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因此阮蓉听了,立刻不依的合身扑上,与孙绍宗闹成了一团,等两人‘打’到性起时,却哪还管什么黑白昼夜?早在床上滚成了两条肉虫,吱吱呀呀、翻来覆去的,直弄到月上当空才算罢休!
因误了晚饭时间,两人便懒得再穿衣起床,随便吃了些点心,又唤婆子抬来浴桶简单的洗了洗,就又回到床上相拥而眠。
睡到四更时分,朦朦胧胧间就听院门被砸的山响,隐约还传来了阵阵呼喊声“二爷、二爷!快起来啊,出大事了!”
孙绍宗一骨碌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了片刻,依稀分辨出那声音是出自老管家魏伯之口,便连忙披衣而起,又冲外间嚷道“都睡死了不成?还不赶紧给老管家开门去!”
这时阮蓉也已经从梦中惊醒,睡眼惺忪的便打算跟着起身,好服侍孙绍宗穿衣梳洗。
孙绍宗忙伸手握住一团酥软,将她又推回了床上“先歇着吧,等我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你再起床也不迟。”
说着,胡乱套上靴子,便匆匆去了外间花厅。
到了花厅,眼见老管家慌张中竟还存了些惊惧之色,孙绍宗心中顿时一紧,暗道莫非是便宜大哥犯了什么王法,被朝廷给查出来了?!
想想孙绍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可能!
心中忐忑,但孙绍宗表面上仍是不慌不忙,笑着问道“魏伯,到底出什么事了,这大晚上的还要劳烦您老过来喊我?”
“二爷!”
老管家急道“衙门里来人,说是工部侍郎葛庆峰突然横死家中,让二爷您即刻赶过去勘查究竟!”
“嗐,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孙绍宗一听这话,顿时把整颗心放回了肚里,嘻嘻笑道“那葛侍郎跟咱们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的,死便死了,值得魏伯您如此紧张?”
“二爷!”
魏立才见他颇有些不以为然,忙又道“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六部堂官,如今突然横死,定是要有个说法的!万一破不了案,怕是……”
老管家虽然没有把话说清楚,但孙绍宗也已经明白,他大概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做了替罪羊,便笑着宽慰道“魏伯,旁的倒也罢了,这破案我还是有些心得的。”
“唉~要是一般的案子,二爷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可这案子……”老管家吞吞吐吐半响,才道“可这案子却是天狗作祟,上哪去查什么真凶?!”
天狗作祟?
也难怪老管家方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感情这案子竟还牵扯到了鬼神之说!
按照老管家的说法,那葛侍郎前年夏天在后花园里乘凉的时候,稀里糊涂被一条西施犬咬去了三根脚趾,事后葛侍郎勃然大怒,下令把家中所有犬类统统处死,又严令阖府上下再不许养狗。
这原本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自此之后,葛侍郎却染上了莫名其妙的怪癖,隔三差五便要将身边伺候的人赶去别处,独自一人在书房里过夜。
而每当这时,便会有犬吠声自书房内传出,时而欢快、时而凄婉,只听的人毛骨悚然!
事后有人壮着胆子问起此事,那葛侍郎却总是疾言厉色,坚称自己没有听到半声狗叫。
后来这事情在街头坊间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葛侍郎是被天狗附了身,怕是早晚要遭报应——这不,今儿晚上报应就真的来了!
第48章 兴隆街天狗噬心事件【上】
天色还未曾大亮,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便踏碎了兴隆街的宁静。
不过这附近的住户们也早已经习惯了——毕竟打从半夜三更起,街面上就乱纷纷的,片刻也没个安宁。
眼见前面竖着白幡,又影影绰绰围了许多人,孙绍宗情知是到了地方,便稍稍放缓了马速,朗声通名道“本官是顺天府刑名通判孙绍宗,这门前是那个主事?”
“孙大人,您可算是来啦!”
话音未落,那人群中便闪出一个绿袍小官,却正是那刑名检校周达,就见他斜肩谄媚的凑了过来,牵住缰绳道“方才府丞大人催问了好几次,您要是再不来,下官可真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自从接风宴上被当成了替罪羊,这周达便干脆赌气投靠了孙绍宗——反正他是从刀笔吏中选拔上来的,本身也算不得什么正经文人。
孙绍宗虽然一直没表态,却也并未阻止他以门下走狗自居。
“府丞大人?”
孙绍宗闻言却是眉头一皱,这案子往大了说,该由府尹韩安邦亲自处置,往小了说,也该是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治中刘崇善出面,却怎么会落到贾雨村头上?
周达见他皱眉不语,便隐约猜出了缘由,忙压低声音解释道“贾府丞昨天刚搬到这兴隆街上,就在葛侍郎家隔壁。”
这倒霉催的!
但凡晚搬来一天,这案子怕也落不到他头上!
孙绍宗一时有些无语,只以为贾雨村是衰神附体——却不知道这事儿的源头,其实还在他自己身上。
当初要不是有他帮忙,贾雨村到京赴任的时间还要往后推个三、四天,搬到兴隆街更是要等到二月中旬,正好错开了这桩惊动一时,又糊涂了结的奇案。
现在嘛……
孙绍宗跟着周达,匆匆赶到葛府书房时,便见贾雨村负手站在被撞开的大门前,脸上黑的像是涂了层墨汁,那眉毛、那鼻子、那眼睛,全都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周遭一丈简直是生人勿进!
也就是看到孙绍宗出现,他脸上才显出几分喜色,也不顾周达、赵无畏等人在场,上前一把扯住孙绍宗的袖子,激动的道“贤弟,这次无论如何你也要帮老哥哥一把!”
孙绍宗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新官上任就遇到如此大案,如果能破案的话自然是风光无限,可万一失了手……上面责罚倒还罢了,主要是失了颜面扫了威风,以后还有什么资本与那韩安邦抗衡?
不过这案子的基本情况孙绍宗都还没掌握,哪里就敢胡吹大气?
也只能郑重其事的承诺道“府丞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务求查出此案的真相!”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贾雨村连道了三声‘那就好’,手上却忘了放开孙绍宗的袖子,足见他此时已经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
不得已,孙绍宗只好又道“大人,能否让下官先去案发现场勘查一番,再询问一下当事人?”
“对对对!”
贾雨村忙指着东侧的屋子,道“赵无畏,快带孙通判去勘查现场;周达,你去把那几个证人统统喊来!”
孙绍宗这才得以脱身。
他却不忙着进门,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葛府书房的布局——大户人家的书房,往往还是主人起居会客之所,这葛府也并不例外。
居中是一间精致典雅的花厅,西侧是真正的书房所在,而案发地点,正是东头的卧室之内。
孙绍宗走到卧室前,立刻发现那房门也是被人硬生生撞开的,从地上那根断裂的横栓来看,原本应该也是处于反锁状态——就和花厅外间的房门一模一样。
密室杀人案?!
孙绍宗心中便是一紧,他之前破的那几个案子,虽说凶手也都做了遮掩,但毕竟是事后仓促而为,因此还是残留下了许多线索。
但这种密室谋杀案,一般却都是凶手精心策划而成,现场往往都会被仔细清理,破案难度要远远大于普通案件!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让孙绍宗颇有些在意,按照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经验,但凡这种套间,一般只有外间会上锁,为了方便丫鬟小厮半夜进去伺候,里间甚至连锁具都不会装。
而这间卧室的房门上却特意安装了锁具,而且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出这门锁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那么这里外两道门锁,到底是预示着安全感的缺失,还是为了掩藏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心里思索着,孙绍宗迈步走进那卧室之中,还不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便觉脚下湿漉漉的一片。
地上积了一层水?
孙绍宗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门口左侧不远处,正摆着一只空空如也的浴桶。
而就在那浴桶不远处,一具肥硕的尸体斜倚在秀墩上,胸腔豁开了个巨大的口子,里面却是‘清汤寡水’,并无多少脓血积存。
那伤口处的皮肉更是粉嫩发白,分明是死后被反复冲洗过的模样!
啧~
这下恐怕更难找到线索了。
孙绍宗为难的嘬着牙花子,目光却又突然一凝,忙凑到尸体前仔细观察,果然发现那胸腔里肝、脾、胃、肾俱全,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心脏!
“这是……”
孙绍宗小心翼翼的捻起几根主血管,看着上面那参差不齐,又似乎被大力撕扯过的断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颗不翼而飞的心脏,竟是被牙齿撕咬下来的!
紧接着他又在那尸体的衣服褶皱里,发现了更加让人惊恐的佐证——一小团被咀嚼过的碎肉沫!
难道那颗心脏已经被凶手吃掉了?!
这种极端变态的行为,究竟是源于刻骨的仇恨,还是为了掩盖什么重要的线索?!
孙绍宗沉吟半响,这才将那心脏碎沫交给了赵无畏封存,抬眼继续打量这现场的情况。
窗帘?
这卧室里竟然还装了厚厚的一层窗帘?
要知道这年头用的都是纸窗,白天从外面都看不清楚,就更别说是晚上了,因此很少有人会额外加装窗帘。
孙绍宗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挑开那紧闭的窗帘,上上下下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那窗户也都是反锁着的。
考虑到尸体就在窗台左近,案发之后,凶手应该不太可能有机会反锁窗户,可见房门被撞开之前,这里的确正处于密室状态中。
而且通过这层额外装设的窗帘,孙绍宗也进一步确认了,这葛侍郎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而这秘密,十有七八就是他的死因!
“大人!”
赵无畏见孙绍宗在窗前愣神良久,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您不妨先看看那气窗上有什么。”
气窗?
孙绍宗也早看到了西北角上,还有个敞开的气窗,不过那窗口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比说成年人了,怕是连小孩都钻不出去,因此便没急着去查看。
此时听赵无畏主动提及,又见他满面惶恐之色,孙绍宗倒真来了兴趣,上前垫着脚打量打量了几眼,立刻‘咦’了一声,从窗棱上捻起几根花白的毛发,沉吟道“这好像是……”
“狗毛!”
赵无畏颤声道“老爷,这绝对是狗毛没错!您……您说该不会真是天狗作祟吧?!”
第49章 兴隆街天狗噬心事件【中】
天狗作祟?
孙绍宗将那十几根狗毛依次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小心的捻成了一小撮,放在手心里仔细打量了半响,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不屑之色,嘴里却是半句口风不露,只将那狗毛丢给赵无畏保管,便又一寸一寸的搜检起来。
赵无畏见孙绍宗并未将‘天狗作祟’的说法当一回事,便忍不住跟在他身后,碎嘴子似的嘟囔道“老爷,这案子当真邪行的很!”
“听说昨晚上那葛侍郎又把身边的小厮、丫鬟全都赶出了院子,独自一人待在这书房之中,结果到了将近三更时分,就听这屋里传出阵阵凄厉的狗叫声,而且是一声惨过一声!”
“葛侍郎的家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才凑了十几个人,撞着胆子过来探问究竟。”
“他们刚到了院子里,那狗叫声就停了下来,可无论他们在外面怎么呼喊,里面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无可奈何之下,管家和葛府的大公子才下令破门而入!”
“谁知进到这卧室之后,就发现葛侍郎已经横死当场,房间里不见半个人影,一颗心肝还不翼而飞!就只有气窗上落了几根狗毛,您说这不是天狗索命,还能是怎得?”
听到这里,孙绍宗忽然把头从浴桶里拔出来,正色道“你能确定,那狗叫声是众人进了院子之后,才突然消失的?”
“那可不,十几个证人都这么说!”
赵无畏眼见自己的话终于起了作用,忙又添油加醋的道“您说这事儿邪性不邪行?!要么那凶手是个会飞天遁地的妖人;要么就是天狗吃掉了葛侍郎的心肝,然后又从气窗逃走了!否则的话,被这么多人堵在里面,怎么可能凭空消……”
一个消失的‘失’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孙绍宗二话不说,直接扑到了门后的角落里,将那地板、墙面全都仔仔细细的勘查了一遍。
赵无畏也巴巴的凑了过去,可把眼睛瞪出了血丝,也没发现这门后有什么蹊跷之处。
正怀疑孙绍宗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却见他啪的一击掌,兴奋道“走吧!先跟我去见一见那几个证人,顺便再给咱们府丞大人吃上一剂定心丸!”
说着,径自走出了这满地狼藉的卧室。
定心丸?
难道这案子又已经告破了?!
赵无畏心下骇然,一时间都忘了要跟上去——虽说他对孙绍宗的破案能力非常信服,可眼下这宗案子却明显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莫非……
孙通判和那‘日断阳、夜审阴’的包龙图一样,连妖魔鬼怪都能缉拿审问?!
因为慢了这片刻功夫,等赵无畏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孙绍宗正对着贾雨村和葛府众人侃侃而谈
“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两个非常明显的证据。”
“首先,是气窗上的几根狗毛!”
“其次,是死者不翼而飞的心脏!”
说到这里,孙绍宗停下来环视了众人一圈,这才又继续道“根据我方才勘查的结果,那颗心脏应该是被凶手用牙齿撕咬下来,然后直接吃进了肚里!”
“天狗!一定是天狗吃掉了老爷的心肝!”
孙绍宗话音未落,便见一个披着貂裘的中年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那鬼东西整整折磨了老爷一年半,我就知道终究有一天,老爷要死在那鬼东西手上!”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