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茅屋秋雨
叫好声在族人中响起,有人拿出了一截柳条皮,呜呜地吹奏着,声音刺耳毫无音律,可是却搏来一阵叫好声。
大人们学着松鸡求偶时的动作,在篝火旁跳着狂野而原始的舞蹈,抒发着心中对新生活的向往。
榆钱儿看着自己出生后就一直生活的山洞,不知怎么有些舍不得。明知道哥哥肯定会让族人们过的更好,可是墙上还有自己画的月亮。甚至是那块曾经绊倒过自己的石头,此时竟也不那么讨厌了。
“今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
她懵懂地想着,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许久,她才放下这些奇怪的想法,捧着两只小鸟,来到了陈健面前。
“哥哥,这是我在河边捉到的,可是它们不吃虫子,也不吃鱼。”
几只淡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鸟儿被榆钱儿捧在手心儿。
陈健看了看橘红色的脚蹼和扁扁的嘴巴,还有额头上凸起的小肉球,笑着告诉妹妹这种鸟不吃鱼,只吃草。
“那它好吃吗?”
“很好吃。”
陈健回忆了一下前世熏鹅的味道,很确定地点点头,榆钱儿急忙忙地去姨妈采回的野菜中抓了一些,小鸟儿果然张开了嘴,将野菜吞进了肚子。
鹅是三禽之首,也是三禽中唯一的纯素食主义者,别看它在水中游得欢,却白生了一对儿让猫儿嫉妒的蹼。
今后的村子,免不了要有荷塘莲藕,浮着几只白鹅,总好过那些吃鱼的鸭子,也多了几分风光。
他蹲在地上,回忆着一路的见闻,用木炭在地上规划着村子的雏形,雄心满满。
第二十章 十三天的样板村(一)
杏子红了半边脸的时候,螺岛上的鸟儿们迎来了新的邻居。
好在这些无毛且不会飞的邻居并不叨扰它们的生活,除了有几只讨厌的狼崽子总是望着上不去的山崖流口水外,也没有太多要戒备的,于是该吃吃该睡睡,顺便将鸟粪扔到那些狼崽子的头顶,吓得它们低头乱窜。
这是陈健和族人们来到下游的第一天,暂时在螺岛上驻扎。
陈健叮嘱族人不要吃河边的钉螺,并且编造了一个恶心而又恐怖的故事,吓得那些在河边捡钉螺的孩子匆匆跑回到族人身边。
钉螺长得像螺蛳,却如哈士奇之与恶狼,弄错了要出大问题的。
黄皮黑眼的人种对血吸虫病的抵抗能力很弱,直到陈健穿越前,血吸虫仍然在江南一些地方泛滥。如今只能提前预防,再无办法,不吃钉螺就是现在唯一能做的预防。
孩子们不敢捡钉螺,又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大人,于是谈螺色变。原本有位姨妈自己琢磨出了海螺头型,也吓得赶紧松开编回长辫。
除了钉螺之外,陈健还不准族人去捕猎这里的鸟儿。因为现在还有求于人家的粪便,只能默默去当铲屎官。
不敢靠近河边捡钉螺的孩子们,只好带着狼崽子、哆哆鸟和小雁鹅在岛上乱跑,唯独把猪留在了人群中。
人们用树枝插出了一个简易的猪圈,女人们先用小木棍轻轻给母猪挠痒痒,让它们熟悉了人的存在后,换成用手,进而可以接近在手里吃东西。
当然,陈健不会把村子安在这里。只是在房子盖好之前,天然护城河可以有效地防止那些食肉动物。
距离部族间的聚会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这次部族聚会也极为重要。要做的事情太多,让陈健越发觉的人口太少,捉襟见肘。
加上松等人,部族现在一百一十三口。轻壮男性三十四人,女性四十八人,剩下的都是或有残疾或是老人孩童。
事情千头万绪,总要理出个章程。
首先要烧陶,烧更多的陶。
陈健要在部族聚会的时候把这些陶器送给别的部族。想要发展出交易和商品的概念,必须要有足够的生产力和剩余物资,就部落以前吃饭都成问题的情况,有什么可交换的?
连特么的骨头都敲碎了吃骨髓,换骨头渣子?
他要让其余部族觉得猫在山沟里不如出来种地,融入到自己的族群中才行。将来的基本盘就指望着如今手底下的这百十号人,那是不行的。
第一批陶器,没指望能从别的部落里换到东西,但是必须让别的部落知道有陶器的存在,知道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可能。
有剩余物资,才有交易。有交易,陶才不仅仅是个族人使用的器皿,而是可以换成别的东西的交换物。别的部族想要能够有剩余物资,就必须融入到新的定居生活中,最终融合成彼此血脉相连的大部落。
除此之外,他还必须盖一批房子。
不仅仅是因为族人露天住在螺岛上不好,他还要在别的部族眼中打造一个“波将金村”当样板儿。
当年叶卡捷琳娜的情夫波将金,为了讨女王欢心、为了让外国使者看到自己国家的富饶,在女王巡视前沿河造了一批样板儿村。
牛羊遍地,人人安详,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炊烟袅袅十里飘香。
唯一的缺点就是各个村子的牛羊人都是相同的……甚至为了追赶上女王的速度,不惜在表演完后立刻骑马到下个村子,披上羊皮趴在草地上。
如今陈健不用担心被人称为作秀,毕竟是实打实的进步,只是想要在十几天内弄出一个村子的雏形也不容易。
什么都没有,没有锯子,没有凿子,没有土筐,甚至连锄头都没有。
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族人的劲头正足,也需要让他们的双眼不断看到新家的出现才能维持长久的激情。
族人们已经习惯了新的分工方式,不再是按照年龄性别的习惯,而是由陈健来统一安排。
狼皮带着十几个人专门捕猎打鱼,陈健告诉狼皮每天捕猎完成后挖深坑陷阱,看看能不能捕捉到活物。
孩子也被陈健分配去薅猪草,捉虫子蚂蚱,但是不准离开大人太远。
安排了十几个人给橡子表哥,让他今天烧制出几座新的陶轮,样式稍微改动一下。
在地上连比划带画的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橡子半懂不懂,却也按照陈健的意思去用泥条泥饼制作去了。
剩余的人都被他带到了草河的北岸,他已经选中了一处安家的地方。
河北岸有一处悬崖,向北延伸出一道斜坡,斜坡和一小片丘陵连在一起,有一条小河从丘陵上流过。
小丘陵离河岸大约有五百多米,地势较高,就算洪水也淹不到,正是个安家的好地方。
最原始的房子有着显著的地域特色。前一世长江流域的部落族群,是用木桩插在地上,形成个半阁楼似的建筑。一则防潮,二则防蛇,三则可以把下面当狗舍。
然而陈健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建筑水平,将那种方案否决了。木质房屋看似简单,实际上远比石制建筑要麻烦,尤其是等到登峰造极的卯榫结构出现后,更是将结构力学发展到了古典巅峰。
唯一的坏处就是……等到各个文明都蹦跶起来,开始撕逼谁的祖宗阔的时候,木质建筑要么被烧要么腐朽,撕逼的时候不如石制的好看。
他如今所能建造的房子,也只能用最土的土办法。至于说流传千古的奇观,那还是等后代吧,自己是没那个建筑学水平。
在平整的山坡上用绳子大致地圈了一个长约六米,宽约三米的长方形,这第一间房子准备建造在背靠悬崖北面斜坡的地方。
分了一半人用骨耜挖坑,告诉他们不需要太深,找了根一尺长的棍子作为标尺。
剩下的一半人则是去悬崖顶上往悬崖下扔花岗岩黑曜石之类的硬石头。
这是制造石器的原始方法,从摔碎的石头挑选出适合磨石器的,一切都凭运气,理论上砸的够多,想要什么都可能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