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皮的皮
曹查理挑了挑眉毛,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观察着沈建南的反应,冈本浩一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是合道的武士,静静盯着茶杯的茶水。
至于沈建南,这厮时而揉着新川雅子的五指,时而和她五指紧扣,时而不动声色在她结实的腿上画着圈圈。
直到......对上了卢树的眸子。
沈建南抓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清香之味扑鼻而来,令人闻之神清气爽,一口咽下,就连夏日炎炎都消散了几分。
“老曹这合同制定的不错。”
“曹君。恭喜你。今年半年奖肯定要加不少。”
“谢谢。都是老板慧眼如炬,才思敏捷,博学多才,我只是润色了一点点而已,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
大老板一锤定音,冈本浩一和曹查理顿时松了口气,一个奸笑着,谦虚着,但脸上的嘚瑟根本就没去掩饰,一个一本正经板着脸,但说出来的话全是马屁。
卢树,就像是脊背里的骨髓被抽走一样,身体一下子拘楼起来,整个人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人,真的能想信任么?
他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的?
以第一资本现在的势力,到处都是机会,完全可以去国外发展,为什么还要在自己人身上敲骨吸髓,剥削那些为九鼎付出一切的人!
夏季的天气很热,沈建南说的可以让孩子继承卢家姓氏,更是激的卢树全身血液都在到处奔腾。
但现在,他却感觉到一种寒冷,一种渗入骨髓的寒冷。
出尔反尔也罢了,但这种人,心里连家国血脉之情都不去念及,在利益之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如果是为了讨生活还情有可原,如果是利益之争也情有可原,但天府为之付出了一切,接受天府的资产,已经裁掉了几千人,导致了多少个家庭,一下子断了收入,甚至连病都看不起,如果再将现在的天府敲骨吸髓,那天府接受的老弱妇孺,将来可怎么生存。
明明可以双赢获得更好的结果,却要连跟都斩断,恐怕恶魔也过如此了。
如果......
卢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望着那张英俊的脸,那张全是浅笑的脸,心里只有无尽后悔。
他对新月,有几分是真的?
还是......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时间,总是在指缝中溜走。
当夕阳西下之时,红色的太阳,照的整个沈庄染上一层朦胧的红色。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谈完,曹查理和冈本浩一对视了一眼起身朝沈建南打了招呼联袂而去。
沈建南站在余晖之中,任由最后的日光沐浴着,通红的颜色洒在他身上,让他就像是沐浴在血的世界。
二战,改变了世界的格局,而冷战,却促使了地球村的格局再一次不可逆转的转变。
从政治角度上来说,无论是北约还是欧共体,都是对抗苏联红色卢布,但随着苏联的全面瓦解,卢布分崩离析,欧共体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制约美元的最强对手之一。亚洲市场,有日元的强势,欧洲市场又有埃居的出现,美国又和苏联的冷战,自身也陷入了枯竭之中,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元气,又怎么可能任由欧共体做大下去。
现在,霓虹已经认怂,苏联的霸权也灰飞烟灭,那欧共体的联盟,就成为了美国的最大的潜在威胁。
大势如此,身在洪流之中,能够做的,也许还可以更多。
哗啦啦——
中原的夕阳,相比南方要更加的漫长,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哪怕是已经快七点,太阳的余晖还照耀在大地上。
弯弯曲曲的清澈河流,鱼虾在其中自有的追逐,偶尔,有一尺多长的小雨搅动水面,让透明的河水,闪过一道银色的光芒。伴着溪水,踩着青翠欲滴的蚂蚁草,随着一阵傍晚的清风吹拂,令人感觉到一阵清爽。
“哥。还记得六岁那年咱们家里没了吃的,我饿的前胸贴后背。要不是你从阳澄湖抓回来一大堆螃蟹,可能咱们就得饿死了吧。”
“你还说,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整天喊着螃蟹吃够了。不想吃,让我去抓黄鳝。害我弄的一身泥巴,到家被你嫂子一顿臭骂。”
“哼哼——要不是你去抓黄鳝,咱们后来怎么能卖黄鳝赚钱呢。”
“......”
一段白色的新建石拱桥上,许久未见的卢家兄妹,站在一起欣赏着傍晚的乡村风光,听着河水的流动声,闲聊着小时候的童年趣事。
卢新月全是憧憬和回忆之色,白嫩的脸上挂着浅笑,如月的眸子眯在一起,笑起来,洋溢着幸福和欢快,看起来美极了。
卢树张了张嘴,几次想说什么,但最终,却狠不下心去问那些话。
第五十二章 卢九皮
长兄如父。
含辛茹苦将妹妹养大,在卢树心里,卢新月的地位,其实跟亲女儿没什么区别。现在,妹妹看起来,很快乐,那不由自主洋溢着幸福,让他不忍心去将心里的那份担忧表达出来。
总不能说,你男人可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吧。
或者,你男人可能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他有可能是在利用我们。
什么都不能说。
看着卢新月洋溢着笑容的脸,卢树心里不禁一叹。
有些缘,是善缘,有些缘,是孽缘。
如果不是当初他想从学校里找一些希望,也许,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
钱,真的那么重要么?
一时间,卢树不由有些茫然起来。
卢新月心思何其剔透,就是真正的七窍玲珑也恐怕就她这样了,在卢树说想跟她一起走走的时候,她就猜到卢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不方便当着别人面,还要避开沈建南,凭着感觉,卢新月的直觉告诉她,恐怕,自己大哥是对自己的男人心生恐惧了。
想笑,也有点想气。
那个家伙,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和无情,确实很容易让人感觉恐惧,如果不是彼此交融,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会对他的没有底线的无情感到寒意。
以前,卢新月也是这么觉得,她能够敏锐感觉到沈建南渗透灵魂深处的淡漠,简直就不像有血有肉的人。
但现在嘛——她哪不知道,那钢铁一样的身体下,全是炽热,那滚烫和炽热几乎能够融化人的灵魂和身体,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比他更有情的人了。
家国天下,九鼎传承。
想着沈建南靠在自己身上说的秘密,卢新月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连宋晓丹都不知道。
哗啦啦——
流水从石拱桥下的渠道流过,弹奏着自然的乐章,看着妹妹脸上的笑容,卢树的心越来越纠结。
无情之人,一切皆为利。
这种人,在卢树的半辈子里见过太多太多。
现在,卢家有他在,有九鼎饮料在,还需要他四处奔波,新月也还年轻,那个混蛋可能不会表现出什么。
但如果九鼎会飞严密,新月年龄大了,那天知道他说过的话还算不算。
天下一,说好的百分之二股份一个破产没有了,现在的九鼎,什么约定都没有,将来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万一......
“新月......”
几番挣扎,卢树张开了嘴,但话到嘴边,又再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卢新月不由一笑,这个世界上,能够将自己表情完全控制的人不多,沈建南这个混蛋就是其中一个,但自家大哥,在情绪上,跟那个混蛋相比,还差了很远很远,无耻程度,也要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许,那家伙说的是对的。
这个世界,要想成功站在人上,就要比所有人的人都更加无耻才行,但可惜,大哥是永远都学不会这种无耻。
卢树不会读心术,哪里会知道,卢新月心里在想什么。
几番挣扎,他还是觉得,有些事要先给妹妹做一个思想准备比较好,有所准备,万一该来的来了,那也许就容易接受一点。
“新月。你说公司这次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哥。你知道么,以前我们脚下就是几块破石头,一下暴雨,河水漫过石头,想去隔壁村里上学,大人就只能冒险把孩子背过去。”
“看见那边的两层楼房没有,就是那栋。绿色墙底的那栋,以前,那里有三间瓦房,下雨,还会漏雨,里面的桌子,上面都是蛀虫留下的坑洞。周围家里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
“......”
两层小楼,在约莫几百米的对面,很清晰,不算很大,连在一起,应该只有三十多米长,院子里,可以看到一些篮球架什么的。
卢树怔了一下,片刻,领悟了卢新月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那学校是他建的?”
“嗯。是他找到我们学校校长,校长又通过关系绕道了诸葛市教育局批复的。挂的名是华海附属小学。”
“不是叫沈建南小学?”
“不是。”
“.......”
卢树的搓词不由为之一顿,建学校,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就像申城,包玉刚名下的各种中学和小学,成为了申城的重点小学。
可是,捐款不留名,为什么?
“那他图什么?”
图什么?
卢新月眼睛眯了眯,笑着,嘴角不由骄傲的扬了扬。
“哥。你知道织月下午和阿姨去哪里了么?”
“......”
“他们跟九鼎慈善基金特意从香港请来的大夫,去隔壁小黄乡给人看病了。诊断是全免费的。治疗,只有一个条件,如果预算较高,病人家属可以跟第一国际资本旗下的第一矿业签署一份劳务合同,到国外打工赚钱,将来,治疗费从工资里扣。”
第一矿业?
你马屁,这货什么时候又弄了个加布你咧马甲。
如果卢树知道马甲是什么意思的话。
不过,卢树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第一矿业这个新的马甲上,而是发起了呆。
赞助小学,还有免费治疗,这种事,真是沈建南干的?
那种抽骨吸髓的家伙,居然会干这种好事?
“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吧,那家伙在外人眼里淡漠、无情还很无耻,但我知道,他的心其实很软。那些,都是他坚硬的外壳。”
“我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天府,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将来,你就会知道,这么做其实很有必要。也许,有人会骂我们是卖国贼,是剥削农民的资本家。但我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
痛!
一种酸楚,带着一丝痛,忽然划过卢树心口。
外人。
自家妹妹嘴里的那个外人,说的不是就是他么。
还有,明明知道,却不肯告诉自己,这还是那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么。
想生气,一时间,卢树又不知道该生什么气,女大不由娘,更别说他这个哥哥了,有了男人忘了娘,现在,他这个哥哥,已经算是外人了。
卢树几次张了张嘴,想要问,但最终还是没有再问。卢新月没必要撒谎,这些事,撒谎也没有什么意义的。
等等——
如果针对天府是新月说的那样,那岂不是......
砰砰砰——
卢树有些心灰意冷的心脏,逐渐加速跳了起来,喉咙也不由自主蠕动了一下。如果那家伙并不是真的无情,那他说过的话,岂不是有可能真不是骗人的。
“新月。沈...他说,将来你们有了孩子,第一个男孩,可以让孩子跟我们姓卢,是不是真的。”
我的哥啊,你能不能再笨一点,那家伙的鬼话你都敢信,要不是有你妹妹在,你真是要被人卖了帮人数钱都还不知道。
卢新月那个气啊。
沈建南根本就没说过这件事,摆明了,是在开口头支票忽悠卢树。
但卢新月能怎么办,她只能脸上一红跺了跺脚撇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