是艾格放自己离开是出于契约精神不能卖队友,那在这种不会牵连到别人的话题上,刚刚经受人生中最大打击的阿莎连就真的是连编谎话的力气都无了。
“我想刺杀攸伦,但被他识破并逮捕入狱,是我的舅舅‘读书人’罗德利克赶到,将我救了出来。”
“哦?如果我没搞错,攸伦是你的亲叔叔吧,你竟想当弑亲者?”
“他是我的亲叔叔,但同时也是我的杀父仇人,还是海石之位的簒夺者。他将铁民带上一条不归路,我与他不共戴天。”
明明该是饱含情绪的敌对檄文,却被阿莎像一台没有灵魂的回答机器一样古井无波地念出,搞得提利昂都抖不起机灵了。
“好吧,那巡逻民兵们所说的‘两条船发生了交火,一条船把另一条船打沉了’,其实就是攸伦·葛雷乔伊和罗德利克·哈尔洛之间的海战,一场铁民内斗咯?”侏儒停顿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请原谅我这小矮子对铁民们的船不熟悉——世上所有帆船在我眼里都差不多,嗯……到底最后是谁把谁击沉了?”
谁把谁击沉了?阿莎双唇颤抖嘴巴微张,想要回答,眼泪水却已经先一步滚落下来。
……
数日前的清晨,刚刚从派克城内乘坐“海歌号”逃出生天的阿莎被头顶上砰砰砰的脚步声吵醒——身为一名熟练的水手和船长,她当然熟悉这种大量人员在甲板上慌张跑动才会弄出的声音。心生警惕后翻身坐起,穿好衣裤来到上层甲板后,她很轻松地在船尾找到了正以密尔透镜观察后方的舅舅。
“读书人”见外甥女走来,并不多话而是默默将透镜递给她,阿莎举起向船只正后方的远处天边望去后,很快看到那艘令她心悸的帆船:浅色的地平线上,“宁静号”的暗红色船身是那么细长低矮,被风鼓起的墨色船帆犹如在天幕上抠出了个黑洞,哪怕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它身上传来的残忍和恐怖。
攸伦的那艘诡异战舰,不知为何,竟在黑夜里准确判断出了海歌号的逃跑方向,并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了上来!
看着外甥女惊惧中带着决然的表情,读书人哈哈一笑,又让她用透镜往船头方向看。
密尔透镜圆圆的狭小视界中,陆地的轮廓也已经隐约可见。
“我不知道那疯子是怎么追踪到‘海歌号’的,也佩服他能把一条帆船开得像在水面上飞那么快,但他来晚了一步。”——哈尔洛岛岛主如是信心十足地宣布,而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一直到将阿莎送上岸的小船又摇着桨回到海歌号身边,宁静号才堪堪进入肉眼可见的距离,待它追赶上读书人的船,阿莎都已经离开海滩躲进岸边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开始思考到底是该尝试穿越西境还是直接向兰尼斯特家投降了。
但接下来,她却见到了在接下来整个余生中都将成为其挥之不去梦魇的恐怖一幕。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宁静号”,居然毫不减速,硬生生从侧面撞击了“海歌号”,狰狞而粗长的撞角深深地卡进了后者的船身里将它几乎剖为两段,在片刻看不清细节但必然血腥而惨烈的接舷战后,自己舅舅——世上为数不多她依然亲近且信赖之人的座驾,就那样冒着火断为两截,被调转船头扬长而去的宁静号抛在身后,缓缓地沉入了海底!
“海歌号”的体型和人员配置与“宁静号”相差不大,理论上战斗力也该相近。但它的船长可是打算向自己的国王认罪并请辞回家养老的,哪有和后者作战的心理和物理准备?
战斗结果毫无悬念。
“读书人”罗德利克聪明一世,终究还是对攸伦的疯狂程度估计不足,为此送了性命。
铁民向来将船只视作重要资源,更别提“海歌号”这样的主力风帆战舰了,攸伦既然将这么一艘名船击沉,那阿莎有理由相信,那条船上不会有幸存者,它将无声无息地从铁民眼中彻底消失,除开自己清楚前因后果外,只留下无数谜团。
攸伦击沉海歌号,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是出于受背叛的愤怒还是想灭口听说过他那只魔眼的船员?阿莎无从得知,她只知道,自己那个天真的刺杀计划,不仅没把铁民们从走向黑暗的错误道路上拽回来,倒把自己最后一位在群岛说得上话的朋友也赔了进去!
——
第528章 狮口中的海怪(下)
看着精神崩溃般无声流泪的阿莎·葛雷乔伊,违和感袭上提利昂心头,他强遏住去挠发痒头皮的冲动,带着抱歉耸耸肩:“看样子我问了个蠢问题,虽有虚情假意的嫌疑,但我还是得说——诸神让这些人为救你而牺牲绝非毫无缘由,振作起来,才能让他们不算白白送命。”
阿莎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她毕竟不是寻常弱女子,在淌了几分钟眼泪排空害死亲友的愧疚、跑到哪里都当囚犯的沮丧等一系列消极情绪后,一股怒焰取而代之,在她的内心底熊熊燃起。
复仇是世上最纯粹的动机。
没法伸手抹眼泪,她就这样带着泪痕咬紧牙关坐直起身,用忽然变得有神的双眼紧紧盯住提利昂:“你叫人带我来,不只是为了开解我这个敌人吧。”
“确实不是。”很好,这才像自己听说过的阿莎·葛雷乔伊嘛——扔开杂念,提利昂放下酒杯,严肃起来:“我找你来,是有几件事情要问你。兰尼斯特家在北境和长城虽然也有耳目,但隔着千里之遥一切信息都显得有些不太可靠,我需要你这个在后冠镇待过的亲历者,帮我确认一些猜测。”
“那你问对人了。”托披上黑衣的席恩的福,作为守夜人军官家眷的阿莎名义上是囚犯,实际却在后冠镇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她可没安安分分当俘虏,而是始终在到处结交看守、仆从获取一切可能有用的消息。没有工作分散注意力又有足够时间观察和分析,她对于赠地情况的了解程度,说不定还在一些守夜人内部人员之上:“但我帮你这个忙,你能给我什么?”
“我在你作为囚犯的待遇上给足了优待。”
“我已经用刚才的如实回答付了款,若你还希望在接下来的提问中同样得到详尽真实的信息,那这还不够。”
如果是泰温公爵坐在桌子这边,一定会带着冷酷的表情用严肃的语气告诉阿莎她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但提里昂毕竟不是他老子,侏儒从来都相信:让人在心理上感到满意从而自愿合作,自身也不会吃亏。
“我可以承诺你自由,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东西。”面前这女子是铁群岛公主,在双方处于战争状态的情况下要放走这种囚犯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在她叔叔篡位并连番击败其的情况下,她作为一介女子,无论是当人质还是投资对象,不管是从政治还是经济上而言,其实都并没有多么巨大的价值,而这也是泰温没把她放在心上的原因。
“问吧。”阿莎讨厌兰尼斯特不假,但还不至于偏见到认为他们会无耻撒谎,吸了口气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条件。
“异鬼带着十万死人大军突破长城围攻后冠镇,最终在长湖被守夜人歼灭——这到底是事实还是舆论宣传,是否有所夸大?”
“我在现场,绝无夸大。死人的进攻一度突破了外城墙,连我这战俘都拿起武器参与了战斗,若非艾格在关键时刻一箭射死了夜王,北境此刻只怕早已沦陷,就连大人您,只怕也得开始披盔戴甲,准备为生存而战了……”
“还真是艾格射死了异鬼王?这难道不是某种宣传和造势的手段?”得到意料外的答案,提利昂有些好奇地问。据他对自己朋友的了解,艾格可不是什么神射手,更不是会亲自上前线作战的角色。
“我没有亲眼所见,但目击者成百上千,后冠镇内每一个人都言之凿凿地传着这个故事,想怀疑都很难。你应该理解——像这种事情,若是做假,就算对外口径可以统一,内部也总能有了解实情的人会说漏嘴的,而这样的言论我连半条都没听到。”
提利昂撇撇嘴,依旧不信这听上去就像是编的故事,但又没什么有力论据能反驳……当然,质疑自己朋友的英雄事迹本就不是他打算要做的事情,相反,他从这个明显是在“造神”的传说中嗅到了浓浓的野心和政治意图气息,而这些很可能即将与自己有关的东西,才是他最关心的内容。
该进入正题了。
“守夜人在这一战中得到了来自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帮助。为此,艾格向这位小女王宣誓效忠并决定为其而战,这也是真事吗?”
“守夜人向全境都送了信鸦,西境应该收到了才对,为什么还要问?”
“凯岩城确实得到了消息,但我想请葛雷乔伊小姐您做的是——根据您自身在后冠镇的所见所闻进行判断:艾格是真打算为女王征服七国,还是受情势所迫不得已才低头?”
“嗯?”
阿莎停顿了一下,她可不仅仅是个战士和船长,更是巴隆指定的继承人和曾经的铁群岛储备女爵,绝非对政治一窍不通毫无敏感性的蠢人。提利昂固然将想问的东西隐藏在了一堆话语里,但她还是能听出来:这侏儒好奇守夜人战异鬼的故事是假,敏锐地察觉到七国形势即将受剧烈影响和搅动——来自北面的黑衣军团,想通过自己进一步了解这股力量才是真!
……
“回答‘是’或‘否’简单,但还要动脑子做出判断——”阿莎意识到自己有谈判的筹码:“我确实有些消息和想法,但这可就不在您用本就该属于我的‘自由’所能换到的交易品里了。”
“喂,也许我该提醒你,我可以用拷问?”提利昂意识到自己的意图被发现,有些不满地板起脸来,奈何这只会让他看上去更滑稽而非凶狠,“算了,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复仇,帮我杀死鸦眼。”泪痕已干,阿莎强抑滔天的恨意:“西境人一定也想这么做,这算不上是帮我忙,我只是要求兰尼斯特家在这一点上再投入一些资源,把它真正当成一个目标来对待。”
“可以商量,但我听说你弟弟在守夜人与异鬼的作战中牺牲了,是否属实?”
被戳伤口的阿莎脸皮微微抽动,最终还是点点头:“属实。”
“那把鸦眼干掉,你就是世上最后一个葛雷乔伊咯……我帮你对付你叔叔,岂不是等同于为你夺取铁群岛?好算盘,这可就——”提利昂双臂抱胸,又翘回了二郎腿,用女郎先前的抬价还治其人之身:“——不在你用一些消息就能换到的交易品里了。”
“在选王会这样的古老传统都被重新启用后,区区葛雷乔伊的姓氏已经决定不了任何事,就算鸦眼死了,我也得再费一番力气才能夺回统治权。”阿莎不假思索道,“但也得承认,回答几个问题确实匹配不上我的条件,作为补偿……大人,您还是单身状态,尚无配偶吧?一个将西境和铁群岛联合到一起,摆脱长久以来的仇恨和敌对状态、走向共同繁荣的机会就摆在你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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