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既然是‘仙人跳’的局,目的又是迫使孙绍宗徇私枉法,自然不会过分为难他的车夫。
这也是孙绍宗当时识破诡计之后,丝毫没有顾及张成的原因。
“他们敢!要不是那黑大个偷袭,我指定不会……”
“你少说几句没用的。”
眼见张成胡乱吹嘘起来,赵仲基适时的喝止了他,又恭谨的禀报道“二爷,因听张成说您提前识破那些人的算计,小的便自作主张瞒下了这事儿,只跟阮姨娘说是您临时有约。”
“做得好。”
孙绍宗点点头,吩咐道“明儿给张成取二十两银子,也算是为他压惊。”
张成大喜,忙就地跪倒“谢二爷赏!”
孙绍宗又宽慰了他几句,这才去了前厅,吩咐赵仲基摆下酒菜——虽说方才为了不让夏金桂失去行动力,他只使出了三分本领,可到底还是有些饿了。
话说……
那夏金桂应该已经见到北静王妃了吧?
…………
却说夏金桂目送马车离开之后,转身便开始角门。
因她近几日经常往来府中,那守门的小厮自不敢怠慢,一边分出人手进去禀报,一边将她往后院引领。
而北静王妃卫滢,听说‘失踪’的夏金桂突然出现,也急忙派人来迎。
于是夏金桂一路畅通无阻的,便到了北静王妃面前。
卫滢勉强耐着性子挥退了左右,就忍不住上前去拉夏金桂的胳膊,口中更是急不可待追问道“你怎得就露了马脚?!那孙绍宗……”
冷不防夏金桂退了半步,让她一把抓了个空,惊愕之下,口中自然也就断了言语。
不过这半截话,却已然让夏金桂暗恨不已——好歹也是姨表姐妹,卫滢却一上来就逼问自己如何漏了马脚,全然不曾关心自己是否安全。
单只这一点,她就比人家孙郎差远了!
这般想着,夏金桂对自己接下来的谋划,越发是没了心理负担。
而北静王妃眼见夏金桂退后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又蹙眉道“你这是怎得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你会和孙绍宗一起不见了?!”
一连几个问题,夏金桂却似是充耳未闻。
卫滢见状,忍不住又想伸手去拉她。
谁知这时,夏金桂突然从袖子里扯出些什么来,猛地一把掷到了卫滢脸上,口中切齿道“你说怎得了?!还不是你家那些蠢货漏了行藏,害的我……害的我白白失了身子!”
卫滢只觉腥气扑鼻,忙将那东西抓在手里细瞧,却原是一块染满落红的碎布……
第673章 桂为‘媒’【中】
北静王妃之所以一见面,就连声催问夏金桂,是因为她认定此次行动失败,全都是夏金桂提前暴露所致。
如今见夏金桂竟反咬一口,她心下愈发的恼怒。
不过看在那落红份上,还是尽力压制住了心头的恼怒,正色道:“妹妹如此遭遇,有所怨愤也是应该的可我的人冲进雅间时,里面早已经人去楼空了,这却如何能怪到他们头上?”
“怪不到他们头上?哼!”
夏金桂嗤鼻道:“你道那孙大人是何等人物?一听下面的嘈杂声忽然没了,又有人争先恐后的上楼,他就已然觉察出不对来了,哪还会等几个狗才冲进雅间?”
这番话自是从孙绍宗那里听来的。
他原是为了在夏金桂面前,塑造英明神武的形象,减少这女人背叛自己的几率。
哪曾想歪打正着,却让夏金桂认定错误全都在卫滢这边儿,自己纯属受了连累,于是积累了满腔的怨念。
此时三分假七分真的恼恨模样,自然比单纯演戏要真实许多。
不等卫滢回话,她又不满道:“表姐当初怎也不查的仔细些?那孙大人其实早受了太子的嘱托,要给牛家一个难堪,又怎会刻意为难卫哥哥?”
北静王妃听了先头那话,还有些将信将疑,可听到后面这段,却哪还顾得上是谁先露了行迹?
当下攥住了夏金桂的胳膊,颤声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夏金桂这次倒是没有闪躲,任凭她抓着自己的胳膊欣喜若狂,半晌才又冷笑道:“可那是以前!如今他被你三番两次的谋算,便是泥人也要激起三分土性,何况他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等到审案时,怕是无罪也要变有罪,活罪更要变死罪了!”
“这”
北静王妃正欢喜不已,冷不丁又吃了这当头一棒,登时呆若木鸡起来,好一会儿才强笑道:“这这既是太子的意思,他应该不敢任意妄为吧?”
“姐姐当真这么觉得?”
夏金桂继续冷笑,反问道:“可我怎么听说,他三言两语之间,就逼得太子爷杀了贴身宦官?”
这事儿北静王妃自然也有耳闻,更晓得孙绍宗如今是太子手下的头号心腹,若他一门心思的要害卫若兰,恐怕太子也只能听之任之!
“如此说来,岂不是岂不是岂不是”
北静王妃岂不是了几声,虽未曾挑明是自己害了卫若兰,那温润的鹅蛋脸上,却渐渐失去了血色。
不过她终究是不肯就这么认输的,手上猛的加了些力道,急切道:“他既然坏了你贞洁,咱们就拿这做把柄”
“姐姐当他是什么人?”
夏金桂寒着俏脸,将卫滢的手指一根根的剥落,口中哂道:“满京城交口称赞的青天大老爷,要说他强抢民女,有几人肯信?更何况他行事缜密,压根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咱们却如何告的动他?”
说到这里,她似乎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躬身道了个万福,颓然道:“我要回客房梳洗,就不叨扰姐姐了。”
话音未落,就转身向外行去。
“表妹!”
北静王妃追着喊了一声,眼见夏金桂停住脚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反倒是夏金桂回头扫了她一眼,又丢下句:“若卫哥哥有个三长两短,便都是拜姐姐所赐!”
将事情挑明了,她这才头也不回的出了琴室。
直到夏金桂走后许久,北静王妃依旧呆呆的望着门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她最后那一句:若卫哥哥有个三长两短,便都是拜姐姐所赐!
若单单只是这两次弄巧成拙也还罢了,偏她还隐隐发现,自家弟弟这场牢狱之灾,同自己的丈夫北静王水溶脱不开干系。
若自己不胡乱行事,孙绍宗也不会违抗太子的吩咐;若自己不嫁给水溶,弟弟也不会被水溶选中,成为与牛家决裂的牺牲品。
如此算来,岂不正是自己害了他?!
她与卫若兰是一母同胞,又相隔不过两岁,论感情自然远胜同母异父,又隔了十多虽的卫如松。
此时浑浑噩噩,一忽儿是卫若兰幼时,追着自己喊姐姐的模样;一忽儿又是他血淋淋人头落地,兀自埋怨自己的场景。
这些画面往来交替,就像是两条毒蛇一般,不断在北静王妃心头啃噬着。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正觉心痛如绞之际,忽听有人在耳旁呼喊道:“表姐、表姐?!”
原来是夏金桂洗漱完,又折回了琴室之中。
北静王妃在她的呼唤下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是泪流满面。
慌忙用手抹了,哑着嗓子问:“妹妹怎得又回来了?”
“我”
夏金桂见她哭的肝肠寸断,心下就知这事儿成了大半,又装模作样的迟疑半晌,这次啊小声道:“我方才洗漱时,忽然想出了个法子,说不定能救下卫哥哥。”
“什么法子?!”
卫滢闻言,便似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捧住夏金桂的柔荑,连声催问:“快说是究竟是什么法子?若当真能救下兰哥儿,你就是我卫家的大恩人,不管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夏金桂却故意吞吞吐吐吊她的胃口,等她再三逼问,这才支吾道:“我说了,姐姐可不能着恼其实那孙大人欺辱我时,曾曾喊过姐姐的名姓。”
喊过自己的名姓?
北静王妃心下有些恶寒,却又不解,这和拯救卫若兰有什么干系。
就听夏金桂循循善诱道:“男人恨上男人,那是恨不能杀了对方;可男人若是恨上女人,尤其还是恨上一个漂亮女子,却往往想的不是要杀了对方,而是”
听到这里,卫氏却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面色骤变,脱口就要呵斥夏金桂,可转念一想,对方正是在自己的劝说下,才亲自做饵,以至于失了贞节。
如今自己却哪好因为同样的怂恿,就迁怒于她?
可是
自己堂堂王妃,难道真要如她一般,去以身侍贼?!
第674章 桂为‘媒’【下】
难道真要和夏金桂一样,去以身饲贼?
不!
绝不!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遭到了卫滢发自内心的抵触。
她可不似夏金桂那般,将贞节视同筹码。
即便和水溶近年来关系冷淡,三贞九烈仍是牢牢刻在心底,未曾有丝毫动摇。
然而……
弟弟如今的窘境,可都是拜自己所赐,自己难道要紧守着贞洁,坐视兰哥儿去死不成?
一想到这里,卫若兰身首异处之后,依旧怨愤难平的模样,就又浮现在了北静王妃脑海之中。
于是那从未动摇过的信念,也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波动。
这时就听夏金桂在一旁提醒道:“姐姐务必做的隐秘些,万不能泄露出一丝风声。”
没错,这等事若是走漏了风声,自己必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一个闹不好,万人唾骂也并非没有……
等等!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做了?!
卫滢及时警醒过来,忍不住羞恼的瞪了夏金桂一眼,却发现她正面色古怪的,往自己胸臀腰腿处扫量。
那目光赤裸裸,直瞧的卫氏浑身寒毛倒竖,忍不住蹙眉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夏金桂的视线,又在北静王妃那一双长腿上徘徊了片刻,这才稍稍收敛了,一本正经的道:“我自是在掂量姐姐的本钱,究竟够不够让那孙大人就范。”
“你!”
北静王妃羞恼的一甩袖子,强忍着要把她赶出去的冲动,愤愤道:“我乃是堂堂王妃,如何能自轻自贱,去俯就那姓孙的贼子?!”
夏金桂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最后颓然的叹了口气:“唉,姐姐既然不愿救他,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回去帮卫哥哥立个牌位,也好保佑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说着,道了个万福,就准备转身离去。
“你先别走!”
卫滢下意识的追上去,将她拦了下来,苦笑道:“我是他亲姐姐,哪里会不救他,只是……只是这等事,毕竟……毕竟……”
若换个人,她大可强调贞洁操守的重要性,偏偏面对刚刚失身的夏金桂,这番大道理又实在是讲不出口。
直烦躁的她恨不能立刻纵马弯弓,一箭射死那孙绍宗了事。
夏金桂见她直到此时,仍旧不肯下定决心,却是愈发不平起来——她当日‘骗’自己做饵时,何曾这般纠结过?
于是非但坚定了要促成此事的信念,更琢磨着要趁机,好生折辱这卫滢一番。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便故意曲解卫滢的意思道:“姐姐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不能再这样瞻前顾后的——其实您方才有几个字,倒是说对了。”
自己几时下定决心了?
卫滢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成了问句:“不知你说的是哪几个字?”
“当然是‘自轻自贱’四字。”
夏金桂正色道:“经了这三番两次算计,孙大人对您怕是深怀戒心,姐姐若不使出浑身解数,他怕是都未必肯受用。”
这……
这难道还要自己主动去讨好那姓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