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故而对卫如松,心下也是存了怨愤的。
此时听水溶不住的埋怨,他稍一迟疑,便叹了口气道:“我瞧大哥的意思,似是有别的路数搭上荣国府,因此自然不愿向孙家低头。”
有别的路数搭上荣国府?
水溶闻言一愣,皱眉道:“若真能如此,倒也省的寄望于旁人,可眼下荣国府那边儿,怕未必肯同你家亲近吧?”
孙绍宗当初是雪中送炭,又早就同荣国府成了姻亲,所以才有了眼下左右逢源的机会。
可卫家之前就同水溶一起,站在了太子这边儿,虽说未能得到太子的信重,可毕竟也是交过投名状的。
眼下这夺嫡局面,再想同荣国府搞好关系,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可追问了几句,卫若兰也只是隐约察觉到卫如松的心思,但对于他具体要如何实施,却也是一头雾水。
故而两人说了几句,皆都不得要领。
水溶烦躁的灌了半杯茶水,又翻出怀表看了看,断然道:“此事以后再论,先应付那孙绍宗要紧——走吧,随我去你姐姐那走一遭。”
“去姐姐那里?”
“你姐姐昨儿跟我说:当初她因为你的事儿,曾和孙绍宗起过几次冲突,眼下孙绍宗既然帮了你,日后又要多多亲近,于情于理,她都该出面陪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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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章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琴室。
卫滢十分罕见的,没有跪坐在琴台上,而是满眼神思不属,用那一双长腿不住的丈量着地板。
反倒是夏金桂饶有兴致的坐在琴台前,摆弄着刚刚更换过的七弦古琴。
“原本那张有凤来仪,论音色就已经堪称上品了,不曾想姐姐府上还藏着这样好东西。”
说着,几根葱白也似的指头,在琴弦上又慢到快不住拨弄着,那细腻动人的琴音,也便一点点的拔高,直至填满了整个琴室。
卫滢虽处于烦躁之中,但听夏金桂品评那古琴,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摇头道:“我府上众多收藏之中,论音色之细腻,自是以此琴为最,但若论音域之广博,却还是那张有凤来仪最合我的心思。”
夏金桂虽也略通琴艺,却不耐在那琴前久跪,顺势把近来愈发丰盈的娇躯一歪,将裙下双腿圆规似的舒展开,又一下一下的轻轻捶打着。
与此同时,她一双眸子提溜乱转,忽地想起了什么,立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果然还是喜欢豪放些,瞧不上这等矫揉造作的。”
“那是自……”
卫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到她那戏谑的模样,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王爷什么时候矫揉造作了?!”
“姐姐可莫错怪我,我什么时候提及王爷了?这不是在说琴声么。”
夏金桂忙不迭的叫着屈,眼见卫滢依旧沉着脸,便从琴台上爬了起来,凑上来挽住卫滢的胳膊,直做撒娇状。
方才一时失言,竟把压在心底的比较脱口而出。
卫滢尴尬之余,也隐隐有些后悔,把这夏金桂找来相陪——可除了夏金桂之外,她又哪敢在人前显露焦虑之态?
尤其再过不久,那孙绍宗就要登门造访了,少了夏金桂在旁辅助,却如何能放心与他私会?
故而虽然对她方才刻意的‘挑拨’十分不满,卫滢却也只能按捺住性子,不好当场发作。
孰知那夏金桂‘胡赖’了几句,忽然猫儿也似的耸动着鼻子,直往卫滢身上凑,险些就要将面孔埋入双峰之中。
“做什么!”
卫滢羞恼的将她一把推开,正待呵斥几句,不曾想夏金桂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目光灼灼的道:“姐姐今儿早上,竟还专门沐浴过?”
“你别胡说!”
卫滢双颊涨的火红,将紧致的长腿往地上重重一跺:“我昨儿是和王爷在一起,早上自然是要梳洗的!”
解释完,她又觉得不对,自己这么着急分辨,岂不反而显得心虚?
“原来如此。”
果然,夏金桂敷衍的点着头,那脸上却写满了‘不信’二字。
卫滢见状,愈发的无名火起,猛地趋前半步,居高临下的质问着:“夏金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宫喊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阴阳怪气的挖苦我!”
她这一硬气起来,夏金桂立时装出柔弱状,双手胸襟、缩着肩膀、撅起殷红的唇瓣,委屈道:“姐姐可冤枉死我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挖苦姐姐对我有什么好处?”
卫滢又死死盯着她酝了半天气,最终却还是没有同她翻脸,只是嗤鼻道:“哼,谁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眼下正是手足无措的之际,夏金桂这个拥有同样经历,又知道内情的人,可说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就算不能用来救命,也断然没有随意丢弃的道理。
而夏金桂眼见卫滢气势稍馁,当下反而收敛了情绪,摆出一副正经面孔:“姐姐,其实我方才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让你先适应适应罢了——那姓孙的与你单独会面时,可未必似我这般含而不露。”
这倒被她说着了,那姓孙的恶贼最爱说些羞人的疯言疯语,当日在船上还逼着自己……
回想起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卫滢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那结实矫健的两条长腿,似是正被什么叮咬啃食似的,直从足底难受到了心头。
“姐姐。”
这时夏金桂又适时的凑了上来,拉着她的柔荑悄声道:“这节骨眼上,您可千万别犯糊涂,莫说言语调戏,他便是动手动脚的,你也务必多担待些,只需熬过这一……”
“他敢!”
卫滢却又一把将她推开,转身蹬蹬蹬几步到了南墙根下,将上面挂着的宝剑取下,仓啷一声拔剑出鞘,冷道:“那恶贼若敢在王府里乱来,本宫便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夏金桂先是被唬了一条,继而着急的跺脚道:“这怎么话说的,再大的便宜都舍出去了,眼下……”
话说到一半,忽听外面脚步声杂乱。
夏金桂忙闭上了嘴,转头向门外望去,就只见一黑一白,两条身影大踏步走了进来。
那一身月缎白身披银灰大氅的,正是相貌清秀的北静王水溶。
而那玄色衣袍的,自然非卫若兰莫属。
这二人进得门来,眼见卫滢正握长剑,一副横眉立目的模样,当下不由都是一愣。
“爱妃,你这是?”
水溶看看妻子,再看看一旁尴尬赔笑的夏金桂,倒愈发的纳闷起来——这夏金桂近来走动的颇为频繁,姐妹俩几乎整日腻在一处,蜜里调油也似的,这怎得突然就动上凶器了?
卫滢哪曾料到,水溶二人会突然闯进来?
一时愣怔当场,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在那夏金桂有些急智,当下捂住樱桃小嘴儿,笑了个花枝乱颤。
这一笑,自然把水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眼睛先在乱颤处行了注目礼,一边感慨着这夏家丫头果真长大了,一边忍不住好奇道:“表妹因何发笑?”
夏金桂注意到他那短暂停留的目光,媚眼如丝的回了记秋波,这才又笑道:“方才我们姐妹两个刚说到驯夫的手段,不曾想王爷就来了……咯咯咯。”
说到这里,她又禁不住一阵窃笑。
驯夫的手段?
水溶看看王妃手中的长剑,再看看她那僵硬尴尬的表情,当下恍然大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上前揽住了卫滢的纤腰,柔情蜜意道:“王妃要降服本王,何须用这三尺青峰?只需几句言语,小王也就从了。”
眼见他这恩爱的架势,卫滢心中愈发的羞惭,可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于是把那宝剑归入鞘中,就待顺着夏金桂的言语,再找补上几句。
不曾想水溶忽然面色一肃,正色道:“今儿我本来想请大哥来,好化解一下卫、孙两家的恩怨,可大哥却偏偏……”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放开卫滢的杨柳细腰,又拱手道:“兰哥儿如今毕竟是白身,难以代表卫家,待会儿只能指望爱妃了——言语间务必把姿态放低些,也好让那孙绍宗消去芥蒂,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他是怕素来傲气的妻子放不下架子,好好的道歉反闹将起来,却哪曾想到,这番话竟与夏金桂方才的言语,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当下搅的卫滢心下纷乱,几日里好容易鼓起的戾气,也悄然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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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5章 初入王府
【先来三千+,12点前再来三千+,第三更应该在半夜2点左右】
午正二刻【中午12点半】,孙绍宗的马车堪堪停在北静王府门外,便有守门的小厮一声声的传入后宅花厅。
等到他在王府管事的引领下,跨过二门之际,水溶和卫若兰已经亲自迎了出来。
隔着老远,便哈哈笑道:“孙大人缘何姗姗来迟?可叫小王在家好等!”
孙绍宗急忙紧赶几步,眼见离得近了,这才收住脚步抱拳一礼,苦笑道:“也是巧了,早上接了桩案子,这好容易处置妥当,谁承想半路又撞见两伙道士当街对骂,没奈何只得又绕了一程。”
卫若兰近来因官场失意,颇有些遁入空门的念头,故而对这出家人的事儿,难免关注的就多些。
此时听说两伙道士当街对骂,全无出尘离世之姿,不由诧异道:“两伙道士当街对骂?这却是为了什么?”
“嗐!”
不等孙绍宗回答,水溶甩着月缎白的袍袖,嗤鼻道:“还不就是因为昨儿,那清虚观的张道士突然上书,让朝廷选拔道门弟子,去南疆随军祈福,以便尽量避开南疆的毒瘴。”
卫若兰这才恍然,忍不住摇头感叹:“不想这些出家人,也有舍身报国之志。”
听了他的感叹,孙绍宗嘿然一笑:“卫兄果然是个君子,可惜却把那些道士想的忒好了些——若真有报国之志,两伙道士又怎会当街对骂?”
水溶也在一旁哂道:“这回张道士算是把脸撕破了,南北道门之间,怕是非要好好做过一场不可。”
卫若兰听的愈发糊涂,忙问其中究竟。
却原来,自打两年前皇帝开始求仙问卜以来,道门的地位也随之大大提高。
但正应了那‘外来和尚会念经’的说法,这京城里的清虚观虽然名头不小,可平日里总在人前露脸,难免就失去了神秘感。
故而即便身为地头蛇,近来却被江西龙虎山压了一头。
那张道士此次上书朝廷,请求选拔道士随军,乍看似乎是忠君爱国之举,但有心人都看的出,他这封奏疏的重点,其实是那‘熟悉南方地理天候’的前缀?
加了这句前缀,被选拔去军前效力的,自然只会是那些南方来的道士。
而以江西龙虎山为主的南派道士,对此自然是大为不满,所以才有了今日当街对骂的场景。
“好了。”
水溶把前因后果说了,眼见卫若兰摇头叹息不止,便不耐的把手一招:“不说那些牛鼻子了,这大冷的天,孙大人又是冒着风雪前来,且先随小王去花厅,吃几杯热茶暖暖身子。”
说着,上来热情的与孙绍宗携手而行,进到了一派春意盎然的花厅之中。
两下闪出几个女子,殷勤的替三人脱去了斗篷、狐裘,孙绍宗初时倒没在意,后来见卫若兰微微躬身,似是在礼敬那几个女子,才觉察出些异常来。
这几个女子年纪都在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个顶个满头金玉,绝非一般丫鬟可比。
这是……
孙绍宗登时想起了水溶某样癖好:喜用侍妾待客。
当初贾宝玉就是来王府赴宴的时候,就是在酒桌之上,同水溶的一个侍妾瞧对了眼,然后乘兴就滚了床单。
后来那侍妾死时,贾宝玉还亲自到王府奔丧来着。
眼见那几名小妾替众人褪去外套之后,也并没有要退场的意思,反而婷婷袅袅的随侍在侧,孙绍宗暗叹一声,却也只能入乡随俗。
毕竟用侍妾迎客,也是古老相传的习俗--宋时苏东坡不还拿怀了孕的小妾换马骑么?
而且这年头又怪癖的王公贵族,也真是海了去了,没撞上个用**迎客的,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再说……
自己连王妃都睡过了,被几个小妾侍奉,又有什么受不得的?
当下也不以为意,同水溶、卫若兰两个谈笑起来。
如今这当口,三言两语的,自然就说到南疆战事头上。
水溶也听了些传闻,好奇的打听孙绍宗可要南下为将。
卫若兰则是有些跃跃欲试,颇有投笔从戎之意——不对,他本就是军伍出身,只能说是做回本行。
就这样聊了一出子,孙绍宗却生出些疑惑来。
按理说,都这等时辰了,寒暄几句就该设宴了才对,怎得对面两人提也不提,倒像是在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
这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水溶扯了这半天,终于也耐不住性子了,冲身边的某个侍妾一扬下巴,吩咐道:“去外面瞧瞧,看王妃可曾到了。”
听到‘王妃’二字,孙绍宗心下就打了个突兀。
不过转瞬间他就又定下心来,若真是事情败露了,水溶方才绝不会是这等热络……
等等!
虽说以妾待客,在王公贵族之间并不罕见,可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证明,水溶可能存在着绿帽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