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泪的毛驴
其实那掌柜的原本是瞧见萧然的,但萧然仍然是穿着那件灰土土的太监服,又年轻模样又俊俏,跟个大姑娘似的,根本就没把他放心上。谁知这家伙下手就跟不要命似的,老大一条板凳专望脑袋上削,眼瞅着打的有出气没进气了,雨婷早下傻了,也忘了过来拉。
萧然撇了板凳,蹲下身笑嘻嘻的瞧着那掌柜道:“怎么样?这一顿板凳挨得爽不爽?”
掌柜的一颗脑袋象血葫芦似的,老半天才叨出口气儿来,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呻吟道:“我们东家……是太……太仆寺刘、刘协领,你,你小子等着……”
萧然差点笑出声来。京官里太仆寺马厂委署协领是个从九品,实在是小的没法再小了,跟我这坤宁宫首领太监一比,就好象弼马温跟齐天大圣一样。“这样吧,我在你这侯着,顺便喝口茶。哎,那伙计,还不快叫你们东家来?就说有人跑你们店里砸场子了。”
萧然拉着脸色苍白的雨婷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那伙计一道烟蹿出门去了。
刘协领带着人气势汹汹赶来的时候,还真没把这个连顶子都没有的小太监放在眼里。他仗着跟宫里的几个侍卫是拜把子兄弟,很是嚣张,大吼一声就要扑上去群殴。忽然金光一闪,一件物事劈面砸了过来,正中额角,饶是他皮糙肉厚也顿时肿起个青疙瘩。仔细一瞧,顿时吓出了一脑门汗,只见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坤宁宫首领太监一名萧然,内务府监制!
只听萧然冷笑着道:“好啊,一个做臣子的,居然连皇后主子的贴身侍女都敢调戏,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刘协领叫苦不迭。雨婷是宫女,铺子里的人原是知道的,但都不知道她竟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加上她性子又弱,念着弟弟在人手下讨饭吃,所以有几次吃了亏也就忍了,这才让那个掌柜的越发色胆包天了。刘协领心说这下子可是捅到了马蜂窝了,一顿响头磕了下去,一迭声的道:“公公开恩,公公开恩!”
萧然没工夫跟他闲扯,先要出了方雨来的身契。然后敲着柜台道:“老刘,你这事可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啊!”
傻子也能听出他在敲竹杠,刘协领一咬牙,吩咐把柜上的流水银都取了出来,加上一帮子人腰包里的银子,好歹凑了不到二百两,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
偏这时雨来也回来了,听说姐姐挨了欺负,抡着根扁担上去就是一下。掌柜的这时刚让人搀起来,一扁担正敲在膝盖上,就听咯一声脆响,痛的哀号了一声晕了过去。萧然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回得了,你丫三五个月能起来床,就是运气了!
银子身契都到了手,萧然领着姐俩出了杂货铺,找了家客栈,先把雨来安顿下来。没等姐姐发话,雨来扑通一头跪倒,就要给萧然磕头。萧然哪里肯,急忙拉起来。
这雨来今年十七,长的跟姐姐很象,唇红齿白面如粉敷,很是俊俏。一双大眼睛透着股机灵劲儿,萧然一看就十分喜欢。说起开店,三个人合计了一下,先由雨来在八大胡同转转,选一间上好的铺面。萧然不能久待,留下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零散银子也都搁下了,让他们姐弟俩叙叙话,自己先回宫。
回到坤宁宫,宝禄已经等了半天了,正拿着顶官帽左瞧右瞧,原来是内务府送来的官服。萧然沉着脸道:“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许动我的东西,你也少到我这房里来。”
宝禄怔了一下,接着就涨红了脸,道:“这话怎么说的?好好的跟我摔的什么脸子,我又没得罪你。”
萧然眉毛一轩,指着桌上的手帕道:“那块莎淇玛是你吃的吧?嘴巴馋了,跟我知会一声,我买给你就是了,干吗偷吃?”
“不是我,我没偷吃!”宝禄使劲叫了起来,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儿,强忍着没哭出声。
萧然越发生气,冷笑着说:“那就奇了,我这屋子也没旁的人来,不是你难不成是猫儿狗儿?吃也就罢了,还死不认帐,脸皮可是够厚的!”
宝禄再也憋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抽噎着说:“你,你冤枉人,我没吃,我没吃!”跺跺脚,大哭着跑了。
萧然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莎淇玛吃了其实并不打紧,但是那晚偷偷去报告自己行踪的,一定是他。而且自己呆在皇后那,宝禄一夜也没怎么睡,刚好有这个时间。想到这萧然就很是心烦,骂道:“呸,枉我还拿你当兄弟!叛徒!”他可不想在皇宫里给自己安条尾巴。
但是一瞧见宝禄那可怜样,萧然又有点不忍。这孩子也很命苦,在这个年头想生存下去,多少都会做点昧心的事,他也不是第一个。
这时已经是中午了,刚想去要个小灶,尚膳监首领太监曲松竟带着人亲自给送来了,打开食盒一瞧,有什锦虾球,宣威火腿,蜜饯烧蹄膀,煎酿鲜冬菇。外加四个冷盘,一大碗鲜鱼汤。曲松又少不得说了一大堆客套话,照例送上红包一封。等人走了萧然打开一瞧,竟比敬事房阔气多了,有两千三百两。这尚膳监兼了府库采买,腐败是一定的。
正要动筷,可巧雪瑶哼着小曲跑了进来。一瞧见这么多菜,两眼发光,一把夺过筷子,将萧然推到一边,很不客气的就往嘴里塞了个虾球。萧然苦笑道:“这位大当家的,你是不是闻着味儿来的啊!”
雪瑶一边嚼着虾球一边说:“好你个小三子,太不地道了!姐姐我掏钱给你办小灶,你却躲起来吃独食,哼!”
萧然忙道:“哪敢哪敢,你不是在主子那边伺候着么?谁知道你这么早回来!”
雪瑶忽然神秘一笑,道:“说起这茬我还真忘了!小三子,你最近是不是交了狗屎运啊,好事一件连着一件。等主子晚上回来,又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萧然忙问她是什么消息,她倒卖起了关子,只是一通猛吃。一般女孩子吃相不雅,那是很让人倒胃口的一件事,但雪瑶这丫头却给人一种格外娇憨的感觉,眼睛睁的大大的,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反倒说不出的可爱。
萧然瞧的怦然心动,忍不住道:“丫头你慢点吃,要是你喜欢,以后天天到我这来,我天天都给你弄好吃的。”
雪瑶眼珠一转,道:“天天来,那不成你养我了啊?”
萧然嘻嘻一笑,伸手揽住她腰,“你要愿意的话,那我养了你也成!”恬着脸凑到她耳边一闻,赞道:“好香!”
雪瑶脸一红,笑着躲开,道:“死太监,没个正形!”又拖着筷子点着他脑门道:“还说养我,有好吃的都偷偷的藏起来,你个死没良心的,就长着一张巧嘴!”
萧然大叫冤枉,指天划地的说就这一次。雪瑶却道:“哼,昨儿个还不是藏了块莎淇玛?想糊弄我,门儿都没有!”
萧然惊讶道:“啊,那莎淇玛原是你吃了?”不禁一呆。原来这事还真是冤枉了宝禄,是自己一时毛躁了,倒忘了雪瑶也是经常到他房里来的,心里不免隐隐有些愧疚。
雪瑶俏脸一板,道:“这么紧张干吗?是我吃了,怎么还不舍得啊?哦,我倒忘了,那是主子前儿赏给你雨婷姐姐的。哼,倒巴巴儿的给你送来了,还真是会疼人呐。早想到是她的东西,你便是送给我我也不吃,谁稀罕呢!”
萧然道:“瞧你这话说的,我紧张也不是因为这个。点心你吃了不打紧,但也该告诉我一声啊。刚才……”
话还没说完,雪瑶登时变了脸子,啪的把筷子一撂,道:“我这话说的怎么了?吃一块点心,还得求着你,我有那么下贱么?哦,感情这一桌子菜也是给她预备的,你心里既然想着她,还来搭理我做什么!”
萧然给她这一顿抢白,越发烦躁,心说这丫头怎么不讲理啊!摇头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雪瑶见他这样,火气却更大了,道:“好,你真就不理我了是么?小三子,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也别理我!”
说着话就要往外走。萧然忙一把拉住,哭的心都有了。天那,一块莎淇玛就闹出这么多乱子,要是再混闹下去,那可真成了一块莎淇玛引发的血案了!
♂ 第1卷 初入宫闱 ♀
→第009章 - 懿贵妃和大阿哥←
萧然是个见了美女就心软的主,尽管憋了一肚皮鸟气,也只能低三下四的好一通解释。雪瑶听说因为这事冤枉了宝禄,心里倒真有点说不过去,便道:“我说呢。才看见小宝子一个人在后园子坐着哭,我叫他他也不理,原来是因为这个。你也是的,一块点心还当什么宝贝了,就算是他吃的,你也不该那样对人家啊。小宝子对你可是实心实意的好,上次你受了伤,他可整整两夜没合眼呐!”
萧然心说还不是你这丫头给闹的,怎么又怪起我来了?整个一不讲理嘛。忽然心里一动:小宝子对我确实是很好,这样一个人,会是爷派来监视我的么?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萧然头脑一时有些混乱。这么仔细一琢磨,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自己跟戴桐结交,又支持他搞火器发明,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可是那个神秘人连一点反映也没有,这就说明他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是跟宝禄一起去的戴桐家,如果是他告的密,那这件事爷能不知道么?
如此说来,告密的肯定另有其人。看来这一次自己真的是冤枉小宝子了!
雪瑶吃饱喝足,抹抹嘴自顾走了。临走还说了句:“今儿这鱼汤有点咸。”萧然勉强控制住想扁人的冲动,赶紧去了后园子,果然就瞧见宝禄一个人对着一丛九月菊正念念有词。凑跟前一听,萧然不禁扑哧乐了,只听宝禄正自个叨咕呢:“死小三子!臭小三子!亏我还对你这么好,这么糟践我!没良心的东西,让你下辈子托生个赖蛤蟆!”
萧然突然站了出来,倒吓了宝禄一跳。愤愤的扭过头,也不理他。萧然只好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宝禄倒吓了一跳:“照你这么说,难道有人在监视咱们?”
“是不是为了监视咱们我不知道,”萧然摇着头说,“但是咱们爷,手段可毒的很。从前那两个接头太监不是不明不白就死了么?看来咱们也得小心着,可别落个一样的下场!”
宝禄是个很知道轻重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生气了。不过萧然还是想安慰他一下,就跟他说了打算开美容院的事,准备把他那五百两银子投在里面,算是入股。
两人回去收拾药材,调成了面糊。到晚上皇后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传萧然伺候。萧然捧着个大碗,颠颠儿的来到皇后房里。不知为什么,自打昨晚枕着她肩膀睡了一觉,一想到主子,就莫名其妙的觉着脸热心跳。
到了房里,皇后正在用茶。见萧然来了就命宫女们都退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萧然、皇后两个人,萧然少不得又是一阵心跳,甚至觉得灯光也变的暧昧起来了。
敷上了面膜,照例坐下来轻轻给皇后揉着肩膀。手一触到她身体,就觉得她呼吸也急促起来,这让萧然颇有些不自在,气氛也就越发尴尬。沉默了好一会儿,皇后起了个话头道:“今儿倒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听啊?”
萧然马上想到雪瑶中午就说,有个天大的喜事。不过眼珠一转,故意说道:“啊,那一定是万岁爷的身子大好了,是不是?”
皇后叹了口气,道:“你这张嘴巴,真真儿跟抹了蜜一样,难怪皇上对你赞不绝口。今儿皇上下了旨,着你伺候大阿哥,封你为谙达(教阿哥言行举止的老师)。你可高兴?”
萧然当然知道,对于太监来讲这是怎样的殊荣,并且咸丰只有这一个皇子,那就是一年之后的同治皇帝。跟在他身边,兴许还能讨个出身,那是多少太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这一来,势必要离开这如花似玉的皇后,这萧然如何舍得?也不暇思索,扑通跪在地上,道:“皇后要是不要奴才了,但请直说,何必推给旁人?小三子就是扫出宫门,也绝无怨言。”
皇后不觉一怔。她曾想过萧然会推辞,但万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有些不恭,却是真情流露,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嘴上却道:“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阿哥也是旁人么?这话倘若给别人听了去,还不砍了你的脑袋!”
萧然当然听出了她这话似嗔实喜,索性一把抱住她腿道:“主子要是想砍我脑袋,那便砍去罢了。不能身前身后的伺候主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皇后贵为一国国母,除了皇上一个人,是别的男人一指头都碰不得的。宫里的太监们虽然也伺候着,但那都是些阉人,谁敢这么大胆?打那咸丰一病之后,也有一年多没跟皇后亲热了,这么一个妙龄的少妇,其实就跟守了活寡一样。即便是再正经的女人,每每夜深人静,也难免顾影自怜。现在给这个大胆的奴才一把搂住了腿,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只觉一股烈火自脚底涌起,身子象要被烫化了一样,猛的一颤,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嘴里说着:“快放开!你……你这奴才,好……好大的胆子!……”
萧然芳泽在怀,哪里肯放?故意叹了口气道:“主子不要奴才,那奴才也不想活了。能在主子身边多伺候一时,就算给砍了头,也是好的。”这倒是萧然的真心话。若是能一亲这绝代佳人的芳泽,就算真让他嗝屁,那他也是心甘的。
“你说的……说什么混话,谁要你脑袋了?……萧然,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萧然毕竟是个假太监,男人的零件一个不缺。虽然年轻,但身上还是散发出无形的男人魅力。皇后只觉得要被融化了一样,禁锢已久的情欲似乎要在一瞬间决堤,心跳到了嗓子眼儿,说出话来也是软绵绵的,全然竟是乞求的语气。