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茅屋秋雨
哲学观是与自然科学的发展密不可分的,没有数百年前打下的哲学观基础,没有前几年的原子分子学说、力学、数学极限等等自然科学的基础,也就很难提出这个问题。
矛盾论只是工具,可以用来做很多事。造反可以找准时机、剥削可以缓和矛盾、殖民与土著发生争斗的时候可以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法……工具在手,关键看怎么用,用在哪。
原本修好船舷和蓬帆只需要几天,但陈健花了七天的时间讲了以道生二、二生三这句简单的、故意在数百年前把天不变道亦不变改为道不变天地恒变的话,生生扩展成了矛盾论。
借助墨党分裂为松散的进步同盟的机会,算作一次和平的清党,陈健抓住了处于少数派地位的新墨党的意识形态的解释权。
借着这几年恶补的历史书,总算是用矛盾论解释了迷雾之内的历史中发生的许多问题——他对通史只读了个大概,但是仔细研读了一小段的历史,所以例子大多也是从这一小段历史中揪出来的。历史浩瀚如烟,尤其是文字纸张过早普及,想要号称精通数百年完全不可能,精通一小段往往会让人高山仰止有时候也会误以为其余地方也全都通晓。
这种算不上新奇但总算是有了朴素的史观的世界观解释,也让这些记录的人耳目一新,做足了笔记。
这东西看似无用,实际上很有用。看似浪费时间,实则这七天为今后的路做好了准备。
随着迷雾消散,世界线已经混乱。各种矛盾交织,不仅仅是族群、文明之间的,更有殖民者、土著、故土的纠葛。
今后遇到大事的讨论也会集中在什么是主要矛盾次要矛盾之上,而不是稀里糊涂走一步看一步,不断尝试花个百年时间才知道殖民地到底该怎么建设才最有利。
……
在岛上停留的七天时间,也终于让那个野人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只是语言根本听不懂,对方那个年轻的“舰队司令”也似乎对和他交流没有多大的兴趣,隐约透出一种傲慢。
他的名字按照雅一点的方块字翻译,可以称之为杨森,意译的话无非就是一个叫杨的人的儿子。
杨森是七省联省共和国之人,加尔文宗。说是七省共和,实则八省,然而一个穷逼省交不起太多的赋税还总被救济,于是在国名上把八混成了七,也算是赋税等于人权精神的一种体现。
杨森既不是贵族,也不是富商,属于算是普通一点的家庭出身,但是这个小小的家族也算是经历了时代的变迁。
他父亲参加过海上乞丐运动,抢过西班牙的船,也在陆地上挖过工事,用龟壳战术和西班牙人对抗过。
等杨森长大后,算是迎来了短暂的打打停停的和平。西班牙人一边借着葡萄牙国王无嗣的机会打了两年兼任了葡萄牙王,一边又和英国撕,顺带着还要维护宗教狂热守护者的荣光和沙漠教互怼,对尼德兰的叛乱泥潭心有余力不足。
前几年,尼德兰的东印度公司垄断了对亚洲印度的贸易,这让一些商人极为不满,想要开辟一条经过新大陆直接到达亚洲而躲避东印度公司垄断的路。
这些商人们出钱,请求环球探索,当然不是走非洲那条路,那条路已经被东印度公司垄断,抢人钱财那是有如杀父之仇,再者合法的垄断是受法律保护的。
既然不走那条路,也就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走南北的最南端,经过海峡后折入太平洋;另一条路则是走那条可怕的风暴迷雾航线,从许多航海家都没有回来的北线找出一条路,可以直接到达亚洲。
航海家没有走进迷雾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样,将那里命名为撒旦之海,独立于两大洋之间的另一片海域。
西班牙控制的南美殖民地是有航线不需要绕过德雷克海峡直通亚洲的,但是那一片地方西班牙人的势力强大,尼德兰的商人们希望开辟的是一条不经过西班牙人控制海域的新航路,直接走撒旦之海。
杨森所在船队的竞争对手走的是南路,越过南美的巨大身躯,从极南的位置进入太平洋。而杨森所在的船队则是走了北路,于是理所当然地遇到了风暴,最终漂流到了热带海域,发生了一些争执后被扔到了小岛上。
当世界被船帆联系在一起之后,这种奇遇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的偶然。
只不过对杨森而言,这场奇遇之后隐藏的还有一些恐慌。
他以为自己是得到了上帝的救赎,可却发现救他的这群人并不知道上帝为何物,显然他们既不祷告也不画十字。
在家乡的时候,他听过一些西方的故事,以他们为中心视角的西方,也知道中国人的存在。
这些人从发饰和肤色以及船帆的样式上来看,像极了传说中的中国人。
从人数上来看,这是一支庞大的船队,船上有大炮也有专职的水手和士兵。这些人对一个年轻人很尊重,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这支舰队的司令,然而这么年轻的舰队司令实在是超乎了杨森的想象。
等到七天后扬帆起航的时候,杨森发现了这些船上的大炮和火枪,更对这支舰队中训练有素的严格执行的水手惊叹不已。
大炮被擦得闪亮,四轮的炮架和西班牙大船上的两轮炮架完全不同。士兵手中的火枪也不是火绳,可又不像是簧轮枪。
这些人吃饭用筷子,两支木棍能够在颠簸的海上熟练地夹起名为“豆芽”的蔬菜,能够在船上吃上这样新鲜的蔬菜也让杨森惊奇不已。
这些人,显然都是迷失的灵魂,需要得到拯救的迷途的羔羊。然而他们却不以为意,每天也会进行类似祷告之类的事,就像是在岛上的七天一样,可是仔细看看更像是在议事或是讨论,丝毫看不出对神的尊重。
更让杨森想不通的,是中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是去哪里?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地方?
船上没有一个他所熟知的人,哪怕是作为敌人的西班牙人也没有。
船上的水手们用一种奇怪的仪器观察北极星和太阳的角度,看上去极为精巧,用黄铜制成。
船上的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看一种新奇的动物,这让杨森感觉到十分不安。
在船上观察了几天,由于文化和文明造成的不解越发深厚。
十余天后,一场更让杨森发狂的事发生了!
这支船队忽然抓向,朝北而去。
他尝试着用手势告诉这些人,向北就是死路一条,但是水手们根本不听他的,他们只听那位年轻的舰队司令官的命令。
“上帝啊!他们在干什么?那里是撒旦之海,没有人可以生还!”
联想到这群人出现在的古怪位置,杨森的心头忽然升起一团恐惧:这些人……是撒旦之子,是从地狱与风暴中来的。自己根本不是被救赎,而是被拖入了地狱……
第三章 迷雾散去
陈健估算了船队的航程后,下令向北转向。
脑子里是有世界地图的概念的,知道在那片风暴区里有无数的暗礁,只能绕到热带航线再向北折才行。
只是那片处子之地上到底是怎么样的社会形态他却不得而知,南美和旧大陆还是已知的世界线,但这片新的孤岛大陆上的世界线则是全新的。
是如同集权的奴隶制印加?还是如同联邦制的玛雅?还是如同原始时代一样的公有制土地观念的土著?物种重新分布,这里有马,有牛,还有当初的那些历经了千辛万苦迁徙到夏城北方的白色人种……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陈健知道如果没有特殊的改变,按照发展最多也就是处在奴隶制的族群。
风暴已经平息,最后的对这个族群的迷雾保护也即将消散,新的并非孤岛的时代即将来临。
大家都是公平的,都是同一起跑线上的,各有高低,就看将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古怪的模样。
大海之上,船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幕奇观。
那些远远看去低沉的乌云,随着船帆的靠近露出了蓝色的天空;那些时而聚散的浓雾随着船支破开的白浪,远远散去化为天空中的云朵。
一场轰隆隆的风暴之后,碧空如洗,风平浪静,只有水手们拉动船帆的号子声。
杨森跪在甲板上,不断地祷告着;而船上的水手们则爬上高高的桅杆,大声地欢呼着这样一番仿佛奇迹一样劈开云雾的航行。
当船终于到达北纬三十二度的时候,陈健下令向东转向。
几天的航行之后,有经验的船员已经确定,这里靠近了陆地,而且会有一条十分宽大的河流。
海水的颜色远远看去已经不再是深海的颜色,这显然是有大量的淡水冲入到大海之中。
经历了一个多月艰苦航行的水手们兴奋起来,轮番爬到了桅杆上观望。
军舰鸟和海鸥多了起来,终于在四月十三号的清晨,一名水手在桅杆上大喊:“陆地!陆地!”
兰芳号上的所有会爬桅杆的水手蜂拥地挤上了桅杆,用肉眼或是望远镜眺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