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 第27章

作者:嗷世巅锋

以孙绍宗对他的了解,若不是仍旧心存芥蒂的话,应该会亲自把东西送来才对——看来经此一事之后,两人再想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怕是不太可能了。

第58章 胡氏女拦路喊冤、孙绍宗再遇奇案

却说孙绍宗怀揣着那‘连环画’等物,满腹唏嘘的出了顺天府,又恭恭敬敬的等那戴权上了轿子,这才牵过自己的坐骑,打算翻身上马。

可就在这当口,斜下里冷不丁蹿出个年轻妇人,扑到马前屈膝跪倒,一边以头抢地,一边嘶生叫道“冤枉、冤枉啊!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妇伸冤做主!”

面对这等突发情况,孙绍宗倒还算是淡定,可那马却有些受惊,仰头长嘶后蹄乱蹬——若非拗不过孙绍宗的怪力,怕是就要发蹄狂奔起来了。

孙绍宗唯恐伤到那喊冤的妇人,忙将惊马牵到一旁,顺手拴在了门前的石狮子上,然后才又转回身细瞧那妇人。

只见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年轻妇人额头已然血流如注,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依旧‘咚咚咚’的在青石板上乱磕,单凭这不惜一死的决心,便知她是有天大的冤情要诉!

孙绍宗连忙上前双手将她扶起,口中宽慰道“大嫂快快请起,有什么冤情尽管直说便是,何须如此糟践自己?”

那年轻妇人闻言喜不自禁,一边抬手拭去渗进眼里的血水,一边就要开口倾诉冤情。

“孙通判!”

然而便在此时,那几个龙禁卫之中,却有人不耐烦的催促道“陛下和太上皇还等着听你讲案子呢,怎好在这里耽搁许久?若是陛下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靠~

这厮真是没个眼力劲儿的!

顺天府所在的这条街,乃是内城的繁华路段,可说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如今看到有妇人‘拦街喊冤’,早已经围上了百八十个路人,又见这妇人满面是血的模样,个个都有同情不忍之色。

这种情况下,你就算真急着要走,也该另寻个像样的理由才是,哪能就这么直白的说什么皇帝等着听故事,不能耽搁?

这不明摆着往皇帝老子脸上抹黑么?

因此孙绍宗把脸一板,肃然道“大人此话差矣,陛下召下官入宫问案,正是为了体察民间疾苦——又怎会因为有人拦路喊冤耽搁了些时间,就怪罪下官呢?”

说着,他从官服袖子的里衬上撕下条白布,亲自帮那小妇人包扎好额头的伤口,又义正言辞的道“究竟有何冤屈,你且慢慢道来!”

眼见孙绍宗这般应对,周围顿时一片喝彩之声,那小妇人更是感动的失声痛哭,若不是孙绍宗拦着,少不得又要跪下来,给青天大老爷磕上几个响头。

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那妇人才抹着眼泪哭诉道“我爹是个屠户,因年节前后赚了些银钱,便想着帮衬我们夫妇些,所以正月二十九那日,便喊了我家相公去……”

却说这小妇人的丈夫周良,正月二十九去了岳父胡屠户家中,翁婿二人直喝的酩酊大醉——原本胡屠户要留周良过夜,但周良惦记着家中只有妻子一人,便执意要连夜回家。

胡屠户夫妇拗不过他,便把早就包好的几斤猪肉,连同十三两八钱碎银子,一并交给了周良带回去,并嘱咐他开春以后去拿这银子做些小本生意。

周良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一路踉跄着回到了家中,将那银子和猪肉交给胡氏收着,便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胡氏先把那银子藏到了稳妥处,又琢磨着如今天气渐暖,这好几斤猪肉一时吃不完怕是就糟践了,因此便把那包肉拿到了厨房,打算切成小块先腌渍一下。

谁知解开那油纸包之后,里面却那是什么猪肉,分明就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胡氏当场吓得尖叫不止,先是惊动了左邻右舍,继而惊动了大兴县的官差,差役们一番逼问之后,便将周良与胡屠户全都带回了县衙审问。

周良和胡屠户刚开始死活不肯认罪,但两天后,差役们又在胡屠户家附近,挖出了被肢解成七八段的尸身,这下事实俱在,却容不得这翁婿二人继续抵赖。

于是大兴县便给他们定了个合谋杀人的罪名,胡屠户判了斩立决,周良判了斩监侯。

而胡氏却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和父亲会合谋杀人,因此这几日里四处求告,又听说现今这顺天府里,有一位‘神断孙通判’,善破各种阴阳奇案,若是能请他亲自问案,说不得胡屠户翁婿还能有救。

因此胡氏今天一早,先打听好孙绍宗的相貌身段,然后便守在了顺天府门外。

“大人明鉴!”

就听那胡氏分辨道“父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待我家相公便如同亲儿子一般,就算他当真杀了人,又怎么会将人头送到我家?这其中分明是有什么误会!”

孙绍宗听到这里,却是不觉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这案子的卷宗,我前两日也曾看到过,上面明明写着胡屠户翁婿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

“大人!”

胡氏立刻又跪了下来,哭诉道“爹爹与相公实是受刑不过,才屈打成招的!小妇人前日曾托人去牢里看过,爹爹还好些,我家相公被打的遍体鳞伤,如今已是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屈打成招?

沾上这四个字,却让孙绍宗有些为难,这事儿甭管是真是假,只要他一插手,得罪那大兴县令怕是没跑了。

只是……

看看地上跪着的胡氏,再看看四周众人期盼与信任的目光,孙绍宗却哪里说得出‘拒绝’二字?

唉~

反正自己这刑名通判存的本职工作,就是将冤假错案拨乱反正,得罪人也是难免的事儿。

“你且起来吧。”

孙绍宗重新将胡氏拉起,回头冲门前值班的衙役吩咐道“去我院里喊周达过来,让他拿着我的名帖去大兴县走一遭,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那周良的性命!”

等衙役领命去了。

孙绍宗又道“胡氏,你且先回去好好包扎一下伤口,等我从宫中回来,就重新彻查此案,若是其中真有什么冤情,我必定帮你等沉冤昭雪!不过……”

说着,他目光一利,沉声道“不过若是此案并无蹊跷之处,我可要追究你一个诽谤朝廷命官的罪名!”

那胡氏刚爬起来,一听这话,又连忙屈膝跪倒,信誓旦旦的道“大人,小妇人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我家相公和爹爹绝对是冤枉的!”

第59章 说公私御赐斗牛服,论面子再恼贾雨村

养心殿。

须发皆白的太上皇在正中端坐,两旁分别是皇太后与广德帝,再次一席上,则是太妃和忠顺王。

这五人雁翅排开,占据了正北的主位,而两侧立柱之间,却又垂下了无数珠帘,里面影影绰绰的,也不知藏了多少嫔妃宫娥。

不得不说,有时候感觉太过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说现在,孙绍宗便感觉到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眸子,正透过那珠帘窥视着自己——其中有那么几道视线,俨然已经在他两腿之间盘桓了许久!

这也难怪,皇帝和太上皇一个比一个老,这宫中的女子,也不知有多久没见过龙精虎猛的男人了,如今藏在珠帘后面又不怕被人瞧见,自然是拼了命的猛瞧!

可里面要是些青春貌美的妃子倒也罢了,如果都像那皇太后一样鹤发鸡皮……

只是稍稍一想到这种可能,孙绍宗便觉得如芒在背!

幸亏他当初做惯了汇报演讲,即便心下再怎么忐忑,面上仍能保持一丝不乱,将那‘天狗噬心’一案娓娓道来。

太上皇听的很是认真,时不时还要开口追问几句,那太妃娘娘和忠顺王,也偶尔会提出些疑问,只广德帝和牛太后一言不发,在哪里宛如两尊泥胎木塑似的。

眼见案情说到了尾声,爆出那葛侍郎父子的惊世孽缘,四下里的听众虽然早就知晓此事,却还是忍不住唏嘘一片。

“唉~!”

太上皇也是慨然长叹了数声,又赞道“如此曲折荒诞的案子,你竟也能半日告破,怪不得短短时间便赚下这偌大的名声——寡人只盼你日后也能勤勉办差,千万不要辜负了百姓们送你的‘神断’二字。”

孙绍宗忙屈膝跪倒,毕恭毕敬的道“微臣谨遵太上皇教诲,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那就好、那就好。”

听了这半天故事,太上皇明显也有些倦了,松松垮垮往后一靠,冲广德帝摆手笑道“赐宴吧,难得这一副熊虎似的身板,可莫要饿垮了他。”

广德帝微微颔首,就准备传旨摆下酒宴。

但孙绍宗被围观了这许久,早连胯下那条物件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巴不得立刻脚底抹油,哪还乐意继续留下来吃什么御赐酒宴?

他忙把手一拱,插嘴道“启禀陛下、太上皇,微臣进宫时曾遇到一民妇拦路喊冤,听她言辞似乎确有隐情,于是臣允诺会尽快赶往大兴县复查此案——因这案子人命关天,臣实在不敢在宫中耽搁太久。”

听了这话,旁人倒没什么别的反应,广德帝甚至还满意的点了点头,只那牛太后老脸一沉,哑着嗓子冷笑道“若真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你便早该禀报,缘何非要等到此时再说?”

切~

这老太婆肯定是对侄子的死心怀不满,才故意找茬挑刺儿!

幸亏她是个不能下蛋的,又因为太妃的事情跟皇帝闹得很不愉快,否则孙绍宗怕是早就悲剧了。

至于现在嘛……

孙绍宗既然拿这个理由脱身,自然不会连这点质疑都应付不了。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躬身道“回禀太后,查案是公事,向陛下呈报案情亦是公事,因此臣以为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而陛下赐宴,于臣虽然是莫大的荣耀,但细究起来却实乃私事,臣既然刚刚得了太上皇的教诲,又怎敢因私废公?”

“好一个不敢因私废公!”

孙绍宗话音刚落,便听广德帝大声赞道“既然如此,那这顿饭寡人便先给你留着。”

说着,他把手一招,吩咐道“来人,取一件斗牛服来,与他换上。”

随即又正色道“这件斗牛服却不是酬谢你的功劳,而是冲你这一心为公的态度!”

这斗牛服通体明黄,与皇袍颜色相近,上绣赤红色牛角虬龙,乃是朝廷赐予三品以上有功官员的一种荣耀象征,而如今孙绍宗以区区六品之职,便被赐下了斗牛服,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

却说內侍们匆匆取来一件最大号的‘织锦过肩斗牛服’,让孙绍宗套在了身上,顿时在那雄壮彪悍的气质之外,又添了几分堂皇的贵气。

但孙绍宗心里却是喜忧参半——得了这斗牛服固然是意外之喜,可让贾雨村知道了,怕是更要增添几分嫉妒。

闲话少提。

却说他谢过皇恩浩荡,又得了几句勤勉办差的叮咛,这才被放出了宫去。

到了那西华门外,孙绍宗看看自己这一身骚黄亮红,便琢磨着着先回府把斗牛服收藏好,再去那大兴县查案不迟。

谁知还没等动身呢,就听有人朗声招呼道“贤弟,且来这边说话!”

孙绍宗循声望去,却见对面马车里跳出一人,不是贾雨村还能是谁?

得~

这下想不刺激他都难了!

孙绍宗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故作惊奇的道“老哥怎么会在此?难不成是专程来这里等我?!”

他这刚一凑近,贾雨村的目光就被那斗牛服牢牢吸住了,口中更是啧啧有声的叹道“果然是斗牛服!多少三品大员都求不来的恩典,贤弟你以区区六品之身就得了一件,实在是令人又羡又妒啊。”

这口风倒是比上午时软了不少。

看来贾雨村等在这里,应该是为了修补彼此之间的关系。

孙绍宗忙也谦虚道“我这也不过是运气使然,算不得什么……”

“哈哈,你屡破奇案,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吧?”

贾雨村哈哈一笑,上前把住孙绍宗的胳膊,满面恳切的道“哥哥我进京之后,还从未得见天颜,原本以为这次终于能在陛下面前显一显本领,谁知……唉!”

他怅然长叹了一声,又道“我因此一时失了神志,竟稀里糊涂迁怒到贤弟头上,还望贤弟千万莫要见怪。”

孙绍宗实在分辨不出,他这话到底是语出至诚,还是出于利益考量,在自己面前秀演技。

但考虑到如今顺天府的形势,二人实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因此他便也飒然一笑道“哥哥说的哪里话,你心里不痛快,不冲咱们自家人甩脸色,难道还去旁人面前抱怨?再说咱们自家兄弟,又有什么见不见怪的?”

贾雨村这才又换上了副笑模样,向身后马车一指,不容置疑的道“既是如此,陪我去鼎香楼醉上一场如何?一来庆贺贤弟你得了斗牛服,二来也好让哥哥我诉一诉委屈!”

“这……”

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儿,孙绍宗肯定不会拒绝,可他刚刚才在皇帝面前说要去调查冤案,如今怎好跑去陪贾雨村买醉?

于是忙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谁知贾雨村听完之后,却是面色大变,顿足道“贤弟怎得如此鲁莽?那大兴县令本身倒还罢了,可他那岳家江南甄氏却不是个好招惹的!尤其甄家与荣国府世代姻亲,你若是得罪了他,岂不是连荣国府也一并得罪了?”

甄家和贾家世代姻亲?

那不是要叫‘甄贾氏’或者‘贾甄氏'?

正觉这两家的名字有趣,那贾雨村却已经欺到了近前,垫着脚与他咬耳朵道“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不如你随便查上一查,只说此案并无疑点便是——反正以你‘神断’的名头,旁人也不敢胡乱质疑,如此也免得落了甄家女婿的面子。”

一听这话,孙绍宗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脱口反驳道“莫非为了他的面子,便要两个无辜之人白白送命不成?!”

“小声些,你嚷什么!”

贾雨村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边儿,才又正色道“哥哥当你是自己人,才有什么说什么——在这官场上,旁的也倒罢了,最忌讳的就是得罪靠山、恩主!你若因几个贱民恶了荣国府,日后万一有个马高镫短的,却还有谁能扶你一把?!”

孙绍宗与他对视了半响,忽又飒然一笑,然后伸手在那斗牛服上轻轻掸了几下。

贾雨村先是有些莫名其妙,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皱眉道“你莫非想指着皇上替你撑腰?”

“不。”

孙绍宗摇头笑道“我的意思是,若只为了谁家女婿的面子,就枉送上两条无辜性命,兄弟以后哪还有脸穿这身斗牛服?”

第60章 大兴县碎尸案【上】

目送贾雨村愤愤然登车远去,孙绍宗一赌气,干脆也懒得回家换马甲了,就穿着这一身骚黄亮红骑在马上招摇过市,直奔大兴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两个值班的衙役还以为是来了哪位皇室宗亲,战战兢兢的就要上前大礼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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