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皮的皮
利差,百分之四点多。
上帝啊!
这怎可能。
砰砰砰——
对市场的敏锐,让伊布拉西莫维奇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财富在向他招手,他匆忙丢下报纸,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德国的号码。
很快,电话被人接通了。
“喂。你好,我是罗伊斯。”
“罗伊斯。德国现在的基准利率是多少?”
“兹拉坦?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百分之五点六,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伙计。听我说,我发现一个发财的机会。芬兰现在的基准利率只有百分之一点五。但芬兰马克执行的是盯住汇率制度,我打听过了,现在芬兰银行朝外拆借的利率,优质资产,利率只有百分之四点五。想想看,如果我们朝芬兰借来一大笔钱,存到德国银行,每年可以赚到多少钱?”
“......”
九十年代初,互联网还在萌芽初期,信息在一秒钟传遍全球并且令所有人都知道,还是一个梦想,所以,不同的层次之间,会存在一个信息差。
但如果这种信息差被人抹平,并且彻底撕开摊在所有人面前呢?
芬兰爆炸了。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人丢入了一个超级炸弹,瞬间引爆。
第二十章 势
一百块,多出四块五,看似没什么。
但十万块多出百分之四点五,就是四千五,一百万多出百分之四点五,就是四万五,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钱,而且还没有任何风险。
微不足道的百分之四点五,足以令修女都疯狂。
圣芳济会修道院,建立在十五世纪中期,神圣的十字教堂经历了数百年战火和风霜,在这里依然存在。它是典型的北欧木制建筑结构,尽管在十七世纪遭到火灾的破坏,它仍然保留了古代建筑的风貌。
修道院某间别苑,一袭黑衣白袍的修女乌利·科斯金和神父Sauli Koskinen上演着北欧神话中芙丽雅和众多男神相同的关系。
别苑很清幽,扬起修女服的乌利·科斯金就像是身披战甲的女神,接受者神父Sauli Koskinen挥洒的光辉。谁也不会想到,在神圣而又威严庄装的修道别苑,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一幕。
不过,对于芬兰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荒唐,北欧神话中,本来就是他们的信仰。
五分钟之后。
Sauli Koskinen收好十字架,整理着衣服。
“乌利。有信众告诉我,把钱拿到德国的银行存起来,可以比在芬兰每年多获得百分之四点五的收益,真实该死,我以前居然不知道,每年损失了多少钱。”
“老天。这是真的?”
“我也不敢相信,但我和德国的朋友聊过。确实是真的,一会,你去将我们的钱取出来到芬兰银行换成德国马克,我去不太方便。”
“......”
Evli Bank PLC、邮储银行分离出来的阿克提亚储备银行,奥兰银行、芬兰商业银行,suomenpankki银行,芬兰Sampo银行,Aktia银行,Pohjola银行,邮政银行......
消息的扩散,具有病毒一样的扩散性效果,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从国外的朋友、亲戚或者同学口中知道了德国和芬兰的利差,在弄懂利差和汇价之前的关系,知道消息的人都疯了。厨师走进了银行大厅,伐木工拿着银行卡走进了银行,医生拿着存折走进了银行,就连修女也拿着存折和银行卡走进了银行。
很快,芬兰银行业就感到了不对劲。
一个银行出现异常的存贷基差可能是正常现象,但所有银行都出现异常的存贷比偏差,绝对有问题。
啪、啪、啪——
赫尔辛基,芬兰央行。
皮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急促在三楼的走到响起,从脚步的急促和没有章法可以感觉的到,皮鞋的主人心情非常惶恐,
雅嗯.克莱宁,芬兰央行外汇局主管,早上上班没有多久,他收到了各大银行传来的异常消息。
有许多民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从银行取了钱就排着队拿着钱到各大银行兑换外汇,经过调查发现,这些民众居然都是要拿着钱去德国。资本是一个国家,经济稳健和增长的直接变量关系,如果大规模资本流出,用屁股都想的到,只会让现在芬兰的经济变得更加糟糕。
作为外汇局主管,雅嗯.克莱宁的职责就是监察外汇流动,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他马不停蹄就赶到了央行。
三楼,行长办公室。
雅嗯.克莱宁停下脚步敲了三下行长办公室,没等里面回答,他就急不可待推门走了进去。
“安宁阁下。出了大问题,许多民众都在排队兑换外汇,而且趋势还在继续上升,如果不快速控制,我担心外汇储备很快就会耗尽。”
办公桌后,行长安宁拿着一份报纸,脸色阴沉如水,听完雅嗯.克莱宁的话,他将报纸推到了桌子上。
警惕芬兰马克存在的贬值危机。
作者:沈建南。
“经济是一种财富交换的方式,数百年的经济市场表明,在经济运转中,总会存在起起伏伏的波动,我们称之为经济周期。
芬兰劳工部门的统计数据:第二季度,全国失业率增加了百分之五,达到了百分之十五。”
“......”
全是芬兰在最近一年公布的各种经济数据,从客观上来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和不真实。
但作为央行职员,雅嗯.克莱宁如何看不出这份报纸所包藏的祸心,一眼他就看出,这篇文章完全就是避重就轻鱼目混珠以移花接木的手法,将坏的问题以放大镜曝光,而将改变和向好的可能通通抹杀。
沈建南!
“这混蛋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
“你往下面看。”
“我们很不希望看到芬兰因为经济的危机而陷入到货币的危机中。”
“......”
“但我们不得不提醒芬兰央行,现在需要看清现实,来避免更大的危机发生。”
“......”
“我希望芬兰央行能够尽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且尽快改变现状,作为一名投资者,我非常不希望看到芬兰的经济遭到重创。”
沈建南:俄罗斯格曼投资管理首席分析师,俄罗斯卡曼迪投资管理首席投资顾问,香港第二联合投资基金管理人,其管理的基金在1991年度,获得了百分之两百的回报,长期专注于国际经济金融研究以及货币领域,有丰富的理论研究和市场经验。
砰!
雅嗯.克莱宁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文章最后的那些话,把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该死,该死的混蛋!无耻至极。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家伙,他想干什么?格曼投资和卡曼迪都是什么情况,还有这个什么香港第二联合。”
相比雅嗯.克莱宁的愤怒,安宁要冷静的多。
他也很清楚,雅嗯.克莱宁在愤怒什么,因为问题,他们早就知道,可是却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这篇报道表面看,是在提醒芬兰央行做出改变,但实则,是在质疑芬兰央行的无能,是在否定芬兰央行做出的努力,是在看空整个芬兰的经济。
目的,就跟这篇报道的标题一样。
警惕芬兰马克贬值的危机,将着一句话换一个排列再加上一句,就是这篇报道真正的目的。
危机,警惕芬兰马克贬值。
这根本就是做空芬兰马克的宣传造势!
第二十一章 黔之驴
何为势
老子说:“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局势、形势、态势、姿势、情势、国势、水势、火势、风势、伤势、时势、运势、走势、涨势、跌势;再到,权势、地势、山势、势力。
这是一个令人着迷的词,从古到今,人们一直都在使用它,觉得它不可或缺、无可替代,但又拿不准它的确切涵义。
势数之中,鲁连仲用“关门”打了一个比喻:“势数者,专譬若门关,举之而便则可;以一指持中而举之,非便,则两手。不关,非益加重两手,非加,罢也。彼所起者,非举势也。彼可举,然後举之,所谓势数。”
这是一个哲学内涵概念,概而言之,可分两点:一是"势理",二是"势用"。
它包括:势位、势能、势力、势利、势治、察势、属知势、逆势、顺势、用势以及势能与势位的转化。
势可为而不可为。
就像举门插,手放在合适的地方,一根手指就能举起来,但放的位置不对,两只手也无可奈何。
磅礴激流可为势,日月变化可为势,有静到动可为势,滚滚人心也可为势。
故,鬼谷子言:因人导势,只因人心可用。
芬兰的问题,出在经济下行上,经济下行的问题出在贸易出口上,而贸易出口的问题又出在苏联市场的剧变中,一连串的因果关系,组成了一条繁而周密的线,却又让人无可抗拒。
在雅嗯.克莱宁的愤怒中,安宁皱眉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是他无奈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财富增加,如果是过去,普通民众不懂,以芬兰的德国马克储备,完全可以支撑少部分资本的流出,为国家的经济低迷和未来,争取很长一段寻找机会的时间,可是那篇文章,却像是毒药,在浇灌着人心之中对财富的追求。
普通民众还好,更可怕的是,那一篇文章,包藏着的祸心,安宁几乎可以肯定,随着那篇文章在全球发酵传递,恐怕很快就会像是鲜血一样,将全球的投机者和金融大鳄的视线吸引到芬兰。
该死的!
安宁忍不住诅咒了起来。
在他的计划中,已经考虑过,如果欧共体可以拖延德国加息的脚步,那么将会为芬兰下行的经济带来重生的机会,只要整合资源,开拓新的市场,芬兰很快就可以从低迷的经济之中脱离出来。
即便是德国不受影响继续加息,以芬兰的技术,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加入欧共体,就可以让经济平稳过度苏联市场带来的冲击。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梦幻泡影。
民众会带着财富离开芬兰,那篇文章的攻心之言,还会让全世界都注意到芬兰的困境,一旦有人发现其中的机会朝芬兰央行大笔拆借资金卖出,那芬兰恐怕会直接被打入到地狱中。
只是作为一个开放的国家,芬兰又不可能不借钱给别人。
该死的混蛋!
几番考虑,安宁松开太阳穴,阴沉着脸严肃凝望着雅嗯.克莱宁。
“雅恩。我们现在面临着一个很大的危机,如果不能将那篇文章带来的攻击消化,这个国家可能会陷入到地狱里去。”
“......”
雅嗯.克莱宁的脸上同样很不好看,在邮储银行拆分之前,他曾经亲眼见过银行挤兑有多么恐怖。
数不清的人拥挤在一起,你踩着我、我踩着你,如果不是政府果断出手解决了问题,恐怕很多人都会死在其他人的践踏中。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在银行挤兑事件中,被活活践踏至死。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银行挤兑,只要中央银行在,还能够解决,可一旦所有人都挤汇,以芬兰现在的马克储备,恐怕根本就无法再维持盯住埃居的汇率制。到那时候,一旦汇价失守,国家的财富就会在挤兑中化为飞灰,芬兰要走出困境的希望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幕幕无法接受的惨状,不由在雅嗯.克莱宁脑海里浮现了出来,他忍不住咆哮道。
“该死的。那些平民难道不知道他们在自杀,他们会将我们这个国家拖进地狱的。”
安宁苦笑不已,从道理上来说,雅嗯.克莱宁说的确实没错,如果所有居民都将自己的财富留在国内,再强大的外力,他都有信心抵御。
当年,不可一世的德国,在芬兰这块土地上失败了;令人恐惧的红色苏联,也没有打败芬兰人骁勇善战的心。只要所有民众万众一心,安宁相信,哪怕是全球所有资本在那篇该死的文章中想要进攻芬兰,他也不会有半点但又。
只是,战争看的见血,金融战争却又看不见血,在可以看到的利益下,谁也不可能让所有人万众一心。
是谁创造了金钱?
魔鬼么?
安宁恍惚了一下。
啪啪啪——
一阵毫无章法的脚步声忽然从走道传来,接着,一个人满头大汗从外面冲进了办公室。
“安宁阁下。我们发现有大规模资本在流出,今天上午,英国一家公司,以价值三千万英镑的证券资产想要朝我行抵押拆借等值的马克.......”
“......”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