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子边城
“救救我有人有人杀了我”
王振在这一刻还是清醒的,知道在这一刻是有人对他下了黑手。但在混乱的战场之中,死一个是多么常见的事情,即便他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即便是他最得英宗宠信,但此时此刻依然没有任何人在关注他。
一手捂着已经被割断的脖颈,似乎想要堵住那鲜血横流的口子;一手向上高举着,并不断的摆动着,似乎想要以此举来引起人们的注意。
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秒两秒三秒大约是七八息的时间过去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双眼中现出了灰白之色,脸上表现出了极强的不甘之意。
他不甘,自己明明是大权在握,怎么就倒在了地上。
他不甘,皇帝是多么的相信自己,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呢。
他不甘,会死的如此不明不白,便是死的时候连是谁下的手,都没有弄清楚。
他不甘,但他确实已经死了
王振死了。死在了乱军之中,根本没有谁会去注意他。即便是有人看到了,怕也只能是恨不得在其身上踩上两脚,以泄私愤吧。
相比于王振死在了冷锋之手中,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野却被冷锋给救了。虎芒和肖锋两人分别救下了两位尚书赶到了杨晨东的身边。
两相比较之下,邝野的衣着还好,精神面貌也算是不错。怎么说也是兵部尚书,应该有的气节还是存在的,不过衣衫上那记错了位置的衣扣还是表明,怕是在瓦剌大军“解甲投刃者不杀!”的口号之下,他也曾心乱过吧。
说来也是,死谁不害怕呢?面对着死亡的时候,人做出任何的反应都不为过,至少不能说是错误的,因为那往往代替了一种人的本能与本质。
邝野不过就是记错了几个扣子罢了,相比起王佐来说的确好了太多。因为我们这位户部尚书,此时长袍早已经脱下,只是穿了一件内衣而已,且还是皱巴巴的,十分的不合身,一看就是那种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衣服临时套在了身上。
对于王佐会有这样的表现,杨晨东一点也不奇怪。文人嘛,气节是应该有的,但是在乱军之中,受别人的影响,完全会乱了方寸,甚至做出一些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情也都是在合理之中的。
等着两位尚书被带到了杨晨东面前的时候,自然都是老脸一红,他们为自己现在的表现感觉到羞愧,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没有了,被好奇所代替。
他们好奇,为何在如此的乱局之中,这位不过是五品官的太子洗马并不慌乱,不仅如此,身边还站着十几二十位孔武有力的大汉。
相比于其它士兵的慌乱,这些人身体站得绷直,表情也是极为的严肃,双眼如矩一般的四处而视,那警惕之色分明就是告诉其它人,不要随意的走到这里,不然的话,后果会非常的严重。
两位尚书心中的讶意升起,脑海中跳出了很多为什么的时候,远处又来了一群人,他们的靠近让两人重新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要担心,是自己人。”注意到了两位尚书的表现,杨晨东轻声说了一句,这有如寒冬中的温暖阳光一般,顿时让他们的心神放松了下来。
远来的正是杨家新军中一营一连的冷锋们。在他们的保护下,刑部右侍郎丁铉、工部右侍郎王永和、礼部左侍郎杨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邓栗、太常寺少卿黄养正、太仆寺少卿刘容、尚宝寺少卿凌铸七位官至三品到四品的大人被带到了杨晨东的面前。
“就这些?”看着走来的这七个人,杨晨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问向着冷锋们。
“就是些人还算是完好,其它人的自相践踏而死,有的已经脱如光洁,分不清谁是谁了。”带队的一位冷锋排长打了一个立正说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砍瓜切菜
“也罢,能力有限,能救下这些人就已经很不错了。走吧,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去找皇上。”杨晨东的下鄂轻轻点动着。尽管第一套计划是要求救下三十名官员或是侯伯,可战场原本就是瞬息万变,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共救下这九人,以属不易了。
此时的九位大人都发觉出了杨晨东的不对劲,这位洗马似乎比任何人还要镇定,甚至他似乎还拥有一支人数不多,且战斗力不俗的精锐武装力量。
只是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此时是万不会有人开口去问为什么的。一个不爽,人家只需把你随手抛弃,怕是除了等死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了。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杨晨东带着大家向着皇上所在之地摸了过去。
原本大家与皇上是在一起的,可是战争一乱的时候,整个局势都乱套了,好在的是杨晨东早就安排人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做为早就预知这一切要发生的他,怎么可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丢下了朱祁镇这张重要的大牌呢?
相较于战场上的混乱,和四处脱甲脱衣和不抵抗奔逃者,朱祁镇所在之地却是十分的惨烈,虎贲和随行的小太监们地表现,他们可能是整个土木堡之变中唯一的亮点:被瓦剌的箭矢射成了刺猬,仍然死战不退,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身后那个被吓得浑身颤抖裤脚淌黄水的皇帝朱祁镇。
不错,这一会的朱祁镇完全失去了皇上的威仪,一身的金色战甲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此时正穿着一身内袍的他蜷缩在一个角落之中瑟瑟发抖。
后世史书曾记载,说是朱祁镇即便是被瓦剌大军所抓时都曾表现的多么镇定,多么英勇,甚至是一脸的正义,还敢喝斥敌人。可实际上并非是如此,这不过就是后来英宗重新当上了皇帝之后美化自己的招术而已,也只有杨铭“写”的《正统北狩事迹》把朱祁镇夸成了一朵花。事实上,《正统临戎录》和《否泰录》里的记载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如同刘定之在《否泰录》里的记载,土木之变,我们能看到三件事:第一、王振确实是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第二、朱祁镇根本就没有半点镇静;第三、官员们很无耻,锦衣卫(虎贲)很忠诚。
杨晨东与九位大臣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队瓦剌骑兵与虎贲和小太监们对杀的场面。
只是相对而言,被杀的都是小太监们,且等他着大家来到的时候,所有的太监尽数而亡,无一而剩,只有护卫将军樊忠带着十名余受了重伤的虎贲还在拼命的反抗。
尽管距离还尚远,大家都可以看的出来,怕是在晚上一会,连他们的皇帝都要成为瓦剌骑兵的俘虏了。
九位重臣以及所有的杨家新军,此时目光都落到了杨晨东的身上,这一刻他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所有人的希望都寄于他一身。
“冲过去,打开一条血路,但凡有反抗者,杀!”面色淡漠,话一字一句的由口中落出,倘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已经控制了大局的大将军一般。
事实上,现在他们只有百多人而已,但对面的瓦剌骑兵之数最少在三百以上。
九位大臣都用着狐疑的目光看向着杨晨东,他们实在弄不明白,此时此刻这位洗马大人依仗的是什么。相比之下,百名冷锋却是跃跃欲试。
说起来,这些人都曾受过战争的洗礼,有的即参加过邓茂七起义时的战争,也参加过小琉球岛之战。话说,倘若这些人不是实力超群,表现优秀的话,也不会成为一营一连的士兵了。一在很多时间都代表着最强的意思。
但不管他们参加过多少战役,打过多少的胜仗,可都比不得这一次,这可是在六少爷的面前表现呀。或许很多的冷锋穷及一生也没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但是现在,机会就出现在眼前,谁又不想好好的表现一番呢?
此时,一营长肖锋的作用突现了。做为军官,也是现任军队的领导者,在听到了杨晨东的命令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一排负责左翼,二排负责右翼,三排八班中间突进,九班负责保护各位大人的安全,十班负责断后。”
命令下达,百人一连的冷锋迅速展开了行动,有人向左,有人向右,还有人冲到了杨晨东等人的前面,只是短短十个呼吸都没有,所有人布署全部到位,其速度之快,行动之利索,让人群中兵部尚书邝野可谓是大开眼戒。
活了好几十年,多数都是在与分部打交通,大明军队的执行力和行动力是怎么样的,他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因为清楚和知道这些,才更看出了这支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军队的可怕。别的不说,仅仅是他们行动力这一点,便是他所见过的大明军队所不及的。就算是成祖在时的精锐军队,怕也难得拥有这般的表现,能够在危难之时井井有条,毫无一丝紊乱之意。
在几位大臣眼花缭乱之间,冷锋一连完成了战斗队形的分布,随后肖锋轻吐出了一个“进”字之后,大军开始向前突击,一步步十分的稳健,百名士兵也皆是目露精光,胆气豪生。
也就在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冷锋人人手中多出了一把漆黑的众人未见过的火器。随着火器一出,这些人似乎就与其融为了一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东西原本就存在一般。
进字出,百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着,一步步间缩小着他们与皇帝间的距离。
这支队伍的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不远处瓦剌骑兵们的注意。负责指挥大战的将军,在看到全场的大明军队都处于混乱之中,甚至自相践踏者甚多,逃跑者更多,投降者也有之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这样一支军队向他们主动靠近。顿时气的是火冒三丈。
依然着跨下的健马,这位将军丝毫没有将眼前的百余人放在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冲锋就可以彻底的击溃罢了,还引不起他什么兴趣来。“你们还有你们,去把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给我杀了,不要活口,通通杀掉。”
瓦剌将军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必须要给这些人以重击,让其它还胆敢反抗的人看一看,忤逆他们的下场为何。
“杀!”五六十名瓦剌骑兵,穿着异族的服饰,大呼小叫着骑着健马向着杨晨东这边冲了过来。
在骑兵的眼中,随着他们的冲击,很快就会有如狂风扫落叶一般的将来敌全数歼灭。尽管冷锋的手中握有着黑漆漆看似是火器一样的东西,但这样的阵仗他们之前就见过,大明军队中的三个火器营,足有一万五千人也未见怎么威胁到他们了,还不是大军一冲击,就丢盔弃甲了呢?
“小心呀,瓦剌骑兵很是勇猛的。”几位大臣看到对面的骑兵冲杀了过来,一个个身体颤抖,说出的话来都是带着一丝丝的颤音。
相比于大臣近乎恐惧一般的表现,百名冷锋确是目不转睛,一个个端起了手中的火器,按着平时训练那般,各自按着所站的队形,瞄准了相对应的目标骑兵。所有冷锋在这一刻都调节好了呼吸的节奏,只在等着一营长肖锋的射击命令。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肖锋做为指挥官,很是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没有因为对方骑兵的冲击而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在预估到对方距离一百步的时候,当下口一张,吐出了两上字——射击。
声音出即是命令下,当下几十声“叭叭”而轻脆的枪声响起,子弹呼啸出膛,似是带起了一丝的火光般直向前方奔涌而去。
便是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也是显得如此的整齐,好似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在开枪一般。这就是冷锋,杨晨东花了大力气训练出来的最强精锐,任何一位冷锋在高强度的训练下,在层层的考核之下,当真成为了一个个的兵王。
枪声呼啸而出,在看对面冲来的那些瓦剌骑兵,一个个就有如被狂风而席卷的小树一般,一个个向地上倒了过去。五六十人,竟然在这一刻无人不落马,所剩的只有五十六匹失去了主人的健马向这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