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子边城
“臣知罪。”金英与邓强连忙发声。而仅仅是这份可自称臣子的称呼来看,太监集团的权力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两人应答着,吕贵也不得不开口了,“臣知罪。”话是说了出去,却是慢了半拍,使得他的声音格外的引人注目。
“怎么?吕贵,你以为自已无罪吗?你们锦衣卫这一次就当真没有一点的过错吗?忠胆公突然进至到宣府,你的人可有报告?可有做出什么应对的方法?这一路出了宣府,还在经无数的关卡,你们锦衣卫又做了什么事情?罚你不应该?”
皇上突然生了气,并怒斥了声,吕贵头上的冷汗是一层层的流了出来。要说杨晨东到了宣府的事情,那里驻守的锦衣卫的确是知情的,可问题是还不等他们做出什么决定来,石万山在第二天一早就将杨晨东等人送给走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他们想要派人去跟踪的时候,早就没有了踪迹。
时值冬季,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地上的雪印很快就会消失不见,连人影都追踪不到,何谈去采取什么行动呢?
可是这些话吕贵又岂敢和皇上去说,那不正是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吗?这一刻只能老实的低着头,挨着训。此时的他反倒没有那么多的冤屈了,似乎他跪在这里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三人不反抗,不辩驳,渐渐的代宗身上的气也随之消了许多。“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们都知道了,现在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们谁来说,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这是要出招了。刚才表现的并不好的吕贵很快就抬起了头,用着发狠的声音说道:“皇上,把事情交给臣吧,我马上带人在京师周边布控,保证他入京师之前就是一具尸体,而且手脚一定会做的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
“神不知鬼不觉?”朱祁钰听后呵呵的冷笑着,“忠胆公的身边可是跟了两百多骑兵,且都带着先进的火枪,你真的能做到把那们全部的消灭,且不留下一点痕迹吗?”
“啊!这个...”一时间吕贵也不敢打保票了。雇佣军的厉害他是早就知道了,如果说只是对付一个人,或是几个人,出动锦衣卫的精锐,并非做不到。但是面对两百多的全副武装的骑兵,想要把事情解决了,那就需要动用不少的锦衣卫,或许一个千人队都不够。而一旦调动更多人的话,想要不让风声传出去,那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锦衣卫中,有着太多大臣的家人在其中任职,各部门也应该安插了人,想要调动这么多人手而避过那些人的耳目,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被代宗给噎了一下之后,吕贵就低头在那里不吱声,但这却提醒了金英,他受其点拔想到了什么,“皇上,忠胆公是不好动的,一击不中,我们就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但并不代表其它人那里也不能动。”
听着金英前面那些话的时候,朱祁钰的脸上还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可是听到后面的时候整个人精神就是一振,他知道一定是这位被看重的太监总管想到了什么,“哦,说说看。”
“我们虽然不能直接动忠胆公,但我们可以通过动其它人来试探一下他的心思,这样也可以间接的得出一些结果来。怎么说忠胆公也是杨荣大人最小的儿子,京师之中,与方方面面都有着扯不断的联系,就说他的兄长和姐姐们就有十余位呢...”
“不可,这样的举动太过明显了。”朱祁钰甚至不等金英把话说完,就直接的给予了拒绝。杨晨东是有兄长和姐姐们在京师,可动了他们与动杨晨东没有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此人大可以牺牲掉这些亲人,反过来北明什么也得不到不说,还容易把人也给得罪了。
金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尽管话被打断了,也并无不什么不快之色,相反还笑了笑道:“如皇上所言,的确是不能拿这些亲人说事,太过明显了一些,但有些人并不是他的至亲,倒是可以用来做做文章,至少可以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不是。”也没有让代宗等多久的意思,他就直接报了一个名字。
忽闻其名,这一次朱祁钰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然后目光落到了吕贵的身上,一幅询问般的表情。
之前表现的已经很不好了,怕是惹来了皇上的不悦。现在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吕贵怎么会错过,当下不断的点头道:“此人可以,他原本就是我锦衣卫的人,想要找他的毛病太容易了,但就是他的父亲是当朝...”
知道吕贵忌惮的是什么,朱祁钰很果绝的摇了摇头,“无妨,不是都说你们锦衣卫抓人不用问什么理由?不用看对方身份的吗?即是这样,还是照老规矩去做就是。”
“明白了。”吕贵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是聪明人,当下不断的点头道:“皇上放心,这件事情臣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终于算是有一个对策了,朱祁钰的脸上也终于放松了放多。无论怎么说,杨晨东此时回到北明京师来,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中,要担心的也应该是对方,而不应该是自已。
他也正好利用这个时候,来好好看看,这些大臣们内心中都是什么样的想法,他也好知晓以后应该重用谁,谁又会被靠边站,彻底的边缘化。
......
高升,锦衣卫百户,乃是锦衣卫镇抚使胡长宁大人的心腹加亲信。
依仗着胡家的关系,高升在锦衣卫中可谓是如鱼得水,与同僚们关系处得一直都是不错的。
这个不错也只是相对而言,任谁都知道,锦衣卫中家规极严,上一刻大家还可能在一起喝酒搂脖认兄弟,下一刻一道命令下来,两人就会打生打死。
虽然知道这个规矩,高升从不认为自已会有那么一天。先不说他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单就说托着忠胆公的福,胡家一直不缺钱,时常天外天贸易商行就会派人给他们送银子,送东西。他也跟着沾了光,银子是不缺的,不贪之下更让他的地位极为超然,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外面。
但就是自认清廉,没做亏心事的高升这一天早上迈步进得锦衣卫大门时,就看到四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将他围了起来。直觉上告诉他事情不妙,他便一边大嚷着自已的身份,一边想着要怎么样退出大门,另寻它法。
只是锦衣卫做事岂会想不到这些,还不等高升将想法付诸于事实之中呢,锦衣卫就围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地上,随后他的头上就被罩了一块黑布,带到了锦衣卫的诏狱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当逢午时,京师的大街还很热闹的时候,就见一队身穿飞鱼服、头带乌纱帽、腰系銮带,手握绣春刀锦衣卫们气势汹汹的穿街而行。这个阵仗也让不少的百姓甚至是一些官员们连忙让路靠旁,这可是锦衣卫呀,抓人不需要什么证据,甚至就是杀人有时候也不用讲那么多的规矩的。真不知道这一次谁得罪了他们,哪家又要遭殃了。
众人让路由得锦衣卫从他们的身旁走过,一些好事之人,还跟在了锦衣卫的身后走去,想要看一看究竟。随后不久他们就看到令他们惊讶的一幕,这一队锦衣卫竟然来到了礼部尚书胡濙的府前,大声的扬臂砸门。
第七百八十八章 再回杨家庄
胡濙做为百官之中现任年纪最长者,在整个京师之中人际关系十分的庞大,本人立身又正,可谓是德高望众了。真不知道锦衣卫是吃错了什么药店,竟然敢来胡家撒野。
百姓们自然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一些小官员们夹杂在百姓之中,却是一脸的惊恐。他们当然知道胡府代表的是什么了,平时里他们想与其套关系,根本不得法,便是想入胡家大门或是侧门都没有这样的资格,而现在锦衣卫要向胡家动手了,这是不是证明一场大风暴来要临来了,如果是这样,这就将涉及到他们接下来如何的站队,当然也是一个极大的机会出现了。
锦衣卫们并没有理会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是怎么样的想法,他们来此只是为了完成上面交给的任务。一通的砸门之后,门卫官刚将门开了一个小缝,二十余名锦衣卫便是一冲而入,一时间整个胡府内部也变得混乱了起来。
前院突然变得嘈杂,混乱之声不时入耳,正在书房中的胡长宁眉头一蹙,随后便放下正在练习书法的毛笔,大步由书房中走出,直向前院而至。
此时的前院之中,一众锦衣卫分列而站,把守着胡府通向外界的一条条通道,然后把头的一名锦衣卫百户便大声的叫着,“胡长宁可在,叫他出来见我。”
胡长宁不过是刚走到前院之前,耳中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这便大声的回答着,“胡长宁在此,是何人找我。”
说着话,迈着稳健的步伐,胡长宁出现在了前院之中,正看到在这里站着的一众锦衣卫们,当他看到一名胡府下人因为吓得乱跑,还被打倒在地上的时候,当下他便脸现怒气而问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难为这些下人们?你们的头领是谁?”
也不怪胡长宁如此生气,怎么说他也是锦衣卫镇抚使,一般的锦衣卫官员可还不放在他的眼中。
“是我。”锦衣卫走出一名百户官来,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胡长宁,确信正是自已要找之人,当下手袖就是一番,手中多了一些驾贴(锦衣卫拿人时的令牌),大声说道:“高升百户涉嫌贪污罪和渎职罪,由他所供,事情与胡大人有所牵连,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回去接受调查吧。”
“高升?高升怎么了?”一时心急,胡长宁不由脱口而出。
“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和你说。现在还请胡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位百户官冷眼看向着胡长宁,神色间露出了一丝蔑视和不屑之意。
胡家的确是豪门旺族,关系在京师之中更是盘根错过,便是皇帝大人也是说见就见的。若是一般的官员自然不敢对胡家人不敬,可这并不包括锦衣卫。
锦衣卫是什么人,那是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最大一个组织,他们只听命于皇上一人之令。若是他们要谁三更死,绝对不会到五更。这样的一个组织,又怎么会把胡长宁放在眼中呢?
再者,根据这位百户的分析判断,一旦被他们锦衣卫盯上的人,少有还能官复原职的。运气好也要被扒一层皮,官都当不上的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就算是现在得罪了对方,人家怕是也没有在报复起自己的能力了。
高升被抓了,竟然还供出了自己,还是贪污和渎职罪。入耳这些之后的胡长宁当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这一次分明就是被女婿给连累了。还记得父亲昨日还和自己讲,要低调,府中人无重要事情不要随便外出的,但他只是吩咐了府中下人,却是忘记了告诉亲信高升,忘记告诉他随便找一个理由不去官府当值,这就让人家抓住了痛脚。
“哎,还是自已太大意了呀。”心中一叹,胡长宁缓缓抬头,“好,我跟你们走就是。”
“如此最好。”百户官依然还是挺着胸膛,一幅理当如此的表情。
对于这位百户的趾仰意使,胡长宁并不以为意,而是想到了什么,套近乎的问了一声,“但不知大人姓名,为何以前没有见过你呢?”
“嗯?”被胡长宁这一问,这位百户神色就是一滞,有些不知做何回答。
“怎么?一个百户而已,就来我府中抓人,现在连姓名也不敢露吗?那回头老夫倒是要去皇上那里问问,抓人不要证据也就罢了,连姓名都不敢露?”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站在那里的百户,也打断他的犹豫和思考。
出来人的自然就是当朝礼部尚书胡濙。前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有锦衣卫杀到家里来找麻烦了,他这真当的主人又怎么会不露面呢?此时他不仅走出来了,还是一脸的怒气。显然,任谁眼见自己的儿子就要被抓了,怕也是无法能够心平气和吧。
百户一时间被胡濙的这种气势震到了,当下就脱口而出,“下官童赖见过尚书大人。下官是不久前从下面调回来的,这一次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尚书大人包涵。”
童赖之所以如此的客气,有一部分是受到了胡濙官威的影响,还有一部分是他想要借机而出名。想一想吧,去一位尚书府中抓人,抓的还是人家的公子,那是何等威风的事情。
做了这样的事情,确不留名,与锦衣夜行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可是一次打响自己名头的好机会,他断然是不想放过的,而借着这个机会露出姓名,想必以后任谁见到他童赖都要怵上几分吧。
童赖报了姓名,然后就抬头看向着胡长宁。胡濙的官威甚重,童赖无法去对视,但对你一个锦衣卫的镇抚使他总是敢正眼相看的。
“童百户是吧,这样,我现在就和你走一趟。”胡长宁语气甚为平淡的说着,然后回头向着父亲躬身行礼道:“父亲,孩儿这就随他们走一趟,您放心,没有大事的。”
“嗯,你且安心前去,为父自有计较。”胡濙同样是面色不变的说着。他当然清楚,有这样的举动,他也是受了鱼池之秧,分明是有人想要对付杨晨东,却不敢前去试探,这就找到了胡家的头上,想以此来探探杨晨东的口风罢了。
即是躲不过去了,倒不如好好配合一下,想来以胡家的名头在这,又没有犯下什么错事,锦衣卫也应当不会奈何自己的儿子。一旦等着杨晨东到了京师之后,他们在好好的研究一下如何的救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