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496章

作者:茅屋秋雨

并且这种圈子里会有很多人,整个城邑的一些事情都会提前知晓,彼此交流,顺带着联络一番彼此的感情,间或能够邂逅一番君子淑女的爱情。

陈健也没多想,觉得多认识些人还是有好处的,能够混进去那种圈子是很多人的梦想,不止是情调格调,更重要的是人脉。

说到底还是沾了父辈的光,陈健和张玄都属于这个圈子的边缘,可能进去也可能进不去。

第二日傍晚,天色更暗,风渐大,在家中吃了些饭食以免去了后如饿死鬼一样不雅,换了最好的衣衫,去了宴会之处。

那是城边缘的一处大宅,外面停着很多马车和马匹,自有人在那负责看管马匹,即便再近也没有步行前来的。

比起那些装饰华历的马车,陈健的单马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负责看马的人仍旧一脸笑容,礼节有度,能进这庭院的都不是看马的人有资格鄙视的。

进去后问了姓名,自有人安排,一溜小方桌,地上一个蒲团,各自跪坐在地,虽不说是钟鸣鼎食,却也有人吹奏乐曲。

陈健被安排在很靠后的位置,跪坐下来,前面的方桌上一双银箸,酒壶瓷盏儿,各色餐食。

逡巡一圈,里面还是有不少认得的,但是交往都不深,有男有女,并没有太多的约束。

每个人之间间隔两尺,个人一桌,烛台摇曳,无需剪烛,昂贵的玻璃窗外天色已暗,风声偶起如枭。

过得片刻,一中年人从后面走出,正是之前那幕戏的作家,孙湛、孙义仍。

众人便都站起,恭贺了一番。

“义仍先生这一出戏大获成功,只怕不日也将会在都城流传,又有一幕天下皆知的戏剧了。”

“义仍先生安坐。”

……

一阵恭维之后,便坐了左席,除了他之外都是年轻人,也就不必虚让推辞。

陈健抬头看了看,这人三十多岁,面露笑容,一抹长髯微动。

众人敬了杯酒,陈健也有学有样,片刻间丝竹之音渐起,声音渐淡,若有若无,只是为了掩盖外面的风声。

这是正宴,正宴之后自有小宴,彼此交流,只不过正宴是需要一个主角的,主角自然就是坐在左首之人。小宴便宽松的多,各自聚成小圈子闲聊讨论,彼此认识攀谈,先问爹妈祖父母,拉拉关系,介绍一番。

陈健看着四周,琢磨着官商勾结或是找人支持的讨论,回忆着这些半生不熟的人哪个对自己有用,到时候难免要拉下脸来巴结一番。

这时,一个陈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正是前几日和自己掐架的石磊。

“诸位,义仍先生这一幕戏,当真是雅俗共赏。俗人只看其中欢笑悲愁,咱们却看出其中用典之多、丝弦之韵、节奏之合。今日既是恭贺义仍先生,不妨大家便说说其中的好处,我呢就先抛砖引玉。”

“义仍先生这一幕戏,第三节之初,便化用了当年卫僖侯与重臣的交谈,那是华历二三七年,其时卫侯……”

他说了一番,众人等他说完也都喝了声彩,自有下一个人接下去,或是用赞诗或是用典故,再不济地也评论一番其中好坏。

陈健听得迷迷糊糊,唯独能够听懂的就是卫僖侯这三个字,他当然不认识,那时候自己都死了百十年了,不过光从这个谥号上就能看出来这厮不是什么好鸟。

前世瞎学弄出了一套谥号规定,他又记不得许多,只好自己编造各种,反正这个僖字不是什么好谥。当然这玩意也不准有时候也是专门为了恶心人的:比如真正历史中辫子军复辟的张勋,那谥号竟然用的和砍杀金鞑的岳鹏举一样的忠武,这其中只怕就是为了专门恶心人的。

只可惜除了这个谥号之外,陈健对他们说的东西一点都听不懂,五百年总有些典故的,问题是对他而言这些典故一片空白,很多丝弦鼓乐的赞美也是他根本不懂的。

年轻人们各自称赞了一番,孙湛捋着胡须面带微笑,很是满意,偶尔说的一些隐晦的少见的典故,孙湛还会暂一句这年轻人博闻强识之类。

很快轮到了张玄,张玄懵懂懂地站起来,憋了半天只说道:“我觉得……挺好看的。”

这几个字说完,整个厅堂中轰然大笑,几个女孩子笑的前仰后合。

张玄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面如猪肝,火辣辣地。他家富了不过一代,很多东西那是需要从小培养的,虽然他学习不错,但那是算术统计之类的法子,平日的空闲时间也没怎么用在丰富自己的学识上,此时闹出了个大笑话。

众人笑声中,孙湛作为主客只好出来解围,笑道:“年轻人说的不错,写戏之人,当然是以好看为上。若是不好看,那典故再多、丝弦再美,终究还是落了下成……”

张玄红着脸坐下去,只恨不得地上有缝以便自己钻进去,恶狠狠地看了远处的石磊一眼,心中懊悔不已,他这才明白打人哪里非要用拳头呢?

石磊自是感觉到了张玄恶狠狠的目光,却毫不在意,这种事要做就要做的很绝。自此之后,即便这人再混进这个圈子,众人想起的也都是今晚上的这番“这戏挺好看”的话。

他半举着酒盏,笑吟吟地看了陈健一眼,想想前几天身上挨的几拳,再想想陈健之前顽劣的名声,心说经此一事,你便是用尽混身解数也难以挽回名声了。

其实未必所有人都是知晓这么多的,但是在宴会之前主题都已经提前告诉了,自有人负责寻找些话题,不过对于圈子之外却想挤进来的人,大家自然会想办法排挤掉。

席上的笑声逐渐安静下来,又有几人说了些润滑的话,随后又有人说了些那些故事,渐渐轮到了陈健这边。

陈健此时也是看明白了,再看看远处,几双不怀好意地目光盯着自己,显然都在盼着看他的笑话。

而且是很大的笑话,因为“这戏挺好看的”已经被人抢先用了。

那几人想到这暗暗将酒杯放下,只怕一会笑起来的时候喷出酒雾,盼着陈健左首的那人说完,齐齐看着陈健。

第九章 暗流

知道内幕的都绷紧了腹肌做好了笑的准备,为了预防抽筋还先揉了揉,准备回去讲讲今晚上发生的两起笑话。

陈健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我上你大爷,嘴上却如同撑了一个晾衣架一样保持着微笑,心里剧烈地翻腾着。

孙湛并不明白状况,看到陈健的表情有些僵硬,还做了个鼓励的表情。

“我觉得……真的挺好的。”

好半天,陈健也憋出来这么一句,那些早已准备好的人立刻用高八度的煽动性的笑声笑了起来,一人还捂着肚子,手指指着陈健,竟有无言以对唯余狂笑的意境。

张玄把头缩了起来,心里悔恨不已,只盼着早点离开;石磊等人更是笑的前仰后合,一人笑道:“好一个真的挺好的,哈哈哈……”

孙湛也有些无语,之前调和的话已经说过一遍了,饶是他饱读文章,此时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化解尴尬的话。

然而在众人的笑声中,陈健忽然起身迈步走到了席间,石磊等人以为他又要抡拳头,难免有些惧怕,急忙喊道:“陈健!你要干什么?”

陈健却不打话,又看了一眼孙湛,心中已有计较。

在众人茫然地目光中,陈健来到众人中间,朝着孙湛行了一礼,大声道:“义仍先生的戏的确很好,我想不出更简单的词汇来形容这一幕戏。这不仅仅是一幕戏,更包含了义仍先生的抱负在其中。”

“就如义仍先生画了一头春耕之牛,若只看到点缀的绿草红花、飞蝶虫蚁,却忽略了牛本身的厚重、雄壮、孺劳,那岂不是忽略了牛本身吗?我刚才沉默无言,正是因为仍旧沉浸在了那幕戏的故事中难以自拔。”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这番话算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分明是在说这些人只看到细枝末节,根本忽略了戏本身。

几个人忍不住骂道:“你这话说的,你又看透了多少呢?”

哗然中,孙湛却笑着摆摆手道:“让他说说看嘛,年轻人叫什么名字啊?”

“陈健。无字。”

“陈健……嗯。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对啊,说的半天看似有理,但你却什么都没说,说说看啊。”

“就是!”

众人焦躁的声音中,陈健暗暗吸了口气,酝酿了一番感情,故作神秘地看着窗外的黑暗,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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