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茅屋秋雨
陈健说,这就靠你们的本事了。要浅显有趣,让开蒙之后的人捧着就能读下去,最好加一些笑话逸闻之类的趣事,但是解释的时候一定要讲清楚。你们都博闻强识,学贯古今,精通典籍故事,我这一点可是万万不如。
李芸皱着眉,心说说的这样简单,殊不知要做到有多难?真能做到,那必是市井闻名小儿可知的人物,我虽是学了几年君子六艺学宫六学,可也没这本事。
不过按照陈健说的那样,尝试着出了门到处闲逛一番,问了一天后,李芸的兴致便来了。
因为是学宫弟子,所以难免受人尊重。
问的人大人孩子都有,问题也是五花八门,或是雄奇古怪,或是隐私羞愧,亦或是问的让李芸都皱眉苦思难以解释。
孩子们的问题,李芸几乎一个都回答不了。
“太阳为什么早晨大,中午小?早晨冷?中午热?”
“人为什么会放屁?”
“风筝为什么会飞?为什么断了线就不飞了?”
“为什么我坐在地上,小丁丁会肿?大夫让妈妈用鸭子的口水涂抹就好了,鸭子对我的小丁丁做了什么?”
“很久前,姬夏说钉螺真的是吃死人长大的。里面都是些怨魂吗?”
“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呢?”
……
一如李芸所想,不要说十万个为什么,就是一百个为什么他都回答不了。
不过孩子们的问题也让李芸等人深思,他们确信理性的科学可以解释万物,甚至连太阳地球星星的运动都可以解释,那么这些问题一定有着某些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只是习以为常认为是定律却忘了询问为什么的秘密。
相对于孩子们的问题,大人的问题反而简单些,李芸终于遇到能够回答了的。
回去后整理出来,认为属于和自己所学有关的,便单独拿出。与自己无关的,便按照如今的学科分类,一一整理。
几天后,李芸拿着一个问题的答案,旁征博引妙趣横生又用实验解释了一个人的疑问后,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快感。
十万个为什么的第一条解答,就这样在闽城整理出了第一个字。
看了看自己写下的答案,他觉得距离陈健建议的要求,已算得上是合格了。
“开蒙之人可懂、一旦开读便要一口气读完以求答案、稍有趣味、真正的解释不瞎说、夹杂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历史趣闻、力求读完后第二天就能在众人闲扯的时候可作谈资。”
李芸想,编写这东西,其实比编写课本有趣多了,原来某些层面上,我不知道为什么的东西和孩子一样多——比如公狗母狗趴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怎么也拉不开就像是钩住了一样?
这可得问农学或是医科那群整天什么死尸都拿刀剖开的人才行,特么的这些孩子整天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泥泞的路
陈健挖了个坑,把师兄师姊埋在了各种为什么当中。
乐在其中,而又困惑其中。
越问,越发现自己知道的这样少。越写,越怀疑自己写的会不会是错的以致被人嘲笑。越编,越能想象到今后的孩童或是大人说话的时候总免不得要拿出书中的解释。
这是一种很美妙的境界,一种将名字与灵魂用一种特别的方式不朽的新生。
只不过陈健没往这坑里跳,而是在一个雨过天晴阳光明媚的日子,带着一直闷在闽城休息的王哲和副手,前往了南安的矿区。
两个副手还算健谈,陈健又舍得花钱,每日吃喝用度那都不缺,比起在军中或是野外要舒畅的多。
四个人,五匹马,一匹马身上挂了个大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四人都是骑马的好手,陈健更是花了几十年时间骑过无鞍马,如今这样顺从的马匹骑起来更是志得意满。
偶尔展示一点骑术,互相吹捧着军中手段,间或拿着新枪打打路上的鸟兔,只当夏游。
两个副手看看陈健马上的动作,算作称赞道:“陈先生在马上如此安稳娴熟,若是不说,还真难相信陈先生的父亲是海军,自小在甲板上长大。要说陈先生是阳关附近那些上马为骑下马为民的血税国人,反倒更叫人相信。”
这算是顶好的夸奖了,虽然如今血税制早已废除,可那些自耕农仍旧还是最为保守的支持稳定的最好兵员。
冲阵重虽然裁撤了不少,但是真若需要游骑还是片刻就能拉起很多的,只不过多年不曾征战,只怕很难再有全盛时候的正规骑兵了。
陈健笑着受了这几句恭维,又问了些军中的趣事,任凭马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的行走着。
选择雨后天晴出门,主要就是为了看看此时的道路状况。
这条路是煤铁之类的运输通道,不是正规的驿道,修葺的很简单,每年维护的人也不多。
矿区出产的各种矿物,要经过这样的道路运送到闽河上的码头,再由码头送到各个城镇。
正因为这样的道路,一斤煤在闽城,倒有一半是运费。
两道深深的车辙在道路两侧,漂浮着黑色的泥浆,间或还有一些垫起来的黄沙。
雨天刚过,不知道从哪来的水黾就已经在上面蹦跳。这样的天气,绝不会有人选择这时候去运输煤炭石料的。
这边还算好点,若是继续向北大河下游的冲击平原,道路更为神奇。
天旱的时候,地面平滑而又坚硬,四轮的平板车一个人便能拉千斤的货物。可是一旦下雨,黏泥就会泛上来,雨后穿鞋出门是最傻的事情,最多三步鞋子就找不到了,就算绑在脚上,也会平白多出几十斤的重量,当真是寸步难行。
这边的路还算是不错了,至少煤矿的矿主偶尔还会花钱修缮,填埋一些沙土,地面也夯实过。
然而经过千万辆车辙的碾压,终究还是成了这番模样。
在拐过一条小河之后,陈健建议不走大路了,而是沿着直线从野地里穿过去。
三人也没说不行,拨马便走。
陈健走走停停,不断问一些测绘的问题,间或纵马疾奔到山坡之上,站在上面拿出纸笔画着什么。
一直不做声的王哲在马上看了陈健一眼,问道:“陈先生,想要修路?”
陈健笑道:“反正要去齐国还要些时间,要等风偏过来。我想着王兄既然无事,不妨帮我个忙。”
回头又和那两个副手道:“这是私事,自然是要出钱的。本想着找别人,后来一想,既然都是要花钱,这钱何不让几位拿去?”
那两个副手喜笑颜开,心说命令就是跟着陈先生做事,如今闲着也是闲着,有钱赚那不是更好?
王哲却道:“陈先生好不爽利,这话早些说就是,非要等到现在。”
“王兄,我非军中人物,说话做事难免市侩弯绕。”
“修路?”
“挖河。”
王哲唔了一声,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陈健回头看看那两个副手,两个副手摇摇头,示意自己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