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茅屋秋雨
所以这豌豆本身内部也是阴阳分开的,矮为阴、高为阳,就像是这阴阳鱼一样是阴阳分隔的。和人一样,需要男女交合才能生出娃,如果生出的娃是个黑白熊阴阳鱼一样的本质,那么必然是父母各给与了一半。
豌豆也是一样,矮的是纯阴,父母都是纯阴,所以开花后结出的豌豆也是纯阴,自然全都是矮的。
而高的,本身就是阴阳俱存的,各分出一半结合,可能是纯阴的,也可能是纯阳的,还可能是阴阳都有的。而纯阴的是矮的,阴阳都有的阳遮住了阴,自然就是高的,所以高的总是比矮的多。
这么一番狗屁不通的解释之后,倒也能够以黑白熊为基础没什么漏洞的给与了解释。
石泉那些人肯定不会懂基因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和他们讲,所以用这种笼统的类似玄学的方式给出的解释。
大约两天的时间,那些农学班的人基本明白过来其中的问题,并以这个为基础想出了一个办法:在挑选种子的时候,要挑选麦穗大的、麦粒多的、因为相对于小和少来说,大和多算是阳而反之为阴,所以麦穗大麦粒多的繁衍出的麦子总体来说是麦穗大和多的。
至于男人女人的问题,陈健也是用类似的办法解释的。对于人来说,从灵魂肉体这个层面来说,人分阴阳,既有肉体又有灵魂。但对于人这个东西本身来说,却又是另一种层面的阴阳。
陈健想了想去,想到了一个很符合如今男人地位提升女人地位逐渐下降、但还保留着氏族时代遗留下的地位这个事实的解释。
他忽悠这些人说,刨除掉肉体灵魂这个二元来看,单单看肉体依旧是另一种阴阳。
女人是纯阴之体,所以女人会有月事,和月亮一样,而月亮相对于太阳来说自然是阴。
而男人的肉体则是阴阳相济的,所以男人有乳,但却不能哺育后代;男人会哭但却不如女人那样经常哭;男人力气大但又不能无限地干活;男人没有月事等等。
所以生出的娃在肉体上,是男女各占一半的。
有人便问陈健,按照这个道理,其实是可以生出力气极大、没有乳、不会哭的最阳刚的男人。陈健说是这样的,只要男人和男人能生孩子,生四个可能就有一个是真正阳刚毫无阴柔的男人的,但是他又告诉了这些人最好不要尝试,因为生不出来。
这个理论如果在男尊女卑已经完全成型的时代提出,这会被喷死,因为一旦到了那个时代还涉及到一个问题:生男生女是因为女人还是男人?他要是敢在男权稳定的时代说生男生女是和男人有关,估计会被人直接两个大嘴巴子抽脸上,然后绑起来扔到水里淹死。
而此时抛出这个扯淡的理论则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就夏国这些人而言,脱离母系时代还不久,女人的地位由于生殖崇拜的习惯问题依旧不低,而且有纺织、接生以及将来的捞纸、磨火药等工作,没有立刻降到谷底。
白纸一张的人们走出山林,刚刚吃饱了开始考虑为什么、从何来从何去的时候,就被陈健灌输了一顿伪科学,并以这个阴阳鱼黑白熊为基础构建了一套可以自圆其说的世界观,接受这个观点也并不难。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那些农学班的人在琢磨着种牛种马的时候,会偶尔琢磨一下能不能让两头强壮的公马生出一头更强壮的纯阳公马,但是问题不算太大,陈健也任由他们去折腾,反正弄不出来。
但他相信,今后的农学育种、选种之类,至少有了一个正面的指导。
农学的基础和尝试奠定之后,陈健就一直琢磨用类似的办法把整个世界忽悠出来。
这当然不是唯物的、客观的世界,而是基于一种想象之上的、贴近真实客观的主观世界。
比如人的伤口,是因为一些坏的灵魂所化的实体小虫子吞噬了肉体,从而让人阳盛阴衰,导致了溃烂从实体的物质变为了虚无的坏的灵魂,没有肉体的支撑灵魂在生者的世界是无意义的必然消散的。
这种解释在他自己看来纯属扯淡,但是在那些医药班的学生看来简直是真理,比如烈酒可以点燃,自然是至阳之物,可以将那些坏的灵魂消融,因此伤口上经常擦拭烈酒不容易化脓感染之类。
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需要把一切笼扩进去,成为一种二元论的思维方式,融合进去矛盾论之后,变为一种畸形的二元世界。
从人的出生,到灵魂与肉体的结合,再到生者学习让灵魂壮大,以及四季变换、日月初生种种的一切,都在这个框架内。
有些是贴近事实的,有些则就会是纯属扯淡,但只要能够给出一个自圆其说的解释,留下最基础的东西,任由后人发挥,这在这个时代就是进步的,至少比天定一切的论调要进步,没有什么事可以一蹴而就,有时候必须要走弯路。
于是此时,面对着整个夏城的高层,陈健又一次从阴阳鱼黑白熊开始忽悠,先是讲了大致的世界观雏形,接着开始解释了日月交替是因为阴阳相济:只有太阳不好,只有月亮也不好,两者互相争斗直至妥协,各占一半。
不是因为一定是这样,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存在,或许天下的某个地方不是这样的,有永夜也有永昼,而那里不会有人生活,即便生活也会无比艰苦。
再由这个讲到了妥协和矛盾,再讲到如果治理一个国家,保持国家的稳定。
“任何城邑都是阴阳融合的。就拿别的城邑来说,奴隶假使为阴,则奴隶主亲贵为阳,互相争斗彼此妥协,这个城邑才能稳定。倘若亲贵想要让奴隶只干活不吃饭,那奴隶肯定会反抗,最终城邑就完蛋了。”
“一个不至于毁灭的城邑,一定是阴阳调和互相妥协互相接受的。否则毁掉的就是整个城邑甚至整个国家。”
“我和在座的一些人说过,阴阳之间的争斗一直存在。有些人觉得,阴阳争斗就是嗟、泽那些人反抗主人杀死主人,其实并不是这样。”
“亲贵们给奴隶拴上绳子、组建军队、绑住双手,想让他们多干活,难道这就不是斗争了吗?”
“只不过亲贵们总是赢,而奴隶总是输。”
“时间一长大家都觉得奴隶反抗才是斗争,而栓绳子、烙印记之类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斗争,这么想就是不对的。”
“你不知道这斗争存在,就没办法管好奴隶,也就没法更好的盘剥而不至于他们反抗。知道斗争的存在,对主人来说意味着可以更好的盘剥,这一点你们要明白。”
“阳光存在,看不到黑暗,不代表黑暗不存在,只是因为阳光战胜了黑暗,仅此而已,但你不能说没有争斗。”
“因为一直胜利,就以为斗争不存在,那是危险的。当然,咱们夏国的奴隶已经不多了,可是斗争还在不在?要我说是在的,只不过阴阳之间不再是主人和奴隶了,很多人的脑袋还停留在其余城邑里奴隶和主人之间的那点破事,从而不能正确认识咱们今后要震压什么、要反对什么、要盘剥什么,这就是危险的。”
第一百零二章 大祭司的预演(下)
“说个最简单的,奴隶生而为奴,生下的儿女也是奴隶。若把他们当牲口,一个人管十个牲口,看起来这很合理,也很容易,大家都喜欢。”
“但是你们要考虑一个问题,这些牲口会说话,可以思考,所以他们必然会反抗。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再者,好比将那些东夷人抓来当奴隶,理由就是他们是东夷人,所以他们就是奴隶……这样不是在一直告诉他们,他们是东夷人吗?即便那些平民、奴隶之前不知道,但是被我们整天说,他们也会知道。这相当于我们给了他们一个反抗和团结的理由。”
一干人对于这个说法并不反对,他们可以理解陈健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之前的夏城,反抗度最高的就是那些草原诸部的奴隶。因为夏城之前的规矩很明确,所有奴隶只要表现得好都可以获得隶农之后变为野民的身份,唯独那些草原诸部的长相肤色和夏城人完全不同的那一批,根本没有成为人的可能,因而反抗也就最为激烈。
这算是这些人为数不多可以以史为鉴的历史,那些规矩实际上就是在不断提醒草原诸部的身份,原本一些仇恨冲突的两个人或许也因为这种身份的认同而团结在一起反抗。
倒是有人想过,整个夏城蹲在草河一动不动,就是不断生孩子,等到人口多了再东下。
然而被陈健鼓动起来的这些人又都盼着自己这一世能够干出一些经天纬地留名后世的大事,因而自陈健而下的这群人都等不起。
陈健笑吟吟地看着众人,见众人没有反对,又说道:“当初那些嗟、泽等人还不是百姓的时候,曾带着那些作坊工为他们的孩子争取了一次能学习认字的机会。”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写课本了,但是有些首领看了后很不满意。他们建议我写这样一番话,专门教给作坊工的子女。”
“说是:虽然我人贱地位低,但是如果我勤劳喜做不反抗,受到辱骂我能逆来顺受,也能感动亲贵来爱我。贵人住在砖石房,贱人蹲在茅草下,天地安排他们分等级,地位有贵也有贱。贱恒贱、贵恒贵,朝阳东升夕阳西落,天地至理。”
听到这,那几个曾经当过奴隶如今已成为夏城高层的作坊工领袖一个个忍不住骂了起来,捏紧了拳头。
陈健却也没指名道姓地说出是哪位首领的提议,笑呵呵地说道:“我就想,这样下去真有用吗?至少在咱夏城、在草河附近的几座城邑大抵是没用的,你看卫城的卫渊之前也不过是养牛的无姓之人,可见天地并没有安排这些东西。”
“既然咱们夏国的人并不信这些,我也没有写在课本上,有些东西就不能和别的城邑一样。咱们自己都不信贵恒贵贱恒贱这一套,又怎么去说服东夷人世代为奴绝不反抗呢?”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人的身份,但不是享受待遇的国人。并且告诉他们,只要努力好好干活,总有一天也会和咱们过的一样。这样一来,他们反抗的时候只会想:我反抗是因为我吃不饱,我没有土地。而不是因为我是东夷人,所以我生而为奴,所以我要反抗大河诸部。”
“不是奴隶,还能盘剥,这应该怎么办?这就不能用之前对待奴隶的方式去对待他们,而是要用一种新的办法盘剥。”
这话一说,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但是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陈健在墙上随便画了一个矩形道:“假使这是咱们国人的土地,每户分了百亩,这里面有休耕地,有草场,还需要把麦、菽豆、粟米分开种,错开收割的时间。一户人,一男一女,如果只是种百亩地,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收割的话就忙不过来。因为种地有牲口,有犁铧,有耧车,但是收割却只能靠稷镰,丰收的时候一天也就一户两人也就割四亩地,歉收的时候或会多些。”
他又在大矩形的附近画了一些小的土地,说道:“这附近的小土地可以给那些逃到这边的奴隶和东夷人耕种。可以租给他们,咱们收地租。五六亩地名义上他们可以耕种,名义上他们如果耕种的好,还可以积攒钱财购买更多的土地、耕牛之类。”
“但是咱们都知道,只要稍微加一点赋税,让他们服服劳役,他们可能二十年或是三十年才能拥有自己的一块土地或是耕牛,稍微再加一点就只能盼到他们儿孙辈上了。”
“这些小土地是他们的,但是大部分土地是咱们的,所以他们需要租种咱们的土地,租用咱们的农具。他们忙完了自己地里那点可怜的收获后,想要赚一点钱怎么办?就只能帮咱们来收割换取一些钱。如果咱们足够懒的话,还可以把地全都租种出去,只收地租。”
“这和奴隶的区别在哪?奴隶是牲口,而租种土地的是人,这样他们的反抗也会轻得多,最起码他们自己还有个两三亩五六亩的土地,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会反抗。但是奴隶毛都没有,稍微煽动一下就会反抗,咱们还要有一堆人准备在国内震压,这就又要多花钱养士兵。”
“如今土地这么多,给他们多了行不行?当然不行,他们种的多了,又怎么有时间帮我们干活呢?国人的好处体现不出来,国人会不高兴。将来土地和人比不多了,他们的土地更少了,那就只能靠租种咱们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