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264章

作者:茅屋秋雨

而在正式的宴会之前,一场小型的宴会也在首领的房间内开始,参与者只有几个人。

月玫因为父亲的痊愈喜上眉梢,跟在父亲的身后,悄悄盼着陈健的到来,至少这一次她可以有心思去问问那场火为什么会熄灭,以及她听到的许多关于夏城的古怪的事。

“最好……最好不要说那些柰子林与尸体之类的事。说些柰子林的白花多好啊……”

期待中,陈健来到了,并且如她所愿的没有说任何阴暗的事,而是不断地赞美着月邑的种种,并且时不时还会唱上几句夏城的歌谣,借着微微浑浊的粟米酒看似有些醉了,说话的时候有了些重复和不连贯。

事实上陈健很清醒,夏城为了萃取秋水仙碱已经掌握了很不错的蒸酒技术,最开始的酒头子浓度很高,月邑的这种甜兮兮的曲子酒根本醉不倒他。

夏城从一开始用发芽的麦子酿酒,再到如今学到了其余城邑的技术会了用曲子转换淀粉为糖不需要发芽时的淀粉转麦芽糖,很多技术进步要么是偷学来的,要么就是假装无意中问出的。

很多东西只是蒙了一层表面,陈健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不知道具体的技术,别人或许听不出什么,但他却能听出他想知道的关键技术。

月邑的陶器很特别,这是陈健特别注意的地方,烧出这种陶器的人也是月邑的一个贤人,或许一开始只是一个偶然,但现在已经形成了基本完善的技术。

月邑的陶器已经有了原始的釉,还不是瓷器,但却有了瓷器的雏形,至少半只脚踏进了瓷器的时代,算是原始瓷器的初级品。

前世历史中,但凡有人类活动的地方,但凡单独发展出文明的地方,即便是与世隔绝许久的美洲,也有陶器的出土。

但从陶到瓷的飞跃,整个前世独此一家,并且垄断了关键技术数千年,看似简单的原理做起来却偏偏很难。

陈健佯醉中称赞了几句月邑的陶器,并且夸赞了一声月邑陶器的釉彩就像月邑女孩子的皮肤一样光滑,这倒是个很新奇的比喻,听的月玫咯咯直笑,暗暗看了看自己露出了手臂与屋中摆放的陶器比较。

然而月邑的首领并不接话茬,而是冲着女儿道:“玫,要不是姬夏那天出现,你怕是都要被烧死了。去感谢一下他。”

月玫举起了浊酒杯,借着光线悄悄看了眼自己的倒影是不是有什么不美的地方,微微将手指隐藏在陶器之后,有些埋怨烧出这只陶盏的人,外面的釉彩竟比自己的手指要细嫩好看。要不然姬夏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些陶器看呢?

“姬夏,女子谢谢你。请饮了这一杯。”

陈健回过神来,微笑一下,喝下了这杯致谢的酒,又想把话头引到陶器上时,老首领却忽然哀叹了一声。

陈健知道这时候再问陶器便有些煞风景了,只好强忍住,装出极为关切地神情问道:“首领因何哀叹?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我本来是准备前往粟城的,可如今城邑出了这么多的事,我暂时是不能离开的。夏城的事我都听闻了,月轮虽然做的有很多让我失望的地方,但在这件事上做的很对,夏城是有资格成为盟誓亲族的,因为姬夏不但打败了西戎人和草原部族,还要将掌控的雷电力量与各个氏族分享,这样的城邑即便没有盟誓,却比一些盟誓过的部族还要亲近。”

陈健初听到首领不能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这是要拒绝,可听到后面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首领大病初愈,总不能走那么远,月邑也的确不能离开首领。”

“是啊,我本来想让月隼代替我前往,可是我老啦,城邑里不能没有祭司,所以他也去不成。唉,本来我还想要在粟城亲自举荐夏城入盟的,可是……人啊,总是敌不过苍老。”

陈健挤出一丝笑容,老首领接着道:“我会让人去的,到时候一定会提议夏城入盟的事。但是有些话我想和姬夏说一说。”

“请说。”

“姬夏将亲族城邑当成兄弟,可其余城邑却未必当夏城是兄弟。这二十年间,当初盟誓的盛况仿佛还在眼前,可当初盟誓的七十一亲族如今只剩下了六十四族,消失的那些氏族,又有几个是被蛮夷消灭的呢?又有多少氏族和蛮夷走到很近,甚至和蛮夷盟誓一同攻打当年的亲族?”

“夏城的那些掌控雷电力量的武器,还是不要和所有氏族分享的好,这是我作为一个长者的忠告。”

陈健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搞不懂他的真实目的,反正他是不相信这个人能够无私地为夏城着想。

显然这些话只是一个开始,因为老首领举起了酒杯润了润嗓子,准备长篇大论引出他的真正目的或是暂时看不出真正目的的目的。

就在陈健侧耳倾听准备看看这老家伙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间响起了一阵乱哄哄的声响,接着几个人冲进来喊道:“首领!首领!月轮疯了!他带着他的族人暴乱了!”

陈健发觉老首领的酒杯稳的很,似乎根本没有颤动,心中大定,看来这事也在掌控当中,无非是逼到极点逼着月轮自己找死。

可随后报信人的一番话却让老首领的手猛然一抖。

“月轮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将月隼的屋子烧了!月隼被困在里面!”

“什么!?”

老首领怪叫一声起身便走,陈健也急忙跟上,远处已经燃起了大火,浓烟中月轮身边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这是必死的结局。

可月轮没有死,他穿戴的整整齐齐,腰佩玉,身穿绸,头发挽起,手持长弓,仿佛在等待什么。

当看到老首领出现后,他冲着老首领微笑了一笑,没有哭喊也没有嚎叫,仿佛是去参加宴会一样,穿戴整齐地缓缓走进了燃烧的火海,火海的中心是月隼的屋子。

毕波的茅草燃烧声中,传来一声很淡很淡的话,宛如告别。

“你毁了我的现在,我毁了你的将来。”

第十一章 同行

烈焰中得到的不是永生,只是报复的快感。月轮与月邑的首领都是敢于随意盟誓的人,所以他们只求这一世不求盟誓兑现后可能存在的那个世界。

浓烟中濒死的月轮仿看到了许多年前自己还没有束发扎着总角辫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他每天的梦想只是想要吃上一顿有肉脂的粟米饭,至少母亲不要将煮熟粟米时的那一层油皮拿去煮菜,而是滑腻地和粟米饭一同填进嘴巴里就好。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期待的那晚加了肉脂的粟米饭变成了不能吃的权利,再吃粟米饭的时候也不会开心。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放开了心怀,只在思考一个问题,与城邑和权利无关的问题:是粟米饭一年比一年难吃?还是我变了?

浓烟之外,陈建看着这突兀的一幕,之前种种的疑问忽然间明白过来,冲着已经开始燃烧的月轮微微一笑,算作送行。

就在月轮的身躯倒在浓烟中的时候,一道裹着浸水衣衫的被子的黑影从浓烟中滚了出来,大声地咳嗽着,头发已经被烧焦,但还知道呼喊着痛楚,并没有死,不过很快晕了过去。

“隼!他还活着!”

身旁的首领惊喜地叫了一声,冲到月隼的身边扑灭了他身上还在燃烧的头发,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在得到了一声微弱的回答后终于松了口气,大喊道:“快来人给他送回去!去仓库拿最好的獾子油,就拿去年冬天熬的那罐子,那是治烧伤最好的药,快去!”

几个黑影匆匆踏着倒地的尸体跑开,不知什么时候夏城的人已经围在了陈健的周围,一脸的戒惧,将陈健死死围在中央,伸手推开了许多月邑的人,甚至连月玫也推到了一边。

直到陈健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散开,可手中的短剑却没有插进鱼皮做的剑鞘,许多人的身上还挂着盛满了火药的罐子,旁边就是火星飞溅的火场。

精壮的年轻人带来的震慑远不是之前的暴乱能比,那些月邑的人看着在火光中泛着闪烁的夏城铜剑暗暗琢磨,若是刚才是这群人暴乱,自己真的能挡住吗?

好在这种让他们感觉到压抑的密集队形很快散开,因为陈健在中间正指着他们身上挂着的火药罐子破口大骂,这些人才想到当初训练时候的那些不准离火太近的规矩,一个个离得远了些。

陈健正要看看月隼倒地烧没烧死的时候,被浓烟呛晕的月隼长呼了一口气算是醒了过来,身旁的首领检查了一下,仰天长笑,看来没什么大碍。

陈建看着火场,暗道:“月轮啊月轮,你死的真好,再晚一些怕是要遗憾吧。”

老首领已经没有时间去管别的,月隼没死,他的心思就全都扑在了上面,直到有人回报说:“月轮的家人躲在院子里,谁也不出来,几个忠于他的人在里面死守,那些人怎么办?”

老首领没有回头,直接摆手道:“月轮参与暴乱,灭族。”

“可是大部分的族人都在救火,院子里有几个弓手都是好手,他们守在暗处,射死了很多咱们的人……他们正在大声说一些关于首领的谣言……”

老首领蓦然回头喊道:“那就先不要救火,既然要灭族,就不要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一个不留,孩子也不留。”

那人大约是从未见过老首领如此的失态,想到这时候呼喊所有人集合,可这火又要怎么办?

那些谣言就像是一颗恶毒的种子,他心中知道这颗种子的恶毒,所以极力想要去忘记,可这颗种子却在心底的最深处慢慢发了芽。

比起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的恶毒种子,月邑此时的火势才最为可怕,这些茅草屋子极为易燃,月邑又没有如同夏城一样街道中严禁堆积柴草,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的水缸,又值秋季,火势一旦蔓延就难以遏制。

可首领的命令已经难以更改,有暴乱的时候与战争无异,这时候首领拥有绝对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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