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714章

作者:茅屋秋雨

陈健没有联系荷兰人,而是直接驶往了北大年。

北大年也就是所说的大泥国,属于此时泰国的阿瑜陀耶王朝的属国,附近的香料、中国的丝绸瓷器、印度的棉布、泰国的稻米都会选择在这里交易。

从这里可以找到熟悉荷兰语、明朝官话、闽南语和泰语的通译,而且只要给钱,找到能巴结到大明的税监、总兵这样人物的商人。

这是很重要的一站,可以找到能够和泰王搭上话的人,提出建立商馆的请求,并且可以表示他们对葡萄牙人传播天主教等行为极为不满,如果泰王同意,南洋贸易公司可以在丹那沙林或是墨吉建立两国共同防御的要塞。

对于此时急于找到一个盟友的泰国人来说,这个条件虽然丧失了部分主权,但他们也不会太当回事,真要是可以介入的话他们会欣然接受。

另外,此时的泰国是个十分值得停留的时候。

算起来两年前,被泰国人奉为传奇的纳瑞宣王刚死,弟弟白王子厄迦陀沙律刚刚继位。

纳瑞宣死前,曾邀请荷兰人一同,按照“亚洲即世界”的秩序,以朝贡的方式与明朝建立名义上的朝贡关系,打开贸易的大门。

但是纳瑞宣一死,荷兰人就等不急了。在北大年找了几个福建商人,伪造了一封泰国的国书,结果伪造的水平太低被一眼识破。

纳瑞宣眼界开阔,手底下有黑人、日本人和葡萄牙的雇佣兵,买过米兰的板甲,用过果阿的火枪。

厄迦陀沙律的眼界也不低,继位之后便派出了旅欧使团。泰国使团去海牙转了一圈,还参观了一番莫里斯的军营和荷兰体系。

和这种眼界开阔的人交流起来,总要容易一些,最起码他们眼中还有利益,还知道以夷制夷。

同时泰国也是在东亚朝贡体系的边缘范围之内,通晓欧洲的事物,又对本地的庞然大物的一些规则很清楚,这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

荷兰人无法和明朝交易,一方面是文化上的冲突,导致根本不明白亚洲的政治体系到底是什么回事,天朝即世界的观念使得很多问题从一开始走的方法就错了。另一方面也是舍不得贿赂,贿赂的钱太少,而且贿赂的人太单一,舍不得砸钱就办不了事。再者,对于荷兰人到底是什么玩意,明朝那几个通晓欧洲的传教士都是耶稣会的,根正苗红的天主教,对于这种加尔文的异端能说一句好话就见鬼了。

但泰国不一样。至少明朝知道泰国的存在,这种朝贡是很容易被允许的。

陈健觉得如果能借助泰国国王想要去明朝朝贡的机会,倒还真的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第四十三章 北大年

舰队抵达北大年之后,用一种友好的态度与大泥国交涉之后,很快就得到了靠港贸易和开设商馆的允许。北大年只是一个邦国,需要贸易也渴望贸易,只要交税他们当然欢迎。

舰队停靠的时候,正赶上一艘明朝的商船在这里停靠。

几乎是一瞬间,舰队里所有下船的人全都愣住了。

看着对面明朝人的发饰、衣着,账房用的算盘、说话时候的发音方式,以及隐约相似的、那些新出现的前一世被陈健定下名称的读音……

一切的一切,让舰队中的人感觉自己就像是再看一个哈哈镜,对面那些人处处有着自己的影子,亦或是自己这些人有着对面那些人的影子。

这种陌生而又感觉到相似的熟悉,是种神秘的感觉。万里之外,最难觅的是乡音,当经过了白人的欧洲、黑色的非洲、棕色的南非后,这种黄皮肤、黑头发、束发而且用方块字的相似感,在旅途的寂寞中爆发出了极大的兴奋。

字不完全相同,却也有许多相同之处。音不同,但却透着一股熟悉,像是一种方言。

陈健强忍着身体的颤抖,侧耳倾听着这些人的对话,虽然听不太懂,心中还是砰砰的乱跳。

自己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又一次见到了想见的人,可因为身份的原因却只能闭口不言。

那些印刻在骨子里的字,一个个在眼前跳跃,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每个字却要假装不认识,这种苦闷紧紧地压在心底,无处诉说。

兰琪悄悄在陈健耳边道:“你看那些人,总觉得好熟悉。就像是……就像是模糊的影子。怪不得那些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把咱们当成明朝人,我还在想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如今亲眼看到才明白他们的惊讶。你说……这世上难道会有这样的巧合?”

陈健平静片刻,将眼睛从那艘船上挪开,笑道:“或许不是巧合。那你说非洲的人为什么都是黑色的?欧洲的人为什么都是白色的?或许咱们的祖先,就是从这里划着小船走到故土的,也或许有一座桥或是岛屿……否则的话,从科学的角度,真的很难解释。”

兰琪点点头道:“是的,只能这样解释了。可不是嘛,从这里继续向西,可不就是咱们的故土了吗?只是大海万里,他们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明朝商人也对陈健这伙人极为好奇,舰队上挂着的阴阳鱼的旗帜,他们熟悉的很,只不过一般出现在道士或是卖药算卦的人旁边。

最好奇的就是船队中居然还有女人,而且这女人居然可以抛头露面出现在舰队中,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露出那种没见过外部世界的惊诧与封闭。

明朝市井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不算少,《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开场诗后第一句,就是“话中单表万历二十年间,日本国关白作乱”云云,可见那时候市井之间对于关白这种称呼也是知道的。

至于能跑到北大年的商人,更是整日走南闯北,黑奴穆斯林天主教徒什么都见过,船上还有能通晓许多语言的翻译。

明朝商人但见陈健的舰队舟船阔大,枪炮齐备,不亚于红夷之船,又有奇装异服之兵士,暗暗纳罕,却不知从何而来。

商人言利,又见船队中货物众多,金银丰富,也就想着与陈健接触,只是此时互不熟悉,也不好开口。

陈健收起这种奇异的柑橘,约束众人,不要弄出什么乱子。

先叫人在港中租赁了数间房屋,以作商馆,又叫人寻找精通泰语荷兰语之人,前往泰国大城请求贸易,写了文书附上礼物一并送去。

北大年商船众多,往来转运的货物自是不少,船中活下来的狮子、鸵鸟之类的食物只要花钱便能买到,没有了颠簸之苦,活下来的这几只应该可以坚持到送出去的时候。

在北大年等待泰王回信的日子,陈健便带人多和明朝商人接触。彼此之间的发音、文字虽有不同之处,可是文法想通,尤其是白话市井之言,文法类似。

陈健本就能够看懂对面的文字,听他们说话有个一个月也就熟悉过来,舰队中人也不以为异。一是陈健年少成名,在众人心中自是聪慧,不敢说过目不忘,可是学一门相似的语言如此之快也是可以接受的。

又花钱请了几个通译,教舰队中人学习明朝话语文字,月余内也都能听懂一些。

……

陈健在北大年开设贸易站的行为,引起了各方的警觉和反应。

葡萄牙人虽然没有接到国内的消息,可本地的总督也对不久前通过马六甲海峡的舰队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和不安。

借助能够在缅甸泰国一些港口传教通商的优势,不断派人打听这边的消息,他们担心自己好不容易经营下的场面被这些人破坏掉。

然而得到的消息全都语焉不详,要么就是不知道从何而来,要么就是夸大其词。

最让葡萄牙总督担忧的,是据说这些人会说荷兰话。荷兰人从四五年前开始,就在这边不断地制造事端,葡萄牙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万一这群人是荷兰人的雇佣兵,那就麻烦了。

北大年的荷兰商馆也对陈健等人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警惕,好在陈健有荷兰印度公司董事的书信,北大年在荷兰人眼中无非就是个涉足与明朝贸易的中转站,他们此时并不在意,也没有足够的精力。

相反,如果一支有共同驱赶葡萄牙人意愿的舰队出现在这里,可以让这边捉襟见肘的兵力和船队都富余许多。

荷兰人甚至准备提议,找个机会与陈健商量一起攻占马六甲。只要陈健不涉足香料贸易,攻占马六甲之后,双方可以共同驻军共同维修堡垒。此时荷兰人没有太大的信心,实力也不足,所以能够允许这种办法。

再者,荷兰本土的一些信件中,也表示如果可能的话,要挑拨陈健和葡萄牙人的矛盾,如果能够把他们拉入对西葡的战争中,将对荷兰和印度公司是个巨大的喜讯。

与此同时,此时尚是一个小渔村的曼谷的北边,泰国的阿瑜陀耶王城之中。

泰王厄迦陀沙律看着陈健派使者送来的请求贸易的文书沉默不语。

这文书与众不同的地方很多,里面有几张在厄迦陀沙律看来极为神奇的照片,都是一些闽郡城内的场景和舰队的规模。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国家,厄迦陀沙律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也不知道这个国家是否有抗衡葡萄牙的实力。

但对于贸易的请求,他心中是十分乐意的。

有哥哥给他留下的底子,此时的国内还算安稳,从北大年居然没有反叛自立而是选择臣服就能看出来,这个属国从不会放过泰国孱弱的机会而选择反叛,简直就是一个国内是否安稳的晴雨表。

但是连年的征战,让国内满目疮痍,财库空虚。而之前的交战中,泰国有黑人和白人雇佣兵,知道火器大炮的威力,这也让厄迦陀沙律并不抵触与外部世界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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