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浪子边城
说也仅仅是说到了这里,邝野就已经住了嘴,因为他突然间想到锦衣卫的身后之人是谁。像是对付杨晨东这样的大事情上,怕是没有那人的同意,一般人是没有胆量私自行动的吧。
难道说当真是他的意思吗?
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之中,便是挥之不去。仔细想一想,那人的确有着出手的理由。杨晨东终是太年轻了,还又如此的能干,这样的人存在原本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与压力。现在皇上还年轻,可是一旦他老去了,那人却还活着,那他的后代还能够压制杨晨东吗?如果不能,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呢?
如今的杨晨东缺少的就是资历和足够的功劳,但还是那句话,他年轻,一旦给予了足够的权力,这些都是可以弥补的,而一旦应该有的都有了,那个时候在想节制他怕就是难上加难了吧。这便有了黄匪军的事情结束之后下毒之事,似乎顺理成章了许多。
问题又来了,如果真是他的意思,为何自己这一次领命前来的时候,没有和自己说上一声呢?哪怕就是暗示一下也是好的吧?也不会让自己如此的被动不是?甚至干脆就去想其它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的。
现在倒好,自己来到了高州府,又被那么多人看到,想必用不了多久杨晨东就会得到消息,那时自己要怎么做?见不见对方,应该怎么相谈?皇上忌惮他,还要下毒去毒杀,这样的人他还敢重用吗?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升腾在脑海之中,让邝野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
原以为来到了高州府,见到了杨晨东,许以很多好处之后,是有机会可以说动此人出手相助的。但现在,似乎一切都要被推翻了,他也有一种束手无策之感。
“老师,老师。”看着邝野似乎愣在了那里,关鹰便于一旁小心的叫喝着。
“嗯?怎么了?”邝野回过神来问向着关鹰。
“老师。您这一次来是一定是有重要任务的吧,但不知道是何任务呢?学生抖胆,如果是要重用忠胆公的话,那是不是需要再考虑一下?”关鹰没有太深入的说着,可对聪明人,原本有些话说的就没必要那么透彻。很多时候,点到为止便是最好的效果了。
“不错。”邝野点了点头,随后就道:“来呀,笔墨伺候,本官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重新的向皇上陈情,然后着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邝野来到了高州府,消息第一时间就被城中安全局的密探知晓,报给了在城外五里的雇佣军军营。
虎芒一脸兴冲冲的带着消息来到了军帐中,见到了杨晨东后,就有些兴奋的说着,“少爷,邝野尚书来了,呵呵,如您所料,我们将会派上大用场了。”
“终于来了吗?”听完这些之后的杨晨东神色若定,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事情有变呀,韦光的死,还有刘四死前说的那些话,就算是我们不在意,怕是旁人也会在意的。哎,看来想要计划顺利的实施下去,这病还是要继续的装下去呀。”
“还要继续装病?为何!”虎芒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问着。
“虎芒,少爷来问你,你在心底里是惧怕一个生龙活虎的仇家,还是会害怕一个病秧秧,随时可能会死去的仇家呢?”
听着杨晨东的反问,虎芒一时有些不解,但还是出于本能的回答着,“当然是生龙活虎的仇家了。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刚刚说完这些的虎芒,立马又闭紧了嘴巴,显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
看着虎芒的那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杨晨东呵呵笑了笑道:“行,还不算是太笨,好了,你去通知第一二警卫队的兄弟,告诉他们,一旦邝野来了,让他们表现的愤怒一些,悲哀一些,至于要怎么做,你去教教他们,上一次我看你表现的就很好嘛。”
听着这新的任务,虎芒一时苦着脸说道:“少爷,不是我表现的好,是您上次装的实在太像了,以至于我都信以为真了。”
“好,那一切就按真的来。”杨晨东哈哈大笑着。随手就打发走了虎芒,然后提笔继续的写着家信。
信是写给已经被送到了赤嵌城的苏曼儿的。两人不过刚刚在一起不久,就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分开了,这就好像是刚新婚的年轻人一般,要说心中不想是不可能的。
当然,写信给苏曼儿,这并不是她一人独享的权力,像是在京师杨家庄中的二夫人巧音、四夫人香娘子也会时时与杨晨东通信的,便是一直在赤嵌城中的栾小雨也是保持经常与杨晨东通信的交流方式。
但这一次写信给苏曼儿,杨晨东说的并非是什么情话,而是把自己装成中毒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下,又说已经安排人盯在了南明的京都南京,他要看看是不是有人给苏家平反。
如果有的话,那自己这病装的就是值得的。反之的话,那就是对方不守信用,即是这样的话,有些公道就要靠自己找回来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病危的忠胆公
次日一早,雇佣军的军营之外来了一位不素之客。
来的老人身后分别站着关鹰和马威两位将军,他们这一出现,雇佣军营中已经是营门大开,罗破团长亲自带人前来迎接。
“见过邝尚书。”队伍中的虎芒主动站了出来,抱拳行礼,“我家少爷知道尚书大人一定会来,吩咐在下等待在此相迎,还请尚书移步。”
“好。”邝野点了点头,随后向着身后的关鹰和马威说道:“你们都留在这里就是,有空可以好好向罗团长他们学习一下如何带兵,我去看望一下忠胆公。”
“老师,这”关鹰似乎还不放心的想要说一些什么,但邝野已经摆了摆手,随后跟着引领自己的虎芒一道向着军营深处而去。
最大的军帐中,杨晨东已经画好了妆,引来了胡嫣和雪娘子一阵阵惊叹之声。
“六郎,你的这门技艺太厉害了,看起来真的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呢。”胡嫣一脸惊叹的表情,手也忍不住的要向杨晨东的脸上摸去。
杨晨东连忙左闪右躲着不让摸。像是画妆这门技艺,上一世的杨晨东可是没少玩过,有时候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装成各色人等,那不仅需要外表上装的像,骨子里也要学上个六七分才行,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骗的过别人呢?
“是呀,夫君的样子现在好憔悴,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妾身都会信以为真的呢。”雪娘子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晨东的脸上在看,似乎想要寻找什么破绽,但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找到问题所在,好似现在的杨晨东真的是病入骨髓了一般。
纵然就算是脸皮再厚,被两女这般盯着,杨晨东也会有些不好意思,这就转移着注意的说道:“你们的夫君可是准备十足,一会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平时说起自己演戏是多么的厉害,这一次可就到了考验你们的时候,谁都别给我掉链子呀。”
“什么叫掉链子?”胡嫣饶有兴致的问着。
“呃!就是不要出问题。”杨晨东有些尴尬的解释着。
“哦,那我们两人都不会掉链子的。”听懂的胡嫣和雪娘子异口同声的说着。
正是此时,门外杨二赶了进来,“少爷,虎头领着邝尚书来了。”
“唔”仅仅是这句话一说完,帐内就传出了悲怮的哭声,不是胡嫣和雪娘子还会有何人?
戏这就上演了,杨晨东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之后,身体也向床上躺了过去,一幅似乎吸呼都很费力的模样。
杨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脑海中想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看吧,这一家子都是演戏的高手,自己还要多多学习才是呀。但也不知道这一生是不是能学到他们的皮毛呢?”
帐外,虎芒引着邝野终于进入了帐内,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十分悲情的一幕。哭声,叹息声,甚至床边的痰盂里还有殷红的鲜血,似乎正叙说着不久之前,杨晨东刚刚吐过血一样。
“哎呀,忠胆公,何以变成了这幅样子。”就算是心理有了一定的准备。昨天也听关鹰详细的说明了杨晨东的病情,但今天一早他还是不放心的过来一观,为的就是亲眼看看。
原本是带着怀疑来的,可是当一进入这帐中的时候,情形完全的变了,他竟然莫明的跟着感觉到了悲哀。甚至心中也忍不住的想着,有些人是不是太过份了,这可是南明的功臣呀,怎么可以如此的对待呢。
一旁的杨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搬了把椅子放到了床边,似乎是让邝野座下。但将那椅子猛然砸地的声音,还是表明了他心中对邝野的态度,那就是极度的不欢迎。
“杨二不得无礼。”床上的杨晨东似乎是很费力一般的睁开了眼睛,轻斥了一声,然后又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向着邝野说道:“邝尚书来了,快座吧,你们也都退下,咳咳咳。”
杨晨东在胡嫣与雪娘子的服侍之下,很费力的起身背靠着一个很大的蒲团座了下来。随后胡嫣等人也识相的退了出去。杨二原本不想离开的,但杨晨东说了一句,“你们且去吧,邝尚书是好人,他是不会暗害于我的。”这杨二才不心甘不情愿的走出了帐子。
一句不会暗害于我,邝野的老脸就是一红。他当然清楚杨晨东这话是什么意思了。想着原本风流倜傥,生龙活虎的年轻人,竟然被暗算成了这个模样,他也感觉到一阵的心悲。在联想到前一阵子,自己被命在家养病的时候,不一样也是受尽了委屈吗?
天威难测四个大字,不由自主的便闯入到了邝野的心中。
虽然心有抱着不平,但在邝野的心中,皇上就是皇上,是不能让任何人去质疑的,便是自己也同样不能。将心中略有些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之后,在看向杨晨东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关心,“忠胆公,关于韦光着人下毒之事,我已经写了书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都,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算了吧,人都死了,再说邝尚书认为他真的有胆做出这一切吗?”杨晨东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也是一句话让邝野有些无言以对了。
说不是吧,那就等同于在指责皇上;说是吧,那就是在侮辱自己和杨晨东的智商。
这原本就是一个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的问题。长叹了一口气,邝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以安慰般的口气替杨晨东鸣着不平,“忠胆公,这一阵子你受委屈了。我也听说有人还在叫你忠胆伯的事情,我为此事发了火,也下了命令,您的忠胆公之封虽然是郕王所为,但即然我们已经认可了他是代宗的事实,那他的封号自然是合理的。以后但凡还有人敢这样叫,您尽可以出手处罚。”
说起封号的事情,便是邝野的安慰之举,也表示着他实际上是站在杨晨东这一头的。
但也仅仅只是在心理上站在杨晨东这一方。就像是很多人常会说,“你是一个好人,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一样,但像是这样的好人卡杨晨东并不需要。
政·治原本就不是过家家,也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是要死人的。
为了各自的理念能够完成,一旦反对的人都可能会成为死敌,甚至刀光剑影也是寻常。怎么可能因为你是一个好人,你受委屈了就可以低头认下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