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847章

作者:茅屋秋雨

既然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危机的进程。

十年的优先租佃权加上减租减息,可以度过这段过渡期。你现在让资本吃的太狠,呼啦啦涌入闽城五万失地佃户,谁来负责?

这些人的死活的确不是我们造成的,可我们不能只着眼于未来,还得立足现实啊。

这十年,只要咱们保证闽城的发展高于闽城城市的人口增长,就能在十年后大量吸引农村人口走入城市。

用一种看似不是计划的、看似不是强制的流向农村,来解决城市容纳人口的极限这个问题。这样名声会比强制的、计划的、鼓动的人口流动好听一些。

社会发展的阵痛,我们既然是一个立足于所有人未来的党派,我们就应该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去承担、去解决这种阵痛,而不是如同那些遥远未来派所言的社会分段发展我们就该促进当时的分段。

原本是计划着南洋公司开放第二次募股,让大量的土地积累的资本投入到南洋公司之中,因为收益率比土地高。

但现在南洋公司和都城的几个家族合流了,现有的土地就成为了资本的第二选择。至少现在找不到一个过剩资本的盈利率远远高于土地的方向,就算有还是有风险、或是回报期有些长。

资本眼巴巴地盼地主跌倒降低地租提高经营利润呢,他们才不会去管涌入城市的失地者流浪者怎么办。

再说,咱们好容易在去年的起义和平息事件中争取到了主导权,这时候主动放弃,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退了第一步,之后退不退?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所有的支持者和潜在支持者都寒心了,自己等死?等着别人的刀子砍下来?

棉吃人蚕吃人是进步的,问题是进步的代价造成者不想管,咱们却不能不管。

……

激进派则认为,这问题太简单了,在农村搞革命,搞土地国人所有制,控制人口的流动。

不是分成小块,既然说农业雇工制已经有基础,那么成立合作社也是完全可行的。

咱们有城市的工厂和对外贸易做底子,不需要问农村征集大量余粮,而且新作物刚刚传入,二十年之内农村肯定是越来越好,这是绝无问题的。

什么时候城市能容纳那么多的劳动力了,再逐渐把农村的人往外放,计划着控制着,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是,现在如果搞合作社和土地国有兼并,推广新的马拉机械和种植方式,农村其实用不到那么多人。

问题是现在城市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可以把城市暂时容不下的人往农村送,至少在农村有口饭吃。

十年后或是二十年后,如果科学与实用技术研究所的那些新东西成功了,闽城快速发展,就能容纳那么多的人口了。

到时候再把人口批量地往城市转移,同时利用农村这些年的时间,搞搞教育、推广组织、提升文化、训练工厂制的守时工作,到时候来到城市就可以无缝衔接。

而且一旦夺权成功,完全可以大力发展对外移民嘛。

如今南洋公司不管农民死活,他们要是把收入拿出百分之五十用来移民,完全就没有问题,南洋公司收归国有、土地国有化,显然这就能解决问题。

大荒城那么多的土地,咱们去开垦这难道不是让国民财富总和增加吗?资本只看利润,咱们不看利润,有计划的、成组织的对外移民垦荒就是缓解这种“棉吃人”阵痛的好办法。

所以说,现在的问题就是掀了现在闽郡新议事会的桌子,搞真正的国人的共和国,搞土地国有化和公司国有化,只要成功问题都可以解决。

唯一的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时候掀桌子,能不能扛得住整个共和国三十六个郡反动和保守力量的反扑?

这么一搞,敌人可不是反动和保守力量了,还得加上已经长出羽翼的闽城资本集团了。

……

这只是个看似最简单的问题,甚至看上去只是最基础的农村问题,反应出的是党内派别想法的不同。

即便目的相同,达成目的的手段已经出现了分歧。

理论上、不考虑现实操作和新权力体系带来的副作用,治标治本的其实就是激进派的解决方法。

这不是正常世界线二战之后的世界,如今遍地都是可以开垦容纳人口的土地而不是被瓜分完的世界——假使某个时空有一条连接到人口密集区的中东铁路外加十个北大荒,再有某组织的组织力和控制力,同时又没有外部资本主义帝国体系成型的世界格局,还有对外贸易优势和科技优势,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于此时而言,不说大荒城,就是此时的黑天鹅河外加天涯海角,容纳个百万人过上田园牧歌的生活也是易如反掌。

然而,南洋公司宁肯去非洲运奴隶,也不愿意拿出船来运送同根同源的族群国人。

前者有利可图,后者关他们屁事?

看上去只要可以计划和控制、操控资本的流向,有计划的违背资本自由流动的投入,还是有希望的。

但就算不考虑之后的操作性和理想变异性,只看眼前也同样在于激进派自己提出的问题:这时候掀桌……打不过。

没有外部压力和商品冲击带来的农村普遍破产,农村还能撑得下去,还不至于到不动不行的时候。时代的“阵痛”还没有波及到更多的地方,受“阵痛”影响的人还不是很多。守旧保守和新兴资本主义势力还在明争暗斗,还能借力打力,可一旦采取这种方法,那就是联合绞杀。

唯一看起来似乎治标治本的想法不能采用,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也就成为最难解决的所谓“阵痛”问题。

包括之前的闽城起义和各种反动思潮,那也是“阵痛”问题所带来的。进步要有代价的,这代价谁也绕不过。

棉吃人吃好了,那叫自由资本主义大发展。

棉吃人吃不好,那叫土地兼并,下一步就是均田免粮迎闯王,顺带着送出来一顶王冠从共和国改名为帝国。到时候别说失地农民了,就是雇工和手工业者,也会盼着有一个凌驾于资本之上权力无限的皇帝,救他们出苦海。

第八十四章 为什么不能那样启蒙

这种争执是好的,证明这些人经过了十年的启蒙想法开始日渐成熟,并开始朝着陈健所说的“方法论”的方式在逻辑之内反对直接的结论,开始一条类似于自然科学的“渎神”之路。

这种争执的本源,不过是接触了批判与颂扬并存的剖析资本主义之后,在生产力不足的条件下产生的一种自发反应。

按照推理,他们看到了一条血淋淋的路,一条在会议报告中指出的“阴沉昏暗而又血迹斑斑的”资本吃人之路。

那么有人就想知道,可以可以直接跳过这条血迹斑斑的路,直接过渡到美好的未来呢?

闽城已经开始了非萌芽的资本主义道路,农村也会走这么一条“农民失去土地从而一无所有成为无产者”的路。

这条路是必然的?还是可以绕开的?

这是攸关整个共和国与无数同族命运的岔口选择,而这次关于闽郡减租减息还是减租减息加永佃制的争辩,只是这个命运岔口的一个路牌。

租佃制、地主土地所有制、大家族军功土地制,这是已经在吃人的猛兽。

资本主义的兼并、剥削、唯利是图,则是一条悬在头顶的绞索。

是既反对猛兽又反对绞索?还是认为绞索是绕不开的、等到所有人都被绞索吊住的时候,再振臂高呼?亦或是说绞索因为缀着的人太多了自然会断,所以现在应该帮着把绞索架起来?

这种情况就是思想超前与生产力不足之下所必然会产生的民粹、小农社会主义、小资社会主义和封建社会主义思潮。

出现这样的争执也和墨党人员的组成有关。如今这四百一十二名出席的代表中,有一百二十多人是雇工、原佃农、矿工。数量虽然不是太多,总可以厚着脸皮称自己为代表“雇工和无资产者”利益的党派了。

然而往前推十年到进步同盟成立的时候,发起人中陈健是大资本家、湖霖只要回家就是家族产业继承人、兰琪是旧贵族的独生女儿……参与者阶层最低的是开蒙先生、教员、小作坊主等。

除了陈健这个三观已经成型的死硬分子外,湖霖、兰琪等人他们的成长过程和走向一条和陈健亲近的路,源于社会本身和传统文化。

十年前,没有救亡图存的急躁、没有亡国灭种的威胁。统一战争在他们祖父辈打完,大航海还未开启,战争中工商业的普遍参与和资金支持,专制王权经过战争中那个续命王上对共和国传统的恪守还未出现,资本主义萌芽已经铺开……

那时候,他们思索的,只是前一世陈健留下的国人共和、人人平等的美好社会理念的一种复古反应。

他们想要的是天下一统、共和国即世界的条件下,国人未来的归宿是怎样的?那些愈发出现的不合理不公平和黑暗面应该怎么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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