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子边城
也不理会是不是有人愿意听，舍别这就自主的唱了起来，唱的正是苏州弹评，虽然说没有乐器的辅助，可即便是清唱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杨晨东一听之下，便大概确定了舍别的身份。
苏曲他是听过的，以前雪娘子和香娘子可是没少在他面前演奏过。舍别虽然受于嗓音的条件，但其中的韵味已经被他唱了出来，这就非常的不容易了。想一想吧，如果不是真的听过，甚至是耳濡目染的话，一位鞑靼骑兵，又怎么会去学这样的丝毫没有用的东西呢？
且仔细向舍别脸上看去，也可以发现他有些不同于蒙古人的地方，比如说肤色还有神彩都有似于不少汉人长相之地。更不要说，大明与蒙打了多少年的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事情多了去了。
对于母亲是汉人身份的事情不在有疑，杨晨东便轻点了一下头，“好，你的出身就先不用去考虑了。苏合将军说你能力非凡，又如何证明呢？”
“呵呵。”舍别轻轻一笑，“苏合团长抬爱，其实小的就是一个俘虏而已，哪里有什么能力。只是对于眼下的一些局势有着与其它人不一样的看法而已。”
前面的话不过就是客气之言，后面这个看法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也自然引来了杨晨东的好奇。“局势看法，说来听听？”
“是。”舍别十分郑重的答应一声之后，便即说道“白天的时候有幸见到了苏合团长，便先说起了雇佣军的事情。在罪将看来，雇佣军的发展壮大是必然之势，甚至是无人可挡的。”“原因。”杨晨东用着十分简练的语言问着。
“原因只有一个，忠胆公是真心为百姓着想，凭此足矣。”一脸的自信，甚至仔细看去，还有一股豪迈之情，舍别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纵看整个草原，甚至是天下，自诩为百姓者谋利者多不胜数，但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呢？”
“草原之上，各部落之间征伐不断，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后天他打你，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资源之争，为了金银之数而已。又有谁曾真心的为百姓想过，又有谁认真的考虑过百姓真正需要的就是和平呢？”
“在看大明朝廷。看起来地界万里，人口众多，地大物博。但有多少的百姓可以做到丰衣足食？是真正的心满意足呢？尤其是近些年来，大明分为了南北之后，当权者想的便是如何的一统天下，青史留名。他们建新军，尚军武，为了达到这些目的，只能与百姓争利，从百姓手中抢夺金银甚至是口粮，熟不知，这样做已经让他们失了民心，纵然有一天他们可以一统天下，但那也不过就是暂时的辉煌罢了，他们并不知道百姓是一国之根本，只有他们日子真正的过好了，心沉了下去，天下才会安定的。他们中，更多人早就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事给忘记在了脑后”
侃侃而谈，此时的舍别更像是一个老夫子在纵横天下大势一般，说出的很多东西都有理有据，即便是站在他两侧的虎芒和杨二等人也会不时的点头赞许着。
更不肖说座在首位上的杨晨东了。这还是他接触的将军中，第一位将民心放在首位之人。
以前也有说过民心，像是于谦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很在乎百姓的生活关心他们的想法，也因此，此人成为了赤嵌城的城主。事实也证明，此人把事情做的非常之好，解决了杨晨东的后顾之忧。而现在又出现了一位，可想而知，一旦杨晨东认可了此人的能力，怕是一样也会被委以重任的吧。
“不错。”不知何时，舍别已经停止了他的长篇大论，整个人的气势也是为之一变，重新变成了一个罪将的样子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幅任由发落的样子。但杨晨东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他终于明白为何苏合宁可不要自已给的好处，也要把阿木古郎给安葬好了，看来他也是看出了舍别是一个人才。
“嗯，舍别，你的确有着不同于人的见识，即是这样，尔愿意加入雇佣军吗？”杨晨东面色正然的说着。古时对百姓看的并不是那么重，虽然有不少人常常会说，可事实已经证明真正做到的并无几人了，这就更显的舍别之目光让人惊叹。
“罪将愿意。但罪将还有所请。”舍别此时心中大定，他知道自已的看法与杨晨东应该是一致的了，所以此刻他是借机提出了要求。
按说即称罪将，那就不应该在提条件才对。但明显的杨晨东这一会心情也不错，之前又有了苏合打了前战，当下杨晨东并未生气，反倒呵呵笑着，“传令，收敛阿木古郎的尸体，好生安葬，许八千俘兵外加城中百姓观礼。考虑到他们一直以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先不征收为兵，让他们回到始城的后勤团，先加入到建筑队，一边干活，一边养好身体，待恢复战力之后，在考虑入军之事，此事就交由虎师长去办。”
“是。”虎芒连忙垂首而应。
“多谢忠胆公，舍别在无求矣，愿加入雇佣军，终身不悔。”不等自已开口，杨晨东就已经满足了他的所有条件，当下他便又一次叩拜在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哈哈哈。”杨晨东的大笑之声随即而出，看的出来，这一会他是真的高兴。
答鲁城被攻破了，让杨晨东与北明之间在无距离，眼望着接下来就可以畅达宣府的大道，局势在这一刻也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宣府，说是北明京师的北大门并不为过。一旦进入了这里，便可以通过土木堡进入到怀来，过了居庸关就是京师了。自然在这里北明也是下了大力气，安排有重兵，万全都司的指挥中心便正在宣府之中。
万全都司，行政级别上与奴儿干都司是一样的，都指挥使石万山是为朝廷的二品武官，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位能征善战，能谋善断的读书人。
这要与石万山的出身有关。他的父亲是一位秀才，因为生活所迫，在乡里一些富绅的赞助之下开办了一家学堂，教的也只是乡里的一些孩子，但他着实了得，懂得很多，什么事情经由他的口中讲出，总能够很快的让人理解和接受。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石万山一点点的长大了，耳融目染之下，自小就懂得了很多的道理。
原本他也想像自已的父亲一样，靠着一身所学去考取功名，为大明出力。事实上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考中了秀才，眼看着可谓是前途远大了，但就是这个时候，一件事情的突然发生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就在他考取了秀才的第二年，一群过路的土匪突然袭击了乡里，杀了很多的人，当时他的父亲以及家人都死在了土匪的刀下，而他因为还年轻，就被土匪当成了劳力给掠走了，最终上了山，成为了土匪窝中的苦力。
一同被掠上山的年轻人还有几十个，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们害怕的要命，可只有石万山本人不畏强权，站出来指责着土匪的种种不是，更是提出了种种的解决建议。
如果说想要和土匪讲道理，那与阎王谈判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但厉害就厉害在他还能提出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土匪们按着他提出的建议去做了，很快就发现事情果然变简单了许多。如此一来，怕是石万山自已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获得了土匪们的看重，山中应该如何的防务，以后要如何的发展等大计最终都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七百八十章 宣府
事实证明，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亮的。石万山压抑了心中的仇恨，开始用心的帮助土匪扩大势力，同时也学着融入其中，学习着这些人身上的一些优点。慢慢的，他跟着土匪们一起习了武，努力刻苦之下，倒是有了一身不错的本事，然后他运用自已的学识，带着土匪将附近的一些土匪一一清除，铲平，最终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自己发展到了很强大的一种程度，他本人也在土匪窝中具有了很高的声望。
也就是这个时候，石万山不在压抑自己，多年来仇恨有种子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带着一些亲信杀了土匪窝的头子，也就是当时杀了自己家人和乡亲的那些坏蛋，随后他拿着首级下了山，主动向附近的衙门请罪，并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和这些年他为了报仇，不得以做出了一些事情来。
让当地官府头疼的土匪就这样被一股脑的连老窝都给端掉了，当时的官老爷又收下了不少石万山送来的金银等好处，便将事情上报给了当时的皇上英宗朱祁镇，龙颜大悦之下，石万山摇身一变，由土匪变成了官身，然后在军队中一步步的发展着。最终，硬是靠着在当土匪时积攒下的金银开路，加上不俗的能力是步步高升。
土木堡事情一出，石万山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不仅在行动上大力支持代宗朱祁钰上位，还用金银开道最终联系上了司礼大太监金英，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情。最终一步步成为了万全部司的指挥使，一名堂堂的二品武官。
石万山的发家史有些离奇，也很复杂，但他能文能武，出手又大方，很快就站稳了脚根，不仅在军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便是在文官集团中也享有着不小的盛名。毕竟他是秀才出身，他的父亲也是秀才，从某一方面来讲，也算是书香门弟之后了，为报仇又隐忍多年，符合儒学之道，这样的人比其它的一些武夫将军更容易受到文官们的信赖。
也正是因为石万山手段颇强，在他担任万全都司一年多的时间里，在他所守的宣府周边之地，少有发现蒙古骑兵的出现。唯一一次阿木万古郎带兵来攻，还被他很轻易的就给打了回去，更是奠定了他的威名所在。
只有三十五岁的年纪，能取得这般辉煌的成就，石万山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平时微笑也总挂在他的脸上，被下属们称为和蔼可亲。但这几日，他脸上的微笑明显少了很多，更多被一种忧虑所代替。
答鲁城被攻克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这便代表着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不在是鞑靼骑兵，而是让人十分头疼的雇佣大军。
有关雇佣军的事情，石万山自然是听说过的。正是因为这支军队的出现，才挽了北明政权于即倒，让它重新发挥出了勃勃生机。虽然说石万山并没有参加过京师保卫战，但他还是从不少人的口中把事情了解了一个清清楚楚，对于雇佣军所使用的火器，对雇佣军士兵的极强蝗军事素质，他一直是很看好，也有些畏惧的。
之前雇佣军一直在南明那边折腾，听说还收复了两个小国。对这些事情石万山虽然也关注，但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可是现在，雇佣军就在眼前了，便不是他不去想就可以避让开来的。
宣府城的都指挥使的府邸之中，石万山着人传来了两名副手，都指挥同知古河（从二品武将）和都指挥佥事宁文风（正三品武将），三人在一偏厅之中对饮而座。
以石万山的手段，未用多长时间，这两位副手就对他臣服了，对他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因此三人相聚的时候，并不在乎什么礼节，这也是为何在偏厅相聚，而非主厅相聚的原因所在。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伸出右手手指轻轻的敲打着玉石桌面，石万山的目光分别在膛古河与宁文风两人的脸上掠过着。
“还能如何？忠胆公毕竟是皇帝册封的，他们打下了答鲁城，就等于是帮我们打下了答鲁城，派个人去一趟，将城池的管理权要过来就是了嘛。”指挥同知古河嗓门宏亮，很是随意的说着。
“不可。”待其话落，一旁的指挥佥事宁文风即马上的摆了摆手。
人如其名，宁文风不像是一般的武将，倒是有着一股文人的风雅之面，甚至在不知道他的职位情况下，很少会有人把他与一名武将联系起来，而事实上他马上的功夫很是不错。
这同样是一个能文能武之人，当初为了收服此人为自已所用，石万山可是着想费了不少的力气，至少比收报古河的时候，下的力气更大。
正是因为下了大力气，足以证明此人的本事之强了。现听到他说不可的时候，石万山的眉头轻轻一抬，眼中闪过了一道欣赏般的笑意，显然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倒是古河，一幅大咧咧的样子问着，“不可？为何不可？难道说忠胆公还敢违抗朝廷的旨意不成？他在厉害，还敢与我们北明明着对抗吗？”
一句明着对抗，已经证明了古河窥透了其中的玄机，这也不是一个笨人呀。想来也是，如果是笨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从二品的武官，又怎么可能会让石万山花精力去收服呢？
“呵呵。”面对着古河的质疑，宁文风嘻嘻一笑。深知对方其脾性的他，知道人家不是在针对自己，而是就事论事，当下便继续的说道：“答鲁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就像是我们宣府一样，算得上是蒙古骑兵进入我北明的门户之一。有他们在，我们只需要盯着动静就可稳定大局，这也是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一直没有打答鲁城的主要原因，不然的话，一个只有万人防守的城池而已，当直以为是多难啃的骨头不成？”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宁文风是一脸的孤傲，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自负之人。之前不动答鲁城，是考虑着对方位置的重要性，一旦打通了那里，就要面对着更多蒙古骑兵的攻袭和骚扰，怎么看都是不值得的。那与其拿下一个并没有用的城池，倒不如就把它安放在眼皮子底下好了，还会更为的稳妥一些。
宁文风之言得到了石万山和古河两人的齐齐点头，显然在这样的事情上，三人的意见都是一样的。接下来宁文风继续的说道：“现在好了，雇佣军出手，把答鲁城拿了下来，那就送给他们好了，有了他们挡在前面，我们便可以高枕无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之前指挥使不是向朝廷上言，说是要组建和训练新军吗？虽然折子并没有得到回音，但也是我们力度不大，只是试探而已，我看现在倒是可以加大这个力度，考虑实际操作的问题了。”
宁文风之言，可谓是一下就点破了当前的局势，所说所想与石万山十分的吻合，这也引得这位都指挥使大人一阵的哈哈大笑，“不错，文风说的是极是，有人替我们守大门了，我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做更多的事情了。嗯，这样吧，我马上在写一份奏折，然后在与朝廷中的一些重臣打上招呼，新军训练的时机应该是到了。”
宣府之中，商量出了应对之策，他们采取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笑看风云发展。想要借助着雇佣军所部替他们守住了答鲁城这个大门的同时，大力的发展和壮大自已。但让他们万想不到的是，在他们眼中，应该稳固答鲁城，消化果实的雇佣军竟然会冒着大雪来到了宣府城下。
当然，雇佣军来的人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是几百人而已。可就是这几百人中却有着大明忠胆公，这便不是小事了。当听闻手下汇报说忠胆公亲至到城下叫门时，正在书房中看书的石万山被吓了一跳，他是连忙穿上了甲胄，呼唤了亲兵，出府向城楼上而去。
一路赶往城楼上时，石万山还是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明白，攻下了答鲁城的忠胆公不好好的消化那里的胜利果实，加强那里的城防，怎么就跑到宣府来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石万山并不知晓，所谓的消化果实，在别人看来，或许是一件漫长的过程，可是放在早有准备的杨晨东眼中，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而已。他只需要把城中想要离开的百姓，以及俘虏到的鞑靼士兵全数送往后方的始城中去即可。
由答鲁城前往始城的道路已经被骑兵加强二团的吕卓所部，以及三个新兵团给打扫了出来，可以保障人员与物资的输送。有了这个大前提，七八百里的路程就算不得是什么事情了。至于答鲁城中，留下两个营的士兵维持正常的运转即可。要知道此时可是冬天，并非是作战的好时节，轻易之下是不会有人打答鲁城的主意地。
第七百八十一章 国公爷去京师
安排好这些，前后杨晨东不过就是用了三天的时间而已，随后他就带着警卫黑骑以及狼牙特战队和鬼影狙击队的队员们直奔向宣城而来，他可是准备今年在北明京师过年的，即定了目标，轻易就不会发生更改。
只是带着两百骑左右出现在了宣府城下，杨晨东抬头仰视着被石万山加强修固的城池，高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